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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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这番话的时候,坦诚中带着担忧。孤笙笑了,感谢他这样诚实对她,还担心着她会不会伤心。
“如果我会选择他,早就会留在洛府了,也不会是我代嫁,所以……你才是打动了我的。”
“是说他不是我的对手么?”
“……嗯。”
觉非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恨透我。”
孤笙的眉毛弯如新月,一抹笑意带过。芦儿为她准备下的热水早已凉澈,她转回身子:“你快些去吃饭罢,我洗洗就过去了,莫要让娘久等。”
望着妻子有孕在身还依然动人的袅娜姿态,觉非越发觉得那遮着浴桶的海棠屏风碍眼,大嗓门一吼:“碧环呐,通知我娘我们不去吃饭了!喊芦儿进来将这屏风给我撤走!”
沿护城河两堤的翠柳如烟,一副盛夏葳蕤的样景。关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沿着堤岸行进,觉非特地交代,与孤笙的车子行得慢一些。车窗摇下,荷香徐徐送来,给原本闷热难//奇书//网整//理耐的济南府暑天多了一丝惬意。
第二次回到关府大院,不知道还会有着什么样子的故事会发生。孤笙看着过境的湖畔,荷香渐渐被亭台遮挡。不再憧憬,低下头慢慢编着手中的红线。觉非看着她纤细的玉指一直在不停地抽丝穿扣,手边还有一团红线。
“月老给的么?”他逗着她。孤笙轻扬嘴角,“是啊,在山上买来的红线,想给长安编一个红绳戴着,保佑他能平安的长大。”
“男孩子要戴这个么?”
“怎么不行,说不定还是女孩子呢。”
觉非将手臂伸过去:“喏,给我也编个,牢牢缠住你的,也缠住小鬼的!”
孤笙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臂,笑着用双手去圈一圈:“好。”
如果这红线能缠住你一生一世,那一定要绾成死结,就不会分开了。
回到了大院,孤笙先到华露的屋中探望。
几月不见,华露的气色早已恢复,见着大家都回来了,已经偷偷落了几回泪。看见孤笙的腹部已经凸显些,先来她的房中请安,开心地将她迎进来。还没落座,觉非探了头进来:“给二娘请安!”然后冲着孤笙递个眼色:“娘说中午要一起吃饭,等下陪着二娘一起去正厅就好。”
孤笙应着,华露笑着拉着孤笙的手同觉非道:“只顾着找娘子呐,都不来进来我的屋子坐一坐,这样急着走。”
觉非还没应,听见院子里喜玫的嗓门儿又嚷起来:“这鬼热的天搬来搬去累死人啊!小小姐都要中暑了,有没有人接应下啊?偏偏这会子搬,遭罪死了。”
“吼什么!就是鬼讲究多!看老子不把你锁屋里!”关老爷的声音跟着响起来,“本来就燥热,你还在这里瞎嚷嚷!麻雀吃多了么?”
三院一下子静谧,几只麻雀恰好扑棱着飞起。'网罗电子书:。WRbook。'
觉非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孤笙跟华露也都憋着笑。不过听关老爷的声音像是到二院子来,华露抚平心口的悸动,手腕子一下子冰凉。孤笙意会到,她一定是太久没有见到过老爷了。
果不其然,关老爷来到了华露的门前,拍着觉非的头:“你小子站在门边儿做什么!”等觉非让开,看见孤笙与华露坐着痴痴看着他,满是胡渣的脸面不知是太热还是心中浮躁显得通红。
“爹,您坐。”孤笙起身让开位子,华露也急忙捋捋云鬓站起:“老爷……您怎么过来了?”
“喔……”关老爷应着,“孤笙在呐,嗯,你二娘没事了,先跟着觉非歇息去罢。”
孤笙洋溢着笑容,她替华露感到宽心。“是,爹,那我们先走了,二娘您好好歇息,我再来看你。”
觉非也行过礼,拉着孤笙的手离开。
关老爷轻咳一声坐过去,华露稍显得有些不安,招呼着秀香给他添茶。
孤笙跟觉非压根儿没走远,孤笙一直扯着他的衣襟想要听听老爷对华露说了些什么。觉非圈住她将她兜回来又被她逃出去听着,无奈只得跟着她一起“偷听”。
“那个……”关老爷张嘴就支支吾吾,孤笙只能把脸埋进觉非胸口才能忍住笑。“那个……你身子无碍了就好,我们向逃饥荒一样逃出去,的确太伤你的心,我都知道。”
华露捏紧帕子,一字一句得听进心里去,她没想到他会对她坦白。她的病症没有确诊的时候,他带着全家子抛开她避难一般地躲得远远。日日夜夜,她受着病痛的折磨,还有最难熬的心殇。多少回她想到了这么死了才好,她无牵无挂,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漫漫长夜,每次痛苦袭来,身边只有秀香还忠心地留着陪她。接她呕吐的秽物,为她捶背,拭去咳出的血……
她熬不过的时候,背着秀香喝下整壶的烈酒,烧灼她的大脑也烧灼掉她几十年孤苦的心。闭上眼全是她初嫁来时的模样,虽然有翠馨,但是也算相处的和睦。他曾亲口对她说,如果不是她没有孩子……她将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你怪我也罢,我别的也说不得,就答应你,下次不会丢下你不管了……”叱咤风云的他甚至不敢去看着她凄苦的眼睛。
“呵……”华露抹掉泪,笑着说:“这或许是你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话。”
他侧过身子看她羸弱的样子,伸过手去握着她的:“……对不起。”
或许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或许我不能一辈子坚守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要的不多,只是在难过的时候有个肩膀,只是有个愿意来握一握你的手的人,跟你说一句:“这一生真的是辛苦你了。”
孤笙哽咽着,看着华露的泪水还在不停歇地点缀在那素色的前襟上,知道她终于等来这样充满光明的一天,自己的眼眶也湿润开来。
“不听啦?”觉非揉揉她的头,孤笙轻扭他一下,转身离开。觉非笑着追上去拉住她一起走,手中还包握着那枚永远牵连的红绳。被觉非握着,孤笙的另一只手悄悄轻抚着腹部的小长安,原来爱是可以这样延续的。
或许华露与爹爹之间,那红绳早已经绑得太紧太紧,即使磨损太多,也总会被再次缠绕得牢靠,那接口就叫做相濡以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感谢翠宝宝滴捉虫!~!多多给俺意见建议哈!!
28
28、第二十八话 相信 。。。
老吴在车站整理着来济的订单,准备坐下午的火车回青岛去。他时而抬头瞄一眼专注盯着自己手腕子傻乐的觉非,叹口气:“有了家室的就是不一样,完全就是换了个人。”
觉非看着腕子上孤笙昨夜亲手给他绑上的红绳,乐颠乐颠地笑不笼嘴。借口陪着孤笙待产,他干脆问老吴请了半年的假。随意一问:“羡慕?那也去娶一房啊。”
老吴甩甩手里的单子:“我什么时候把这些解决好了再找吧,省得人家姑娘见了我这样忙,早就跑了。”
听他一说,这样想来,孤笙最初也是常常见不到自己的啊。思及至此,觉非就总感觉对她有愧疚,不过还好,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他去弥补。
送走老吴,觉非绕过车站想着再去给孤笙买她爱吃的牛肉包。这家包子店还算有名,排队的人很多。包子刚出炉,前面的人就都纷纷聚涌过去。一大笼根本不够卖,瞬间就被抢购光了。觉非看看表,无意间一扫,看见洛平济也拎着行李箱子走过来,像是也要买几个包子。
平济显然也看见了他,走过来看他正黑眸冷色地盯着自己,明白了他定是在怨念那天自己在电话中的言行。
那晚与几位同学喝多了酒,接到了孤笙的电话,一下子就脑子滚烫起来,连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事后想起,孤笙先挂了电话,他却一下子就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冲动地又拨了回去……
觉非排到了包子,要了一笼便转身走开。经过平济身边,本不想理他,却被他在身后喊住:“关觉非……”
“怎么?”他旋过身,“大哥还有事?如果没错的话,开去青岛的下一班车还有不到半个钟头了。”
平济的喉咙动一动,见他仍然是厉颜厉色,笑一笑:“是给孤笙买的么?看来,你对她还真是……”
“我对她怎样,不需要大哥您来指点,只是希望以后你们家的人都可以离她远一些,让我们过安宁地生活。”觉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转身就走。
“如果那日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不要责怪她,都是我的错。”平济猜到孤笙一定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心中十分歉疚。
觉非笑着停驻:“大哥未免太过于担忧了,孤笙她好得很,我们之间也好得很,劳烦你挂心。”
平济哑然失色,她或许从来都不曾被自己影响过。
结果没走出几步,一声巨响发出,车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惊得人群四处慌乱地逃窜。 喧嚣中居然又连串响起了几声轰响,有人从车站中逃出来,连声高呼:“洋人又在发威了!快逃——!丢炸弹了!”
觉非一惊,回身见着整座车站上空都弥漫着滚滚乌烟,时不时还伴有冲天的火光闪现。又是一阵强烈的如同地震般的轰炸,觉非与平济的站着的位置都可以感受到震撼。人们甚至跑走不稳,纷纷被震得跌坐在地上。
等待波动渐渐平息,大批的军队赶过来,封锁住了现场,人群停止疏散。觉非走到戒严区,高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带兵的长官阴沉着脸孔看他:“老实呆着,里面的情况查不清楚之前都不许出来!”
“枪不是我们开的,火不是我们放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平济的车次也停滞不发,这下是想走走不掉,想留留不下,也上前来理论。
被困的人群纷纷抗议,那凶神恶煞的长官开枪鸣警:“不想掉脑袋的都给我闭嘴!刚刚在里面,有我们的人公然挑衅前来友好协商的各国领事,结果引发了对方的反抗,双方死伤数还未查明,只是我们重伤了人家一位重要级的大使,而且嫌犯逃窜。现在人家追究了,我们要确保你们中间没有疑似的嫌疑人才准放行!”
“真是一群二傻子,开枪的早就跑了,还等你们来抓!”
“就是!这群兵畏首畏尾,跟汉奸没什么两样!”
“要我说就应该一把全炸死那帮混蛋才好呢!”
“就是,还友好协商,我看是又协商怎么克扣我们的领土吧!”
……
人群继续愤慨着。
“闭嘴!都给老子安静!”长官吹胡子瞪眼,安排驻兵继续封锁住车站外的小广场。
觉非并不在乎盘查,只是他临出门时答应了孤笙,送下人就会马上赶回去。现在已经耽搁了将近一个钟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急坏了,包子也早已经凉透,被他懊恼地丢在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降临,没有繁星,想必闷沉的暑天明日又会迎来一场倾城大雨。等候盘查的人们纷纷蹲坐在一旁,觉非与平济无可奈何地相邻挨坐。
不少的百姓纷纷围观过来,有的是被扣锁在里面的家属,他们纷纷央求着卫兵放行,但是通通无果,全被呵斥回去。
关府的车子这时正慢慢开了过来。
下午听到火车站发生了爆炸,又接到觉非被扣押的消息,翠馨两次昏了过去,孤笙也是滴水未进死死握着手腕处的红线等待着。
终于到了晚上,关老爷亲自找到了守备的兵队负责人,要他们放人,这才能派车去接觉非。孤笙执意要去,翠馨与华露都拦不住她,只能同意她与关荣上车,直奔火车站。孤笙心中一直紧张,担心他受了伤,听到有爆炸两个字时她比翠馨还要绝望。
见有车子来,人群纷纷闪开一条路。围栏后的人们也发出一阵骚动,看看是不是有人来放他们走了。
觉非被车灯照的晃眼,避开脸之后仔细一看,见是家里的车牌,急忙站起来过去。竟然看见孤笙从车上带着泪痕下来,他瞬间就气愤地吼着:“给我在车上呆着!不准下来!没见着这么多人么?挤到你怎么办?”
平济见着孤笙来了,也匆忙起身,只是她盈盈的泪光中全都只有那一个人。
关荣为孤笙护着到了前面,孤笙向长官行了礼道:“关府,接二少爷关觉非。”
那长官一见到关府的车牌子,马上咧开嘴:“啊呀!原来二爷被我扣着呐!真是该死该死,来人呐,快把二爷请出来!二爷可是洋大爷门的得力助手,怎么会涉嫌谋害呢?”
觉非懒得再理他,避让着人群走过来,孤笙见得他好好的,眼泪又流出来。
“傻瓜。”他一把抱住她,“谁让你来的,这样我会更加担心啊!没事了,回家了。”
孤笙点点头,看见了他身后黯然的平济,“大少爷?你……”她惊异的望望觉非,觉非点头,同那长官道:“那位是妻兄,请也将他放行罢。”
平济被准许过来,孤笙冲他笑笑,连忙拉着觉非的手:“快走吧,大家都急坏了。”
“凭什么他们可以走?有权有势么?”
“咦,我早说那人眼熟,那不是那卖国贼么?”
“嘘……小声些,这种人还配让我们骂么?”
“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卖国求荣!”
……
觉非死死握着拳,很想回过头去狠狠揪出那些人揍一顿。比他更难受的是正被他护在怀中的孤笙,听着他们在背后的污言秽语,还有吐口水的声音,她知道觉非承受着太多太多。
平济只是跟着他们走在后面,也不想去在乎那些人,他本身也是留洋回来的,所以不去理会这些跟风的俗子。
孤笙突然停下来,松开觉非的手,回过身去。觉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轻问道:“孤笙?怎么了?”
“我丈夫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她郑重地冲着身后的那帮人喊道,“他只是比你们有钱,只是比你们多学了几门技艺,只是留过洋,难道这些就是你们骂他的理由么?他是开过飞机,但绝不会是你们谣传的那些事情!他辛勤地奔波于洋人之间,是为了请他们帮助我们发展生产力。我虽然对他所做的事情不了解,但是我亲眼见过,我的丈夫并没有过你们口中的卖国行为!请你们诋毁他的时候尊重一下他人的感受。如若是你们如此被人贬低,相信你们就会明白被狗咬的滋味。”
“妇人之见!”人群中有人大喊。
孤笙冷笑一声:“我是妇人还有这样明辨是非,不随风倒,不以讹传讹的见解,那恐怕你是连妇人都不如了!”
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