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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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总得百来十人,全部是府中的男丁,张贵坐在一张圈椅上,手持茶壶,意态安闲的指挥着众人。
国公府总人口在四百人左右,主子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人,服侍他们的仆人却是平均在二十人以上,分门别类,五花八门,光是专门伺候陪主子们出门的家丁和小厮就有好几十,其中不乏象春哥儿秋哥儿这样在家里武学练过一些武艺的家丁,主子惹遇危险,他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得冲上前去护卫。
武师,家丁,护卫,普通的男仆和未成年的小厮,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在京城郊外和通县,遵化一带,皆是有国公府的庄田,大大小小总有过百个庄园,管庄的执事等等最少亦有数百人之多。
眼前这里,除了国公府本身的仆役之外,多了百多名庄稼汉模样的男子,粗衣短褐,近五月的天气,搬抬着大包入内,各个都是满头大汗。
“杨大叔好啊。”惟功在马上,抬了一下手,向着站着最近的杨达打了个招呼。
不论如何,就是这个杨达将自己带到京师,在他眼前展现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不是杨达,自己将是落在什么境地,有时半夜静思之时,也是不寒而栗!
“哟,哥儿回来了。”
杨达犹豫了一下,终是脸上带出几分笑容,低声向惟功问安。
惟功问道:“这里是在做什么?”
“回哥儿,是昌平和遵化的庄子送今年的麦子过来了。”
“哦,倒还真早。”
惟功醒悟过来,庄园收成除了直接交代给各层管事在自己开的粮店发卖变现换成银子之外,还要有相当一部份精选的送到府里来,公府之中人口众多,一年好歹得吃几千石粮,其余的鸡鸭鱼肉蛋飞鸟走兽各种禽类更不必提,负担和开销还是不小的。
眼前最少有几十辆两轮四马或两头牛拉的重型大车,每辆车除了牛马拉辕之外,还得有十个八个壮汉在一边推着,最少都是三四千斤的重量,也就是京郊官道尚好,距离也近,不然的话旱地里送这么多粮食来,还真的是不小的负担,开销想必也小不了。
除了粮食,果真还有不少走兽飞禽,猪有上百头,而且有品种也有三四样,还有鹿、羊、鸡、鸭、鹅等各数百只,整个巷子,羊咩鸡鸣,闹成一团,简直有不可开交之感。
眼看张贵向自己这边瞟来,杨达忙讪讪退后了两步。
“这是几个庄子送来的?”
“回哥儿,总得七八个庄子吧。”
“唔……”惟功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对杨达道:“张贵掌总儿,张福管帐房,林瑞兴管庄子,都跟着二老爷混,就你一直张罗这些没找头的事,老杨你就这么甘心?”
“当然不甘心了……”杨达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答了一声,答完之后脸色涮一下变的惨白。他看着惟功,感觉面前的这小爷就是一个魔鬼,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他的心事给说了出来。
“放心,我不会害你!”
惟功呵呵一笑,又深深看了一脸惊惶的杨达一眼,这才策马离开,他每常到角门外早早下马,今日张贵在此,偏一路骑到阶前,这才身手利落的翻下马来,瞧也不瞧张贵一眼,就这么昂然而入。
眼见惟功如此无礼,张贵气的面色如纸,却也是没有办法。
按规矩,大家子的哥儿看到得力的管家和管家娘子,少不得叫一声大叔大娘,以示尊敬。但惟功就是视规矩为无物,除非张贵拉下脸来争吵,不然的话这闷亏是吃定了。
惟功看似无礼,又得罪人,其实也是故意为之。
张贵这厮向来攀附张元德,对张元功都不怎么听使唤,更加不论张元芳和惟功这样身份的半拉主子了。
人家已经做到都总管,惟功自忖怎么也拉拢不过来,就好比勋戚不会投效新朝,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好处了,张贵也是如此,就算他转投张元功,将来能得到的酬劳无非还是一个大总管,不然还能如何?
拉拢不得,就无时不刻给这厮找点别扭,也是叫杨达等人瞧着,看张贵威风煊赫又如何!
他进了角门,却是不曾见张贵在背后冷笑道:“瞧你再能蹦跶几天!”
……
此后数日无事,惟功按常例一样,无事练功,百~万小!说,下午得闲出去督导众少年打猎习武,同时开始在城隍庙市操办皮货店一事。
他与这些少年之事算是能洗白了,不然的话以勋贵子弟的身份啸聚无赖少年,习武打拳,说轻不轻,说重也能重,有些事情是流氓能做,官员不能做,勋戚更加的不能做的。要不然,张惟贤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查察到了就感觉找到了惟功的痛脚,只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发作出来。谁知道张元德父子几个其蠢如猪,给惟功找到了修补的机会。
几天功夫匆匆而过,第二日又得是入宫伴驾的日子,傍晚时分,惟功正欲早早入睡,宫中翩然一骑而至,却是回回接引惟功入宫的魏朝小公公奉命前来传旨。
“臣,叩谢天恩!”
一时接旨毕,在场的英国公府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少仆役之流看向这位五哥儿时,眼中色彩变幻不定,有些机灵的已经决定要在张惟功身上也下些小注,做一些邀好之事了。
原来这是万历皇帝手诏御旨,加封惟功为尚宝司导驾官,明日不需要到乾清宫门外候驾,直到午门外等候,明日是穆宗皇帝冥诞,所以皇帝要摆驾出宫,到太庙祭祀穆宗皇帝。
以散骑常侍的身份,惟功是可以每日凭金牌入宫,伴驾左右,已经是亲从官的一员,但皇帝的旨意是叫他加为尚宝司导驾官,也就是在皇帝出行的时候在仪前导驾,位在班次最前,是一种十分有荣誉地位的官职。
一般来说,勋贵子弟除了任武职府卫官,亲从官之外,还有大量的勋贵世家子弟云集在尚宝司里,大家都干领一份俸禄,具体的事务是由那些进士出身的文官来做便是,不过象惟功加封的这种导驾官还是有实事的,每遇大朝会,皇帝出宫,祭祀郊庙等等,导驾官需在皇帝之前引导仪驾,手捧符宝册文,颇具荣誉色彩,地位自然也是不低。
张惟功不过是八岁小儿,已经是散骑常侍,府军前卫千户官,现在又加朝参导驾官,皇帝荣宠,也是无以复加了。
魏朝领了赏银,和惟功寒暄了几句,又告之明日出午门的大约时间,免得惟功早早去了无事早等,然后才喜滋滋的去了。
“老七,恭喜恭喜。”
“小五,好做,好做。”
英国公正堂之前,又是云集了不少人一同接旨,老国公身子不爽,此次没有出来,张元德也是托病未出,这爷俩不在,其余的众人便是步上前来,对着张元芳和惟功两人大加恭喜,言词之中,当然不乏艳羡之情。
惟功小小年纪,简在帝心,将来的前程,恐怕也真的是一片灿烂!
第五十三章 发动
“多谢,多谢,时辰不早,小弟素不能饮酒,这便告退了,诸兄请,请!”
众人上来奉承,张元芳却是笑的云淡风轻,不仅不受恭维,也推却了诸多长辈兄长的宴饮邀请,带着惟功,一大一小,径往梨香院折回。
“七叔,这么多迷汤灌下来,谁都会晕,你却能掌的住,真是淡泊名利,人之楷模也。”
“噗……”
走近小院前时,惟功一番话下来,饶是张元芳素来掌的住,在外不苟言笑的时候居多,此时居然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吃饭喝茶时,恐怕不免喷惟功一脸茶汤。
“你这小子,真是忒没上下尊卑了,索性连我也打趣起来。”
“不不,七叔,我可是真心诚意的……”
惟功看向七叔,眼神中波光闪烁,确实是真情实意。
他其实已经有了颇大的变化,心机堪称深沉,很多事情,已经能举一反三,比如皇帝试他时,上来他已经想到多步变化,心机之多,小皇帝拍马也追不上。
不过再怎么变,眼前这院子里的一对夫妻,在惟功眼中,才是自己现在仅有的亲人。
张元功么……勉强算半个吧。
看到惟功的表情认真,张元芳呵呵一笑,抚了抚惟功的头顶,笑道:“小五不必把你七叔看小了,到底是在这权门大户长大的,一荣一枯,乃见人心,一生一死,方见交情,刚刚那种惠而不费的好话迷汤,不值一钱的酒席七叔若是当了真,那真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惟功一挑大拇哥,笑道:“睿智!”
“呸,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叔侄两人正笑闹着,不防从门庭里走出一个人来,兜头一揖,道:“给七叔请安……小五,恭喜你了。”
原来是张惟德,天都快黑了,这小子跑这里做什么?
叔侄二人正疑惑着,张惟德便已经笑着道:“听说小五加了朝参前导官,虽说不是升官,咱们也不在乎加的那点俸禄,但好歹是桩喜事,我们兄弟在绿天小隐叫了一桌席面,大哥也在,兄弟几个热闹热闹,大家亲近一下……都是一个祖宗,生份了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十分诚挚,倒也情真意切,惟功不好推却,笑着答道:“诸位兄长也忒客气了,不过是尚宝司一个朝参导驾官罢了……”
张惟德眼中显现出薄怒之色,但转瞬即逝。他可连尚宝马都没进去,也没进锦衣卫或是府军前卫,到现在常侍亲从官都没混上,府卫官遥遥无期,更不要提朝参导驾官这样在御前露脸的差事了。
他已经十三岁,搁一些人家都要开始准备亲事能成亲了,最少十五六时也差不离能说亲,十六七就能迎娶,大明的规矩和唐人宋人不同,唐宋年间三十不婚的都很常见,大明十五六十七八成亲才是常态,这个年纪已经颇可以算成年了。
结果怎样?样样不如人,连带个头都快被追上了,相差五岁呢,这叫张惟德情何以堪!还有惟功的气质渐渐养成,虽不能说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也不是温文儒雅的文士路线,但笑容真挚,举止落落大方,行事谈吐,都有大家出身的那种云淡风轻,事事都在掌握的从容不迫的感觉。
这种气质,按说张惟贤这些年来锻炼的不坏,但和惟功相比,惟功更真实一些,隐隐带有一点草根气息,叫人亲近,而张惟贤就太不食烟火气了,虽然看着如神仙中人,但也叫人着实难以接近。
两相对比,连张惟德这样的草包都知道,长久斗下去,张惟贤可未必是眼前这小子的对手。
如此危险,张惟德可不想将来受制于人,不为他大哥为自己,这小子也是非除去不可。
他眼中的森冷一瞬即逝,攀住惟功的胳膊便是不肯放手了,殷切热情,兄弟两人不象是曾经有过冲突斗的乌眼鸡一般的仇敌,反而象是经常携手去本司胡同叫条子玩姑娘的靴兄靴弟一般。
“七叔,那我便去了。”
张元芳无可不可,点一点头,吩咐道:“莫要吃酒,你尚小,吃酒伤身,随意和诸兄弟耍乐一回就早些返来。”
“是,七叔我知道了。”
惟功答应一声,便是与张惟功把臂而言,兄弟二人随意说些家常,张惟德不免继续奉承,惟功当然是没口的谦逊,府中虽大,这么闲谈着,没过一会儿也是到了绿天小隐之外。
张惟平和惟思却是不在,过得石桥,却不是到张惟贤每常见人会客的小院,而是沿着院外的夹道,继续向前。
惟功不免诧异,张惟德只道:“今日与往常不同,只管往里去便是。”
“随二兄安排。”
虽然事情透着诡异,惟功却也不慌不乱,只眼神之中,隐隐透出几分凌厉的色彩。张惟德只在头前带路,却是丝毫不曾发觉。
待看到一个垂花月洞门时,张惟德将手一伸,请惟功入内,自己却是往另外一侧一闪身,悄没声息的就躲了起来。
惟功呵呵一笑,朗声道:“我已经到此,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此时可以出来了。”
今晚之事,此时已经很明显是人家设计对付他,但惟功丝毫不惧,出声之后见无人答应,索性就是踏足直入。
此时天已经近黑,这种阴森无人地方,他却当是平地一般,夷然无事,信步而行,有闲庭信步之感。
院落之中,却是东西两边对应的平房,规制和普通的建筑截然不同,四面无角,亦无拱斗飞檐,只是平平直直盖的砖瓦房子,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很。
房舍外没有什么异样,内里却是隐隐有亮光,待惟功走到近前时,竟是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道。
再看时,东面一间屋子门舍大开,里头竟是金光银色闪烁,原来这竟是一间藏着金银的库房所在,而此时门房大开,一个穿着青衣头戴小帽,帐房先生模样的男子,身子趴在桌上,背后却是插着一柄小刀,桌子上鲜血横流,已经快凝固了。
“阴损小人,无德无行丧心病狂!”
虽然知道今晚宴无好宴,但看到眼前的情形,惟功还是暴怒了。
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先行杀得一人,玩的肯定是栽脏陷害那一套了,这原本也无什么要紧,反正大家族这些兄弟内斗跟乌眼鸡似的……自己话说的好听,那是哄皇上的罢了,谁还能真和这些王八蛋兄友弟恭?
只是大家摆明车马对干便是,拿无辜者的性命做药引子,这叫惟功有忍无可忍之感。
此时外间终是传来脚步声,五六个身形高大的壮汉,都是张元德和张惟贤兄弟几个身边的护卫,都是家中请的武师精心教导出来,又练了十来年,年纪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平时张元德出门,都是带着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伙。
此时众护卫或是拿剑,或是手中拾着铁戟和长枪,国公府是以军功起家,家中武器藏着甚多,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众护卫自然是什么趁手拿什么。
“五哥儿!”
为首的护卫一声暴喝,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把崔先生怎么了?”
另外一个护卫阴阴一笑,道:“怪不得看你身形鬼祟,偷偷绕道到库房来,原来是真的图谋不轨。”
“就是下手也太狠了,崔先生是府里的老帐房了,你居然为了偷窃金银,将他杀害。”
“没说的,拿你见太爷,是不是报官,太爷说了算。”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五哥你这次最少也是要发配辽东,好在你有一身好本事,好好打熬些年,没准还能做到将军呢。”
“哈哈,说的是,就是宗谱肯定不能留你了,咱们英国公府不能留一个杀人的刑徒在族谱里不是?”
五个护卫,都是身手高明,平时好勇斗狠,架也没少打。
眼前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虽然身量颇高,听说武艺练的也不坏,但无论如何,总不能以一敌五罢?
所以众人都是吃定了惟功的表情,七嘴八舌,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