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立志传-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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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砸不倒,那就只好动刀子了。
北京政府内阁总理赵秉钧的门前一辆黑色小轿车嘎然停住。
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身穿貂裘大衣、头戴海獭皮礼帽,走出车门,一跛一跛地跨进了赵宅。
在赵家后宅的一间小厅里,壁炉火旺,灯光通明,不时传出一阵男人得意且淫荡的笑声以及女人们娇柔造作的怪叫声。
袁克定闻声,收住脚步,身子斜立在后院门前石阶上,赵宅内侍对袁克定早已熟识,知道他此时亲自上门,必有要事。见他在院外石阶上驻足停留,便匆匆往小厅跑去。
赵秉钧有个习惯,每天晚饭后,若无紧急公务,他总要和妻妾们在这小厅间玩一阵麻将牌,下几盘赌注,妻妾中谁连赢3局,晚上便能得到赵的宠幸。
一听来报,“哗”的一声,挥手推倒面前的麻将牌,穿着长袍马褂的赵秉钧起身离座急步跨出小厅,迎至门前。一看来的是袁世凯大公子袁克定,心里不由一惊。
通常到了这时辰,袁克定是绝不出门的,即使有要务急事,也都是挂个电话,叫赵秉钧去一趟罢了。今晚,到底有什么特别要紧事犯得着大公子亲自出马?
“大公子驾到,未曾远迎,……”赵秉钧的客套话刚一出口,袁克定一扬手,又向他瞟了一眼,他便知事非寻常,把后边的话慌忙咽下,赶紧把袁克定引到二楼一间密室内。
赵秉钧刚把密室的门拴上,还未坐定,袁大公子便抢先开了口:“赵叔,外面风声很紧,谅必你也有所闻了吧。国会选举揭晓后,大势不好呀!宋教仁趁国民党人在参众两院选举中获胜之势,借口回湖南故里省亲,在湘、鄂、皖、苏诸省,大放厥词,大肆鼓吹政党责任内阁制。这小子野心倒不小。我爹早就看出宋教仁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袁克定见赵秉钧直愣愣地站着,急忙又说道:“赵叔,你想到过吗?若让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出山组阁,到那时,登上国务总理的宝座,你就得卷铺盖,我爹即使在位,也只能是个徒有虚名的大总统,我们的天下就算完了。”
“唉,此人年纪不大,手腕倒是挺厉害的,真他妈的厉害!”赵秉钧为表示效忠袁世凯,连骂了几声。
“我爹说了,总统,就要统管天下。手上无权,听人使唤。他当总统由人摆布,仅仅是用来当聋子的耳朵——摆设,这样的总统,他是绝对不当的。”
袁克定说到这里,拧开一颗大衣钮扣,伸手从内襟口袋里取出一支乌黑锃亮的小手枪,尔后又掏出一个小蜡纸包,轻轻地放在漆木桌上,沉着脸说:“我爹口谕,务必在四月初国会开会之前,把事情办好,这支手枪和5发带剧毒弹头的子弹,由你交给一个绝对可靠又有胆量的人去执行,不得有误,事成之后嘛,我爹应诺了,从向五国银行团的借款中支取10万英镑予以重赏。”
赵秉钧听罢这位大少爷传达了他老子的口谕,犹如当头挨了狠狠一棒,脑子发胀,手脚发麻,两眼盯着桌子上的手枪和子弹。
“赵叔,你看这桩事,……嘿嘿……”袁克定奸笑了几声。
赵秉钧立即意识到若不马上应下这桩秘密差事,必将招致杀身之祸。他极力掩饰着内心地惊惶,从太师椅上赶快站起身,两手垂立,摆出一副十分恭顺的样子:“总统口谕,智庵俯首听命,绝对服从,只是这合适的人嘛……唯恐一时难以选到,不过,我将尽力物色,尽快去干!”
“好!赵叔,我爹一向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这一回就看你的了。我爹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他回到北京之前……”袁克定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对凶恶的眼睛瞟了下桌上的手枪和子弹。
赵秉钧送走了袁克定,回到密室,视线一触及到桌上的手枪和子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无力地坐在太师椅上,哀叹一声,垂首沉思起来。
“宋案”那可是被记入历史教课中的大事件的,杨洪森怎么会不知道。
坐在哪里的杨洪森抽着烟深入对未来的长考之中,被告叫来的王亚樵神情严肃地坐在哪里。
杨洪森突起身道,“二喜,让李安案进来。”
“是,大哥。”张二喜出去后将李安的卫兵给叫了起来。
“委员长,李安报到。”
杨洪森并没有理睬李安,而是看着张二喜,“背心你们都穿了。”
“是的。”
杨洪森走过去在李安的胸口打了一拳,后退数步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着李安“砰”、“砰”、“砰”连开三枪。
李安并没有死,倒地后慢慢的爬了起来。王亚樵脑子一片空白。
李安起身后撕开外衣,三枚子弹深陷在黑色的背心上。王亚樵脑子一片空白“这是……?”
这年头刺杀别人,也要防着被别人刺杀你。制造防弹背心的构思,杨洪森很早就有了,临时政府成立后他就开始着手研究。
毕逊从美国带来的防弹衣的效果不是很好,它们对手枪有一定的防护力,但无法挡住步枪子弹。
目前,杨洪森这边开发的护弹衣,防弹性能不错,但是偏重。这使用杨洪森在选择卫队士兵的标准上,偏向于那些身体高大,体格魁梧的人。
“这是防弹背心,先不说这个,这是北京方面传来的。”
“这是……”王亚樵看后大为震惊。
“这次的任务你必须亲自去,亲自安排,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是。”
“你需要的人可以从卫队中挑选。另外,我必须再次强调一点,防弹背的穿戴你要亲自把关,就算他睡觉你也要保证他是穿着的。”
“是。”
王亚樵不敢懈怠,离开杨洪森官邸返回军情处,调出卫队人员的个人档案。次日,王亚樵乔装成商人坐船前往武汉。
如果宋教仁一死,内战应该不远矣。本着做好打大战的准备,杨洪森将囤粮、练兵、增械作为当前的三大重点。
王亚樵在武汉见到了宋教仁,宋教仁对王亚樵的到来颇感意外,王亚樵说明了来意,并将杨洪森的秘函交给了宋教仁。
杨洪森论声望远不及黄兴、柏文蔚、李烈钧、陈其美等人,但是他手是掌握有一支数量惊人,装备精良的武装力量。可惜的是脱离同盟会另组党派,同盟会改组时,宋教仁曾派人南下与其商谈合并事宜,杨洪森也派了代表参了会议,但是在会议中,就民生、民权等与其它党派未达成一致,代表愤然退出,并且转而成为了国民党的反对派与袁世凯走到了一起。
王亚樵道,“先生,北方可能要对你下手,委员长得到消息后,让我们到这里接受您的指挥,保证您的安全。”
宋教仁不相信道:“吾一生光明磊落,平生无夙怨无私仇,光天化日之政客竞争,安有此种卑劣残忍之手段?吾意异党及官僚中人未必有此,此等谣言耳,岂以此懈吾责任心哉!”
第五章 竞选奇招
宋教仁认为袁世凯至少在正式国会召开之前,断不敢公然撕毁约法,与国民党为敌。但他没有从北洋集团的肆意攻击中,嗅到越来越浓的火药味。王亚樵虽然告诉他袁世凯有加害的阴谋,但他认为杨洪森手中的情报,不过是捕蛇捉影,没有丝毫的证据。宋教仁并没有看清南北之争是不能用调和的办法去解决的,在袁世凯的甜言蜜语下还在幻想着。
他错了。
袁世凯暗杀阴谋正在加紧进行中……
3月20日,宋教仁因国会议员已陆续北上,他以国民党代理理事长的身份,准备赴北京参加国会。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毛毛细雨从清早开始一直不停地下着。宋教仁在黄兴、廖仲恺、陈其美、于右任陪同下,从《民立报》报社乘上一辆四轮大马车赴上海沪宁车站。虽然上海的十里洋场依旧是灯火通明,但街上毕竟不同晴天那样热闹,行人稀少了。他们乘坐的四轮马车,在通往上海火车站的一条街道上,在茫茫细雨中不快不慢地行进,为了挡雨,车上四周的帆布帘篷全都落下,遮得严严实实的。宋教仁、黄兴、陈其美、于右任在车里谈笑风生。
坐在马车前排的宋教仁扭头对坐在后排的黄兴说:“克强兄,从现在起你就要做好一切准备,待国会闭幕后,你即来京,根据国会的情况,我们再共同商议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黄兴带着几分亢奋地情神:“如果由我党组阁的事真的实现,责任内阁制定下来了,那连其美、仲恺,都得一起赴京才是。”
“到那时候,孙先生也该从日本回来了。”廖仲恺补充了一句。
沪宁火车站临时特设的议员接待室里,摆设得颇为排场:一盏16头的玉兰吊灯下,摆着几张长条桌,白绸桌布镶着荷花叶边,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各色糖果和香烟,条桌的四周,一色的漆木架藤座椅上,已经坐着20余位议员和前来送行的上海各界知名人士。
离检票进站上车还有20多分钟时,宋教仁、黄兴、陈其美、于右任、廖仲恺刚从马车上下来,接待室门口便走出几个撑着雨伞的人,热情地迎到马车跟前:“噢,是黄先生、宋先生、陈先生、廖先生,失迎失迎!”
宋教仁、黄兴等并不认识他们,以为是政府临时雇来的招待员。宋教仁、黄兴等人都穿着风衣,戴着礼帽,雨并不大,可迎候者还是举着伞,把他们接进了车站。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在接待室通往进站口的拐角处,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飞快闪过。廖仲恺眼快,见此情况心中顿生疑云,警惕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宋教仁,侧身凑近他的耳边说道:“钝初兄,那边似有坏人。”
宋教仁听了,不以为然地朝拐角处瞥了一眼,轻声答道:“这类事,防不胜防。”便大大趔趔地走进了接待室。
窗外,依旧是风裹细雨,四处飞扬。初春的夜,寒意三分。车站接待室里却是一片热烈气氛,相识的,不相识的,彼此寒暄问候,特别是即将赴京的宋教仁,这样一位年轻而又颇负声望的大党魁的到来,人们自然是不约而同地向他围拢过来,客套话、恭维话不绝于耳。宋教仁兴奋地应酬着,那怕是在与人简短的几句交谈中,多次提到“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的主张,以致使非国民党员的脸上多有不悦之色
时间将近10时40分,一阵急促的铃声,使这暄腾热闹的接待室顿时静了下来。开始检票进站了。议员们自当是第一批进站的贵客。宋教仁提起身边的一只小皮箱,转身对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说道:“诸兄,请留步,望多保重,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
黄兴拉着宋教仁的手,深情地说:“钝初,到了北京,莫忘了给孙先生写封信,据日程,他明天可能就要到长崎了。”
“一定,一定。不过,我想等国会闭幕之时再写,到那时,我要向他报告一个他意料不到的特大喜讯,让他也高兴高兴。”宋教仁一边笑着,一边大步走出接待室。
其他议员已经进入了检票口。宋教仁在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陪同下,匆匆向检票口走去。从接待室至检票口只不过数十公尺距离,他们刚走到一半,突然“砰、砰、砰”地3声枪响。
宋教仁惊呼一声:“有刺客!”手里的小皮箱“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腹部,随即栽倒在地上。
接着车站内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王亚樵等人在第一时间分开人群冲到了宋教仁的身边,用刀拨开宋教仁的衣服,看着深陷在防弹衣上的子弹,王亚樵轻嘘了一口气,连忙指挥护护送着宋教仁来到了火车站医院。
火车站内警笛四起。巡捕们发现一个持手枪的嫌疑犯,疑犯趁着站内秩序大乱,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巡捕遂断定此人便是凶手,紧追其后。
凶手是个矮个子,穿一身黑呢子军官服,跑得并不快,样子十分惊恐慌惶。看着逼近的巡警,凶手连开两枪,两名巡捕应声倒在马路上,其他的巡警被吓的止步不前。
车站外,风呼啸,细雨茫茫,灯昏暗,凶手刚跑在沥青路,看到后面的巡警不在追赶,便放慢的脚步大口的喘着气。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他虽然甩掉了警察,却被另一伙强人给盯上了。
在沥青路上一阵短促的交火后,打光子弹的嫌疑犯被这伙人强行塞进轿车内。
在火车站的手术室内,医生正在为宋教仁检查的伤处。虽然子弹被防弹衣给挡了下来,但是子弹冲击力在宋教仁腹部留下十分醒目的伤疤。
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等人焦急的等待着,没有过多久,黄兴、陈其美被主治大夫请进了手术室。
进至手术室的陈其美看到宋教仁正座在病床穿着衣服,而边上一身大夫装扮的王亚樵朝着陈其美点了点,“我们是杨洪森委员长派来保护宋先生的。”
黄兴走到宋教仁身边,“钝初,怎么样?”
“如果没有这件背心,几乎已死于贼人之手。”宋教仁轻声说道。
王亚樵道,“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在到南京之前对外最好宣称,先生你遇刺受重伤正在抢救中。”
陈其美赞同的点头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王亚樵突然对着那些医生和护士恶狠狠的道,“过会出去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医生站出来道,“我们不会将病生的病情向外透露的。”
宋教仁马上道,“感谢各位。”
袁世凯得知宋教仁遇刺重伤,凶手当场逃之夭夭,便演起贼喊捉贼的剧目来。他颁布命令说:“昨日,据前农林总长宋教仁电称,20日晚在上海车站被奸人枪击重伤,当即命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及上海地方官、沪宁铁路总站,悬重赏勒限缉凶。民国新建,人才至难,该凶犯胆敢于众目睽睽之地狙击勋良,巡警未当场缉拿致被逃逸,阅电殊堪发指。前农林总长宋教仁奔走国事,缔造共和,厥功甚伟。迨统一政府成立,赞襄国务,尤能通识大体,擘画勤劳,方期大展宏猷,何遽闻惨变……”
第六章 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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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教仁”从火车站医院推出来的时候,外间已经挤满了。巡捕房的警察尽数出动,与国民党人一同维持着混乱的秩序。而宋教仁则在王亚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