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娥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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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只有那校场上的风云际会,还在继续书写着秋日的传奇,浓墨重彩,绚烂而夺目。
金銮殿上,杨广当场御封辛衣为“天宝将军”。一夜之间,名动京城。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正合百姓心意的千古佳话,竟是活生生现于眼前。遥想那翩翩少年,白马黑甲,策马弯弓,剑走光寒,好似那说书弹词中活脱脱走出的人物一般,再经过那酒肆茶馆的口耳相传,添枝加叶,竟是愈发离奇瑰丽起来。没有人曾料想到,大隋的将军竟会是这样一个初出茅庐、俊美非凡的少年郎。
“辛衣,你可知知晓这宫外的百姓是如何议论你的么?”
宇文府的后花园里,有青莲满池,重重叠叠的莲叶如巨伞般层层铺卷开来,晶莹的露珠缀满荷心,剔透而圆润。青莲亭亭植植,随风摇曳,满园生香,偶有蜻蜓驻足其上,轻扇薄翼,发出扑扑的轻响,更显出周遭的恬静与闲适来。
辛衣和南阳并肩坐在池子边的大石上,柔柔的阳光轻洒在她们身上,好似披上了一方金色的丝帛。
南阳盈盈笑道:“他们都说,这宇文家的三少爷,小小年纪,却身怀如此绝技,万千人之中竟是无人匹敌,若非是天赋异禀,便是天神下凡间。”
“天神下凡?”辛衣蛾眉一挑,唇角轻扯,发出一声嗤笑来。此时的她舒服地枕在大石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半眯着的眼望向天际,整个人也懒洋洋的,虽暂时掩去了那张扬霸气,可那眸子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仍是夺人心魄的锐利。
南阳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抚掌道:“对啊。还有说得更悬乎的呢,说你是什么李广再世,后羿附体……”
辛衣眉皱了起来,连忙打断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这等无稽市井之言你怎也去听信。”
“怎么就听不得?你本就出类拔萃,怨得人家说呢。连父皇也一直夸你,只除了……”南阳轻瞥辛衣一眼,忽然放低了语调,说道:“只有太子哥哥这几天一直闷声不响,看起来郁郁寡欢的,好似有什么心事。”
辛衣蓦地一惊,翻身坐起,道:“他可是病又犯了?”
“才不是呢。”南阳瞪她一眼,道:“你这家伙,白白生了副好皮囊,却是个没心的。你难道都不知道太子哥哥一直来的心事吗?”
辛衣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心事?”
南阳睁着圆溜溜的眼瞪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却终究没说出口。半响,她才嘟噜了一声:“你啊,现在已经是名满京城、威风凛凛的大隋天宝大将军了,今后定有无数达官贵人争着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门来,招你为贤婿,这宇文府的门槛,怕是要被那上门做媒牵线的媒婆给踏破了。”
辛衣皱起眉头斥道:“越发胡言乱语了,什么做媒?什么贤婿?”
南阳偏头望她,笑道:“不要贤婿,那是就要觅得个好夫君罗?”
“夫君?”辛衣差点被她给气得背过气去,“你休要胡说,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南阳却不理会她的威胁,做个鬼脸道:“你还想骗我吗?要不是我偷偷听见了父皇和太子哥哥的对话,哪晓得你根本就是女儿身。宇文辛衣,你竟然骗了我六年。亏我当初还说要当你的将军夫人;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是男是女又有何干系?况且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男子啊。”辛衣嘻嘻一笑;拿起一颗石子丢进池子里,溅起一阵水花。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南阳狠狠白她一眼,气得不想理她,过了半响却还是憋不住,凑过头来问道:“既然你是女子,那迟早都是会许人的。辛衣,你会喜欢怎样的人呢?”
“许人?喜欢?”辛衣有些迷惘地抬起头来,“我……可从未想过这些。”
“那你此刻便想吧。”南阳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她。
“我……不知道。”辛衣托腮想了半日,却只说出这句话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人教过她女子该懂的东西,也没人告诉过她要如何去当个女儿家。从小她就在马背上磨砺,手上握的是弓箭兵刃,学的是兵法谋断,她从不懂得什么是闺愁春思,柔肠绵意,又怎会知晓,那些普通女子终身所期盼的幸福。
“我才不要做寻常女子,嫁人随夫,窄门深院了此一生。”辛衣轻哼一声,傲然挑起双眉,道:“这些什么个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东西非我所思;毫无用处。人生在世,自当轰轰烈烈,有所作为。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
南阳听了此言,竟是楞住了,半响也没有出声。她凝视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轻叹一口气,低声说了句:“可是;太子哥哥要怎么办呢?”
可辛衣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她从石上一跃而下,迎着阳光展了展手臂,回眸笑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了;难道今日里天气这样好,我们不如去围场狩猎去。”
“我才不去呢。”南阳也站起了身来,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脚踝,抱怨道:“你箭术那么好,我根本就比不过你,去了还不是干瞧着,好生无趣。不去,不去。”她一边说一边从石上爬下来,却不想忽然脚底一滑,正好踏在青苔上,身体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竟生生从石上掉了下去。
辛衣听到南阳的惊呼声,吃了一惊,待要伸手去救,却是迟了一步。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已有人抢在她前面出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南阳下坠的身体已被一人稳稳接住。
南阳惊魂未定,心如急鼓般乱撞,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人胸口的衣襟,身躯犹在颤抖,楞楞地抬头望着眼前这人。
“公主;你可有伤到哪里?”
眼前的这个男子,剑眉郎目,长身玉立,英气逼人,却是宇文家三郎、辛衣的小三叔——宇文士及。此时,他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儿,眸子一凝,也似呆住了。
清风徐来,满园花香醉人。阳光落在那相互凝视的二人身上,竟是分外明媚。
可辛衣只觉得气氛莫名的怪异。
她望望南阳,又望望宇文士及,抓抓头,说道:“三叔,你怎么过来了?南阳,你没事吧?”
一言出,两人如梦方醒。宇文士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之处,赶紧将南阳放了下来,跪地抱拳道:“方才在下情急之下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南阳双颊飞红,艳比桃花,偷眼望他一眼,忽然一个转身,什么也没说便跑开了。
“南阳,南阳!你去哪里?”辛衣喊道,莫名其妙地望向宇文士及,“奇怪啊,好端端的,她这是怎么了?”
宇文士及站起身来,望望南阳远去的背影,竟有片刻的失神。他摇头一笑,回过身来对辛衣道:“我刚从太原回来,便听到你校场夺帅的事,特来道喜。”
“可惜三叔不在,要是三叔在场,我那里会赢得如此轻松。”辛衣莞尔一笑。家族众人中,她最喜欢亲近的便是这位小三叔了。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如此谈笑风生。只是宇文士及惯喜四处行游,一年之中也没有几日是留在京城的,平时想见他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这小子,嘴巴这样甜。”听了辛衣的话,宇文士及忍不住大笑起来。
“三叔,你这次出门,可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人物,见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宇文士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道:“我正要与你说呢。我这次去太原,识得了一位新朋友,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年纪轻轻,却见识非凡,本领超群,好生叫人折服。辛衣,不是我夸口,要是此人也来参加这次校场比试,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哦?此人是谁?竟得三叔如此称赞?”辛衣听见这话,好胜心起,急急问道。
宇文士及微微一笑,道:“他叫李世民,乃太原留守李渊之子。有机会我自当好好为你引见引见。”
辛衣一楞,口里复述着那个名字,只觉得很是耳熟。
“李世民,李世民……”她眸子里光芒忽地一闪,“原来是他。”
她平生的第一次失败,可不是拜他所赐。
“这个李世民,真有这么了不得吗?”辛衣不服气地说道。
宇文士及笑道:“你只要见了他,便会知道了。”
“好啊。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家伙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李世民,你就等着瞧吧。辛衣轻哼一声,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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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正值集市圩日,大兴城里的东西两市人流如潮,好生热闹。
这闹市的西畔,隔着层杨水渠,却另有一番风情。渠畔有一酒楼,左右回廊,琉璃覆顶,蔚为壮观。登楼环眺,大兴美景,尽收眼底。楼上挂有一匾,描金飞书写的乃是“醉仙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铁划银勾。
提起醉仙楼,京城的百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醉仙楼有佳酿,醇香千里,闻香醉人。醉仙楼有玉盘珍馐,味美料奇,千金难品。醉仙楼虽为酒楼,但却是不少文人墨客风花雪月之所。
更为一绝的,还有这醉仙楼的歌姬,婉转清音,红袖添香,其中妙处,难以言语。
此时,醉仙楼的雅阁里,有琵琶声起,呀呀歌语,满室的奢华艳曵,都冶颇极。一群华服贵气的年轻公子哥儿正饮酒把欢,一边是斛筹交错,酒酣淋漓,一边却把那艳丽的歌姬揽在了怀中,莺歌燕语,调笑嬉戏,好不纵情旖旎。
满室欢愉中,只有一人是格格不入的。西首那少年,俊郎的脸上仿佛结着寒冰,冷得吓人,任凭身边的美人儿如何软言挑逗也不加理会,只在一边独自喝着闷酒。
“子岑,你这是做什么?出来饮酒听曲还这样闷闷不乐的?莫非,你还在气那日比武的事情吗?”
众公子哥儿们听得此话,发出一阵哄笑声,高子岑英眉一挑,忽地将手重重往案上一拍,震得那些杯叠碗筷几乎翻了下桌,怒喝道:“你们谁敢再提此事,莫怪小爷我当即翻脸。wωw奇Qisuu書网”众人一时皆慑于他的威严,俱各自寻欢去,无人敢去触这霉头。
高子岑这几天心头一直窝着一把火,无从发泄。受了如此大的羞辱,他的心情怎么能好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第三次败在了宇文辛衣手上,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真是讨厌极了那家伙。他不喜欢她脸上总是挂着的骄傲的笑,不喜欢她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更不喜欢她那嚣张傲慢的气势。可不管他如何看她不顺眼,心里有多不服气,却还是否认不了这样一个事实——自己输给了她。不是一次,而是三次。那个可恶的小子,竟然如此漫不经心地挫掉了自己所有的锐气。
“宇文辛衣!”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眼里的火焰愈燃愈烈,“你等着罢。终有一天,我受的所有耻辱,都会加倍返还给你。”
酒越喝越闷,这个心烦意乱的少年,只是生气,却不知如何去发泄。
“高公子,你可要奴家为你唱上一曲,保管你听了,便能欢喜起来。”身旁的那温柔娇娆的歌姬凑过身来,笑靥如花,吹气如兰。
“滚开,少烦我!”高子岑不耐烦地伸手一推,竟把那歌姬推出丈开外,那这个娇娆的美人吓得是花容失色,好生惶恐。
“哎呀呀。子岑,火气怎这样大,来来来,坐下喝杯酒消消气。”众公子见状,赶紧来劝酒。
高子岑却并不领情,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扔,大声说道:“走了!呆在这里好没意思,闷也闷死了。”话音未落,便已大步走出了雅间。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只得跟了出来。
“客官,客官,您还没有结帐。”众人还没走出醉仙楼,楼里的店小二却已大嚷着追了出来。
这店小二是掌柜的同乡,刚从乡下来京城没几日,哪里认得这位小霸王,见有人吃饭不给钱,想也没想便楞楞地追了出去。
“钱?你敢问我要钱?”高子岑勃然大怒,一把扯住店小二的衣襟,将他生生扯了过来,喝道:“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你吃了豹子胆了么?”
掌柜在里头看得真切,暗叫声不好,赶紧跑了出来,向高子岑求情。高子岑正在火头上,却那里肯罢休,抓住那伙计辟头迎面便是一拳。店小二哀叫一声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身上又接着挨了高子岑数脚。
一旁那些华服公子也不去劝,只是嘻嘻笑着看热闹,一般的普通百姓却是不敢惹这小霸王,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敢怒不敢言。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起,众人眼前一花,忽觉有急风吹过,空中鞭影一闪,如游动的灵蛇般缠住了高子岑的手腕,一拉一扯间,竟生生将他从东头抛到了西头。
众人惊讶地转头望去,却见路边停有一人一骑。马上那少年,手握马鞭,在阳光下昂起头,俊美非凡的脸上满是戏噱之色。
当真是冤家路窄,高子岑一看见此人,脸色当即沉了下去,怒道:“宇文辛衣!你为何总喜欢管小爷的闲事。”
这个名字一叫出口,马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宇文辛衣………大隋的天宝将军,这京城之中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辛衣马鞭一扬,笑道:“别人的闲事,我是懒得理会。偏偏你高少爷的闲事,我是管定了。”
“你是存心和小爷我过不去?”高子岑大怒。
“本少爷高兴,你奈我何?”辛衣下巴一扬,傲声道。
“你、你……”高子岑气得脸色铁青,狠不得冲上去将这个狂妄的小子撕成碎片。
辛衣忽然跳下马来,走到他面前,笑道:“你的闲事,暂且先放下。不如先清清我们之间未了的旧帐吧。”
“胡说八道,我和你之间有何旧帐?”高子岑怒火汹涌。
“难道高大少爷的记性这样差?那日不知是谁与我立下赌约,要是校场比试输给我,便要从此拜我为师,听我命令,任我差遣。”辛衣一字一句慢慢说道,眼看着那高子岑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好似开了染坊,煞是好看。
“你何时行这拜师大礼啊?”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暗自偷笑,心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小霸王还真是遇上克星了。”
众目睽睽之下,高子岑忽然一个飞身,竟抢了一匹马,飞也似地逃走了。
“哎!乖徒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