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权柄-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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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良、唐康、侍剑都在。石越含笑注视司马梦求,侍剑忙过来请他坐了。
司马梦求坐下之后,不待石越相问,便先把童贯所说之话,一五一十转叙了一遍。
李丁文淡淡一笑,道:“不知道昌王的大动作,又会是什么?我倒是很想看看李昌济的真实本领。”
“昌王如何,先不关我们的事情。”石越沉声道:“这几日皇上每日都要接见一到两个宰执大臣,说的全是同一件事情——地方官制改革。此事至关重要,我绝不允许它有任何变数。”
“我担心的,却是参政可能面临的危险。”司马梦求关切的说道:“据我所知,御史台已经下令荆湖北路与荆湖南路的两个监察御史回京叙职,眼下荆湖南北路接连出事,我听说政事堂已经议决,将派遣官员前往新化县等处调查,御史台也蠢蠢欲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矛头必然指向参政。而且眼下的局势,似乎皇上有意让参政出外。”
石越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接连出现的三件事情,哪一件都会平息下去。柴景中已经写信告诉我,说新化县之军屯,是吕惠卿家族的产业;苏子瞻证实岳州军屯,背后牵涉韩、吕两大家族的利益,是韩绛与吕公著的族人在那里经营;卢阳县哗变,原因尚不得而知,但是当地军屯的投资者,是太皇太后曹家的远房亲戚。拔出萝卜带着泥,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性居大。即将派到新化县调查的是薄宗孟,一向亲附吕惠卿,这中间的玄虚一眼即明。至于御史台,蔡确必然要出外就职。他的御史中丞做得太久了,早就应当轮换了。”
“虽然如此,但是我认为皇上还是有可能让参政出外。眼下总要想个应对之策才行。”
石越淡淡一笑,道:“应对之策我已经想好,就是顺其自然。”
“为何不能退为进?自请出外?”
“皇上并无一语疑及公子,公子若自请出外,太露痕迹。不若就交由皇上决定的好。”李丁文解释道。
“但是如果参政出外,许多改革必然停滞。而另有许多改革,就无法进行。”
“有许多事情,是迫不得己的。”石越叹道,自从柔嘉被禁足以后,随着局势的发展,石越对于可能外放地方已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说他心里会全然甘心,却是骗人的假话。“万一出外,我只希望有个好地方。”
“这要看皇上的心意。若是贬斥,则可以派往四京安置,或者做知州。若只是故意让公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么多半便是一路转运使,甚至是安抚使。去的地方,以两浙路与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可能性居大。”
“潜光兄所言有理,去两浙路,是让参政经营江南与海外;去荆湖南北,则是极可能兼管移民军屯。都显示圣眷未衰。”
石越听李丁文与司马梦求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更觉得惆怅。他知道这些话语,不过都是充满了乐观情绪的分析而已。哪怕是权力最重的河东路与河北路安抚使又如何?一路安抚使,又如何比得上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之位高权重?一旦离开政事堂之后,虽然已经进行的改革,相信会由苏辙、韩维、郭逵、苏颂等人坚持下去,但是政事堂中,又有谁能够与吕惠卿的受宠、司马光的威望相提并论?政事堂依然会是“平衡”的,但是却不会再是“润滑”的。吕惠卿与司马光的火花是在预料之中,而其他参知政事们对树立自己政绩的渴望,又有谁能压得住?
而最让石越难以释怀的,是这件事情,自己根本没有做错半点,完全是因为皇室的猜疑之心,导致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处境。
皇帝的信任,真的是如此的脆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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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
睿思殿。
“昌王还是没有离京么?”赵顼靠在一张滕椅上,精神较前几日,略有起色。
“是。太皇太后派人去探过病,回来都说昌王病得很严重。官家看,有没有必要让臣去昌王府走一遭?”李宪细声细气的回道。
“不必了。”赵顼道,“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纵然揭穿了,朕也不能落个不友爱的骂名,让天下人骂朕不仁不义。终究也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无非是下旨严责而已。许他不仁,朕却不能不义。”
“官家的仁德,古今少见。”
“昌王朕可以不管,以免伤慈母之心。但是那些亲附昌王的大臣,朕却不能不管。否则,卧榻之侧,有这等小人存在,朕未免睡不安枕。”赵顼的声音依然低弱,语气却严厉起来。
“但是无凭无据,何况投鼠岂器,也不好乱了人心。”
赵顼“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宪,叹道:“想不到卿也有这等见识。”
“臣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家仁德,史官们自会为陛下传诵。”
“若不敲打敲打,终是不行。日后只恐更加猖獗。”
李宪沉吟半晌,压低了声音,说道:“既是如此,就请官家下旨,禁止禁中泄露官家的病情。然后……”李宪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细不可闻。
李宪离开睿思殿后,吕惠卿与司马光便一先一后到了睿思殿。
赵顼的脸色依然憔悴。
“地方官制改革之事,政事堂议得如何了?”赵顼的声音,细若游丝。
“回陛下,政事堂一致同意。”吕惠卿恭身答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的目光。
赵顼歇息了一会,略显艰难的说道:“朕听说外间关于湖广四路军屯之事,清议颇有诽议。”
“陛下,世上之事,不能无弊。癣痢之疥,陛下不足为之忧心。”
“陛下,民变兵变,不为小事,陛下本当关心。只是现在陛下龙体欠安,不如静待调查官员之回报。”司马光不满的望了吕惠卿一眼。
赵顼却摇了摇头,道:“此事无论如何,石越总是脱不了干系。石越入政事堂后,日渐骄满,德行有亏,赠宗室厚礼,有失大臣之体,深失朕望。”
吕惠卿与司马光都不料皇帝忽然说出这等重话来,不由都大吃一惊。司马光忙说道:“陛下,就事论事,军屯之事,石越功大于过。至于赠宗室厚礼,亦不过是官场积弊,实不足深怪。陛下下旨责其反省并可。”
吕惠卿沉吟了一会,却不着边际的说道:“臣亦以为大臣不当与宗室结交。”
赵顼望了司马光与吕惠卿一眼,带着几分怒容说道:“朝廷三令五申,大臣不得与宗室结交。石越身为朝廷重臣,朕所倚重,却不顾禁令,不能不严惩。朕欲让他出外,挫挫他的骄气。”
“陛下,人材难得。”司马光已经跪了下去。
“正是人材难得,朕又念其为国谋划之功,亦为他留一条悔过之路。朕欲让石越去做荆湖南路转运使,或者是两浙路转运使。不知二卿之意如何?”
“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赵顼的语气中,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石越以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之正三品重臣,黜为一正四品上之转运使,只恐使天下以为陛下之意动,而之前一切改革,付诸流水。”出乎司马光的意料,吕惠卿居然替石越求起情来。
司马光这时也顾不得自己和吕惠卿的成见,亦说道:“陛下,臣以为罚俸切责,足以使其知过。”
“不然。”吕惠卿却又反对起来,“臣之意见,是不如委之以一路安抚使之重任。”
“安抚使?”赵顼与司马光同时一怔。
“若如此,臣以为石越在辽国声名素著,若以之为河东路或者河北路安抚使,朝廷可无北顾之忧。”司马光觉得正三品的安抚使,也是可以接受的。
赵顼心中却在犹豫,三个安抚使的位置,他现在都没有想好留给哪三个人。
“臣以为,河东路与河北路安抚使之位,尚不能一展石越之材,不若委之以陕西路安抚使。”吕惠卿从容说道。
“陕西路安抚使?”司马光怔住了。他终于明白了吕惠卿的用意,无论是两浙路、荆湖南路、还是河东路、河北路,都是石越大有可能建立功勋的地方。在两浙路,石越声望甚高,而且可以拓展海外贸易,这是石越的拿手好戏;在荆湖南路,石越若兼理军屯诸路,几年之后,政绩必然可观;而在河北、河东路,石越还不知道能对内部不安宁的辽国玩出多少花样,兼之二路离汴京又近;而在陕西路,宋夏之间,除了边境的战争外,就是内部百姓的沉重负担。石越一个文臣,难道还怕他在打仗上也建功立业不成?弄不好就是韩绛第二。吕惠卿看似大方的推荐,其实没有安一点儿好心。
但是吕惠卿却依然是一副正直无私的模样,侃侃说道:“陕西一路,役法为祸最甚,而民兵最多,自仁宗以来,几乎成为大宋最沉重的包袱。臣以为,若以石越为陕西安抚使,或者他能给大宋一个奇迹也未可知。其对役法有更多的了解,也便于日后进一步改革役法。臣以为,陕西路安抚使,非石越不可。”
赵顼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道:“既如何,便以石越为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
“陛下,若以石越为陕西路安抚使,臣以为,陕西路四司,皆须是得意之人选。臣举荐刘庠为陕西路转运使、孙永为提刑使、陶弼为提督使、范纯粹为学政使。”司马光一口气向赵顼举荐了四位名臣。这四人之中,刘庠素有才智,曾经做过权知开封府;孙永是赵顼藩邸旧臣,素以贤能著称;陶弼虽然是丁谓的女婿,却素知战阵,参加过侬智高的战争;范纯粹是范仲淹之子,才华天下咸知。
吕惠卿不料司马光来这一手,一时竟是无辞以对。反是赵顼道:“孙永是朕定下来的转运使,不能给了石越。换成吕大忠为提刑使。”
吕惠卿欲待反对,忽然想起吕大忠的二弟吕大防是尚书右丞,暂时不便得罪,当下硬生生忍了下来。
次日。以石越为端明殿学士兼陕西路安抚使、以韩维权兼太府寺卿的诏书,加盖了皇帝的玉玺、尚书省右仆射吕惠卿与参知政事司马光的大印之后,发到了门下后省。
但是,这道诏书,却在门下后省被新辟的吏科给事中吕大临封回了。
这位吕大临,便是吕大忠与吕大防的弟弟,与谢良佐、游酢、杨时并称“程门四子”,是程颐门下,曾经也是白水潭学院的高材生。
而与此同时,有关皇帝病情加重的消息,也从宫中悄悄的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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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大宋新官制之地方体系
路——府州军监——县
一、路:
安抚使一人,正三品;
属吏:参议一人,正七品上;判司文书五人,分吏、户、礼、兵、工五曹,正八品上;都事二人,从八品上;差遣,从九品上。
转运使司:使一人,正四品上;副使一人,从四品上;
属官:判官一人,从五品上;吏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上;户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上;工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上;都事二人,从八品下;差遣,从九品下。
提刑使司:使一人,正四品下;副使一人;从四品下;
属官:判官一人,从五品下;刑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下;都事二人,从八品上;差遣,从九品上。
提督使司:使一人,正四品下;副使一人;从四品下;
属官:兵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上。都事二人,从八品下;差遣,从九品下。
学政使司:使一人,正四品下;副使一人,从四品下;
属官:礼曹参事二人,分左右,从七品下;都事二人,从八品上;差遣,从九品上。
注:1、路之官名,主官按宋制,略改。而各属官、吏则略依唐制另做改动。
2、安抚使,北宋各路不常置,常置者仅以西北、西南诸路。今改设北方三路常置,三路依南宋例。安抚使掌一路兵民之事并荐补路内职缺以上吏部,(四司长副不在此例,另做朝议补授);参议掌赞机事务,类今之秘书职;判司文书掌档案、机宜文书等;都事、差遣理杂务。宋制设安抚副使,不常置,并充武臣,今取消。
3、路分四司,宋制本有提举常平司,神宗因变法而置,其后或隶转运司或以提刑司掌理其务,今裁撤,以其事付转运司并举。实四司者比明清制之设。然其四司之政,分权独立。提刑使更不受安抚使管辖,略具司法独立之意,然亦不能与现代相比。
4、转运使司掌一路之民政、财政等之事。使行其务,副佐贰,判官参领庶务,吏曹参事掌荐补路内职缺以上吏部;左户曹参事掌计度财政收入与支出及赋税等事务;右户曹参事掌一路民事庶务;左工曹参事掌工程营建,道路交通之事;右工曹参事掌漕运、河道、津梁、舟楫等之事;5、提刑使司掌一路之按察、刑狱公事。左刑曹参事掌监督所辖州县之刑狱,审覆其案牍,并平反冤假、疑难之案件。右刑曹参事按察安抚使之下各司及州县官员,奏劾贪赃枉法、昏庸无能者。宋制还有参预财政管理、劝课农桑、检括漏税等均别于它管。
6、提督使司掌一路之兵事。
7、学政使司掌一路典礼和学校以及科举考试之事。左礼曹参事掌学校,右礼曹参事掌礼仪与考试,并管地方风俗。
二、京府:
牧一人,正三品;尹一人,正四品上下;少尹一人,正五品上下;
属官:判官一人,从六品上;推官一人,从六品下;府治一人,正七品上下;司录参军一人,正七品上下;参军六人,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正八品上下;巡检一人,从八品上下;左、右厢公事各一人,正九品上下。
注:1、京府者,即东京开封、南京应天、西京河南、北京大名四府。牧仅授皇子亲王,特做遥授之用,尹为正职,少尹佐贰,判官、推官协理府务,具体负责审理刑狱;东京各设一人,余只设其一;府治负责施行非刑狱诉讼;司录参军负责民事案件,并总理六房案牍;吏房参军掌三,一是办理本府诸官到任、离任、外差等相关事情并备案上报吏部。二是给本境在外就职的胥吏出具调任、给假、丁忧、服满复任等事证明文书。三是协理正官起草衙门文书并考详佐吏人员等;户房参军掌户口、田土册籍,赋税、稽查走私、检查仓库、及勘灾救荒等。礼房参军掌本境的各种礼乐,如祭祀庙坛、旌表忠烈等和管理地方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