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红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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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乱动,裴大夫,请你快点告诉我。”苏尘乖乖地任裴一涯给自己盖好被子,眼神期盼地紧盯着裴一涯,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记得你曾提过你和弟弟是在后金镇离散的,正好我在那一带有个朋友,就顺手托他打听了一下,今日他终于传信给我……”
裴一涯收回按住苏尘的手,望着她带泪的笑颜,语带安慰地道,绝口不提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特意地去请人帮忙,同时技巧地避开越打听就越发现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复杂性,也丝毫不提那个小男孩找不到亲人之时那种令任何人都为之不忍的绝望、悲伤以及疯狂,以免苏尘更加担忧不安。
“这么说,彬彬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了?”苏尘又喜又忧地喃喃地低语道,喜的是,彬彬至今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展晟飞一直都未弃他而 去,忧的是,那个云常立居然也随着蓝暖玉一直跟在旁边,不知何时又会突然对彬彬不利?
“放心吧!令弟有那位……展公子和蓝郡主一起照顾,一定不会有事的。”裴一涯微微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令弟的下落,是否需要我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据说,若是再过两日还找不到你,他们就要启程回京了。”
“不要!”苏尘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道,绝不能让那个云侍卫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个不知为何要杀她的凶手,如果知道她还在人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倒还不如先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或许这样一来,他反而不会为难彬彬一个小男孩。何况,自己如今现在几乎是废人一 个,连动都不能动,又谈何保护彬彬?展晟飞这几日既然一直陪在彬彬身边,至少证明他能保护彬彬,也愿意保护彬彬,她也多少可以放心 些。
至于彬彬……想到自己明明还活着,却还要让小小年纪的彬彬继续担忧自己的生死未卜,苏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中一片灼热,心中默念:彬彬,你一定好好好地等着姐姐来找你!
“也好,那就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裴一涯体贴地假装没有看见苏尘的挣扎,也不追问原因,只是语气柔和地道,“张姑娘和陶姑娘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我早就嘱咐过她们不要泄露出你在我这里。”
苏尘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倘若眼前这个女子,只是个普通的姑娘,绝不可能被人迷昏了扔到冰天雪地的荒山里,更不可能令得朝廷的郡主因为她的失踪而大发雷 霆,甚至威逼官府找夜枭帮要人!还有那个展晟飞,应该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物,如此轰轰烈烈之下,相信要害苏尘的那个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她的弟弟。
“裴大夫……谢谢你!”苏尘睁开红红的眼,动容地凝视着面前这个温和的男子,柔柔地一笑,心中如流过汨汨的暖流,像春风般解冻她冰冷的心。
眼前这个不仅医术高潮,医德更是高尚无比的年轻大夫,简直完美地如同从小说中走出来的一般,不仅尽心尽力地免费医治她的身体,而且还如此有心地帮她打听彬彬的下落,对人对物简直都令人感动到了极点。实在难怪张亚男和陶春花根本不顾这个时代女儿家所应有的矜持和羞涩,也要想尽法子地给自己制造机会了。
鼻中闻着身旁裴一涯身上所特有的淡淡药味和男子气息,想到陶春花偷偷摸摸地抱着他的衣服陶醉的厮磨,苏尘的脸忽然觉得心跳微微地加快,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连忙垂下了眼。
“举手之劳,无需挂齿。”裴一涯温和地道,看着苏尘轻轻颤动的眼睫毛,忽然也不敢再看地站了起来,语气略显仓促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等时辰到了我再拿药过来!”
“嗯!”感觉裴一涯离开了床沿,往房间外走去,苏尘低低的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抬起了眼,下意识地注视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却不料正好转上裴一涯突然回头的目光,忙慌乱地移开,宛若一只易惊的小兔藏进了葱葱的青草丛里。
“对了,令……在下是说,既然令弟已有消息,姑娘以后还是放宽心养伤吧!你们姐弟情深,老天是不会让你们分开的。在下……先走 了。”这一眼无意的对视,尴尬地似乎不止苏尘,裴一涯也一改温和舒缓的口气,匆匆的说了两句,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直到进入自己临时的房间,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凝视着桌上的医术怔然起来。
而苏尘这边,在裴一涯的脚步声消失了良久之后,脸色和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的苏尘,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有些事,有怎么是她能想的呢?这一生,除了为彬彬报仇和抚养彬彬长大,其它的任何一切,都该心如止水才是。
卷二之第八章 悲伤的恐惧
正文 卷二之第八章 悲伤的恐惧
卷二之第八章 悲伤的恐惧 的别庄内,苏尘所担心的一幕正在发生。
“你们让开,你们不去找我姐姐,我自己找去!”头髻凌乱,衣服也好几天没换的彬彬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边大吼,一边疯狂地用小小的身体撞击着面前的人墙,试图找出一个缺口冲出庄去,心中充满了愤怒、悲伤、无助和憎恨。
他恨这个蓝郡主,更恨那个浑身都透着阴冷气息的云常立,甚至也讨厌他一直认为是来帮助他们的展晟飞。
如果不是这些人,她们姐弟俩现在还好好地呆在凤鸣楼,日子虽然枯燥乏味,虽然还是要偷偷摸摸地,但是至少吃的饱穿的暖,不要受人歧视,日子也过的平平安安的,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的姐 姐……他那不是亲人却和亲人无异的恩人姐姐,又怎么可能被人家掳 走?而且……而且还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想到已经失踪了足足五天的苏尘,彬彬眼中的血色再度加深!一股悲伤而绝望的酸涩又要冲上鼻头,却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对姐姐发过誓的,他不能哭,坚决不能哭!
“彬彬,你冷静点先听展哥哥说……”
展晟飞试探地将手搭上彬彬瘦小的肩,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受刺激之后,这个小男孩前后的性格会变化的这么大,但经过这几日,他已深深的了解在这个小男孩地眼里。自己早已从一个受欢迎的大哥哥变成了坏人的帮凶。
果不其然,他的手刚碰到彬彬,立刻就被狠狠的甩开。
“我不要冷静,要是被坏人抓走的是你的亲人,你怎么办?”清醒后的彬彬成熟地吓人,他嫌恶地甩开展晟飞地手,远离众人退到一边,以弱小的气势独对他眼中所有的罪魁祸首。大大的眼睛中,不再是吸引人的灵动,而盛满了闪闪的水光,倔强地让人心疼,“你们要是真地为我姐姐好,就让我自己去找。”
展晟飞的手僵在空中。苦笑不已。
他确实没有资格来安慰彬彬,因为当初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地将他们姐弟俩带离了连云城,却又没有好好地保护他们,彬彬责怪他也是正常。就算他曾经替苏尘姐弟清扫个两个夜枭帮的宵小,可展晟飞心中也明白,这两个宵小十有八成还是因为自己在大街之上的那出戏而招来的。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那个小弟弟……”蓝暖玉尴尬地开口,她其实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这次的事儿明摆着是自己这边理亏。再则她也确实着急苏尘的失踪,才不计较彬彬的仇视态度。“我们没有不管苏姐姐,事实 上。我们早就命令各方官府……”
“谁相信你们地花言巧语,官府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了!”彬彬丝毫也不领情,仇恨地盯着站在蓝暖玉身后、面无表情的云常立,脱口而出家乡百姓地口头禅,“我姐姐不就是他们抓到这里来的?你们还我姐姐!”
不提到官府也罢,提到官府,彬彬记忆中地仇恨更加如火山爆发。恨的指甲深深地刺进掌中。
如果张家的人不是勾结官府,他的爹娘又怎么会含冤而死?他的亲姐姐又怎么会被那帮畜生凌辱含恨离世?他和苏尘姐姐。又怎么会无家可归,到处被人欺负?还有,要不是这两个官府的鹰爪偷偷地抓走姐 姐,姐姐现在也不会失踪!
现在一个个都假仁假义地来劝,还说要带自己去京城享受荣华富 贵,他们以为他稀罕?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仗着权势欺负善良百姓的恶人了!他真恨不得自己拥有强大地力量,可以把前面这些人都一拳打扁,好为他的亲人们报仇!
“你……”见彬彬不仅一而再地不领情,还出口侮辱,蓝暖玉气得腾地站起,正要大发郡主脾气地命令左右索性继续点彬彬的穴让他昏 睡,可话到嘴边忽然又改口道,“行,你不放心我们要自己去找,那你就自己去找!你们让开,谁也别拦他!”
“是。”一排院丁立刻领命分开,彬彬毫不犹豫地一头就冲了出 去。
“蓝暖玉!”展晟飞一瞪蓝暖玉就要追上去。
蓝暖玉却一伸手:“晟飞哥哥,你也看到了,这个小男孩脾气大的狠,不让他去找找,他会没完没了的。不过你也不用急!云侍卫!”
“属下在。”云常立不冷不热地上前一步。
“事情是你们惹的,从现在开始,彬彬的安全由你负责倒地,少一根毫毛我就唯你是问,等他找累了,你再带他回来。”蓝暖玉冷冷地命令道。
“是。”云常立身影一展,人已掠了出去。
“我还是自己去比较放心!”展晟飞的脸拉的比蓝暖玉更加冰冷,不等蓝暖玉回答,已消失在门外。云常立和蒋坚两人虽是蓝王爷手下四大高手之二,更是几乎从他的眼鼻子底下偷走苏尘,可并不代表他展晟飞就不得不服。
何况,他实在很怀疑,就凭夜枭帮那般无用的宵小也能在蓝王爷的别院里劫人?什么时候,这些江湖人的胆子居然大到和官府作对了?他们以为都能像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一般来无踪去无影么?
“你……你们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蓝暖玉气得直跺 脚,回头看到身后一堆低着头的众人,满腔的脾气顿时又上来了,冲上去就是一阵乱脚,“还有你们,连个人都保护不了,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见蓝王爷唯一的掌上珍珠大发雷霆,别院的众人慌忙伏倒在地,任由蓝暖玉出气,却一句话都不敢分辨,谁也没有注意到最边上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额头上已泌出了层层的细汗。
重重地院落外,彬彬终于冲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仍然是白蒙蒙的天地、不可预测的未来、以及残酷的现实。
姐姐在何方?未来在何方?纵然再过早熟,可彬彬毕竟只有七八 岁,这连番的人间苦难,又如何是他小小的心灵所能承受的?
他只有不断地跑,茫然无方向的跑,只有拼命地喊着姐姐,绝望地喊着姐姐,来抵御比愤怒和仇恨更深的恐惧,一种生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的恐惧,一直到力量耗尽,一直到摔倒在厚厚的积雪当中,任由融化的冰雪代替眼泪濡湿了他的面颊。
而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悄然地立着一条比雪还要白的身影,眼底深处,有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第一次深深地 刻在他的心中。
卷二之第九章 背后
正文 卷二之第九章 背后
卷二之第九章 背后 了,可暴虐的寒风还在不时地呼啸着巡逻领地,毫不卷走世间所有的温暖,包括人身上的,也包括人心中的。
树上轻薄的积雪经不起这样的威严逼迫,忍不住颤抖地抖落,却还来不及落地,就被狂风丢进那细细的脖颈之中,以融化自己的代价去夺取人类的体温。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是么?
展晟飞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挺直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心中的愧疚和沉重,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越涌越多,夹带着他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另一面如泉水般喷出,冲击着他以往十九年的人生观。
在遇到这对姐弟之前,在听到彬彬绝望地呼唤着“姐姐”之前,他从来都不理解分别有什么可痛苦的,也从来不懂什么是亲人离散的绝 望。
打从懂事起,在他的记忆里,就从来都只有一大堆整天跟在他后 面、拿各种他不喜欢的东西来拼命讨好他的奴才下人,一大堆自命宠他想要什么都会满足他、却又总不许他爬树、下池塘、出门和外面那些男孩子打架的长辈们。
他烦透了那样的生活,烦透了那些虚伪的人,烦透了那群徒有虚表却从来不敢和他真打的家丁们,只恨不得这些人都可以统统消失,只恨不得自己能摇身一变,就立刻能变成说书人口中地江湖高手。从此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傲游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在他十九年的生活里,他从来不觉得离开家,离开这些所谓的亲人,有什么值得想念。甚至有什么值得痛苦的?也因此,七岁那年时,他才会在终于好不容易一个人偷偷溜出府门外时,只因为那个随手就能削下麻雀一边翅膀的怪人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跟他走,连家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而且一走数年都从未因为想家而哭过一次鼻子。
师父常说自己无心无情、本性凉薄,是天生做这一行的人,自己也曾一直以这句评价为傲,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因为这句话而自傲了!
想起发现苏尘失踪那日,眼前雪地里这个小男孩脸上前后那判若两人的表情,想起他恐惧无助地寻找亲人之后那渐渐涌上来地血色和疯 狂,想起那一位虽然一身黑肤但清澈的眼中却从未有一丝自卑的女子,展 飞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彬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彬彬指责的对,是他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获得地平静。是他害得他们姐弟离散,是他在这个原本已饱受家破人亡的孤儿心中。又狠狠地插了一刀,是他令得那一个冒险回归故土的奇女子踪影全无、生死不知。
是的。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如果那天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两个夜枭帮那两个欲对苏尘不利的宵小暗中拿下,苏尘早被人家抓走了。可他同样不能否认,如果那晚他没有在大街之上刻意地拉了苏尘做挡箭牌,故意激得蓝暖玉去掀开苏尘的蒙面,苏尘也不会被夜枭帮的人发现,更不会有后来的一切风波。
不管这个蓝暖玉口中历经艰辛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