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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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对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在京城,老辈人年纪大的,还能回忆起嘉靖皇帝当年还是亲王时入城时的情形,人瑞一级的,怕是连孝宗皇帝都见过,一朝朝一代代的皇帝都见多了,眼前这一点声势又算什么?
京营兵前导,然后是数不清的各色旗帜仪仗出来,那些懂行的便是指指点点,这是飞虎旗,那是清游旗,那又是什么旗,指点之余,也要教训,小子记住了,免得有外乡人问你时露怯!
京城百姓,天子脚下,就是有这么一点子傲气了。
仪幡之后,就是手持弓箭,戟、枪、斧、金瓜的御前卫士,也就是大汉将军,在外围,便是穿着铁甲,甚至是山文铁甲的皇城禁军护卫屏障了。
每个禁军,都是闪烁寒光的铁甲在身,每个人手中,多是一柄丈二长的纹眉长刀,每个人,都是戴着凤翅盔,身上的战袍,也是用上等丝绢制成!
大明二百余年天下,皇城禁军从上二十六卫中挑选出来,出警入卫,这些具装,也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余荫和家底,光是看这些铁甲在身的禁军卫士,就能震慑的小人之辈,不敢有稍许的觊觎之心!
再加上外围的京营骑兵也渐次上来,数千兵马,排成铁马如龙般的长长队列,将一辆八马纯色拉的超大的马车,围在正中,护卫的水泄不通!
第二百二十章 乱起
南城之中,百姓们早就听到了消息,除了那些不方便出门的老弱病残,几乎就都是阖家出动的规模。
甚至就是老人和孩子,只要不是过于病弱或是太幼小的,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也肯定是扶老携幼,全家跑到御道两边瞧热闹去了。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典,也是大明这种农耕社会难得的大事件之一,在十数年后,因为一次大旱,青年万历为了显示自己的祈雨心诚,一路步行祈雨,这也使得几十万京城军民大开了一次眼界,哪怕是隔着几十年后,仍然为人所津津乐道。
从宫禁之中延伸而出,一直出各门往南城的御道,平时封闭,防守特别森严,虽然这道路宽广坚实,但这是皇权的象征,不容践踏和丝毫的触犯,擅入御道者,必斩。
在严令之下,这条道路保存完好,除了天子郊祭之时,平时御道两边寂寂无人,百姓也是自觉离这条道路远一些。
今日的情形当然是与平时截然不同,御道两边,熙熙攘攘密密麻麻,全部是等着看仪仗和皇帝车驾的人群,人群四周,当然是蜂拥而至跑来做买卖的各色小生意人,这个时候,农田里还没活计,商业也不曾恢复活力,政务也不多,正是各阶层都很放松的时候,岁末时的那种窘迫也都熬过去了,但凡有点经济实力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小气,不舍得拿出几个小钱来,哄哄小孩子开心,顺道也犒劳一下自己。
皇帝祭祀天地的庄严大典,就是在热气腾腾的小食摊子和挑子之中,被弄的世俗化了。
朱国器的老巢就在御道西侧,顺字行的南城分店就在里许外的东侧,两边隔着这么近,最近打了这么多场,在今天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是相信两边都会偃旗息鼓,不会再出来打生打死了。
“朱岗那边有人递话来。”朱国器半躺在院子里,晒着还不怎么厉害的太阳,全身都是懒洋洋的,有人在这个大豪身边禀道:“说是两边一起发动,内城那些山西佬和抚宁侯府的人一起出动,把张惟功那小子的商行给全抄了,南城这边,由咱们发动,杀了这小子最好,至不济闹大了,将这小子吓住就成。两边一合力,声势一大,整个棋盘就活了。”
“哼,朱岗当我是傻子?”
朱国器眼中显露出明显的杀气,怒道:“咱们伏杀张惟功这样的朝廷武官,已经是犯了大忌,不过拼命是没法子,现在这厮滑溜的很,根本没找着机会,大驾一出来,他是随驾,咱们去伏击,那是袭击皇驾,朱岗嫌命长,老子还不想族诛呢。”
南城这边和内城的抚宁侯府,还有晋党,最近都有联系,除了朱国器的势力外,那些山西佬还找了不少内城的大豪出头,原本是准备约期而动,南城内城一起动手,将张惟功的势力连根拔起。
事情闹大了,朱国器会想办法顶起来,大明是没有刺杀文官的先例,不象前朝大宋,流放的官员经常莫名其妙丢了脑袋,但刺杀一个武职官员,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但最近张惟功不知道收了什么风声,虽然顺字行对朱国器的人步步紧逼,打压的十分凶狠,弄的朱国器元气大伤,但张惟功本人不出现在南城,朱国器也只能隐忍。
现在朱岗等人却是箭在弦上,动手在即,却又想诱使朱国器也一并动手……朱国器脸上露出冷笑,吩咐道:“叫所有人都给我小心,不准擅自外出,不准惹事生非,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
墙角的金自鸣钟在皇宫大内都不多见,在万历年间这玩意还真稀罕,要到天启,崇祯年间,宫中才渐渐多起来,到清季就是花样出新,根本不稀奇了。
在顺字行中,自鸣钟却是标准的配给之一,脚行的各种业务,首要就是守时,顺字行送货发货的准点准时,也是当初立下根脚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在钟声敲响九下,定格在罗马字表九的位置上的时候,王国峰霍然起身,吩咐道:“可以发动了。”
在他的四周,全部是打扮穿戴的十分利落的少年,一听到他的命令,便是全部昂然起身,应诺一声之后,便是全部迅捷而出。
每个人都有既定的目标,这是在事前就演练过多次,时间点都掐的很准,再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
万历在自己的御车之中,用闲适的心境看着窗外的风景。
沿途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御辇之侧,则是穿着蓝袍和绯袍的朝中官员,随行官员,最少也是七品以上的常朝官,一眼看过去,或是清贵翰林,或是部堂大吏,在此时,都是亦步亦趋,跟随在自己的车驾之侧。
看着如风吹麦浪般起伏的百姓,他的心中,也是有着满满当当的自豪之感。
这就是帝王的尊严,哪怕是有张先生这样的存在,这个庞大的帝国始终是他的,他是万民之主,是天子,无人可以触犯他的威严,只要他一句话,千万甲士可以为了他出生入死,哪怕是尸山血海,也只是他心念之间。
这种惟我独尊的心思,倒不是他与生俱来,事实上,在万历元年之前,他只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少年,有父皇在,还有皇后,他的生母李选侍也不是善与之辈,给他强大的压迫感。那时候,所求的不过就是读书之余,能有一点闲暇时间玩玩蛐蛐,和小太监逗逗闷子,不要被管束的太严厉了……少年的心思,无非也就是这样了。
一直到他父皇逝世,从他即位为君的那一天起,就是不停的有人在他耳边宣扬着他脑中所想的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从日月星辰到万民苍生,不论你是多聪明的文曲星下凡的状元,翰林,或是武力过人,可以以一敌百,敌千的勇将,还不是为他这个天子所趋使,使唤?
就在万历心驰神摇,心情十分愉悦之时,在距离车驾不远处,一缕黑烟在半空中飘扬了起来,先是不起眼的一缕,接着就是扬起了漫天的烟雾!
万历两眼中瞳仁缩成针尖一般的模样,看着烟雾和漫天火光,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郊祭,居然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请皇上勿慌,应该是走水了。”
张诚身为司礼监太监,带着孙海客用等大批的太监走在内围,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一发觉情形不对,便是立刻来向万历解释。
“不要惊扰了百姓,着顺天府立刻督导救火事宜。”
万历心中极为不悦,还是忍住火气,指示官员们立刻救火。但他的下半截话被突然发生的情形给噎了回去,在火光中,万历看到无数的身影正在火场中追逐厮杀,刀光剑影在火光映射下极为显眼,绝不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护驾,护驾!”
这种如电影般的突兀情形一出现,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京营兵和御卫禁军乱成一团,官员们没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跑,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
原本是威武雄壮,气象庄严的仪仗队伍,在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万历只觉得自己的心直往下坠,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他这十五年来一直生活在内廷和西苑的几个宫殿,出宫的次数极为稀少,一见如此乱局,对未知和突发情况的恐惧立刻抓住了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乱了,连刘守有等锦衣卫都指挥在内,禁军的高级将领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御道两侧,百姓也是已经炸了营,所有人都是没王蜂一般的乱跑着,御驾在前,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也是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根本就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这么一副兵慌马乱的情形之下,根本没有人能做出有效的和正确的决断,所能做的就是来回的乱跑而已。
“请皇上放心,臣看是喇虎无赖借机生乱,应当不是冲着圣驾来的。”
在万历最为惶恐害怕的当口,惟功适时出现了。
不算英俊但也看着顺眼的面孔上是闪烁寒光的六瓣铁盔,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山文甲,中间护心镜,护臂,护膝,护胫齐全,全身铁甲之下是充满着劲力的强健躯体,而惟功的眼神,仍然是冷静和充满自信,当然,也是有叫万历一眼能看的出来的忠诚。
万历扫视了一下身边,张诚和孙海客用等太监还在慌乱着,诸多禁军大将也是乱吼乱叫,没有一点章法,万历用眼找寻了一圈,所见情形,真是叫他十分失望!
经过惟功的解释之后,万历看向那边的时候眼神也从容了一些,但此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起火之处不远的的胡同深处,从不少宅子里奔出的喇虎青皮模样的人物,足有数百人之多,而最叫万历和随同的亲臣武将们心惊的便是喇虎队伍之中,居然有几十个形态彪悍的大汉,人人手持强弓,还有一些短弩,甚至还有一小队火铳手夹杂在里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压力
这些人,虽然隔的还远,但一眼看过去,都是恶形恶状,看起来十分凶暴残忍。
“不好,”惟功皱眉,对万历道:“皇上,这些喇虎居然私藏弓弩,他们真要谋反么。”
万历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还夹杂着内心深处不愿暴露的惶恐和害怕的情绪,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击贼,因为他已经看到不少京营官兵迎上去了,虽然没有什么组织和阵形,但胜在旌旗众多,甲仗明亮,又有不少骑兵夹杂,高头大马长兵大戟,应该可以迅速将这些暴徒杀散。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对惟功道:“惟功,你且在此,观京营兵为朕击贼。”
惟功知道是皇帝害怕,当下便是应诺下来。
有他在,万历心中安定,也是好整以暇的观看起战场的局势来。
但见那些喇虎虽然是江湖厮混的青皮无赖,但人人都在手中执有强兵利刃,而且令行禁止,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在不停的号令声中,有过百的弓箭手和弩手,火铳手,不停的发出弓箭和打响火铳!
这么犀利的攻势,令得那些包抄上去的京营兵和禁军被打的节节败退,虽然将领们知道圣驾在前,拼命督促京营兵奋战,但毕竟是实力相差较远,居然是怎么样都不是对手!
在赤红色旗帜下,铠甲鲜明的官兵,被一群乌合之众打的节节败退,不仅万历皇帝看的瞠目结舌,那些朝官,武将,公侯勋贵,个个也是有不可置信之感。
此时节制皇城禁军和负责仪卫的襄城伯李成功已经带着人迎了上去,他身边有几十个军官,督促着数百禁军,都是穿着亮银的锁子甲,一身装备,足够唬人,但一二百人刚刚上前,嗡的一阵箭雨迎上来,顿时就射翻了十来个。
“盾牌,盾牌,混蛋,没有一个带盾牌的吗?”
一个燕山前卫的都指挥带着哭腔,严令自己的部下顶上去,但那些禁卫看着人高马大,此时却是畏怯的厉害,根本就不敢上前。
而且他们全部没有携带盾牌等防御物品,所以看似光鲜,却当不起眼前强敌的一射!
“这帮家伙,打哪儿冒出来的?”
京营兵的溃败和自己的禁军们的狼狈万历看的清清楚楚,皇帝害怕的情绪已经被一种耻辱感给压制下去了,堂堂大明天子,这么多明盔亮甲的羽林禁卫,居然被几百个江湖汉子杀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固然是前方战场是御道一侧的建筑群落,马兵不能冲锋,而且四周全部是鸡飞狗走的百姓,所以禁卫们施展不开,但这绝对不是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绝对不是!
“皇上,臣愿带本部舍人营兵马,前往剿平乱贼。”
“你……”
惟功的武力值是举朝皆知,万历想把惟功放在身边,也是觉着这样的常山赵子龙般的勇将放在外头太浪费了。
当年惟功还小的时候,经常守在万历的寝宫之外,有惟功在,万历休息时都感觉要安心的多了。
现在局面如此纷乱,惟功却要离开,这叫万历有点迷茫了。
但天子的自尊和傲气使得万历抛开了心中的恐惧,他端坐在车中,指着那几百个杀红了眼的江湖汉子,厉声道:“张惟功,给你一个时辰,将那些王八蛋全部给朕杀光,一个也不准留!”
“皇上放心,臣只要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惟功朗声一笑,眨眼之间,已经抽刀在手。
长刀在手,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一个武者,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刀,只要有刀,便是天下万物,无可阻挡,一切,都尽在掌握!
他深吸口气,心中感觉一阵清明,也是觉着一阵阵的痛快。
沉在这些阴谋诡计和算计里头太久了,京城这个大染缸,厮混在其中,连自己的锐气也渐渐消磨了呀。
这些家伙,什么朱国器,朱岗,管他什么大豪,侯爷,但只挥刀去斩便是了啊!
“舍人营!”
“舍人营在!”
惟功策马而行,铁甲之下是乌云一般的黑马,手中是银炼般的长刀,整个人如闪电般的在纷乱的朝官和武将队列之中直插而过!待他赶到舍人营的方阵之前时,控马挥刀,整个人横列在舍人营的阵列之前,大声喝问!
无数张年轻的面孔,在这时刻血脉贲张,所有人都一起怒吼,大声回答。
“奉圣谕,杀光那些犯驾的贼人,舍人营全体听令,随本将讨贼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