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娥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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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衣微微一怔,道:“离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个男子,他……”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离昊别过头,闷声说道:“我只知道,辛衣,我不想你不开心!如果……靠近他,想起他,最终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会为你拼命将一切挡开!”
说罢,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出营帐,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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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晨号吹响时,天边的浓雾正好散开。
辛衣走出大帐,站在小坡上,眺望着四野,只见那淡淡的阳光温柔和煦地照在大地上,濡湿的草地熠熠闪光,空中不时有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飞舞,如春日的柳絮,飘到人的发髻上,赶也赶不走,俏皮而固执。
她俯下身子,将铠甲上那缕白絮拈下送进风中,再抬起头时,正好望见那两个迎面而来的男子,却是张须陀与李世民二人。
只见他们正说着什么,笑声朗朗,显是相谈甚欢,辛衣不禁有些微微地诧异起来。
“宇文将军,原来你已经起来了。”张须陀远远看见她,笑着向她打招呼。李世民却朝她眨了眨眼,并没有说话。
“老将军这样早,李副将也是。”辛衣瞥一眼李世民,说道。
“没想到宇文将军帐下还有李兄弟这样的将领,年纪轻轻,谋略兵法,却如此精到,方才他一番对战事的分析,通透而切中要害,实乃将才也,真真让老夫我赞赏不已啊!”张须陀一手拍着李世民的肩膀,一边连声发出赞叹。
“老将军若这样喜欢,不如就把他留在身边效力吧。”
辛衣暗暗瞪了李世民一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若春风。
“哈哈,李副将是宇文将军的爱将,老夫哪里敢夺人之美。老夫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少年人,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他大力拍拍李世民的肩,朗声笑着,朝营帐走去。
“其实,张将军才是真正叫人钦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世民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色说道,“我在太原时就有耳闻,山东张须陀深得民心,备受敬仰,甚至有百姓呼‘不为天子而战,而为张大使而战’从而踊跃从军。原先我还心存疑惑,以为名过其实,如今见着真人,方知名不虚传。”
辛衣斜睨他一眼,道:“难得李二公子也懂得谦虚之为何物。”
他转眸看她,眼底锋芒一掠而逝,唇角隐隐勾起笑意,道:“我自然从来都是和你一般谦虚!”
辛衣哼了一声,道:“承让承让!”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没睡好么?”
忽然,他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低声问道。
辛衣抬起头,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是太过近了,那张俊郎的脸庞就在咫尺之间,仿佛稍稍一动,便会触碰上,而他的呼吸轻轻扑洒在她脸上,温热中带着些微微的酥麻。辛衣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了一退,扭转头去,道:“我没事!我好着呢。”
李世民微微地敛了眉,他抬起头往前方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将手臂往辛衣肩上随意地一搭,嘻嘻笑着道:“既然没事,那我们便到前营吃早饭去罢!”
辛衣没料想他会突然这样揽住自己,当下想也没想就反手重重给了他一拳,怒道:“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
正说着,忽然抬头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冷峻的眉宇,微微有些铁青的脸色,定定立在哪儿,动也不动地看着这方,却不正是高子岑。见辛衣的视线转过来,他于是匆匆背过头去,大步往马厩走去,仿佛在逃着什么。
辛衣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笑得有些奇怪的家伙,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你是故意的!”她愠道。
“看到你和属下的感情好,我也忍不住效仿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差别待遇啊!”
李世民摇头叹着,却笑得更加开心。
辛衣嘴角一阵抽搐,抬起脚来就从后面狠狠踢了他一下。
“哇!你来真的啊?”
这死小子,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么?辛衣恨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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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军营中三鼓过后,众将领诸齐聚主帐内。
张须陀揽顾一下四周,朗声道:“老夫昨日已经与宇文将军商定出了制敌之策,既然我方军粮将尽,不若以此为诱饵,佯做退去,使敌心生轻意,主动出击,而后,我方再以轻骑袭其主营,乱其后方,掇其根本。首尾形成夹击之势,重击敌寇!”
“真是好计!”
众将领闻言,无不拊掌叫好。
“计虽为良计,只是……”张须陀微微地顿了一下,道:“此番突袭任务,凶险异常,一个不慎,便会有性命之虞,你们中,谁愿领命,担此重任?”
他话音刚落,只见几人齐齐站起身来,大声道:“我愿去!”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宇文辛衣、李世民、高子岑、离昊、罗士信和秦琼等一干年轻将领。
张须陀见状哈哈大笑,道:“果然都是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郎啊,好!宇文将军何在!”
“在!”
辛衣闻言出列,蛾眉轻扬,咄咄有力。
“我就令你率三千人马,带领李世民、罗士信等人伏兵葭苇中,侍机攻入敌军营寨。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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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报信士兵急急下马,直奔主帅营中,跪地急禀:“禀将军!隋军各营纷纷收拾辎重,有拔营之迹象!”
卢明月和副将帅仁泰初闻此言,皆是面色一变,齐齐站起身来。
“噢!”副将帅仁泰不禁大喜,道:“看来,我军行动的时刻到了!”
卢明月却摇了摇手,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隋军最近粮草情况如何?”
探子回报道:“回大将军,一月前,隋军约三日一万粮车入营,二十日前降到五日一万粮车,十日前降到七日一万粮车,而最近恐怕十日都没有一万粮车了!显然,隋军粮草已经渐近枯竭了!”
卢明月闻言,面色一缓,哈哈大笑道:“若有无粮之危,隋军再支持不了多久。”当即脸色一正,大喝道:“来人,传我将令,击鼓升帐!
“咚咚咚咚……”响亮的战鼓声在军营内响起,数万大军集结整队后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朝着隋军撤离的方向杀去。
与此同时,辛衣率三千部众,静静地匍匐在葭苇中,待敌人大军过后,悄悄向卢明月的老巢潜行。
这天的阳光异常的灿烂,暖暖地洒在山坡上,星星点点的野花镶嵌在碧绿的草丛中,是那样美丽。
卢明月的大营内,留守的有一万驻军,此刻,他们都三三两两地坐在营前,或擦拭着兵器,或整顿着马匹,吹着暖暖的和风,闲适而惬意,并没有人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首先感觉到有些不对的,是一个巡逻的士兵。他慢慢走到寨门口,向四周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士兵非常疑惑地摇摇头,正准备走开,随即就隐约听到了轰鸣声,非常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他就看见了从天空中冲下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那个士兵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出了什么事。但他本能的伸手去拿挂在脖子上的牛角号。
他没有拿到牛角号,却抓到了一支长箭,一支射穿自己胸膛的长箭。另一个士兵突然听到一声箭簇入体的声音,赶忙警觉地扭头张望。他看到了一支箭,一支笔直的插在同伴太胸膛上的箭,血丝正从箭杆四周溢出。
于是他惊骇的张大了嘴,正准备叫喊,一支更快的箭突然就射入了他的嘴中,穿过脖颈,钉在了木柱上,发出“嘣……”一声响,箭杆剧烈震颤。
“有敌人——”
一声尖锐促的呐喊声响彻了原野,士兵们这才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
辛衣一挥手,弓箭手箭弩齐齐发射,霎那间百余支巨矢一齐发出呼啸越过虚空、直扑敌营而来,那种巨大的威势直若半空中闪过一片黑云、打起一阵惊雷般。瞬息后,便见敌营里“劈里叭啦”一阵巨响,不少被巨矢击中的栅栏、望楼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粉身碎骨,变成了一蓬四散激溅的碎屑。而运气不佳的兵士一旦被巨矢射中,那几乎是连胸贯冲,血肉模糊之下便是立毙当场。一时间,敌军营中是惨叫声一片,碎裂声不断,整个大营似乎笼罩在一片遮天的烽火中!
辛衣慢慢抽出腰间战刀,猛然高举过顶。就在这一瞬间,十几个牛角号同时吹响,随即三千士兵几乎同时喊出了地动山摇的一声吼叫:“呼……嗬……”
这一声吼,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激烈,那么浑厚,那么巨大,几乎在瞬间席卷了天地间的所有生灵。
“呼……嗬……”
“冲啊……”辛衣纵声高吼,战士们同声呼应,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了黑暗中的牧场。
辛衣一马当先,直接撞向了敌人的木栅栏。跟在后面的战士们几乎同时策马撞了上去。木栅栏立即倒下了一大片。
“杀啊……”罗士信大叫起来。
“杀……”战士们同声应和,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就撕破了原野的宁静。
卢明月部队被最初的长箭射惨了,许多士兵被无情地射杀。还没有等他们从死亡的阴影和恐怖中惊醒过来,凶神恶煞一般的隋军骑兵突然又从天而降,对他们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突袭骑兵的动作和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他们除了死亡,逃跑,惨叫之外,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办法组织士兵进行抵抗,还击。
战刀在飞舞,战马在飞奔,长箭在火光里啸叫。
滚滚铁骑象咆哮的猛虎,一路嗜血,疯狂的杀向黑暗深处,狂啸着,凶猛的蚕食着生灵。隋军战士们吼叫着,打马奔驰,不论是卧倒的敌人还是坍塌的帐篷,一律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任意摧残,把敌人的绝望和惨叫统统淹没在血腥之中。
冲天的火光,震天的撕杀声,呐喊声,牛角号的警示声顿时传遍了四野。
“将军!我们中计了!敌人突袭我们大营,如今已经放火焚烧三十余栅,营中守卒大乱。”报信的探子惊慌失措。
卢明月面如纸色,他拼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恐惧,下了命令:“立即回营支援!”
可是,张须陀又怎会给他回去的机会。
在隋军的疯狂攻击下,卢明月大军毫无抵抗能力,死伤惨重,步步后退。已经被击溃的士兵再也没人听从什么号令,像是一群被毒蛇吓慌的鸭子般四下乱窜。
看着原本尚有十余万人的军伍在被凶猛的隋军像捕猎一般追赶屠戮,卢明月欲哭无泪,他只觉得胸口剧烈一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将军!将军!”身旁的亲卫们慌了,连忙赶了上来,扶住卢明月。
就在此时,尚未等卢明月缓过劲来,辛衣和高子岑等率得胜军队已经狂追而来,与张须陀所率领的主力大军形成合力,给卢明月原本就痛断肝肠的伤口上又重重地撒了一把盐。
“隋军来了!隋军来了!到处都是隋军!弟兄们,快逃命啊!”左右顿时传来了士兵们惊慌不已的呼救声。
紧接着,急若滚雷的铁蹄声迅速从四周逼近,到处都响彻着士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李世民挥动战刀,纵声高呼:“杀啊……”
罗士信、秦琼、高子岑、离昊、尧君色,以及其他的士兵们同声呼应:“杀……”
杀声蓦然响起,震撼了整个原野。更多的骑兵战士听到了高呼声,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的力气跟在后面大吼起来:“杀……”
隋军铁骑就象是破堤的洪水,一路呼啸着,轰鸣着,怒吼着,挟带着满天的风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摧枯拉朽一般的杀向了卢明月大军。
卢明月脸色顿时变得刷白,听着耳旁越来越近的隋军喊杀声,面若死灰地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向西南方向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喏!”
霎那间,信骑四出,由于卢军已经没有什么较大规模的组织,所以信骑们边跑边喊:“卢将军有令,大军向西南方向突围!大军向西南方向突围……”
卢军们闻言顿时乱了,再也没有了任何抵抗的意愿,如同潮水般的地向着西南方逃窜而去。
“杀——!”此时的隋军愈见奋勇,呼喝怪叫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像赶鸭子一般将敌军残部向西南方驱赶!
齐郡外的平原上,隋军的铁骑在血红色的战旗的带领下,象惊涛骇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的卷向亡命逃窜的敌人。
远处火光冲天的敌军的营栅,巨大的火焰不时腾空飞起,火光映照下把血腥的战场照亮得纤毫毕露。激烈的厮杀声,嘹亮的牛角号声,急促猛烈的战鼓声,嘈杂喧嚣的叫喊声,全部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轰鸣声,就好象是天地展开了血盆大嘴在咆哮。
这一战,卢明月仅以数百骑突围,其余大军被全部击溃。
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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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升时,军营里燃起篝火,运来了美酒。
这一战不仅获得了大胜,还缴获了敌人无数粮草辎重,一解军中无粮之急。年轻的士兵们纷纷嚷嚷着要庆功,罗士信与秦琼兴冲冲地来找张须陀,他笑着答应了。
所谓战争,所谓得失,最诱人的,不就是为了这得胜后的喜悦。
虽短暂,但已足亦。
明月高空,战歌满四野。
士兵将领们围聚在一起,大口地喝着美酒,大声地笑着,肆意发泄着那隐忍了多日的情绪,这些人里,大多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闹起来的时候竟比孩童还要欢快。
辛衣心里高兴,一时也多喝了几杯,还待多喝,却被身旁的人给抓住了手。
“别再喝了,不然,你就要醉了。”
“我酒量好着呢!高子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还我!”辛衣用力地瞪他,一边又从他怀中抢回酒坛。
高子岑哭笑不得,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辛衣唇角微微上扬,笑容不知不觉已经悄悄浮现。她微合着眸子,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开心过。
“张将军,我心里一直有一句话想问您。”
忽然,一阵风过,她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却是李世民。她扭过头,才发现他就坐在张须陀身边,正了眉色,与之侃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