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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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似乎觉得一点也不曲折。
“嗯,就这样,听那位解毒高手说你所中的毒叫什么‘凝丹雪’,是一种花,其花粉可以研制成剧毒,中毒之人,三日内不服解药,就没命的,你能撑过来已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凝丹雪。”我低语道。居然这么好听的名字,此花我不曾听过,一种不知名的花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实在有些无辜。
“皇上自那日来到月央宫就再也没离开,他不眠不休整整陪了你半个月,最后的七日,他见你不醒来,连饭也不吃了。后来宫里许多嫔妃都来到月央宫,跪了一地,只为皇上能用膳,保重龙体。你知道吗?连太后都来过三次。”
“太后到这月央宫?”想到太后深居长宁宫,这次因我的事几度亲临月央宫,皇上为我半月不眠,七日不饮,她一定是痛心至极。想到这,我感到愧疚与不安。这淳翌也太任性了,如此由着自己,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她们。
“就这样了?”我禁不住又问,仿佛这些还不够,半个月,也不过如此。
“嗯,就这样。”红笺瞪着眼睛笑道:“小姐,这样还不够吗?要知道,这半月,我们都急死了,又急又怕,就没合过眼。”
我脑中突然浮现出陵亲王淳祯的身影,于是轻问道:“陵亲王是否有来此看我?”
“来的,只是在前堂,没有进屋内来。”
“哦。”我低语,恍然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我又道不明。
沐浴完,临窗看着月亮,那温婉的光辉倾泻在阶前花径,撩起沉静的相思。相思,我有些想淳翌了,病了一场,人显得格外的脆弱。他这样守护我半个月,我已经没有力量去拒绝。
尽管,我不知,这一次到底是谁人在害我,只是,无论将来后宫会有多少陷阱,我都无谓,是的,都无谓。
正在思忖之时,秋樨走到我身前,轻声道:“娘娘,我听小行子说皇上要让舞妃娘娘到霜离苑静心去。”
“霜离苑?怎么还有这么一个苑?”我听秋樨这么一说,心中想到,自然是不好,这霜离苑乍听起来就是冰冷的。
“是的,是宫里一处很偏的院子,那里几乎就算是冷宫了。”秋樨表情黯淡,我知她在为舞妃感怀。
我心急如焚,想来舞妃定是因为我的事而惹怒了皇上,只是这皇上,为何要气恼到如此地步,岂能将舞妃遣至那种地方。
“小行子……”我急唤道。
小行子躬着身子走进来:“是。娘娘有何吩咐?”
“备轿……去翩然宫。”
“可是……可是……”
跪了一屋子的人,都阻挡不了我。我扶着红笺的手,往前堂走去,因为多日的昏迷,我觉得步履沉重,虚弱无力……
第三十七章 谁遣薄凉至翩然
一路上,只有清风明月相随,而我无心欣赏这春夜柔和的景致,风景于我,此时形同虚设。
我忆起了第一次去翩然宫,那时的舞妃因中毒而性命堪忧,如今再度来此,却因她要搬离翩然宫。若不是因为我,只怕这些劫数都与她无关,至少,这一次,是因我而起。我是不会容许淳翌如此待她,因为此事跟舞妃没有丝毫的关联,皇上若是轻信谗言,治了舞妃的罪,就合了那歹人的意了。再者,舞妃是他深宠的妃子,难道旧日的恩情就此勾销么?
抵达翩然宫,见门口停设了许多的车轿,匆匆走向正殿,殿内已跪了一地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淳翌,他负手而立,面含怒色。见我兀自立于人群中,大惊,忙迎过来,急问道:“湄卿,你如何到这来了?”
他忙扶我至一旁的椅子上,喊道:“快快坐下。”
“臣妾不敢。”我回道,声音里夹着些许的冷漠。
他朝殿门口的秋樨和小行子等人呵斥道:“谁让你们这些奴才自作主张的,啊,都给我滚出去。”
一干人吓得立即退在门外,齐刷刷跪了一地。
“皇上,你也莫恼,自然是臣妾的主意,要罚就罚臣妾好了。”我似乎有些不顾淳翌的圣颜,在众人面前如此执拗。
我暗暗看了几眼跪地的人,云妃,兰朝容,许贵嫔,还有舞妃,连谢容华也在。
皇上气恼地朝他们开话:“你们也休要争闹,若是这般都不称心,就全给我去霜离苑长住去,朕倒也清净。”
“我知道皇上如今是看了我们心烦,只是臣妾并无罪,况臣妾所说之事句句实情,又怎敢欺瞒皇上。”云妃抬眉,极力地为自己争辩。她所说的句句实情,又是什么呢?
“朕此刻什么也不想听。”淳翌似乎很无奈,我看他满脸倦色,半月不眠,不知为何又到翩然宫兴师问罪来了。
我走至他身边,微笑道:“皇上,你看夜已深,不如早些回去安寝,其余的事,搁在一边。”
他看着我,低声道:“可是,湄卿,朕也不能让你无辜受这么多的苦。”他转而又朝跪在地上的妃子喊道:“朕若查出此人是谁,定饶不了她。”声音威严,极尽慑力。
“皇上……”云妃欲言又止,眼睛瞟向舞妃。
“皇上,臣妾已算是有惊无险,过去的事臣妾亦不想追究,想来下毒之人日后也不敢再犯,就这样息事宁人,大家和睦相处吧。”我宽慰着淳翌,事实上我已经明白,定然是云妃借舞妃给我送人参汤之事,一直纠缠不休,想趁此机会让皇上责罚于她。
淳翌看着我,疼惜道:“你这又是何苦来此,朕陪你回宫歇着去吧。”他转而看向她们,说道:“你们先行起来,各自回宫歇着去,让朕安静一下。”
兰朝容说道:“皇上,那舞妃……”
淳翌锐利的眼神朝她看去,呵斥道:“兰朝容,是不是要让朕将你遣至霜离苑去?”深皱眉结,喊道:“都给朕退下,退下。”
翩然宫,拂柳堂,只余下我和淳翌,还有舞妃。
沉默的殿堂,只有红烛在闪烁,玉露中宵,有多少人梦梦醒醒?
我看着低眉垂袖的舞妃,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轻声低语:“对不起,姐姐,是湄儿不好。”
她看着我,微涩地笑道:“傻瓜,与你何干,此事与他人无忧。”随后轻叹一口气,看着淳翌,欲言又止。
淳翌走过来,看着她,低声道:“怪朕不好吧,朕当时也是恼了,可你偏生就不肯话语柔软些,让朕实在是气不过了。”
舞妃凝视着淳翌,叹息道:“皇上,也许臣妾真的是有罪,罪不该如此真心。”舞妃对皇上说出此话,想来她真的是心伤了。
淳翌握起舞妃的手,轻轻一叹:“朕怎会不知,以你的善良,是断然想不出如此心狠的计谋。只是,当时云妃带着兰朝容她们到朕的乾清宫,说是找到了下毒的证据……”
“证据……难道证据就是因为我来自南疆之地,而那个地方又生长许多奇花异草,并且还生长得出一种叫‘凝丹雪’的花么?”舞妃语气有些生冷。
凝丹雪,原来凝丹雪出自南疆,而舞妃却是来自南疆的女子。
我在一旁轻笑道:“就为此么?就为此皇上牵累了姐姐?”“唉,真的是湄儿的罪过了。”
淳翌看着我,笑道:“是朕糊涂了,朕当时也不信,只是被云妃她们给闹得心烦。所以才到翩然宫想问个明白,可是……”
“可是臣妾心痛难当,臣妾可以被她们猜疑,却不能接受皇上的猜疑。当日湄妹妹昏迷,皇上因为心急怪罪于臣妾,臣妾可以理解。只是如今皇上依旧轻信他人,而如此……”舞妃声音哽咽,眼中含泪。
我叹道:“皇上,你竟不知,在此之前,雪姐姐同样也曾中过毒,只是毒性比我轻些,可是也差点要了性命。”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实在不忍见舞妃受屈。
淳翌听后大惊:“真有此事,你们竟敢如此瞒朕!”
“臣妾不敢。”我们惶恐地回道。
淳翌怜惜地看着舞妃,说道:“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近日来,朕冷落了你,竟没发觉你清减了许多,明日朕命人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调理身子。”
舞妃热泪盈盈:“多谢皇上!”
淳翌轻拭她的泪,柔声道:“朕知道你伤心了,朕并非存心,你也傻,你可以告诉朕,这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说气话,自己认罪呢。”
“我本有罪,既然她们都想我有罪,那就顺了她们的意。认了罪,又何妨,皇上不是也认为我有罪么?”舞妃细语喃喃,可是语气中分明还有怨。
我知道,事情已经消解了,我也有些累了。看着他们温情地立在一起,便想着要离开,这是我欠舞妃的,因为我,她失去了太多。
我欠的,自当是我来还。我笑道:“皇上,雪姐姐,误会已消,你们就早点安歇,湄儿就先回月央宫了。”
淳翌唤道:“让朕送你回去。”
我盈盈一笑:“不用的,外面有他们侯着,皇上也该早点歇息。”
舞妃急忙说道:“让皇上送湄儿回去,况且湄儿大病初愈,需要休息,皇上就在月央宫安心陪陪湄儿。”
“皇上……”我用一双恳求的眼睛望着淳翌,又极力的避开舞妃。
“让朕送至你门口吧,看着你上了车轿,方能安心。”他不由我拒绝,搀扶我的手,另一只手搂紧我的腰身,就往殿外走去。
我想要回头与舞妃道别,又怕看见她失落的眼神,终究还是作罢。至少,至少今夜的淳翌是属于她的,这样,也让我安心多了。
“皇上……”心中许多的话,一时却说不出口。我知道他也累了,需要好好的歇息,只是,今夜,我不能枕着他的臂弯。
我坐上车轿,亦没有回头看他的身影,那立于翩然宫外,月光底下的男子。无论他此时是否想要与我一起离开,无论他是否与我心灵叠印。
今夜,他都不属于我。
第三十八章 我亦如斯归去了
行走在夜晚的御街,看着重重叠叠的宫殿,那望不到尽头的深宫,总觉得这里禁住了太多不快乐的魂魄。我突然感到了厌倦,我厌倦了这里,
回到月央宫,我只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只一眼,就觉得她与我一样,是孤独的。其实,很多时候,我喜欢这样的孤独,比如今夜,今夜淳翌留宿翩然宫,我不心痛,一点也不。
忽然觉得,我是个不会爱的女子,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对于淳翌,也许那不是爱,只是一种偎依,有的时候,我需要一种温暖的偎依,仅此,而已。
太累了,轻解罗衫,帏帐里,我独自安睡。
夜里发梦,梦见整个宫殿着火,而我却被禁锁在月央宫,无法逃离。火焰将整个天空都烧得通红,那么浓的烟雾呛过来,呛过来……
醒来的时候,第一缕阳光就落在窗台的青花瓷瓶上,折射出锐利的光芒,这阳光竟也会伤人。
我披衣立在窗前,这一天,风和,日丽。我心里萌生一种念头,我要离开这里,尽管,我知道,今生,我注定是这紫金城的女人,像个囚犯,坐着精致旖旎的牢笼。纵然,我被淳翌宠爱又一生,又如何,不过是别人虚设的背景,一种华丽的衬托。
我要离开这个皇宫,哪怕是半月,哪怕是七日,哪怕是一天,也好。
坐在镜前,我看到自己的脸色那般苍白,几乎毫无血色的白。这是个酷冷的地方,那些酷冷被浮华遮掩,可是会将灵肉一点一滴的吞噬。我本无欲无求,竟也卷入这样的是非,我算是体味到高处的寒凉。舞妃与我,就是立于高处,因为善良,而不会企望更高的高处,却被人算计。
其实,不是我不会,是我不屑,我不屑于去算计别人,因为,我所要的,他们都给不起。包括淳翌,我想要的他给得起么?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囚犯,只是这个囚犯拥有天下,享受着别人不能享受的一切,却也失去了别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千万人之中的寂寞是真的寂寞,所以他是最寂寞的人。
淳翌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前院晒太阳,小行子他们帮我将梨花木椅搬至前院,这样我可以躺在椅子上看明丽的春景。
“湄儿,今儿个气色,要好些了。”他轻抚我飘逸的长发。因为在自己的宫里,我不想梳发髻。
我抬眉看着他:“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只管说来,朕都依。”清风拂过,有落花纷洒,他轻轻为我取下发上的花瓣。
“臣妾想离开这里,离开紫金城。”我看着他,语气坚定。
他凝神,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永远?永远离开么?”
那眼神,竟可以令人心痛,我叹息道:“永远,臣妾可以永远离开么?皇上许臣妾离开么?”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想永远离开,朕许你。”他看着片片落红,神情落寞。
“好,我决定了,我要离开。”我脱口而出,居然在他面前称‘我’。
“湄儿,朕可以让你不再受伤害,你想要如何,朕都可以依你。”他眉结深锁,语气近乎哀求。
“我知道你都会依我,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纵容,我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像所有平凡人一样平静的生活。”
“我可以给你平静,在月央宫里,你可以自由地呼吸。”他也说急了,竟然丢掉了他高贵的称呼——朕。或许他是有意的,有意想让我们的身份平等。为了我,他可以做到如此。
我值么?值得他这样么?许多人,许多事,就是如此,像毒,一旦爱了就会上瘾,说不定我就是他爱上的毒。他在极力忍耐,我知道,这偌大的皇宫,怎能允许,无由地丢失一个妃子。除非我死了,若要彻底地离开,除非我死了。可我还不想死,尽管,我也不想活。
我沉思了许久,才淡淡说道:“皇上,许我离开这里吧,只是,不是永远。”
“真的么?”他欣喜地问道,全然忘记他还是个皇帝,可以将天下踏在脚下的皇帝。
“自然是真的,臣妾怎敢欺瞒皇上。”
“呵呵,朕在你面前,又何曾还有皇上的样子。不过,你是朕的女人,朕要彻底地征服你。”他傲气地仰起头,又忘了方才的低落,真像个孩子。
我不想理睬他这个话题,因为我不想被任何人征服,我若想要,自然会要。弯腰拾拣几枚落花,叹息道:“想来翠梅庵的梅花也要开始落了,或许已经落尽。”
“翠梅庵?”
“皇上不知道么?金陵城外有座翠梅庵,是臣妾以前常去的地方。”
“你想要告诉朕,你要去那儿?”
“是,臣妾想去那儿静住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