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韶光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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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芳听了忽道:“这么让她出去,倒便宜了她,依着我,把她配个小厮才解气。”
慧莲道:“姐姐莫争一时之气,若把她配了小厮,不还在眼皮子底下,待爷回来,发落了小厮,还不是照旧,姐姐可别忘了,当初大姐儿还是廉哥屋里的人呢,爷都弄在了手里。”
玉芳叹口气道:“爷这事做的确荒唐了。”
两人暗暗计量妥当不提,再说大姐儿这边儿,因顾程过了端阳节便要启程,让大姐儿帮他收拾整理行装,徐苒不怎么乐意的推了几次无果,只得让李婆子帮着收拾整理。
整理妥当,打上包裹,也到了端阳节的正日子,一早起来,顾程便把个香包挂在了大姐儿襟旁。
徐苒低头看了看,五色丝线弦扣成索,各种不同的形状,结成一串,形形□,玲珑夺目,拿起近鼻端有股子古怪的香味,便问:“这里头放了什么?怎么有股子怪味。”
顾程笑道:“这里头有朱砂,雄黄,香药,并无旁的东西。”
徐苒摸了摸道:“这个东西外头街上可有得卖?能值多少钱?”
把个顾程逗的低笑一声,点点她的额头:“值不值钱在其次,今儿是端阳,需的讨个避邪驱瘟的彩头,好生带着你的,不许起别的念头。”
吩咐让人摆饭上来,徐苒见今儿有个稀奇吃食,竹篮子里放着几块古怪的玉麦饼,上头却刻着五毒的花饰,便指着问:“这是什么?”
李婆子在一旁笑道:“怎的如今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这可是咱们信都县的旧俗了,每逢端阳,家家都要去炉铺子里买几个五毒饼,吃了,也好讨个彩头,咱们府里是厨下自己做的,有专门的模子,且里头装了裹馅儿,做出的五毒饼,比外头卖的强远了。”
顾程拿了一个递在她手里笑道:“本来小孩子才喜欢吃这个,爷是想着你还不大呢,平日又跟个孩子一样爱使唤小性子,便特意吩咐下去,让她们做些来,吃这个不打紧儿,落后的粽子却是黏米的,不许贪嘴多吃,回头积了食在心里,可要闹肚子疼了。”
大姐儿撇撇嘴,这厮真当自己是他闺女了,什么都管,李婆子在一旁瞧着却放了心,这情形,爷是真把大姐儿疼到心坎里去了。
刚吃了饭,旺儿便蹬蹬的跑进来道:“徐家大舅到了,还拉来了几坛子酒,好些瓜果蔬菜,正在门外头卸车呢,奴才记着姑娘惦记些日子了,忙着先进来报信儿。”
徐苒一听,蹭一下,起来就要往外跑,被顾程一把抓住拖了回来:“这么着慌做什么?上回你舅舅来的时候,爷正忙,也没得空见,今儿正好爷无事,陪着你舅舅说说话儿也好。”
说着扭头吩咐旺儿:“你去外头请了大舅进来书房叙话,也省得大姐儿总惦记着往外头去,人多眼杂的,不妥当。”
旺儿听了暗暗咂舌,哪是人多眼杂,爷这是心里在意的狠了,如今凡府里待客,都在外头厅中,书房院却不许外人进来一步了,爷这醋劲儿大呢,那日尹二爷不过多瞅了大姐儿几眼,都过了这些日子,爷还过不去呢,他也得识趣儿些,多避着点大姐儿些,别回头没吃鱼却惹来一身腥,可不成了得不偿失吗,心里想着,忙出来唤陈大郎。
却说这陈大郎,那日从顾府里家去,心里越发过不得,想自己本是拿着银子来赎外甥女的,却不想银子没使唤,倒还把外甥女的体己拿了来,叹了一场他姐姐命苦,又骂徐老头半点人心皆无,亲生的女儿都能卖了,这一路上,叹一场骂几句,不知不觉便到了家中,下了车,给了车把式几个钱吃酒,打发了回去。
他婆娘一早听见门口马嘶声,还道当家的赎了外甥女儿家来,忙忙的迎出来,却只见大郎一个,手里提着个挺大却有些旧的包袱,心里暗暗诧异,门口不得说话儿,进了屋,坐下,大郎喝了口水,他婆娘把饭菜端上来,他一边吃,一边才把怎么来怎么去得跟他婆娘说了一遍。
他婆娘听了,顿时欢喜上来道:“倒是大姐儿有些造化,既在顾家好,你巴巴的还赎出来做什么?”
大郎听了这话不对心思,哼一声道:“什么造化,不过是人家的使唤丫头罢了,这会儿瞧着是好,不定日后如何了,哪及在家里头自在,大姐儿也是这个想头,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好歹,莫掺合这些,我瞧着办就是了,这些是大姐儿交给我的体己,让我帮着保管,你好生收着,等她出来原封交在她手里。”
他婆娘倒是个老实的,看都没看就放到了里屋的躺柜底下,出来,大郎才跟她说了要造酒卖的事儿。
他婆娘也说好,只造酒虽不难,知道夫家祖上传下了这门手艺,这如何卖出去到让人发愁,谁知大郎却道:“咱们乡下地方,自是不成,回头造了酒,我先雇辆牛车拉去信都县城里,哪里酒肆多,想来不愁卖,大姐儿给我她的体己时,言道让我兑了银子买头脚力使唤,我想了一路,外甥女这样苦,我这个当舅舅的再用她的体己,如何使的,先用咱们存的这些钱做起来,等赚些钱再说也就是了。”
他婆娘心里暗道,这些存项既给了他去赎人,便只当没了,如今原封的拿了回来,还寻了一个营生,哪里有不乐意的道理,一叠声的应了。
说话儿间,两口子便收拾买家伙什造酒,造出第一拨酒来,日子也近端阳,信都县大姐儿哪儿却让人捎了信来,大郎忙着收拾了,雇了辆牛车,把造好的酒装了几坛子在车上,又把新下来的瓜果菜蔬装上一些,只弄了满当当一车,赶着天蒙蒙亮,拉去了信都县。
☆、32章
第二回来;自然跟第一次不一样,如今看门的小子,谁不知这位是大姐儿的亲娘舅;大姐儿如今可是爷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儿,虽是丫头,就连后院里二娘三娘也的靠后了;自打有了这位;爷后院都不进了,独在书房院中宿着;真正一个宠到了天上。
这一瞧见徐大舅,哪敢怠慢;忙让人进去回了旺儿,又赶着上来帮忙卸车;一口一个舅爷叫着,叫的陈大郎都有些过不去,一叠声道:“小哥莫如此称呼,叫小的一声陈大就是了。”
他虽如此说,哪个活腻歪了敢这样唤他,不一时,旺儿迎将出来,张嘴也道:“舅爷大远的来了,却累赘这些重东西作甚?便是有非要捎给姑娘的东西,捎个信儿来,我使唤了小子过去也就是了。”
陈大郎忙要行礼,被旺儿一把扯住:“小的哪里受得住舅爷的礼,请进去吧!爷哪里请您一起说话儿呢。”
陈大郎一愣,倒是想不明白这位顾家老爷见他做什么,自己的外甥女便是再混的有体面,也是个丫头,怎会请他过去,心里不免有些惴惴。
其实也不止他如此,顾程一说让旺儿请陈大郎进来说话儿,大姐儿心里便有些不自在,暗里瞄了他一眼,心道,这厮根本不是个怜贫好心的主儿,巴巴的见她舅舅做什么,难不成猜着了自己的想头,不能,他又不会读心术,怎么会知道自己想的什么。
便撅撅嘴道:“我家舅舅,你说什么话儿,再说,他一个乡下人,哪里知道你府里的规矩,回头冲撞了,你如何是好?”
顾程端起炕桌上的茶盏吃了一口,斜着睨了她一眼道:“他便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人又如何,爷只认他是你舅舅,便是他冲撞了爷,瞧在我家大姐儿的份上,也不会怪罪于他,倒是你,这样着急做什么,脸儿都急红了。”
说着,胳膊一伸把她搂在怀里,半真半假的问道:“可是有什么瞒着爷的事不成?”
徐苒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就出了一身冷汗,强自镇定道:“我人都是这府里的,能瞒着你什么?”
“瞒着爷什么都不打紧,只跟着爷好生过日子,莫动不该有的心思,爷这里什么都过得去,大姐儿,爷说的可记着了?说到这个爷倒想起来,说起来,你从爷这里搜刮去了不少银钱东西,可收好了,仔细招了贼。”
徐苒强笑两声:“在这院里进出都是有数的人,哪里招的什么贼?”顾程却瞧着她笑道:“外贼是进不来,就怕内贼,回头丢了东西可没出找去。”说着话儿,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略皱皱眉道:“前儿不是刚做了几身衣裳,怎还穿这样素素的,却不喜性,你舅舅今儿好容易来一趟,回头让他瞧了,还当你在爷这里受了委屈呢。”
扬声招呼李婆子进来吩咐道:“寻一身鲜亮些的衣裳给大姐儿换了,把她的头发挽起来,这样一根大辫子,戴不得钗儿,簪不得花儿,爽利是爽利,却不大好看。”根本不理会大姐儿推脱,让她进去梳洗打扮。
待她出来,顾程再瞧,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上身换了一件直领衫子,对襟儿紧扣在身上,下头系了一条茜红裙儿,裙儿边上挑线织金边,堪堪垂落,微移莲步,露出裙下金莲玉足,一双白底儿满帮花儿的绣花鞋,越发显得腰肢轻软,天然一段楚楚风姿尽收眼底。
头上扎了两只小圆髻,用缠金线的头绳系住,垂下流苏穗子,倒是越显眉眼间伶俐俏皮,耳畔两只珍珠坠子是前些日子自己与她的。
因那日当铺得了一盒珍珠,那些好的收将起来,还有些成色寻常的,白搁在那里,顾程忽想起大姐儿头上钗环甚少,如今还是个丫头,又不能给她抽银丝打髻儿戴,正巧得了这个,便寻了首饰铺子的匠人,给她穿了两支珠花,挑出两颗略大些的,给她打了一对耳坠子。
给她时,她倒欢喜的什么似的,只不见她戴,今儿见她戴出这两只坠子,明晃晃的珠晖映着一张细白小脸儿,更添几分丽色,便拉着她过来端详半晌道:“跟这个坠子一套的那个珠花呢,怎不一并戴出来?”
徐苒不怎么乐意的道:“怪重的。”顾程却笑了:“不过是珍珠穿的,能重到哪里去。”让李婆子进去寻了出来,亲手与她插在头上,又自端详端详,点点头道:“这一打扮起来,我家大姐儿好个齐整模样儿,倒让爷更稀罕了。”
正说着外头旺儿道:“徐家舅爷到了。”徐苒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什么舅爷,我舅舅可担不起这个,若再胡乱叫,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旺儿倒没怎样,大姐儿这几句话倒把旺儿身后的陈大郎唬了一跳,心里暗道,记得外甥女小时是个不念不语的丫头,那日见了,说话儿虽爽利了不少,却也温温柔柔,这会儿听着却是个十足泼辣的性子,再说,这是书房院的正屋子,那位顾家老爷也在呢,怎由得她如此放肆,忙去瞧旺管事,只见面色如常,只嘿嘿笑了两声作罢,心里更是纳罕。
却不知里头因大姐儿这一句话,倒惹起了顾程的疑心来,徐苒是听着旺儿这一句舅爷刺心,如今人人都当她必是顾程的小老婆了,连她舅舅都上赶着叫舅爷,一时听不得这句,冲口骂了旺儿一句,过后才觉不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被顾程听了去,没准又疑心她。
这么想着,用眼去瞄顾程,却正对上他直直瞧过来的目光,顾程瞧了她半晌儿,慢慢的道:“爷既称他一声舅爷,他便担当的住,怎么,爷抬举了你舅舅,你倒恼恨起来,莫不是爷抬举的错了不成?”
徐苒暗暗心惊,这厮的心思太深,每逢她一有什么念头的时候,他便话里话外的敲打她,便是他没看出自己的想头,也是处处提防着她呢,这会儿抓住她话头,这是要借着机审她呢,却也知道,此时不好跟他对上,对上了没她什么好,还得用老招数,以柔克刚。
想到此,徐苒眸光一闪,萦上几分委屈道:“我何曾恼恨什么?你抬举我舅舅,就是抬举我,我怎会如此不知好歹,只我一个丫头,我舅舅怎称一声舅爷,你说他担的起,让人这么唤他,是好意,若落到旁人耳里,不定以为我多轻狂,一个丫头的舅舅,便敢称舅爷了,岂不落得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的下场。”
顾程见她低着声儿的诉说着,眸里泪光闪烁,好不委屈的样儿,早把那疑心丢去了九霄云外,也觉自己过了些,说起来,若不是这丫头总跟他藏心眼子,他哪至于如此。
搂她在怀里亲了几下哄道:“那是爷的不是了,是爷顾虑的不周全,委屈了我家大姐儿,爷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若还不解气……”说到这里,却停住了话头,徐苒偏头瞅着道:“若还不解气怎样?”说着,凑近他耳边道:“你还给我跪下不成?”
她这句话刁钻,说的顾程一张老脸都有些*,那日也不知怎样想的,鬼迷心窍就跪下去了,如今却落了个话把在她手里,忍不住伸手拧了她的粉颊一把:“坏心的丫头,在这儿等着爷呢。”却对着窗外道:“还不请徐大舅进屋,在外头立着做什么?”
旺儿心道,不得话哪敢往里放人,这才应了,引了陈大郎进去。
陈大郎低着头走进来,连脸都不敢抬,更别提四处打量了,弓着个身子,进来便要行。礼却被顾程抢先一步扶住他道:“大舅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多礼,请坐下说话儿便是。”
李婆子搬了一个杌子放到炕下,陈大郎坐下,才敢略抬头,跟顾程一照面,又忙低下头去,顾程知道他是个老实汉子,也不难为他,只问了他几句家常的话:“家里可好?地里的收成如何?等等……”
陈大郎都一一答了,见这位顾老爷如此和善,渐渐也好了些,却仍不大自在,徐苒在一边连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干看着着急。
眼瞅到了饭时,徐苒琢磨着,这可该放她舅舅去了吧!顾程放了她舅舅,她才能跟舅舅好好说几句话儿,却不想下头婆子来询摆饭时,陈大郎刚要起身,却听顾程开口道:“上回你大老远的来了,正赶上我身上有事脱不开,连儿面都没见,就让你回去了,过后,大姐儿倒跟爷使了几日小性子,如今也不瞒着大舅,大姐儿是爷心尖上的人儿,一时半刻也离不得的,她这里跟爷一使性子,爷可受不得,好容易大舅又到了,若连饭都不留,过后,大姐儿不定怎么跟爷赌气呢。”
说着,吩咐婆子道:“去备些齐整酒菜来,今儿爷跟大舅好生吃一回酒。”
徐苒愣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厮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什么意思?不免去瞧顾程,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