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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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王烨与齐越并未感受到他的心事,正在指点着沿河两岸的景致。齐越不失时机地宣扬他的治河理论,王烨初尝滋味,很感兴趣。这一幕让江耘颇为感慨,原来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人材,而是缺少发现。
显而易见,那些原本耀眼夺目的人才,便如一粒粒璀璨的明珠,因为人材选拨制度的原因,被深埋在科举的废墟之下。即便偶尔被某个大人物踩中,才有机会散发自身的光和热,也不能掩盖绝大多数被埋没的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能创建一个大宋人才库就好了,让他们各尽其才。”江耘憧憬道。
齐越对黄河极是熟悉,不断向两人讲解路过河段的特点,这让江耘更加坚定了他对齐越那套理论的信心。
今日同事结婚摆酒,官人参加婚礼去,晚上回来很晚了。今日只有一更,明日继续两更,谢谢。
【第091章 村务公开】
三天之后,河南县的码头之上,游酢、翟汝文、秦师爷一行三人正等在那里,等待江耘一行的到来。
“京城一别,已是大半年了。此次子颜作为前来河南巡查的特使,到来得却是时候,今年的夏收大熟,正好开个丰收大会。”翟汝文道。
“据游某所知,江南的新法进展颇为顺利,反倒是我们京西北路,在新法之外,况且河南新制,在全局的角度来说,显然是不合时宜。”游酢道。
“定夫是在担心么?”翟汝文说道。
“不错。皇上派江耘前来,应该是对新制心存维护之意。我可是听到了不少风声,朝堂之上要将京西北路纳入全局之声一直不绝于耳。我们做得再好,终是无关于全局啊。”
“他们到了。”秦师爷发现了江耘的船只。
江耘跳下船来,热烈地给了翟汝文一个拥抱,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游酢笑道:“一别数月,子颜还是这般真性情。”
江耘道:“状元公,此番你要好好谢我,我给你雪中送炭来了。”说完,将齐越介绍给众人。
游酢果然大喜,道:“若真如此,只怕是河南百姓之福啊。只是今年已修了河堤,所余钱粮已经不多了。”
齐越道:“适才齐某船行而来,已细细看过。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离码头三里之外河之南的那一块荒滩应该是去年大水冲出来的淤田吧?”
“不错,此片荒滩将近二百亩,原是无主的乱石滩,大水之后,泥沙堆积,可以耕种,今年已租于无田的贫民,许以二成田租。”
“按每亩三贯钱的保守价格,此片田地可得钱六百贯,如果再在农闲时节征些劳力,足够再筑两道简易的决水堤。一路行来,我看这河南境内荒滩遍布,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游酢略有担忧,说道:“齐先生,非是游某不信任你,此法可是万全之策。”
齐越默然,良久说道:“治水之法,自古无万全之策,天威难测,此法之弊,在于难以控制决水之势,水势若小,则泥沙不够,仅能得薄田,但仍是有利无害,若天公不作美,秋汛大涨,则水势难以控制,恐殃及鱼池,会冲毁良田和屋舍。然齐越既付江公子托,自当尽心竭力,以项上人头来赌一把。”
江耘急道:“那倒不必,你不用担心钱粮,慧贤雅叙所赚千两银子随你取用,决水堤上多花些银钱,应该能增加不少保险系数。至于水势难以控制,则可以事先疏散百姓,以作到万无一失。”
此话一出,游酢和齐越都大为感动。齐越高声说道:“江分子不惜身家,齐某一颗贱头又何足轻重!”游酢更是感激道:“以私财办公事,子颜又何必呢。”
江耘与翟汝文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翟汝文道:“我想现在我们这群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了吧。先回县衙吧,再细细商议不迟。”
一行六人来到县府安顿下来。游酢自拿了州县地图与齐越商量起来。秦师爷也见机感谢江耘道:“多谢江公子照顾张大人。《知县手记》刊行于世,想必张大人已然无憾。”
江耘笑道:“张大人现在身体很好,平时在园中帮着办些事,心情也开朗不少。”
翟汝文则不断打听兄弟们的事情,与王烨聊得热火朝天。当听到江耘反驳耶律信这一节时,哈哈大笑:“江耘果然词锋激烈,那耶律信若是细细探究,便不难发现问题。只怕有这大宋的极少的酒池肉林之人一年之中只出了半个烧饼,而千千万万的贫苦百姓出的可是几百个烧饼。”
江耘叹道:“大哥好眼光,帐算得比江耘还老到。岁币虽少,但其间接成本却是极高。”
“不错,光是维持边事势态均衡的军费开支,怕是岁币的十几倍吧。”王烨道。
“嗯,以数量庞大的低战斗力军队来维持边境战力平衡,以换取一个看上去相当美的百年和平,这其中的帐却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清楚的。”翟汝文道。
江耘道:“这只能说是制度的原因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换来的和平还是利大于弊的。辽国承平日久,已失其利爪,远比澶渊之盟时来得温和,这是游牧社会转向封建社会的必然。所以我觉得皇上应该获准报纸的出口。”
正说话间,一个下人上前通报:“游大人,又来了一些士绅。”听这口气,象是经常光顾的。
游酢苦笑道:“世间之人,最难搞得便是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江耘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秦师爷代着解释道:“今年的河南县,全县18个乡中的7个乡已试行的新制,乡长自选,代收赋税,考虑到去年的灾情,今年的田租加上免役钱共是三成,我与汝文的打算是两成上交京城,另一成返回各村,由乡民自管。以备不时之需和改善乡里的民生设施。”
“这是好事啊,正合我们当初对新制之中的对策。”江耘道。
“问题是,如今站在外面的些人却认为是我这个知县伙同新选的乡长在打这笔钱粮的主意。说来,这些人也是当地有名的士绅,却出恶毒来,总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到后来,连游酢自己都笑了。
江耘心道:“看来民众自古就不乏监督意识。”心中一想,就有了主意,在现代,这可是早有对策的。
“呵呵,我却觉得这帮人可爱。不妨事,我有个主意。”江耘道。
翟汝文道:“来。”
“村务公开!”江耘道,“那一成田租既然有人盯着,原是好事。不如索性公开,让收支明细列个清单,在乡中重要位置张帖,一月一换。如此,闲言尽去,乡长则更受监督,每笔的支出都将受到全乡之人的眼光,则敢不尽职尽责?是为三公之法,公平、公正、公开是也!”
“好,果然是妙法!”游酢赞道。
江耘沉呤了一会,接着说道:“恕江耘多嘴,推而广之,同样有效。到游大人……到游大人这一级,可叫作政务公开。”江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瞧着游酢脸色。
游酢眉头深蹙,显然在深思江耘的话。江耘也不打扰,他知道,这政务公开是在挑战游酢作为一个大宋官员的底线。
良久,游酢说道:“子颜言中深义,定夫尽知,非是游某狡言,游某师从于二程,深知君父之义,此例一开,徒然置君上于火炉。定夫尚可以天下苍生为托辞,然天下驭民之郡守攸攸之口……”
江耘听在耳里,也是为难:“毕竟以他的身份,想得更多更全面。皇上好比父亲,底下的官员则是他的儿子。其中一个儿子要将他的零用钱的花销公之于众,难免会遭人非议,毕竟绝大多数的儿子中,有些钱是不好公开的。”
翟汝文道:“先不管上情。即便是清廉如游大人,也总会有些迎来送往的费用。”
这话让江耘想起后世中的种种“潜规则”,试探着说道:“不如将这部分费用笼统的归成一类,叫行政费用,如何?”
“行政费用?听来到是新奇,说来也是,若没这部分开支,行起政来,倒的确是处处挚肘。”
【第092章 风云突变】
正当众人商议之间,衙外传来了吵闹声,想必是这些士绅等不及了。
游酢道:“让他们进来。”
待那些士绅们坐定之后,游酢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定夫在这里感谢各位乡绅对地方事务的关心。定夫受皇上信任,在河南试行新制,略有小成,但这只是刚刚开始,所以许多法令尚未完备。各位的心情,我游某能够理解,经过我与通判大人的商议,决定将这一成留于地方的赋税的收支详情分开,一月一报,张贴于村中,受众位士绅与百姓的监督。这样,既能够公平、公正、公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这笔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各位觉得怎么样?”
众位士绅都愣住了,没想到知县一改前几日的辨解与推脱,提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办法来。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人说道:“游大人,我们知道大人为官清廉,也知道这为官的难处。但这么做的话,恐怕与礼不合,自古清水池塘难养鱼啊。”
“清水池塘难养鱼,话是不错,若是人人安居,家家富足,随手扔几粒鱼食,便足够鱼儿吃了。我们商议已定,新制新制,自然是不同以往。这事便定下来,过些时候我会通知各村的村长,宣布此决定。”
众位士绅大喜,连声称赞,告辞而去。
游酢转身谢道:“多谢子颜授策,解我燃眉之急。但至于政务公开之事,定夫不能做主,尚要请示皇上。”
江耘笑道:“那是自然,皇上不同意,谁都不敢乱来。自上次收到你们来信之后,我就有许多想法,怎奈京城事多,尽顾着风花雪月了。”
说到这里,翟汝文笑道:“师师姑娘可曾安好?”
“安好,安好。”江耘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耳朵。离开京城,已经四、五天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切都好。还有……还有,李大才女不知道怎么样了,还会经常去六啊六啊我要六啊吗?她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在书报社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明诚呢?
的确如此,在书报社之中,李清照与赵明诚是抬头见了,低头又见。自从皇上亲口答应了李清照破例担任编辑之职之后,京城舆论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赞成者有之,诋毁者有之,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连带着投稿的女作者都多了起来,甚至有的在稿件上注明要求她来审阅。书报社为她独僻了一间房间,独自办公,搞件送进送出的事情,大家都很有默契,交给了赵明诚。每当他兴冲冲的拿着搞件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盯住门口,希望看到赵明诚欢欢喜喜的出来,连老成持正如**兄弟者都不例外。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事与愿违,赵明诚进去说:“清照,这是新来的稿件。”
李清照说:“谢谢。”
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是一句愤怒的责骂,而一句彬彬有礼的客套话。
这句礼貌中带着疏远的“谢谢”让赵明诚一筹莫展:“我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在诗词大会上太唐突了?”
和他同样迷糊的是她们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这位博学、清雅、知性的女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然,除了两个人。
阅人无数的贺暄贺老哥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世故老成如自己者,都被某人的无限精彩之人生所蛊惑,这个小丫头种种奇怪表现应该也是中了某人的毒,只不过他不知道此毒如何让人酸甜苦辣罢了。本着解惑的原则,贺老哥向两位多年的好友**兄弟打听时,却换来了一顿白眼和一句圣贤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不讨论古怪、暴力、叛乱、鬼怪的事情)。”
另一个,便是江耘的野蛮女友了。李师师在得知当晚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凭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她隐隐地的知道那个大胆女子心中所要的是什么。甚至她这么认为,连李清照自己心中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呆在园中,是想更多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因为自己当初也是这般。
“我以为我没有爱上他,我只是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罢了。”
看着忙忙碌碌的赵明诚,李师师心中不忍,喃喃地叹道:“间世之事,想必大多如此,却不知道那个冤家,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崇宁二年七月初,在江耘离开京城之后十余天之后,朝堂之上,风云突变。
右相蔡京上表奏道:“治国之要在于治政,皇上励精图治,承父兄之志,推行新法,已有小成,然尚不得根本,臣深思之,其要在于党派纷争,现如今国之官员,许多皆是元祐之期保守之臣所提拔,受人之恩则图报,故新法处处挚肘。元祐之党,多是守旧之辈,徒不知现今国事已非当年,抱老墨成规,不知变通,实乃害国之臣。故臣请列司马光、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等309人为元祐奸党,刻名于碑,上立于朝堂,下颁布全国,以明皇上变法图强之志,以憾苟且小人之心,以壮新法推行之势!”
蔡京此言一出,朝堂之中尽皆哗然,户部尚书刘拯第一个出来反对:“汉、唐失政,皆分朋党,今日指前人为党,安知后人不以今人为党乎?不若定为三等,某事为上,某事为中,某事为下,而不斥其名氏。”
御史许敦仁反驳道:“刘尚书此言差矣,所谓治世须用重典,同样,变制与否,强势的舆论和得力的官吏缺一不可。蔡相此策,正可一举两得。且京西北路四县,正可借此东风,纳入新法范围之内。”
“司马相公,一生清廉为国,岂是奸党?”张商英怒道。
“害民者为之奸,害国者可称是为大奸,以一已之愚忠,害国误君岂非大奸?”蔡京驳道。
“蔡元长以一已之私行此恶毒之事,恐怕今后将无人为君王效力,你就不怕被后世子孙唾骂吗?”
蔡京一脸悲痛之色,说道:“皇上明鉴,若新法得成,臣愿受千夫所指,身在黄泉亦可含笑!”
赵佶虚扶一把,说道:“蔡相请起,朕行新法,全靠蔡相全力支持,党人立碑之事,自古未有,不可轻忽,而且人数人也多了点。然蔡相之议,也不是全无道理,新法的推行过程中的确有许多州办事不力。此事朕要权衡一番才能决定,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不方便在朝堂上说,也可递上奏折来。”
“我皇万岁!”
蔡京看着散朝而去的赵佶十分得意:“朝中除了这几个讨厌的旧党之外,怕全是我蔡某人的人了吧。”
散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