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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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就在通州这样的地方发生此事,没有来由啊!”张梦鲤顿足道:“不知目的,亦不晓得来路……等等,你说他们是倭人?”
“显然是倭人,虽然留了长发,不过倭人就是倭人。”张惟功笑道:“看他们的刀法步架,再看模样气质,骗不了人的。”
许是听到了他的话,那个垂死挣扎,痛苦不堪的倭人也目露凶光,嘴里叽里咕噜,显然说的就是倭语了。
“这说的什么?”张梦鲤满头大汗,环顾左右,此时跑掉的人多半都看到这边的情形后又回来了……原本就跑的不远,四周围了不少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自然是谁也不懂。
仍然是张惟功道:“军门不必深究了,这倭人说的就是几句骂人的话。”
他用轻蔑的眼神看向那个垂死的倭人,却是也叽里咕噜说了两句,那个倭中先是眼中惊疑不定,接着就是垂头丧气,低下头去。
“东主你还会倭文?”
张用诚等人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和张惟功在一起几年了,知道他是从山村里出来的,虽然是英国公府的人,但并不是真正的贵公子哥出身。虽然说张惟功教导他们读书习字,知识十分广博,但居然连倭文也会,这个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有一次我在南货铺子闲逛,遇着一个会倭文的福建商人,和他闲扯时学了几天,无非就是一些骂人话。”
张惟功的话当然是不尽不实了,身为后世的死大学生,因为对游戏动漫加某种形式的影片所吸引,他会的倭文可还真的是不少,不过从内容到语气,真的不方便在这里秀出来就是了……
他俯下身去,又逼问了那个垂死的倭人几句,语气十分严厉,那个倭人大约被他吓住了,也是勉强答了几句,不过眼光闪烁,显然是不尽不实。
张惟功冷哼一声,突然拉开那个倭人的衣服,翻捡了一下,果然在鲜血淋漓的腰部发现一个小小的木牌,扯下来一看,脸上便是露出释然的神情。
“军门,拿着这牌,你可以回去交代了。”
“这是何物?”
“军门看不出来?”张惟功笑道:“上头有林字,背面是倭文,写的是这个人的职守,这些家伙也是有意思,这东西显然是和我大明学的……他们是林凤的手下。”
“林凤!”
如果连林凤也不知道,惟功就要对眼前这个还算是干吏能臣的巡抚大人失望了,好歹也是竖起军门旗,有提督军务字样的,要是连林凤是谁也太水了一些。
果然张梦鲤是知道的……接了木牌,一直面色难看的巡抚大人终于回过颜色来了。这一次他来查的是非法使用驿站,使用假火牌,假勘合,没想到遇着这样的事,自己部下死了好些个,巡抚大人遇到悍贼,差点殒命,反正是很难交代的一件事。
但查到底细,那就可以从容上奏了。
林凤和曾一本都是闽浙粤沿海的巨盗,算是嘉靖年间大海商兼海盗王直的后辈,当然风光远不及王直,王直极盛时在日本有根据地,那些城主大名见到王直就跟孙子似的毕恭毕敬,一个城主大名就算有百万石高,拥兵可能也就一万农兵加职业武士几百人,这就算大势力了,王直极盛时可是拥有过千艘战船,庞大的商队,掌握对日贸易,同时还有十万部曲,这样的势力就算是半个日本加起来也得小心对付,更何况一团乱麻的日本战国时代的各家大名呢。
曾一本和林凤在王直之后,势力也不算小,隆庆年间还屡次击败大明总兵副将一级的大将,在日本也有不小的势力,和多家大名关系密切,但在隆庆末期到万历初年,张居正掌握大权,在沿海的措置上十分得力,曾一本被擒斩,林凤销声敛迹,朝廷多次派干员大将去查察此人下落,但很神奇的就是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他的残余船队还在海上,开海以来,比起当年寸板不能下海的弊端就在于此,无法禁绝海盗,哪怕知道一些船只可能是林凤的海船,但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仍然只能允准贸易……总不能见到可疑船只就扣查,再者说,大明海上的水师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今日之事虽然尴尬,但得知海上巨盗林凤的消息,对于张梦鲤来说,仍然算不小的功劳,足抵其过。
“这位小哥是何人?”
虽然张惟功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箭衣,但展现出来的武功和指挥技巧,加上居于上位者才有的气度神情,都足以叫一个巡抚不敢轻视他……就算是他仍然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下官是府军前卫张惟功,见过军门大人。”
“是你,原来是你……”张梦鲤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怪不得有这样的勇力,这样的刀法和箭术,了不起,真正是了不起。”
“大人过奖了。”张惟功矜持一笑,答道:“时间不早,大人宜早点将这里的事办完,然后收拾残局要紧。”
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张梦鲤眼中的惊疑之色更重,点了点头,便是安排自己的部下做事去了。
这样的朝廷封疆,现在也不是惟功能拉拢的时候,又寒暄几句之后,他便向张梦鲤告辞,而对方当然多谢他的援手之恩,更谢他替自己解决了难以交代的难题,对这些,惟功不过付诸淡然一笑而已!
……
在通州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天刚刚亮,惟功一行便从潞河驿附近启程还京。从通州到京师有运河可通,也有笔直的官道,好马奔驰起来十分快捷迅速,辰时不到,他和张用诚等人一行便又是从东便门进了京城。
每个人的脸上都略有些疲惫之色,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几年,群架大家是没少打,在京城,想要做起一样事业来,不打架是不可能的。除了驻军多的地方和皇城,京师里哪个角落没有肮脏的东西?哪怕是勋贵之家,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在创业之初,几乎是隔三岔五就得打一架,规模从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对手一般是塌房和脚行的伙计。
这两个行当,在大明就是奸徒的代名词,脚行伙计为非作歹的实在不少,古语有云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其实就是明清时流传开来的话。
做这种运输和接待业的,最轻也是狗眼看人低见人下菜碟,宰客之类还是小事,脚行伙计抢人东西,骗人货物,强行搬抬外地客人索要高价,一言不合就加以痛殴,甚至在偏僻地方杀人越货也是有的,所以大商人到城市中,不得不用脚行中人时,都要寻官府立契,加以公证,不然的话被骗光抢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这么一群人渣斗,还能立住脚,顺字行自有其光辉之处。
不过,打架和杀人,真是两回事呢……
昨日和那些真倭的厮杀格斗,对张用诚这些人的提高,毫无疑问是飞跃性的!
第七十七章 圣学
“用诚,晋材,思进……你们都散去吧。”
到崇文门附近,已经能看到陶希忠带着伙计开门迎客,店门口有十几辆骡车,二十来匹驼马,每日就是靠这些大牧畜分运货物,在北京城中,每个店负责的是扇形区域,目前来说都拥有足够的运力,但以业务增长的速度来说,不管是牧畜还是人力,都急需增加。
张惟功看着众人,点头微笑道:“散去之后,好生想想昨日战斗的经过,有得有失……你们莫要骄傲,那些真倭虽然悍勇,但练武是不得其法的,他们多半是倭国的浪人或干脆就是海边的渔民,练几手刀法无非就是正砍斜劈,你们却是我精心训练出来的,不论是打熬力气之法还是刀法,或是桩功养力之法,都是我大明军中的不传之秘,如果不考虑年纪差距的话,我们原本就应该无损横扫他们的。”
“东主是说倭国有强手么?”
“嗯,应该是有的。”
虽然对倭国也就是日本的具体情形不算太了解,不过张惟功也知道此时是日本的战国末期,在争战厮杀不停的情形下,不论是普通人的战术素养和水平,或是为将者的指挥水平,后勤补给水平,都肯定是在不停的进步中的,而个人的技战术,也就是倭刀刀法,他也依稀记得有不少个流派,那些武士间彼此也在不停的战斗来获得进步的法门。
高手,肯定还是有的。
“不过么,在我们面前,也就是土鸡瓦狗。”
“哈哈,东主说的是。”
“俺回去之后,还得狠劲操伙计们,不管怎么样,赚钱是赚钱,练武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俺们可不能忘本。”
惟功笑笑点头,见张用诚似乎还是有话和自己讲的模样,便是挥一挥手,把周晋材几个给赶走了。
“用诚,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东主,这个月的帐已经出来了,按你教的复式记帐法,收入支出都有明细帐,帐本我也带来了……”
“你先将大体数字告诉我,回家之后,我再细看。”
“是……上个月咱们八个店四百二十六个伙计,加上外请的三十一个年纪大的掌柜,一共是开销工钱一千一百三十六两工钱,咱们的骡马用草束三万五千束,月用豆料四百五十石,盐五十五石,各项杂使钱一千三百四十六两,不包括骡马钱、只衙门公费、各店的伙食费,鞋子衣袜使费,药钱……合计就是五千五百两。”
“上个月收益,崇文门店仍然是最多,净入五千八百两,宣武门店最少,三千九百两,八店相加,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二两,这是净入。”
最后总结的时候,张用诚眼看四周,声音放低了不少,显是害怕被别人听到。
每个月近四万两的收入,这是何等骇人的数字!
简单来说,张居正这个千古一相,用几年时间积储了大量的粮食,然后改江南漕运来的粮食为折支,就是把粮食改折为白银,以银本位为国家赋税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明王朝以实物征收,也就是粮食征收为充要赋税来源的形式才发生了变化。
至此,明朝一年的白银收入是二百到三百万两一年。万历三年时,户部积存白银到九十七万两,接近百万两,而张居正因为这个数字深感自豪,而朝野之间,不论他的政敌有多么想攻击他,扳倒他,在两千万石储粮和百万白银的华丽数字面前,毫无疑问的全部败退了。
要知道,嘉靖年间大家可是发不出工资的……海瑞的日记里头,多次记录着自己当县令的工资被折为香料和破布,加上擦屁股都嫌硬的宝钞……这可不是偶然现象,在嘉靖年间是普遍现象。
明太祖设计的小农经济的财政体系,到嘉靖时东南有倭寇,西北有俺答,两边一起折腾,王朝财政不是接近破产,是实实在在已经破产了。
如果不是俺答和倭寇都不成气候,明朝在嘉靖年间实在就有亡国的危机!
这么一想,便知道张惟功和他的顺字行有多逆天了!
一个月近四万两的收入,还不算是旺季,夏末时远不及秋天和入冬时的客人多,也就是冬末春初时要比现在淡一些,平均下来,一年五十万两的净收入是肯定有的。
这还是张惟功一年花几万两银子训练部下的原故,穷文富武,练武是要大捧银子养着的,营养要好,衣服鞋子常得换,任何一支军队都会有规定,都会定时下发军服和鞋子,还得有治跌打损伤的丸药,否则满屋伤患,还怎么练?
一年好几万两的开销,却是花在不到五百人的少年身上,换了在九边军镇,正好够养两千人的一营兵,还连铠甲到兵器,战马。
“我都知道了,用诚,你辛苦了。”
张用诚是总帐房,各店都有帐房,各自算自己那一块的收入,不准打听和传话,总的收益和开销到底有多少,只有张惟功和张用诚两个人知道,别人一律不得与闻。
毕竟这个收入水平,实在是太骇人了一些,占现在大明一年收入的四分之一到六分之一之间,这个收入,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
“辛苦倒是不怕,不过最近风声不稳呢。”
“是不是还是被人看出端倪来了?”
“是的。”张用诚神色略显紧张,点头道:“我们的进货出货,不管怎么隐瞒,毕竟摊子铺大了,而且现在不再是散客小商,不少南方的巨商也知道我们顺字行。这样下去,利润会越来越大,但是被人盯上的风险也大了。最近几天,每个店门前都有不三不四的人在转悠,打探消息……”
“要查。”张惟功道:“多派人手,查查是哪一家对咱们有兴趣了。”
“嗯,回去之后就办。”
张用诚把心底的担心对惟功说了,感觉松快了很多,在马上抱拳一揖,终是神色从容的去了。
其实惟功对他的心理也很了解,不算帐还好,算了帐就吓自己一跳。一个月四万两银子的净收入,在几年前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孤儿来说,晚上吓的睡不着觉也是正常的,张用诚的紧张,也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有人打自己的主意,惟功一点不奇怪,京城这样的地方,潜在水底下的全是深海怪兽,吃人是不吐骨头的,利益之争,说白了无非就是看谁狠,谁的拳头更大而已……谁想动,只管放马过来,至于结果如何,那可就是难说的很了!
……
从崇文门进内城,往北不过二里地左右光景就到了后世长安街,今世御街方向,往西走不远地方,就是巍峨壮丽的十王府和灯市口等当世著名的建筑群落和市场,沿途所见,是一片片的房舍和房舍之间形成的胡同,多少个小胡同再慢慢汇流成大道,辰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他从东安门进去,没有继续从午门左右掖门入外朝,而是在南长街就拐弯,一路往北,到东华门附近时,正好是一个很熟悉的指挥同知坐班值更,象征性的验看了牙牌之后,便是笑着叫张惟功进去了。
“皇上在文华殿,早些过去吧……今日可是经筳的日子。”
“多谢多谢,赶明儿有空了请钱同知你喝酒。”
“哈哈,那最好不过。”
初秋时节,正是北京最好的时候,后世有名的香山红叶就不提了,整个京城,也是罕有的变的清爽。这么一座一百五六十万人,高峰接近两百万人的大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了一些沙土,泥灰,还有阴沟出来的恶臭,空气不错,天空蔚蓝,少雨多晴,这样的日子里头,人的脾气都是好了许多,张惟功一路过来,在前往皇帝所在的文华殿时,和他打招呼的人就颇为不少。
一转眼,皇帝已经十四岁了,但整个生活的节奏仍然是一如往常。
早起读书,听讲,每隔十天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由内阁、六部、科道詹翰等文官,并有少量勋臣和亲臣陪侍的经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