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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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这面铜镜了。
在屋子一角处有张竹床,床上躺着个老妇人,身上盖着的是一床麻布缝的被子,已经破了,从被子的破洞里探出些枯黄的蒿草来。整个屋子里唯一完整的墙壁也就是这床靠着的两面,用草纸糊的密密的。竹床的一个脚已经缺了,用的是一根树枝顶着。
老妇人又问了句:“是大郎么?”却是没起身,只是把头从面向墙壁转了过来。王况这时候才发现老妇人两眼无神,估计是失明了。
王况没出声,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孙二。
“大娘,是大郎的弟弟王二郎。”孙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连忙回答。
“大郎都从没说过他还有个弟弟啊,快坐快坐,老妇眼瞎了,看不见,腿脚又不好,不能起身招待你们啦。”
王况找了个竹马扎坐下,眼神示意了下孙二,孙二会意,转身走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王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瞧这样子,这屋里和昨天孙二说的差不多,住的是母女两个,只是不知道这老妇人的女儿上哪去了。
“是二郎吧,老妇的屋里实在是不堪,也不知女儿烧得滚水没有,怠慢客人了。”床上的老妇人吃力地抬着头,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来,王况见状,连忙站起来快步上前扶住:“大娘切莫起身,躺着就好。”
“唉,多亏了大郎啊,月月都送油米来,不然我们娘俩这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大郎是好人啊。”老妇人没坚持着起来,也是她身子吃不消,就这撑一下就有点气喘得紧了。
“你是谁?在做什么?”一声清叱从身后传来,王况扭回头一看,却见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碎花小袄的娘子一手将个木盆扶在腰上,木盆里还有几件湿漉漉的衣服,一手握着个捣衣锤,正盯着王况。
小娘子身材不错,这是王况的第一印象;小娘子很凶,这是第二印象(见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能不凶吗?);小娘子很会保护自己,这是第三印象,原因是王况分明看见小娘子的脸上涂着锅灰,瞧不清长得啥样,不过看脸的轮廓,应该还是有点姿色的。嘿嘿,瞧不出啊,平日里楞头楞脑的王凌,眼光还是不错。当然了,这是以王况后世的眼光来看,若是以这个时候的眼光来看,这小娘子太瘦了。
见王况用审视的眼光打量自己,小娘子脸一红(王况猜的,因为这时候小娘子的眼睛躲闪了一下,随即又瞪得溜圆),握了握捣衣锤。
“丫儿啊,不得无礼,这是二郎,是大郎的弟弟。”床上老妇人听到了小娘子的质疑声,咳嗽着出声叫。
“哎呀!”小娘子一听说这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里的捣衣锤是放也不是,握手里也不是,一会提起一会又放下。
“二郎见过嫂嫂。”王况见小娘子这模样,一时顽皮心起,就给小娘子正儿八经的做了个揖。反正王凌这两年推掉那么多媒婆子,估计就是心里有了这小娘子了,也不知道他为的什么原因,竟然在孙铭前和自己跟前绝口不提,要不是王况起了疑心让孙二跟着,至今恐怕还被瞒在鼓里。不管怎么着,这个嫂子是要定了。
“呀!你恁个胡说什么,谁个是你嫂嫂?”小娘子越发的慌乱起来,本来扶在腰上的木盆一下就扶不住了,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正好磕到一块青石上,散架了。
“娘子你啊,你想啊,我大哥这两年为了你推掉那么多媒婆子,难道不是为了嫂嫂你么?”王况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掰起手指头:“我给你数数啊,前年,推掉了李媒婆为城北刘家做的媒,去年又推掉一、二、三、四……起码十几个媒婆子,今年光这个月,最少推掉了三个。呀,手指头不够用,数不过来了。”
见王况在那一本正经的掰指头数数,小娘子又急又乐,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手里的捣衣锤也没握住,掉到了地上,又弹了起来,翻了个个正好锤头朝下砸在王况的脚背上。
“哇呀。”王况正在数着,脚背上传来一阵疼,他闲笨脚,就没像其他人一样穿的是里面衬满了带毛羊皮的靴子,而只是一层的软皮靴,仅在脚底垫了厚厚的皮毛,大冬天的,脚本来就冻得有些麻,而那捣衣锤又是刚泡足了水的,份量十足,这一下砸下去就更加的疼。顿时王况捂着脚跳起了独脚戏,上蹿下跳的。
第六十四章 王凌的亲事(下)
“小郎君真的是王大郎的弟弟?”小娘子犹自不信,若是,那这兄弟二人的性格也差距实在太远了,一个是稳重憨厚,一个是油嘴滑舌。就是穿戴也不同,大郎虽然穿得也不错,可没像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一样用浑身用裘皮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就连耳朵上也戴了个古里古怪的套子,怎么瞧就怎么像是纨绔子弟。
“正是,早在前年开始,某就为大哥筹备婚事了,不算上自动找上门来的媒婆子,前前后后也找了好几个,都被大哥赶了。某正奇怪呢,昨日才得知,原来这两年,大哥月月都要来嫂嫂您这。”见小娘子有点窘迫,王况也就收起了嬉闹心,规规矩矩的回答,眼前这可是未来的嫂子,不能得罪。
“你?你当弟弟的为哥哥筹备婚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小娘子惊讶得捂住嘴,瞪着眼睛看王况。王况这时候又得出了个结论:小娘子捂住嘴的手很好看,尽管这大冬天的,竟也只是有些红,没见到一般劳作人家常见的冻疮啊开裂啊什么的。难怪王凌这两年要把那么多媒婆子给轰跑了。
“难怪大郎说家里的事情不是他作主,原来是你这当弟弟的做主?”
“瞧瞧,瞧瞧,大哥连这话都说与您听了,那叫您一声嫂嫂就没错。家里的事情么,小事情某能做主,不过若是大事情的话,还是我们兄弟三个商量着来。”事实上是,除了王凌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对王况和王冼还有些不放心外,后来基本上就是王况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王况叫他做什么事情,他也不问缘由,做了就是。不过在未来嫂嫂面前,还是得给王凌长长脸的。
“兄弟三个?家里还有一个王三郎?”小娘子这下更是吃惊,往日里王凌很少和她说家里的事情,她也没问过,这下好,一下蹦出俩弟弟来。
“嗯,三郎本来今日也要跟来,不过他要读书,就没来了。不过若要是听说嫂嫂又贤惠又漂亮,定会后悔莫及。”
家里还有个弟弟,又在读书,在看这个王二郎的穿戴,那必定是个富贵人家了。再瞧瞧自家,家徒四壁,远比不上人家,小娘子突然有些自怨自艾起来,这两年王大郎每月总送油米来,有时候还来帮着修修屋子,王大郎的心思她自然也是明白,而且王大郎也本分,是个好良人,但王大郎从来不提,自己一个女儿家又怎好开口?那不羞也羞死人了?可如今,眼看着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他们大户人家能瞧得上自家么?更何况还有个老母病在床上。即便人家愿意娶,自己也愿意嫁,可阿娘怎么办?
“二郎啊。”床上的老妇已经听了半晌,这时候才开口说话。
“哎。”王况甜甜的应了声,转身冲老妇做了个揖,虽然老妇人看不见,但礼数却是不能少:“大娘有何吩咐?”
“听你着口气,莫非是为大郎提亲来了?”老妇人听了一会,心里亮堂着呢,敢情眼前的王二郎竟能做得了哥哥的主,这是为自己哥哥求亲来了。
“正是。大娘你也听到了,这两年我大哥可是一门心思都在嫂嫂身上了,我这当弟弟的不操心,谁操心啊?瞧光景,大娘您也应该明白,大哥和嫂嫂那是两情相悦了。若是大娘同意,我回去就选个吉日让媒人来下定。”
“这还没过门呢,就叫起嫂嫂了?”老妇说到,眼角有些笑纹,也有些泪花,刚才王况的胡搅蛮缠她都听在耳里:若是娃儿活着到现在,怕也是这般的顽皮罢。
“丫儿呀,若是你自己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罢,大了,该嫁人了,不要总守着我这把老骨头,阿娘看,那大郎也是个好细郎,你若能嫁了,阿娘也就放心了,下去见了你阿爹也就不怕他责怪了。”老妇人说了几句话,又咳嗽了起来。
“阿娘,丫儿怎能丢下您不管,阿娘含辛茹苦将丫儿养大,丫儿愿意一直服侍阿娘,哪也不去。”小娘子扑上前去,跪倒在床前,轻轻的抚着老妇的胸口。
“傻孩子,儿女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归处,莫要为阿娘耽误了你一辈子。”老妇人抬起手,抖抖索索的摸着小娘子的头。
“大娘您就放心,我们小东家不是那号人,建安城里哪个不知我们小东家的为人 ?'…'若是小娘子和我们大小东家成亲了,必定也会将您伺候得好好的。”这时候孙二肩上扛了一袋米,手上拎了个食盒进来,正好听到后面的对话,就接上了碴。
“小东家?哪个小东家?”整个建安城里若要是提起小东家三个字,那一定指的就是王况,没有别人。小娘子虽然是很少进城,更没进去过富来客栈,以前也没见过王况,可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只是不敢相信,那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星君下凡的小东家就是眼前这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少年郎。
“还有哪个小东家,自然是我们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孙二很不爽,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小东家的,因此回答起来也就没好气,不过这可是小东家未来的嫂嫂,也是不敢得罪,虽然口气不大好,却也是放好东西后做了个揖才回答。
“没想到二郎你竟然是富来客栈的小东家,那可真是贵客临门了,丫儿,还不赶快去烧水。”普通人家没茶,都是用开水待客,家境稍为好点的,加两块冰糖(大家可不要弄错了,是先出现了冰糖,才在冰糖的基础上有了砂糖的,至今闽越一带的农村若是春节就用桂花茶,平时依旧是以冰糖水或茶里加冰糖为最高规格待客,)就已经是极为高规格的待遇了,但显然,这家并没有糖。
“嫂嫂不忙,况这就要走,今儿个来就是看看你们。大娘,那我明儿就去找媒人挑日子来下定了?”
“行,行。”老妇人这一听说王况是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原本就肯的现在就更是愿意了:孩他爹,咱家老祖宗显灵了,竟然让丫儿找到了这么个好人家。
而小娘子早就满脸通红,骄羞着''捂着脸跑''炫''出去了。等''书''王况告''网''别老妇人出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客栈后,王况就准备去孙府告诉孙铭前这事,直到这时候,王况才发现自己又忘了问对方姓氏,连姓氏来历都不知道,怎么让媒人去提亲?好在孙二早有准备,昨天跟着王凌到那的时候就找周围邻里打探得一清二楚:小娘子姓陈,以前一直住在离建安城不远的山里。其父原来是猎户,一直靠打猎为生,有一次上山打猎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家里又没有田地,从此就失去了生活来源。没办法就只好到建安城外建溪边找了个无主荒地,在周围人帮助下盖起了两间茅屋,平时就靠替人缝补浆洗换些钱米。也不知道是怎么和王凌认识的,估计也是王凌出公差碰上了,见娘俩可怜就常帮衬一把,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就日久生情了,王况一边听着孙二介绍一边在YY。
孙铭前听说王凌有了中意的娘子,心里也是欢喜,本来他还一直埋怨孙韩氏对王凌的终身大事不上心的,原来症结在这里。对于婚迎嫁娶的流程,王况是一概不懂,反正有孙铭前在呢,全一股脑的丢给他操办了。
由于双方都有意愿,因此很快的就定下了婚事,这些王凌还一直蒙在鼓里,只是觉得最近几天客栈里大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问他们又都抿紧了嘴摇头。王凌那个郁闷,要换了是他手下的那帮衙役或者是王村的那帮兵痞,他早就撸起袖子先胖揍一通再问了,哪里似现在般这么憋屈,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管用。
最后还是王冼按捺不住,偷偷告诉了王凌,说是二哥给他说了门亲事。王凌一听,火急火燎找到王况,等到问清了是河边的陈家小娘子,顿时就脸红起来,在王况面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果真如王况所猜的那样,王凌刚当上班头没几天的时候,是非常的勤快,恨不得建安城里天天闹贼才好。结果黄良无奈之下,只好把王凌给派到河边巡逻,说是河边最近有人不大安生。王凌巡逻的第一天就碰上陈丫儿的木盆给河水冲跑了,就帮她捞了上来,就这么地,很平常的就认识了,没有什么英雄救美啊什么的狗血桥段。
至于王凌藏着不肯说,也是因了陈丫儿家穷困,又有个瞎眼老娘拖累着,就怕王况有门第之念反对。若要是其他人家,长兄要娶谁家娘子,做弟弟的是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的。可他们兄弟仨不同,兄弟仨都是以王况为主,基本上,王况就是目下王家的掌门人,别说王家三兄弟,就是孙铭前有时候都要听王况的。
听到王凌解释瞒着的缘由,王况是哭笑不得:“大哥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难道大哥就忘了以前我们王村都是过的什么日子么?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你说说,我是那样忘本的人么?”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王况又找人来选了好日子,听说年三十是好日子,王况手一挥:“那就年三十迎娶。”浑然不管现在离年三十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还振振有词的:“大哥你早些娶了嫂嫂过门,我们俩做弟弟的也早点有人疼着,再说了,你没见我明年就成溺年了么?你要不娶亲,我这当弟弟的怎么娶亲啊?”
这话被孙铭前听到,孙铭前找上门来劈头就给了王况一个爆栗:“二郎你竟然敢说没人疼,被你大娘听到该有多伤心。可是你说的哦,大郎娶亲后就轮到你了,到时候可别推脱!”
第六十五章 无意中的新吃食
还是人多好办事,这边王况把日子定了下来,孙铭前和孙掌柜两人就分头安排去了,布置新房,采买家具的事情就孙铭前安排,而操办酒席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孙掌柜头上。
这要是普通人家,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要安排婚礼,那时间是很紧的,即便是有街坊邻居帮忙,可邻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不可能总来帮着,只能是抽空来帮帮。但这些对王况来说孙铭前和富来客栈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吩咐下去,大家就都尽心尽力去做就是。而王况呢,在别人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