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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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五弟子温红月是俗家弟子，而三弟子虚焰、四弟子虚炫、六弟子虚焯是出家弟子。听闻孟君遥的话，除了易天寒之外的五人均发数声轻轻的惊叹。刚开始的惊异是因为看到韩夕夜异于常人的瞳孔，然后便是听闻师父传授九阳神功给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妹。这次的惊异更胜于刚才，人群中已有些微微耳语。一入门便得以峨嵋派的护派长老亲自传授九阳神功，这是多大的福分与造化啊。九阳神功与九阴真经均是峨嵋派的武学秘籍，一般弟子如不是天分聪毅或者立了大功，多是无缘学的此等神功。诸位弟子中，唯有易天寒得以修习九阳神功。其余众人，都没有此等机缘。然而，峨嵋派子弟生性本也豁达，看到韩夕夜的样子，便知她深受寒毒之苦，也才得此机缘修习九阳神功。世上诸事多是如此，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是非祸福，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于是，众位弟子也不再计较，反而对这个小师妹多了几分关怀与照料之心。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凤苍怀便放心下山。第二天，孟君遥带着易天寒与韩夕夜去见辉日长老。峨嵋派的护派长老辉日与妙月住在山腰的清音阁，从金顶下去，也需要近半个时辰的路程。昨日从师姐口中得知，峨嵋派的护派长老辉日与妙月已有百年高寿，辉日长老修习九阳神功，妙月长老修习九阴真经，他们武功卓绝，造诣颇深，辅佐了三代峨嵋派掌门人，守护了近一百年的峨嵋派。他们不仅在峨嵋派地位崇高，在江湖上也大有名气。只是，不知道两个人是因为修习武功的差异还是本来性格上的差异，两人最爱争斗比试，从内力、剑招、掌法到平时的佛道修习，无一不比无一不斗。两人武功虽不出同一路，但所学武学同样高深，两人修炼同样深厚，修道同样深远。因此多年来谁也赢不了谁，谁也不服谁。
一路想着，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清脆如铃，清悦如琴，在山谷中回荡着飘绕着。脚下有一条白亮亮的水流经过。沿着白色水流一路前行，从山角中拐下来一条乌黑黝亮的水流，与这条白色水流同行。黑白两条水链愈行愈近，渐渐汇合，成为一潭澄澈碧绿的水涧。一块心形的巨石立在合流处，二水绕石，音清色美。原来已经到了清音涧。清音阁便立于清音涧之上。三人绕过清音涧，来到清音阁。
刚刚走进清音阁，便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孟君遥皱了皱眉，径自走进去。果然，阁内只见两条白色的影子上下翻飞，不知是银发还是衣角飘然飞舞，凌乱障目。空气中不时有凛冽的掌风袭来，韩夕夜只觉得忽然一阵炙热灼肤，忽然一阵冰寒刺骨。
“快住手！”孟君遥一声清喝，同时双手聚集真气向前方展开，把袭向他们三人的掌风一一化去。两条白影倏忽落下，各自站定。韩夕夜这才看清两个白发飘飘，银须飞扬的老人。一个矮矮胖胖，慈眉善目，另一个高高瘦瘦，面目清濯。那个矮胖的老人一眼看到易天寒，忙心喜地跳到易天寒身旁，抓住易天寒道：“天寒，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快快快，让我看看你武功进展如何？”说完，便欲拉着易天寒离去。
“辉日长老！”孟君遥张口叫住那位矮胖老人。
“辉日，见到掌门人如此无礼！还不站住！”那名瘦高老人开口说道。
“妙月！你……”辉日脸红了红，但孟君遥在此，却也不便发作。
“辉日长老，这位小姑娘叫韩夕夜，是刚入门的弟子。她身受寒毒，还请辉日长老传授她九阳神功以阳制寒。”
“什么什么！君遥，你当日让辉日收了天寒，今日又让他再收徒！太不公平了！”妙月长老脸色青白，银须抖动。那辉日长老一听喜极，开怀大笑：“妙月老儿，你还不服输！我徒弟都收两个了！”
“你……”妙月正待说话，却被孟君遥止住，“妙月长老，九阳神功与九阴真气均是上等武学，天资与悟性无一不求极高，否则便会功败垂成走火入魔。而且修习哪种武功也要看个人体质。天寒天资聪毅，体质属阳，所以我让他随辉日长老修习九阳神功，而夕夜是因为中了寒毒，需要九阳神功化解寒毒方能保命。”
“寒毒？”两位老人这才注意到韩夕夜蓝色的瞳孔，好奇心起来，首次达到一致，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寒毒？”
韩夕夜只得把韩家灭门以及自己被人胁迫不得不吞下寒释珠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听闻寒释珠一事，不仅两位老人，连孟君遥也大吃一惊。她生性淡泊，对韩夕夜如何中毒以及中了何毒之事并未追问，只道是中了不解的寒毒或是受了不愈的阴寒内伤。所以当她听闻自己新收的弟子竟惨遭灭门并吞食寒释珠一事大感震惊。十年前那寒释珠在武林掀起的风浪，两位老人与孟君遥都亲身经历过，而眼前这个小女孩竟然与寒释珠有如此渊源！他们不仅震惊于寒释珠的再现江湖，更震惊于这个小女孩的绝然与惨烈，竟抱着玉石俱粉的决心吞下寒释珠！就连未听闻过寒释珠的易天寒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韩夕夜。
一时间，清音阁沉静异常，空气似为之冻结，只剩下外面潺潺的水声。韩夕夜局促不安起来，四个人直直瞪着她，一句话不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平静，辉日长老说道“我知道了，从今日开始我传授她九阳神功。但能不能压得住寒释珠的寒气，只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辉日长老。”韩夕夜松了一口气，躬身下拜，然后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妙月，也拜了一拜：“也谢谢妙月长老。”
“小姑娘，你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你。”妙月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好了，你就随辉日好好修习吧。”
峨嵋派创派于宋朝末年，历史悠久。其先前武功多来自佛家，但自从第四代掌门找回遗失的道家武学九阴真经后，便开始吸收道家武学精髓，又经历代掌门把佛道两种武功融合贯通，成为佛道两家武学相济相溶之典范，峨眉山也因此成为佛道两教并存的修行圣地。峨嵋派弟子分俗家弟子与佛家弟子，以女子为多，男弟子在派中地位不高，很难学得上乘武学。而且峨嵋派历代掌门皆为女子，因此峨嵋派的男弟子越来越少，形成阴盛阳衰的局面。然而，易天寒却是一个例外，他天分禀异，骨骼奇精，是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因此得以辉日长老亲自传授九阳神功。
金顶上那座气宇轩昂的普光殿建于东汉年间，远在峨嵋派的创派之前。这座大殿长久的屹立于峨嵋山的最高峰，见识了峨嵋派的历代兴衰与风雨。如今，这座神殿经过时间的雕琢，呈现一片祥和之气，想必是长久在金顶佛光的普照之下，感染了高贵圣洁的佛骨禅心。那日，孟君遥招待凤苍怀的地方是普光殿的正殿华藏寺，寺中供立的是普贤菩萨。这座正殿是峨嵋派接引来客与商议要事的地方，历代峨嵋掌门上任或者峨嵋派弟子入派出家，也都在此处。侧殿是卧云庵，乃是峨嵋弟子修习佛道之地。后殿是一座巨大的铜殿，整座殿由黄铜建造，在阳光下璀璨生光，又称为金殿。这里多是历代掌门清修与参悟之地，很多绝世武学亦创自于此处。普光殿后面是一片巨大的草坪，叫做舞剑坪，是峨嵋弟子修炼武功的地方。围绕着剑舞坪座落着许多精致整齐的房屋。一边是峨嵋派弟子的住房，另一边是峨嵋派的客房。经过层层房屋一直往后走，便到了著名的舍身崖。这里常常可以看到璀璨的七彩光环，宛若佛祖招引的佛光。因此，很多虔诚的信徒便望着这佛光纵身跃下山崖。舍身崖也由此得名。
韩夕夜每日必须同所有峨嵋弟子一样，辰时到普光殿听经悟禅修道，巳时到舞剑坪学习峨嵋派的入门武功。午时过后便要下山去清音阁修炼九阳神功，日落前要赶回金顶。每日往返于金顶与清音阁之间，煞是辛苦。虽然易天寒每日与她同行到清音阁修习九阳神功，韩夕夜却并未感到轻松。他生性淡漠，虽然一路同行，又一起修习武功，却安静异常，少言寡语，亦没有见过他大喜或者大悲，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动容。韩夕夜常常在想，这个少年为什么可以云淡风轻的看着一切，然后可以毫无牵绊的去留无意？究竟有什么东西才可以让他欢喜或者忧伤呢？
然而，韩夕夜也无暇顾及这些。修习九阳神功以来，身上的寒毒并未有所减轻，反倒愈加肆虐。九阳神功的阳气在体内转瞬即逝，无论如何也聚不起来。反倒体内的阴寒之气渐渐聚集起来，引起寒毒发作。运转九阳真气抵制寒毒，反倒愈加痛苦。体内忽冷忽热，一道道冷气与热气上下飞窜，冲撞着五脏六腑，痛苦异常。韩夕夜心想，也许是自己修炼不够，于是愈加辛苦的修炼。
这日晚上，韩夕夜又感到体内阴寒再次肆虐，忙试着聚集九阳真气。这次真气似乎聚集在丹田片刻，韩夕夜心中一喜，忙运转真气流转周天。突觉冷气袭顶热气流窜。然后一冷一热两道气息开始上下翻飞四下窜逆，身体如同要撕裂般，然后两道气息流至心口。韩夕夜胸口一窒，吐出数口鲜血，便昏了过去。昏倒之前，她似乎听到了易天寒紧张的声音：“夕夜！”
第五章 舍身
韩夕夜幽幽转醒，竟看到孟君遥与易天寒站在身边。孟君遥面色苍白，看到韩夕夜醒来舒了口气。一瞬间韩夕夜似乎也看到易天寒神色焦虑，但转瞬即逝，不禁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夕夜，都怪为师不好，竟没有发现你的异状。如不是天寒正巧找你，看到你练功受创，恐怕……”孟君遥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懊悔。
“师父，天寒师兄，我这是怎么了？”看到冷漠的师傅如此关心自己，韩夕夜心中很是感动，就连天寒师兄虽然平时不怎么搭理自己，其实也是关心着自己呢。
“夕夜，你体质本就不好，又加上身中至深寒毒，强行修习九阳神功，一阴一阳终不能协调，反至阴阳失衡，血气四逆，伤及脏腑经脉。”孟君遥担忧地看着夕夜苍白的脸色。她肌肤下的蓝色再次出现，沿着经脉上行到心口，瞳孔呈现更加妖异的蓝色。
韩夕夜心中冰冷，好容易师父才肯收留自己并传授九阳神功，难道连这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韩夕夜双手轻轻抚摸胸前的玉佩，温润的暖气氲氲而来，充沛心肺，想起凤九天临行前的话语，想起自己终将化作孤魂，不能再等十年之约，不禁要潸然泪下，只因孟君遥与易天寒还在身边，这才强力忍住。
“师父，也许……也许可以让韩师妹修炼九阴真经。九阴真经所练之真气本就是一种至阴至柔的罡气，如果夕夜能够把体内寒气化作阴柔真气，也许可以……”易天寒犹豫着说道，这番话语只是猜测之说，他并不知道夕夜修炼九阴神功之后是可以活命又或者是更加迅速的死亡，想到此处，心中一寒。
“这个方法我也想过，只是太过冒险。如果夕夜不能自导体内寒气，那么九阴真经的阴柔真气将成为致命之寒，与体内寒气同时肆虐，只怕那时……更何况，以寒制寒之法，以往并无先例，怎敢冒险。”孟君遥摇头，“天寒，我们先出去吧，让夕夜休息一下。”
夜里，韩夕夜辗转难眠，好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迷梦连绵，她梦到自己回到韩家，梦到自己的爹娘，又梦到来峨眉山之前的离别，凤九天轻笑挥手，“夕夜妹妹，十年之后我定会来看你。”，然后她又梦到满天的灰火，凄惨的呼叫，遍地的鲜血。她一个人不停的跑，前面却是一个悬崖，转身回头看到好多奇装异服如同恶魔般的人漫天遍地呼喝而来，她吓得连连后退，终于脚下一空，摔下山崖。韩夕夜幡然惊醒，冷汗淋淋。这时，天色微微朦亮，玉蟾渐渐西沉，东方金乌将升。此时离早课尚有一段时辰，韩夕夜还是起身穿衣踱出门外。舞剑坪上，空寂无人，凄凄飒飒，伴着尚未褪去的夜色与些微的夜风。韩夕夜心无旁骛，轻轻踏着这峨眉山上的山路草坪，贪婪着望着山上的诸般奇景美色。不知不觉间，周围渐渐迷烟缭绕，愈往前方愈加浓聚。原来是到了舍身崖。传说，这里是离西方极乐世界最近的地方。看破尘世，参悟生死，是为舍身成佛。
韩夕夜看到崖边烟云袅袅之中站着一人，便轻轻走上前去。只见那人白衣皓雪，青丝淡绾，漠漠然立于天地之间，浩浩然负于苍茫云海。竟是师父！
孟君遥听到脚步声，步态浮虚，步履蹒跚，便知是韩夕夜。轻轻拂手，“夕夜，你过来。”
韩夕夜默默来到孟君遥身边，看到她身上沾湿的露水，才知道师父竟为了自己在崖边站立了一夜，一时竟哽塞无语。
两人默默立于金顶舍身崖旁。
“夕夜，你怕死吗？”孟君遥轻轻问道。
韩夕夜双眼迷离，身处之境云浪翻滚，光彩迷离。一轮七彩光环慢慢聚集，笼罩在两人身边，霎时佛光万丈，普照众生。此时此刻，所有恩怨众生，所有痛苦欢乐，已不在重要，心中如同受了佛祖召唤，心中再无惆怅杂念，只觉得无比的圣洁与超然。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望着这神圣佛光，舍身跃下山崖。“师父，人死了，真的可以成佛吗？”韩夕夜愣愣的问了一句。
“生死轮回，怎是我们所能看透？是非曲直，岂是我们所能判断？生死有命，舍身奈何？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孟君遥轻轻说道。
韩夕夜咬了咬牙，道，“师父，让我修炼九阴真经吧。”
“夕夜，你主意已决？”孟君遥问道。
“嗯，反正我也命不久矣，不如放手一搏。”韩夕夜淡淡笑道，“如果上天怜我，也许我可以好好活下去，还可以习得一门上乘武功绝学。何其有幸。”
“好吧，从明日起，你在妙月长老身边修习九阴真经。生死有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师父。”韩夕夜深深一拜，心中对师父感激不尽。又想起那个高高瘦瘦的长老，哑然失笑，恐怕以后与辉日长老的斗嘴会愈加频繁，可能还会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