天下风雷-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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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大帅似乎默认他的提议却又心存不甘,小七跪近到大哥的膝前低声坦言:“大哥,小七的话大哥可能不爱听,但小七还是要说。如今北洋政府的总统竞选,三成拼军队的地盘实力;一成拼民心;一成拼连带关系;但五成是拼后台的帝国老板。英美在支持直隶荀世禹;日本人在支持淮军,这些年于远骥都在帮秦大哥周旋日本的外交,不然哪里得来巨大的军事贷款?前年见淮军战败大势已去,日本人频频同胡云彪眉来眼去,世人皆知;就是孙先生也看出了要有外力支援才能成事,所以联合的苏俄。大哥,不是七弟觉得大哥没实力去当大总统。实在是大哥这些年并未萌生过这个想法,没有勾结了外人来打内战扩充地盘,也没为了讨好外人去签订些丧权辱国的条约来换自己的利益。大哥。除去孙先生是襟怀坦荡的为了联合世界上平等待中国地民族去抗御外辱才联合苏俄,其他的大帅们小七就不好多评点了。”
杨焕豪气得“啪”的一拍桌子。小七心头一颤,汉辰却听了动静推门进来。
“父亲,有什么吩咐吗?”汉辰看了眼跪在地上地七叔和一脸怒容的父亲,立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
“龙官儿,你过来。到爹身边来。。。”杨大帅一声呼喝,汉辰一脸淡漠,毫不迟疑地走到父亲身边,刚要贴了七叔跪下,却被父亲一脚飞起,踢翻在地。
“混账东西,疯野去哪里了?吃过饭就不见了你。”小七悲愤的护住汉辰,声音扬高了几度:“大哥若是生小七的气,尽管责罚小七。”
大哥明显在生他的气。却屡屡迁怒在汉辰身上。大哥明明知道打在汉辰身上,比打他自己更令他难过,却总用这种办法来折磨他。
小七扶起汉辰。就像小时候拥搂着那个他最疼惜的小龙官儿一样,委屈倔强地目光却逼向大哥。
杨大帅面带得意的笑走近叔侄二人。一把推开小七。伸手抓住了汉辰的脖领拖拉起来。
“大哥!”小七从大哥的手里争抢着汉辰,不想让汉辰再为他受一丝委屈。
汉辰却从容的推开七叔的手。面对着父亲漠然无语。不知从何时起,汉辰的心思连自诩最了解侄儿的小七也觉得难以捉摸。就像此刻,撑跪起身的汉辰面色仍是不悲不喜,淡淡地如笼烟岚一般。
杨大帅握紧的拳头却如何也挥不起来了,他怕看到儿子淡然而漠视一切的目光,那眸子像深潭古井一样让人探不出深浅,寒风掠过既无波澜也无冰封,四季依然。但古井深潭都是年代历练地,而汉辰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空气凝固一般,杨大帅嘴角抽搐几下,松开汉辰骂了句:“滚,都给我滚下去!”
小七拉了汉辰出了门,低声对汉辰说:“疼吗?七叔要些药酒来给你揉揉。”
汉辰看了眼七叔,露出丝微笑,摇摇头。
“七叔请先去休息吧,汉辰今天守夜。”“你去歇着吧,七叔今天替你,免得他牙根痒痒了乱咬人。”七叔拉了汉辰边往院里无人地地方走边逗笑说。
太重地寒意不是一丝暖流能驱散的,汉辰看了七叔说:“七叔不用介意,汉辰习惯了。七叔说得好,生正在这个家里就有着与生俱来地责任和义务,怕这也是汉辰当人家儿子的义务,七叔就不要同汉辰争了。”
“龙官儿,都是七叔牵累了你,性子上来惹了他生气。他不敢来动我,就迁怒到你来惩罚我。”
汉辰望着七叔的眼神宽容而淡定:“不是不敢,是不忍。”
汉辰的话却是意味深长,寥寥几字,点到了要结。小七当然明白,大哥心里是疼惜他的,但大哥心里却也是关注倚重汉辰的。但他和汉辰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和角色似乎早被大哥定义好,而汉辰的理解却是他父亲心里对七叔永远有着一丝眷顾和怜爱,一抹宽容和放纵。而对汉辰这个杨家长子,永远是铁面无情,永远是一丝不苟。
小七正不知道如何哄劝汉辰,一阵仓促的脚步伴着一个惶然的声音由远而近。
“小叔,小叔,您别气了,我爹他不是生小叔的气,他这两天心火旺,才事,静静就好。你去对老爷子讲,他要达成的愿望,小叔已经如他所托替他达成了。小叔说得很清楚了,小叔没有其它意思,小叔就想出国换个环境去喘口气散散心,国内太压抑了。”
“于远骥?”小七听了声音一惊,一把拉住汉辰闪到一边,就见于远骥和秦立文一前一后的脚步匆忙的过来。
于远骥停住步,有些恼怒的对身后的秦立文说:“立文,小叔走到哪里还是你的小叔,走到哪里也是令尊的黑虎小弟,你不要步步紧逼了,抽些时间去替你爹料理一下接管北洋总统大权的事宜吧。”
“可是,小叔,没了小叔,爹会六神无主的。”立文一把拉住于远骥的胳膊。
“立文,盛宴必散,小叔不是要走,不过是出去一段时候。小叔是会回来的,小叔离开你爹,也不知道能飘向哪里去。”
于远骥黯然神伤的话,他很少在侄儿面前如此失态,紧走几步仍在不敢去追赶他的立文消失在夜色里。
小七眼见了规矩本份的秦立文在小院中立了片刻,怅然的转身离去,才抚抚汉辰的头顶,拍拍汉辰的后背,示意他先走,疾步去追于远骥。
法国泡桐零落的几片枯叶在北风中翻卷,小七来到冰封的湖畔旁,倚栏呆望远方的于远骥身后,于远骥落寞的对了夜色叹息说:“你听到了?”
小七心里暗笑,那是种无奈的笑,心里却暗叹,怕这才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了。“小七知道于哥,就像于哥懂的小七一样。你我都是一种人,都立在一道无形的门槛里放眼望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慨叹。明知道如今的局势,应该有个心无杂念一心为公的人结束这场兵荒马乱,但就算是意在笔先却也难改下笔就顺势流俗。”
于远骥转身笑了两声:“毕竟瞒不过你杨小七。”“是,看了胡云彪如何转向推举秦大哥当总统,小七也猜出八九分是于哥的妙计在胡大帅那边架空了孙先生。”
“妙计之所以能实现,是必须有易于中计的人在。利益二字是很多人抛不开的桎梏,陈震天、荀世禹如是,胡大帅如是,我大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刻也等不及。”于远骥咬咬下唇说:“远骥也有私心,从始至终,都是存了私心在保他。可他等不及,此刻若逆了他惹出些猜疑,怕连多年的兄弟都没得做了。”
“沧海横流的乱世,这个一家之主不好当。秦大哥实在是不明之举。”小七慨叹。
从于远骥的话里,及只言片语的消息,小七当然知道于远骥的为难。于远骥想秦瑞林不要去做这个总统,不是个好时机,哪怕等了顺应民心者先统一了天下,再想办法帮秦大帅夺大权,也比此刻被架上火堆上烤稳妥得多,但秦瑞林已经是一意孤行。于远骥无奈之下,还是用尽了浑身解术成就了秦瑞林的功业,但是又不忍面对意料之中的衰退和秦大哥的刚愎自用,只有放逐自己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求的片刻心神的宁静。我这几天也在读《宋史》,颇有番感触。”于远骥慨叹。“想那高宗赵构,若不是贪图那个朝不保夕,风雨飘遥间的王位,何以杀害岳飞而自毁长城,沦落到南宋疆土断送的下场。”情,本来就是两难。”
第四卷 第205章 春寒料峭
迎春花金黄一片点缀枝头的时候,冰封的河面已经解冻。
龙城杨家后花园里,汉辰寻到在双杠上发呆的七叔。
“七叔,父亲他没为难你吧?”汉辰小心的试探。
小七将头埋在膝间,略含哽咽的嗓音说:“你去吧,七叔没事。”
仿佛这句话是叔侄见面交流用的最多的词句,小七仔细想想不免要破涕为笑了。
刚才在屋里,大哥又逼问起那金蟾蜍的事情。小七无奈之余撩衣跪在大哥膝前,嘴里只是那句刀架到脖子上也不改的话:“小七绝对不会做背叛杨家的事,金蟾蜍一事小七无可奉告。小七任凭大哥处置。”
之后的藤条再抽到身上都是麻木的感觉,仿佛身体已经对疼痛失去了敏感。
还是顾夫子进屋拉劝住大哥,呵斥了他离开。
小七忍忍泪,抬起头,堆出笑意看着汉辰说:“被他骂了一顿,没大碍。只是今天收到于远骥从国外寄来的信,不免有些伤感。”
“小于叔到哪里了?”汉辰惊喜的问,在他心里,于远骥永远如师长般令他崇敬。
“德国,而且受到隆重的礼遇。他路过英国时在皇家大学里演讲,讲中国汤显祖的戏曲和莎士比亚剧作的对比,还讲中国的音乐发展同西方的异同。舞刀弄棒的手去抚弦弄琴;纵横捭阖的嘴用来浅吟低唱。”小七笑了摇头,止住了话语。
“立峰哥说,小于叔临行前嘱咐秦干爹不要当什么总统,改叫执政更妥帖些。秦干爹应了他,然后千般挽留。小于叔还是走了。走的时候还跪在秦干爹面前哭了一场。小于叔临行头一天,外界有谣言说他出国是为了去欧美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学生们到他家去闹。来势汹汹。很多人劝阻他不要去见义愤地学生,怕有意外。可小于叔居然不顾一切的面对了学生,慷慨激昂的一段演讲很是感人。”正在闲话间,二牛子匆然跑来:“七爷、大少爷,东北地胡少爷和钱宁的张少爷过府来拜望。老爷吩咐二位快过去。”
“子卿和继组来做什么?”小七看了眼汉辰,汉辰也疑惑地摇头。小七知道汉辰同子卿书信往来频繁。过从甚密。
看了子卿在杨大帅面前的对答从容得体,举止规矩大方,小七心里暗自笑骂。。。子卿这个小鬼头屡屡在人前是人,人后是鬼。见了大哥这种刻板守旧的长辈,他就装得如谦谦君子一般,这点也是子卿颇类他的一点。
胡大帅转来的信函,表示了东北军大军南下,毫无侵犯龙城之意,不过是为了停止将来地四方割据而一统中原做出的暂时努力。明明一番掩耳盗铃的自圆其说之辞。小七相信大哥和顾夫子已经是洞若观火。
杨大帅说过几句客套话,就吩咐小七和汉辰招待两位客人。
出了客厅来到外面,张继组长舒口气说:“我的妈呀。没见我这口气憋得都要噎死过去了。每次见了杨伯父,我的后背都出冷汗。”
汉辰沉了脸看着继组。继组慌得躲在小七身后:“七爷。我远来是客,看看明瀚总是欺负我。”
子卿笑骂说:“你算个鬼的客人。不要你来,你还偏随了我过来龙城蹭吃蹭住。”
汉辰才知道原来子卿是奉了父命去钱宁拜望张之翔大帅,然后来龙城为奉军打通南下的粮道。看来胡大帅真要一统天下了。
“子卿,奉军真要直下江南吗?”小七略含严厉的话语,南戴河八公子聚会时,小七费尽心思告诫子卿等人去止戈息武。
子卿抿了嘴沉肃了脸说:“七爷就别问这糟心事了。我爹现在只听老钱的话,老钱撺掇我爹乘胜追击,拿下中原。为这事江永盛省长都跟我爹要翻脸了,一动刀兵,军事开销是笔巨款,都要东三省各地分摊。我也劝过几次,屡屡开口就被骂,再说下去,怕老爷子就要动手了。”
子卿一脸地委屈,张继组却嘟哝说:“我倒盼了不管谁拿了天下,快些一统山河吧。省得打来打去不得安宁。如果天下太平了,我就扔了军职,一头扎进上海租界,拥了美人共赴春宵。”
瞪了眼张继组,汉辰对子卿说:“子卿,这举兵冒进也太无纵观全局的大略了。百姓厌恶刀兵,谁要是挑起战端,会失去民心。”
“伙计,这还用你说,我就劝老爷子说。出兵征讨说是为了统一,可百姓眼里,赵大帅换钱大帅,钱大帅换孙大帅,还不都是一样吃饭种
众人正说着往流枫阁去,就见二姨太房里的丫鬟秋芳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一路小跑的哭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还有没有点规矩,不见有客。”小七呵斥道。
秋芳掩了泪说:“七爷,秋芳不干了,这就去跟太太辞了差事去。小少爷他剪我地辫子,还在我碗里放马粪。”
张继组听得噗哧的笑了,随口对汉辰说:“伙计你家养土匪呀?是你地弟弟还是子卿的弟弟?”
话音未落,一阵孩童们的叫嚷喧闹,小乖儿挥舞着一根竹棍上面挂着根黑色的发辫,率领了七八个孩子冲过来。
“土匪婆在那边,抓住她!”
孩子们听了号令蜂拥过来却见是汉辰和七爷,都站住脚步。
若不看到乖儿此刻疯狂放肆的模样,单凭乖儿细嫩白净的面颊,未言先笑的深深笑靥上忽闪着一双灵动的乌亮的眸子,那俊俏的模样加上一身女孩子的装束,真是人见人怜的美人胚子。乖儿一头的汗水,忽然看到挡在眼前的大哥,一脸猖狂的样子立刻挂上委屈的眼泪哀哀的说:“大哥,秋芳欺负乖儿。秋芳昨天把乖儿的腕子都掐红了。奴才敢打主子!”
秋芳也不顾一切的哭诉:“昨天小少爷拿了墙角的老鼠药倒在汤锅里,我见了告诉给太太听,小少爷就报复我。躲在后面偷偷剪了我的头发,还在我的饭里放马粪。”
小乖儿忽然噗哧的笑了,随即又扮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抽噎的说:“乖儿当作是汤料了才往锅里扔。”
秋芳忍无可忍的驳斥说:“哪里有汤料扔去墙角的,凭谁家打工也没见过乖儿少爷这么无法无天的。”
乖儿听秋芳骂他,挣脱着大哥的手就要去踢秋芳:“臭婆娘!看我回了爹爹拿了你去打板子。”
“汉辰,你带了乖儿先下去。”小七对乖儿也是无可奈何,走近了又碍于当年那段纠葛不清的噩梦,不管他又对不住杨家的门风。
汉辰已经怒不可遏一把揪着小乖儿的脖领子将他提起,勒得乖儿干咳着费力喘息。汉辰飞起一脚踹在乖儿的屁股上,一把将他摔在青石地上。
汉辰板了脸对泣不成声的乖儿喝道:“起来,给秋芳姐姐赔不是。”
四周的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随了乖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吓得四散逃窜。
汉辰见乖儿只顾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爹爹,爹爹来救乖儿,大哥要打死乖儿了。”
气得汉辰哭笑不得,对子卿和继组抱歉的说了声:“见笑了。督管弟弟们一直是汉辰的责任所在。”
又对七叔说:“七叔先带子卿和继组去休息,汉辰处理了这里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