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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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走开,张元功才对惟功沉声道:“只是你放心,日后再也不会有此事了!”
惟功淡淡一笑,答道:“纵是有也无妨。”
“好在惟贤还算懂事……”张元功兀自道:“他也要入宫当亲从官,你们兄弟二人好好相处,我英国公府复振家声,亦未可知呢。”
现在京营的实权在成国公府,勋戚们也是看着成国公府,管理皇城禁军仪从护卫的是襄城伯府,英国公府实际上已经是被边缘化了。
惟功呵呵一笑,答道:“请大伯放心,我会和惟贤大哥精诚合作的。”
如果张元功来自后世,才能明白“精诚合作”真的不是什么好词,不过此时他却听不出什么来,很欣慰的点一点头,又和张元芳说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了。
只有张元芳才知道惟功与惟贤这哥俩怕是早就针尖对麦芒了,当下颇为担心的道:“惟贤入宫,小五你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
“七叔,不妨事的。”惟功颇为自信的笑道:“这样才有趣,不然的话,宫中岁月未免太无聊了一些。”
听到这样霸气外露的回答,张元芳哑然失笑,却也知道,惟功虽小,却是十分成熟,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
回到绿天小隐,张元德父子五人,或是面色铁青,或是神色沮丧,或是惶恐害怕,团团对坐,竟是半响无语。
“父亲,我不想去庄上……”
张惟德简直要哭了,他虽然才十三岁,不过已经有纨绔子弟所有的毛病,对那些声色犬马的东西特别有兴趣,以这个时代来说,只有京城这样的地方还算是有城市的样子,在享乐和生活上可以用人力堆砌出一些享受来,发配到庄上去,那真是生不如死。
“你还敢说!”
张元德怒而拍桌,砰然一声桌上的茶杯跳的老高,砰砰声中,他怒道:“都是你出的这馊主意,差点叫为父下不来台,明早赶紧去庄上,不要再出什么麻烦,好多着呢。”
张惟德鼓着嘴不语,惟平和惟思哥儿俩都是惮若寒蝉,根本不敢出声。
“父亲,惟德去庄上住一阵也好……倒是你不必着恼,免得气坏了身子。”
张元德道:“你大伯今日的模样你也瞧着了,若不是你出面顶着,我都有极大的麻烦。”
他颇为烦燥的道:“说来说去,都是那个野种惹出来的麻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叫杨达带他回来,就地处置了多好!”
张惟贤呵呵一笑,笑容却是殊乏笑意,他道:“当初父亲大人也没有想到,山野里出来的野种居然是有这般能耐,当时想的是坐实此事,过继出去,免得大伯将来生事。当时亦未知道,轻轻松松就寻着人了,总以为大伯会有所安排的……”
他话语里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其实是和张元德一样,后悔没有下杀手杀掉惟功。
听到大哥话里的意思,张惟平和惟思二人都是下意识的坐远了一些……父亲说这些话也罢了,眼前这位大哥,平时温良恭俭让的,倒是没有想到,心田居然也如此恶毒狠辣,毫无兄弟手足之情。
大约是张惟贤也自觉失言,自失一笑,又道:“我的意思,父亲大人不必着恼,算来算去,我们又没有损失什么,儿子也会入宫会亲从官,父亲总不会不信任儿子的能力吧?”
张元德脸上颜色渐渐好看了些,终是点头道:“有你在皇上身边,那个野种大约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所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经此一事,能认清小五的能耐,对我们反是好事。再有什么举措,就不至轻敌了。”
“唔,所言极是。”
“小二去庄上走一遭也好,咱们一向太强势了,有兄弟吃点亏也不坏。”
“对你来说当然不坏!”
张惟贤口口声声叫自己去庄上,张惟德是爆竹脾气,当下便怒声而起,拂袖而去。
“唉。”张元德看着二儿子的背影,叹气道:“你这几个兄弟都不成器,将来承袭国公之位,维持家声不堕,就只能靠你了。”
“父亲放心。”
张惟德的表现明显在张惟贤的猜度之内,所以他毫无动怒之感,而是满面春风,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
翌日天明时分,惟功照常起身,不过并没有入宫,而是在午门之外候着。
他穿着的是五品武官的朝参用的常服,混迹在大堆的文武官员之中,四周的人居然已经毫无违和感,这几个月下来,张惟功的表现可圈可点,几乎已经被所有的高层所接受,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在为他打抱不平,张元德父子的紧张,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朝参官之中,当然还是分为文武勋亲站班,此次参加太庙祭祀的人并不多,毕竟不是春秋大祭,只有小股与之相关的,比如尚宝司光禄寺礼部等有关的官员在场,更多的是勋臣和亲臣,武臣也是不少,京营武臣,除了在这种场合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人群之中,惟功很快看到了武清伯李伟,这位五十左右的伯爷显然心气不好,脸色一直十分难看,对打招呼的人也是爱理不理的模样,很显然,昨天在慈圣宫听到的事情,并没有获得圆满的解决。
第五十六章 提点
从午门出端门,再出承天门,往东走半里地,便是太庙所在的地方。
这个线路张惟功很熟悉,其实太庙就是后世的劳动人民文化宫,他曾经去过几次。
此番又是大队人马出宫,只是这一次他的位置是站在皇帝身前不远的地方,手捧符宝,为皇帝导驾。
在大队的亲从官之中,张惟贤也是穿着五品武官的袍服,神色自若的站在班次之中,兄弟二人也曾经视线交接,彼此都是微微一笑。
进入肃穆庄严的太庙之后,到穆宗皇帝灵牌之前,自有一套皇帝进香叩拜的礼仪。
在小皇帝行礼的时候,惟功很仔细的看皇帝的表情,见万历皇帝神色从容,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父皇怕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思慕和亲情。
这也并不奇怪,皇家亦天家,天家是没有什么私情的,若有的话,也多在母子之间,皇帝身边的女人太多,正常情形下子女也极多,又不需要自己动手抚养,经常几十天不见一面,这样的情形下,虽是父子也没有多少亲情,并不足为怪。
“张惟功,听说昨天你家里很热闹啊……”
“呃,叫皇上见笑了。”
从太庙出来,惟功距离皇帝最近,万历脸上似笑非笑,却是在拿惟功打趣。
“臣家里的这点事也是叫臣汗颜……”惟功苦笑道:“好在事情未起什么大的风波,不然真是没有脸面来伺候皇上了。”
“大家子有一些争执也是难免。”万历反是宽慰惟功道:“昨日不曾太伤和气,总归是好的。”
他又看看亲从官队伍里,看到长身玉立,气质模样都很出众的张惟贤,不觉点了点头,笑道:“英国公府连出两个出色的人才,也是真的难得。”
“总归是皇上的厚爱才是。”
万历点一点头,看到苦瓜脸的李伟靠近过来,便是变了脸色,赶紧吩咐道:“速速回内廷,不然朕这外公又来罗嗦了……唉,看来是来不及了!”
惟功失笑道:“是不是武清伯因为力役工匠之事?”
“正是,他不敢寻趁张先生,却来和朕罗嗦,朕哪里去给他派人去?”皇帝忍不住抱怨道:“朕总不能将大内禁军派去,再者说,张先生也不会允许。”
皇帝从肩舆中侧过头来,又偷偷对惟功道:“况且朕这外祖父实在不省心,太后也是偏向着外家,朕知道,太后每隔一阵子就会将大量的金银古董大内秘藏的宝物送到李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哼,吾真是看的气死了……”
说起此事的时候,万历几乎真的是气到要爆炸的感觉,整张脸都气到要扭曲了。
“祖宗积攒这些东西岂是容易的事?商周唐宋的器物,宋人山水人物字画,端砚,上等狼毫……反正只要是好的,太后就往李家搬运……”
小皇帝絮絮叨叨的,心中确实有超级多的不满。
而算帐的时候,惟功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白圆脸的少年不是一国之君的天子,而是一个商贾之子。
“唉,到底他是吾的外公,太后赐他的东西肯定吾是要不回来了……”少年天子终于闭上了嘴巴,因为李伟距离很近了,但最后他还是悄声说道:“若是武清伯能省点事不要来烦吾,少搬运点宫中财物贴补他家,吾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张惟功啼笑皆非,这话题实在没办法接口。
天家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掺合进去的,从皇帝话里话外,看的出来,武清伯,太后,张居正,已经缠绕在一起,简直是理不清数还乱的一团乱帐。
李伟迎了上来,对着皇帝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是皇帝外公,就是这么拦驾说话,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惟功转身时,却是看见张惟贤也在身边不远,倒也不知道,适才皇帝的话,他是否听到了一些。
此时祭祀活动已经结束,皇帝从午门正中回宫,其余百官要么各自归衙,要么可以自行返家,张家兄弟二人目的地倒是相同,只是张惟功只有来兴儿一个小厮当长随,主仆二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骡,看起来委实不成体统,张惟贤却是有四个穿着利落的长随健仆相随,人人都是鲜衣怒马,两相对比,泾渭分明。
惟功原待先自离去,张惟贤却是含笑叫住他,笑道:“小五,昨晚之事,实在太抱歉了。”
惟功耸了耸肩,道:“大哥倒也不必抱歉,反正二兄此时怕已经出了东城,往昌平的路上去了。”
张惟贤眸子深处隐隐有怒色,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唏嘘道:“老二没吃过么大苦头,不过叫他吃些苦也好。”
见惟功笑而不语,张惟贤又随意问道:“适才隐约听到皇上在说武清伯,似乎还在抱怨什么,却不知道是何事?”
“哦,此事倒也有趣。”
惟功也不隐瞒,含笑将皇帝所说之事一五一十向张惟贤说了。
“原来如此……”
张惟贤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良久之后,方展颜笑道:“小五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么?”
“不知。”
张惟功老老实实的答道:“无非是抱怨几句罢了。”
“呵呵,小五你到底还小啊。”
张惟贤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神情,沉声道:“皇上虽然尚未亲政,但到底是圣君,这几年来日日有讲官讲授儒学经典以及帝王治国之法,所以圣学日进,以帝王心术来说,就已经颇有叫人可研究之处了。”
张惟功叹服道:“到底是大哥,但未知皇帝是何用意?”
“皇上无非是不愿再拿宫中财物补贴外公家,但又不能峻拒武清伯,向小五你说,无非是叫小五你设法解决此事。”
听着此话,惟功失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才多大,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太后和皇上都在头疼的事情。”
他确实不大,但已经是朝野瞩目,皇帝倚托为腹心,张惟贤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忍住心中涌起的怒火,继续说道:“皇上和太后不好解决此事,主要是因为朝廷体制掣肘,朝廷不准公器私用,亦不得占役军士,只有在修城墙和皇宫,或是皇陵时,才能名正言顺的下诏旨调集人力物力,如果将这些用在自己的外祖父家,皇帝也会被言官非议的,更何况现在是张先生秉持国政,他不会允准的。”
“哦,原来如此。”惟功恍然大悟道:“小弟还以为皇上可以为所欲为呢。”
“呵呵,为所欲为随意使用物力,大臣奔走竟相被趋使,那是胡元之时,我朝怎么会出现这等事。”
张惟贤尽量将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收敛起来,又是云淡风轻的笑道:“所以皇家也有为难的事儿,这时候就得靠心腹臣子出来替皇家排忧解难。”
“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七叔不是在府军前卫当都指挥,麾下直管是有三个千户所吧?”
“这个倒是……”
张元芳的三品都指挥在高官满地走的京师实在不算什么,唯一可称道的就是他是带俸实职指挥,府军前卫五个千户所他该管三个,从这一点来说,是很便宜的事。
在京城,能任三大营的实职把总以上的军官,就可以吃空额吃到饱,任京卫实职指挥,管理千户所,也是有油水的肥差。
“现下三大营和京卫都有大量空额,七叔的该管应该是三千六百人,但就算七叔本人不吃,历年下来最少也去了六七成了,现在每个千户所有五六百人最多,再去掉一些老弱和占役……千把人总还调的出来,以七叔的身份,调用几十天总该是可以的。”
“此事十分要紧,我回家和七叔说了再看吧。”
“也成,不过此事若是办成了,不论是皇上还是武清伯,又或是慈圣娘娘,都会对小五你青眼相加的。”
“呵呵,办成了再说,总之谢过大哥提点才是。”
“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外道呢。”
两个少年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
“此事你又何必提点他?”
回府之后,张惟贤见过父亲,禀报今早前往太庙之事,他还不曾被万历单独照见,不过也不曾灰心丧志,只是将出宫之后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张元德。
张元德十分不满,张惟贤解释道:“父亲难道忘了七叔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肯私役军士,就象别的都指挥一样,用军士给自己做买卖,种地,何至于一直没有置下什么产业?七叔算是父亲的堂弟,府中的近支叔辈,哪家不是有自己的府邸,有十几二十个庄子,七叔才有什么?”
“此言倒是有理。”
“所以我提点他一下,但他做不到,到时候我们将此事做起来,里外的好处便都是给咱们拿了。”
张惟贤感觉十分疲惫,自己父亲似乎真的没经历什么风雨,在府中说一不二惯了,根本没有人违抗他的命令,时间久了,脑子真的退化了呢。
还好有自己精心谋算……但也是把话说的太直白了,有损自己的形象,这令他感觉十分不悦。
第五十七章 展布
眼前好儿子的腹诽张元德当然不会知道,稍稍考虑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便拍着腿道:“甚好,大好!”
张元德十分高兴,抚须道:“武清伯是亲臣,不管都督府,也不能插手二十六卫,咱们现在虽不如成国公那边,调个千把军士还是小事一桩,此事就照你想的去办吧!”
“谢父亲大人!”
张惟贤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自惟功出现并表现的越来越好之后,他确实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威胁,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软肋,那便是对朝廷典仪礼制和错踪复杂的朝局,以及人脉和权力网络的陌生甚至是完全的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