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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云海囚心(出版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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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轻叩了两下,然后不待他回应就被推了开来,男子站在门口,一身凝重,方孝哉不由喉口微微抽紧,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顿时僵硬起来。
「孝哉……」叶倾云轻声唤道,却看到方孝哉身体一震,紧接着抓住椅子的扶手,紧紧的,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
他还是在怕自己。叶倾云心里这样想着,带上门走了过去。
「没能照看好肃儿,我很抱歉。」
方孝哉抬头看他,眸底漾起微澜。
「但是能破了那些阵法从山庄里把孩子劫走,我怀疑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能做到的……」
方孝哉似惊讶了一下,但没有开口,只是敛着眉头静等叶倾云说下去。
清俊的男子暗暗隐忍下心里翻覆情绪的表情,激起他将之拥入怀中的冲动,叶倾云沉了口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庄里现在也不安全,为免你无端受到牵连,我让人现在就送你下山。」
说着提起袖子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锦袋递到方孝哉面前,「这个你带着,到了山脚下再打开。」
方孝哉神情木讷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个锦袋,看了看,然后抬头望向叶倾云。
「你……不去救肃儿?」
叶倾云错开他投来的目光,撇开头去。
方孝哉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
「你到了山下就知道了。」叶倾云没有直接回答他,说话的同时伸手过去,「清宇正在外面等着你……」
「不!」方孝哉神情激动地拍开叶倾云伸过来的手,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等肃儿回来!」
「你就算等在这里,肃儿也一样不会回来的!」叶倾云的声音也冷厉了几分。
方孝哉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接着身体瑟瑟发抖,视线落在身前地上,「你说过会救的……你说过会把肃儿毫发无伤的还给我……」
叶倾云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于是方孝哉心里寒冷至极,若是叶倾云开口提出什么交换条件,至少证明肃儿还有救,但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
原来在那张水域图面前,自己竟连当作筹码来交换的资格都没有,不由站在那里吃吃地冷笑。
「清宇!」实在不愿看到方孝哉那副模样,叶倾云咬着牙对门外喊了一声,话音落下,奚清宇推门而入。
「清宇,带上几个人把方大少爷送下山。」
「是!」
奚清宇和几个护卫过来正要架人,却见方孝哉缓缓起身,仿佛肩头压了千斤重物一般费力,却依然将腰脊挺得笔直。
「不劳叶庄主动手,方某有腿可以自己走。」说完便自己向外走去。
叶倾云仍是站在那里,方孝哉和他擦身而过时带起的肃冷气息,让他似乎听到胸腔里有什么清脆裂开的声音。
方孝哉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首望向那道背影,「叶庄主,那张水域图真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叶倾云没有立刻答他,待到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才开口,「很重要……几乎等同性命……」
然转身之时,门外已空无一人。
叶倾云望着门外略显萧索的庭院,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孝哉,到了山脚下,你便可知我对你的心意……

入夜时分奚清宇来报,船和人手都已准备好了。
房里的烛火隐隐跳动,火光在叶倾云脸上落下阴影,他低着头,一块玉牌在手指间翻来转去,翻来转去,直到外面突然一阵大风遽起,吹得窗格「喀喀」作响,烛火乱摇。
叶倾云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起身,表情冷冽,「传令下去,所有船员上船,围截那几个船王的船,清宇跟我上『云起号』。」

江风凛冽,黑沉沉的江面上荧荧火点越聚越多。
叶倾云站在船头,衣衫飘飞,远处亮堂的地方就是那几个船王的船,帆高帆多的三桅海船,在他们只用于江上的双桅船前宛如庞然巨物坚不可摧。
「今晚便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我叶倾云的地盘,惹恼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船上水手齐声应喝,一时声势骇人,几声炮响,点燃的油棉化作火团,撕破寂黑的夜空,为一场厮杀揭开帷幕。
对方发现情况不对,连忙掉转船头准备迎战,但是谁知竟在此时风向突变,海船又远不如叶倾云的船灵活,只能迎着挨打,无奈地反击两下。
只是片刻,几艘海船的桅帆都窜起浓烟,火光照亮了天际,叶倾云率领着自己手下的船,乘着风势在对方船员的惊叫声中直直撞了上去。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木板断裂的声音,一片硝烟弥漫里,云起号泊上打着柏字旗号的海船,船头在海船身上撞出个大洞,叶倾云提着剑飞身而上。
柏昆的船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乱里,叶倾云厉眸一扫,锁定某个正向船尾而去的身影,嘴角一勾,拉过一根桅绳荡了过去。
脚落地,正拦住那人的去路,叶倾云手腕一转,剑直指柏昆心口。
「柏船王,你们也都知道世人称叶某为江寇船王,白日里那样冒犯叶某,晚上居然还毫无防备的将船泊在叶某的水域里,真可谓勇气可嘉。」
柏昆虽被擒,却依然一片坦然不惊,「叶庄主好胆色,竟能仅凭几艘双桅将我等逼至如此狼狈的境地,柏某佩服!」
身边「咕咚」一声,被捆成粽子样的魏锡飞被奚清宇丢到柏昆脚边,后面的人押着其他几个船王。
叶倾云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魏锡飞,又把目光落回到柏昆身上,「我不会要你们的性命,把水域图还给我,并发誓以后再不踏足两淮我就放你们走。」
柏昆先是不响,然后皱了皱眉,「叶庄主,水域图其重要堪比性命,持图之人才被承认为船王,叶庄主让我等留下水域图,不如就地取了我等性命。」
「谁要你们的破图了?」叶倾云不耐烦道。
于是柏昆不解了,「叶庄主不要我们的图,那要的是什么图?」
被他这一问,叶倾云脸上的不耐烦浓重得似乎再有一个不合意就要一剑劈上去了。
「什么图?当然是拿来换孩子的那张图!」
「孩子?」而柏昆脸上的疑惑也不像假的。
倒在地上的魏锡飞怒道,「姓叶的,你要杀就杀,摆什么理由?」吼完被奚清宇一脚重重踹在屁股上。
倒是叶倾云被他怒着吼了一句之后,脸上的戾气却是敛了几分,「没有人拿着两淮的水域图来给你换孩子?」
柏昆摇摇头,「恕老夫实在不能理解叶庄主的话,老夫这里既没有叶庄主的图,也不知道什么孩子。」
叶倾云一愣,「那你那个长命锁……?」
「你说的是这个?」柏昆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命锁递给叶倾云。东西打造得非常精致,锁下的小铃在江风里叮铃叮铃的轻摆。
叶倾云拿着将其转到反面,锁的背后有个「肃」字,角落还烙了方家特有的印,而且方孝哉当时站那么远都能一眼认出来,所以东西绝对假不了,但是……
「我问的孩子就是戴这个长命锁的孩子,他现在在哪里?」
柏昆想了想,「给老夫这个东西的人只说给叶庄主看这个,叶庄主会愿意和我们谈判,但并没有说孩子的事情。」
叶倾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厉芒,「谁?是谁给你这东西的?」
柏昆抿紧了嘴似不打算说,任叶倾云架在他脖子上的剑越抵越近割开了皮肉,一线殷红顺着银亮的剑身滑了下来。
「是上官兰容!」躺在地上的魏锡飞说道,「我们这次来也是因为他写信求助我们三江四海的船王,说你杀了上官船王、夺了船王之位又不恪尽职守,反而烧杀抢掠做尽贼匪之事,他万般无奈又被你软禁在万花岛上,便请求我们出面替他夺回船王一位。」
叶倾云缓缓收回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弑师谋位?烧杀抢掠?
「哈、哈……哈哈哈!」叶倾云仰首大笑起来,周围的人却都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叶倾云笑过几声之后便敛了表情,「原来我叶倾云不论做了什么,都抵不过他一人仅用只言片语便能让人信服,上官,你生的好本事!」
就在这时,有个属下从悬梯上来走到奚清宇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奚清宇顿时脸色大变,几步走到叶倾云这里,压低了声音。
「庄主,方家差人来问,几时才可以让方大少爷返船?但是属下和属下的人明明看着方大少爷上了船的,再一问之下说是方大少爷刚上船没多久又被庄主的人给请走了……」
叶倾云一怔,怎么可能?但又马上明白过来,不由微微眯眼,握着剑的手狠狠一紧,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来,「上、官……」

上官兰容住的岛名为万花,岛上恰如其名,栽满了各色奇异的花草。
叶倾云一上岛便直奔上官兰容住处,怒目赤红,杀气逼人。
他早该想到的,纵然是自己的属下都不能自由出入夙叶山庄,而能那样来去无踪的,除了骆隐风便只有上官兰容了!
纱幔飘荡的回廊,漫着淡淡的薄雾,四周芳草萋艳,令人有误入仙境的错觉。曲径回廊通往一扇紧闭的雕花大门,叶倾云想也不想一脚将门踹开。
「砰」的一声打碎寂夜的宁静,叶倾云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视线先落在房里一个摇篮上,那里传来孩子「啊啊」的声音。
上官兰容背对着门口而站,房里燃了盏灯,幽幽的灯火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叶倾云抬脚跨过门槛,缓缓走了进去,「上官,到底是为什么?你若想要这船王的位子大可和我说,为何要颠倒是非陷我于不义?又为何要偷走方孝哉的孩子……还有,方孝哉在哪里?」
上官兰容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果然只要和方孝哉有关的,你才会如此拼尽全力……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和木头一样死板的人,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你?」
火光在叶倾云的眼眸里跳了跳,照出一片令人颤栗的寒冽如冰,只有在说到「方孝哉」这三个字时,才会映出几许温柔。
「这与你无关,把方肃给我,还有方孝哉。」
上官兰容仍是淡淡的,一派与己无关的口气,「如果我说方肃和方孝哉之间你只能救一个,叶倾云你怎么打算?」
叶倾云抿了下嘴唇,说道,「如果我不救方肃,孝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和他自己。」
「呵,叶倾云你什么时候成情圣了?你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方孝哉的?」
听到他说起过去,叶倾云脸上微露黯然,「我是对不起孝哉,他不原谅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会尽自己所能为过去做的事做出弥补,而我对他的情意……」
话到这里突然打住,叶倾云敛下表情,神情又冷了几分,「这是我和孝哉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现在是来要人的!」
「哼!」上官兰容冷嗤了一声,「我使尽计谋赶走了骆隐风,结果又来个方孝哉……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了今日做了多少事……你所看见的,还有你所没看见的。」
叶倾云手腕微微一震,手里三尺青锋隐隐铮鸣。
「果然都是你,在三江四海船王面前颠倒黑白,偷走方肃,绑走方孝哉,你究竟所图为何?」最后一句灌了内力,霎时窗门粉碎,遽来的风灭了房里的火烛。
一阵静默,上官兰容才又开口,声音饱含幽怨,「只有这些?我原以为你知道的更多的……你们都以为用毒是我的所长……」话到这里却是突然变了个声音,「实则我最大的本事,是模仿别人的声音。」活生生的上官弘的声音让叶倾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如你所知,我第一次找方孝哉就让他对自己的身分起了疑心;然后我扮成夙叶夫人,骗他说你给他喝的药会让他永远恢复不了记忆;接着又溜进你的书房,用你的声音和自己争执,让他相信你劫了清白人家的船……」
顺着他说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叶倾云脑中,于是他终于明白方孝哉为何会对自己猜忌怀疑,甚至抱着怨恨的态度,最后一度愤然选择离开。
「方孝哉为人刻板规矩,也正因为这一点,我知道他就算落入危险也不会拉人来为自己开脱或垫背,所以他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我让他偷了你的水域图,目的是让你以为他背叛你。
「但是连我也没想到的是,骆隐风竟在这个时候受命平定两淮江寇,又恰好让他遇到了方孝哉,真是老天助我,原本只是一场背叛的戏码,在你眼里却成了方孝哉和你心里曾经最重要的人勾结在一起,共同设计于你……」
停了一停,上官兰容才继续说下去,「只是那个时候你还没明白自己心意,你的恨与愤怒都是建立在对方孝哉的感情上,但你不自知,任意地伤害,且用了他这种人最不能忍受的方式。」
连上官兰容都看出来自己对孝哉的情意,那个时候自己却一味的伤害,以至于两人到今天这般无法复合的关系。
叶倾云看着眼前这个人,恍然间似不认识他,这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上官兰容吗?记忆里的上官兰容固然骄纵又好捉弄人,但不至如此凶狠残忍……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上官兰容似幽幽地叹了口气,「叶倾云,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事到如今,你我也都没有退路了……」
叶倾云手上长剑一横,银亮的剑身上映着上官兰容的背影,「告诉我孝哉在哪里,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日情分。」
「叶倾云,你越是这样心焦我越不会告诉你,我要方孝哉在你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住口!」叶倾云满面杀气提剑而起,剑尖直指上官兰容背心。
那些曾经和方孝哉一同度过的日子的画面占满脑海,温馨的、和睦的,抑或是剑拔弩张以及无言的漠然和崩裂,最后定格在他初次见到方孝哉的那一瞬——
清俊的男子敛了一身的温润,因为失去记忆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眼眸里,有几分不愿示弱的倔强和傲然。
自己只是抬头那瞬无意间的瞥到,而这一眼却将这个画面深深留在脑海中,那样清晰,宛如昨日……
长剑划破虚空,被愤怒驱使着,他只道眼前这人不再是他的青梅竹马,不再是他相互扶持的师弟,而是鬼魅,是凶手,是导致他和方孝哉之间彻底崩裂的罪魁祸首!
「上官,我今日便送你去师父那里忏悔!」
剑尖「噗」的从背后刺透上官兰容的身体,几乎同时一直在摇篮里不出声的方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如泼染的墨在上官兰容的衣衫晕染漫开……
叶倾云维持着剑刺出的动作,胸口起伏,好像每一下喘息都花下很大力气。
他没想到上官兰容会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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