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传-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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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或许对王况是有点敬畏之心的,遏跃跟却是一直将王况当做子侄看待,王况是他亲眼见整个证过程的奇迹,见证了王况从一个奄奄一息的乞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如今成了建州屈指可数的高官之一,成了建安人人敬服的小东家宣德郎,雏鹰到了展翅高飞的时候了啊,怕是草原上最神勇的神雕也没如此之快的成长速度罢。而王况这个奇迹才刚刚起步,后面究竟能走多远,遏跃跟也不敢说,因为他可是听到了传言说是陛下许过了的,若是二郎将来真的功劳巨大的话,那是可以封王的。
封王啊,娘咧,这可是异姓王,可能还是绝无仅有的,若是二郎真的封了王,那不是和可汗一般的平起平坐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即便真的到时候封不了王,封个公啊什么的总是能有的罢?
所以,有什么难题,找二郎准是没错的,他肯定有好点子。结果呢,一问,果然是如此,王况一听说遏跃跟想搞别的花样,就笑说道:“遏大叔您难道不会你们草原上的烤全羊么?照搬来就是,不过烤的过程中略不同就行,草原上的人不怕膻味,但建安人怕,烤前用酒腌渍个一晚,烤的时候在抹点酒,抹点安息茴香,最后快熟的了,再刷上一遍的蜜,那么就肯定受欢迎的了。”
听听,连草原上有烤全羊都知道,二郎又没去过草原,就连长安,那也是没有的,中原人真的吃不惯。这样的人,不能封侯拜相才怪呢。遏跃跟甚至敢用自己的眼珠跟人打赌。
听了王况的建议,遏跃跟在家里试着烤了一次,果然很是成功,吃过的都直叫好吃,当然了,这烤得的羊肉就大半的归富来客栈的伙计们饱了一次的口福。
此时遏跃跟烤的羊已经是腌渍了十几个时辰的了,不光是用酒,他甚至还加了盐,抹了茴香和八角桂皮碾成的粉,在今天烤之前,才用酒将羊身上抹的那些东西冲干净。因为怕烟熏火燎的太难看,遏跃跟选用的都是上好的用竹子烧成的碳,一点烟都没有,全羊穿在一根大棒上,离碳火只得几寸高,有个伙计就专门用固定的满速度负责转动着羊,使其能受热均匀。
在孙嘉英的第一锅粥好的时候,遏跃跟的羊也烤了大半时辰了,表皮已经是熟透,大概就剩内里的筋骨了,这时候遏跃跟就用了把大毛刷,蘸了酒在羊身上刷起来,随着酒刷上去,酒和羊油混在一起滋啦滋啦的滴到碳火上,先是腾起一阵轻烟,接着就起了小火苗,小火苗灸到羊表皮上,正好可以将表皮烤的焦脆焦脆的。随着火苗腾起,一阵阵的香就四处溢了开来,随风飘到很远去,闻到的人莫不抽动鼻子,四处探寻这香味的来源。
等孙嘉英的第二锅粥快好了,全羊也是快好了,遏跃跟这时候就薄薄的抹一层蜜上去,二郎可是说过的,抹蜜只是为了表皮更脆更亮,薄薄一层即可,若是抹多了,那就太甜,把羊肉本身的味道都盖了,蜜也是很贵的,没的既浪费又讨不了好。
蜜抹完,再博薄的抹一层辣椒末和安息茴香粉,辣椒末只抹半边,因为有的人是不习惯吃辣的。这一抹再一烤,香味就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引得人食指大动,直咽口水。
可以说,在整个文庙的广场上,各个师傅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大展身手,力图要把自己最拿手的菜肴呈现出来给大家看,争得那第一名,第一名的牌匾一挂在店堂里,那该有多光彩?怕是以后慕名而来的食客都会多了起来。
在广场上的人不光是耳朵里听着的锅碗瓢盆交响乐响个不停,眼睛也是眼花缭乱的转个不停,鼻子更是不停的上下掀动。这已经不光光是菜肴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视觉,听觉,嗅觉的一场盛宴,若是加上等下开席,那就是连味觉也补上了。
文庙本身要比广场高出几尺,而且是带了个小广场的,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广场就是王况准备当做以后的临时主席台或者是戏台子的。此时,那个扬州来的乐坊班子正在那小广场上坐着,他们已经被这个热闹吸引得忘了吹拉弹唱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场盛会,心想:这还是那个偏僻的建安么?怕是长安也没如此热闹罢?现在的建安,在他们心中,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来,除了人口不够多,县城不够大之外,其他方面,已经不会和扬州相差多少了,单就论今日的热闹,怕是比起扬州来还要高上三分。
第二百章 月白袍衫
建安这个小城,在这丝竹班子现在的眼里,远不是热闹这么简单。
看看那些围观的人群,个个脸上洋溢的是笑容,这是一种忙了一整年,付出终有所得的满足笑容,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并不是那种因为盛会而觉得开心的笑,那种笑只是暂时的,盛会过后两天也就会消失怠尽。
而这种发乎内心的,满足的笑,恐怕是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等到来年开春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作为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的丝竹班子,在这点上的眼光是有自己的自信的。
你看呐,在人群中穿梭玩耍的孩子们,几乎个个穿的都是整整齐齐,衣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用猜,肯定全是零嘴儿。这些孩子的衣服上鲜少有打了补丁的,如果说偶尔一个两个孩子穿得光鲜亮丽,那不稀奇,哪个地方没有富贵人家?可关键是,这建安城里,你就几乎找不到穿得比较破烂点的孩子,大人也是一样,除了富贵人家穿的衣服料子好点外,其他大部分人穿得并不比扬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家丁的差。
这些天里,丝竹班子的人每天都见证着离奇的事情,走在街上,不管是认得他们的或者不认得他们的,都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是外地来的客人,是宣德郎请来的,所以人们对他们比较尊敬,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不管是谁,建安人碰了面都是微微笑着打招呼,或是点点头,或是展颜一笑。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穿了打补丁的衣服的大人和孩子出现,他们脸上的笑也是属于那种满足的笑,憧憬的笑。旁边路过的人即使穿得再好也并不会因了他穿的寒酸而有半点嫌恶的表情,就跟熟人一样点着头,打着招呼:吃了没啊?吃了,吃了。
若对方是孩子,大人们就会问:囝囝/囡囡,今天去学堂读书了没啊?小孩子就会奶声奶气的仰头答应着,然后笑嘻嘻的接过大人递过来的或是一小把的零嘴,或是一个小玩物之类的东西。那神情,仿佛那大人就是自家长辈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丝竹班的人才想起,自己等人来建安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每次上街上逛的时候,好象没见过像扬州那样多的乞丐,偶尔一两个,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怯怯的站在街角,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投上那么一两个铜板,然后,再过得几天,那些乞丐就不见了踪影,然后再过几天,你可能就会在某个铺子,或是某个酒楼看到他们,穿得光鲜亮丽的,当起了伙计。
难道说,建安已经如此的富足了么?但即便是富足如扬州金陵,那也不是人人都喜笑颜开的,街上也是有很多衣衫褴褛,愁眉苦脸的人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没这么融洽的,除非是熟人,或者说是认识的,否则一般没什么人打招呼。
你在看那些个穿梭在各个灶前案后的孩子们,若是挤不进人群的,旁边的大人发现了,就会将其一把举了起来,往自己的身前一放,然后那孩子又开始往前钻了,几乎所有的大人们,都很是容忍孩子们如此的钻如此的挤的。
不光如此,孩子们挤到灶前后,那些在忙着的伙计几乎都能变戏法一般的从案桌下端出个碟子来,里面或是炸的果子,或是一些酱肉之类的,伙计呢,就笑嘻嘻的用了筷子夹给孩子一块两块。孩子笑着接了往嘴里一塞,欢呼一声,就又如同泥鳅般一般的又滑溜到了人群外,直奔下一个目标去了。
最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在江淮一带,学子们几乎都是自视甚高的,在街上行走,只有别人跟他们打招呼的份,很少有学子们主动和人打招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哪怕这个学子家境贫寒,对方家里比他家富足得多,那也是对方先打招呼。但是在建安,完全就没有这种现象。
你看看人群中的那些个学子们,和普通人家挤作一堆,竟然也不恼,任由人挤得歪来摆去的,脸上也是笑嘻嘻的,不时的和人打着招呼,有时候还指指点点的扭头冲旁边人说着什么,也不管旁边站的人是什么人。
再想想,这些天来,他们就鲜少看到有什么税吏衙役之类的跑到那些个店铺或摊前吆五喝六的,衙役们也不是板着一张张死人脸孔。有时候,丝竹班子的人逛街累了,在某个茶楼食肆坐下来喝瓯茶或吃点点心,也能见到有衙役进来,伙计却是和其他地方的伙计苦着脸又要带着勉强笑容不同,而是笑嘻嘻的问:老规矩?
嗯哪,老规矩。衙役通常都是这么回答。
然后就是伙计端上吃的喝的,衙役飞快的吃完,如数的结帐走人,并没发现有什么衙役仗势欺人,白吃白喝的。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必即使有什么愁恼事,也很快就能忘个一干二净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一个建安治理得如此的井井有条,恐怕,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安在建安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丝竹班子的人在观察着文庙前的人群,广场边,一家茶楼的二楼上,一个穿着月白袍服,头戴褐色幞头的青年男子坐在窗前,一边喝着茶,啃着零嘴,也在看着广场上的人群。
一直到开席的钟声敲响,这个青年也还是坐在那里不动,这可急坏了旁边的伙计,整个茶楼里就剩这么个客人了,他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走么,怕客人一会召唤起来没人答应,留下吧,心里又痒痒的早就飞到了广场那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呐?旁人早就去瞧热闹,早就去品尝去了,他怎么还坐这不动呢?可人家是客,开茶楼的总是不能撵客人走吧?没奈何,伙计只好在一旁侯着,脖子却是伸得老长,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心里祈祷着下一刻这客人就走,哪怕是白吃他也认了。一壶茶,一碟点心,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如何能和广场上那么多的美味佳肴比呢?
或许是伙计的祈祷起了作用,那青年扭头的时候,脸色似乎变了一下,再回过头来,见伙计站在那东张西望的,再看看,整个二楼已经是空无一人,就剩了自己还坐在那,就招呼伙计结帐。伙计欢天喜地的将客人送走,忙不迭的就把店门一掩,溜个没影了。
而街上的其他店铺早已经是关门打烊了,这时候谁有心思再做生意,就是开着,那也是没人来的,干脆就关了,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再开就是。
说是关门,但是大多数铺子上的门都是虚掩着的,为的是防备万一有人有急事,急需买什么东西,不至于买不到。
至于说店里面要不要留人,那是根本不用,有人有要东西,若是知道价钱的,自己拿了后就会将钱留在拿了的货物原来的位置上;若是不知道价钱的,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得空了,也是会送过来的。
可以说,这些年里,就几乎没听说过哪个店铺因为没人守着而东西短缺的事情发生。
那青年的举动其实有点反常,可以说,整个建安城里的人,包括是外地来的客人,即便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一听说流水大席,哪里还会坐得住,早就凑热闹去了。伙计因了心思早就飞得远远的,并没注意到这上面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评选团早就评选完毕了,而开席的种声虽然是敲响了起来,但是人们却并没有急着开吃,广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钟楼上,整个钟楼就是广场上最高的建筑,已经建好的就有三层楼之高,还要往上再建。王况和州县上的官员都站在那里,加上刚才评选团成员一大帮人,很是显目,人们一抬眼就能看到。
说是钟楼,其实更应该说是塔才对,整个就是按了塔的格局来建的,就是要建成建安的地标性建筑,就矗立在文庙的旁边。
见到广场上众人没动,都看抬头看了过来,站在王况身边的黄良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况的肩膀:“二郎,下去罢,看情形,你若是不动第一筷,他们是不会再动的了。”
王况无奈的耸耸肩膀,也不客套,直接就带头往下走了,这是在建安,黄良林明他们才不会跟王况计较这些个面子上的事情,而站在钟楼上的人,可以说,几乎都是王况他们自己人,没必要故作姿态。
但若是换了别人,王况这么带头走可是犯了大忌讳,本地父母都还没走呢,你个小散官,没个实权的就领头走了?
使君和明公都跟在人家后头走,那些官员也是没得说,而且,王况回来的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按王况说的去做,把王况当成了领头人,这一年来建安的变化都是明摆着的,虽然是借了使君和明公的号令,可谁都知道,出主意的是宣德郎。
那些被老魔王老黑碳等派来的官员,到现在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家族里为什么要把他们派到建安来了,这不是流放,这是提升啊,和今后相比,那暂时的降低一级两级的怕什么,根本不值得一提么。看来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嘛。
快下到第二层的时候,正好这个拐角的地方有个窗口正对着那家茶楼的二楼,钟楼和茶楼相隔并不是很远,只有几十丈左右,王况看见茶楼上有个人的脸似乎向这边扫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呆在茶楼?不过也只是奇怪了一下,没多想。
若是茶楼离的更近些,王况或许能认得出来,那人是见过的,不是在建安,而是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几十丈远,加上王况心思也没想那么多,所以他并没认出那人来,也是王况认人的本事不好,要是换了黄大,或是苗五孙二等人,见过一面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没跑的。
见王况和使君等人都下来了,人群自动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尽头,正是孙嘉英所在的灶台位置。那么,看来,孙嘉英今年应该是拿了第一名无疑了。
王况没参加评选团的评委,不过现在不是叫评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