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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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很多计划,都和朱国器这个家伙有关。这厮几次三番要害他,不将这厮连根拔起,并且利用成渣,他是不会消气的。
“此事下官正在进行之中,请元辅放心,无凶巨奸到打手,下官要全铲除干净。”
张居正深深看他一眼,这个少年,果然不是凡品。自己能拿出手的几样东西,无非就是提拔张元芳,至于张惟功自己,他只是一个大阅出色的许诺,别的一律不会承诺什么。
在惟功的任用上,别人说了是不算的,要皇帝自己说了才算。
小皇帝没有真正的班底,也就是惟功这么一个,张居正如果悍然抢走,皇帝会很愤怒,当然皇帝的愤怒张居正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多一事毕竟还是不如少一事。
“你有什么想法,直说罢。”
张居正不愿和惟功打哑迷,现在的程度用来酬这阵子惟功给他帮的忙,远远不够。
“下官想数年之后,带一些营中的心腹和亲卫,出任外镇。”
这话,张居正以前似乎隐隐听人说过,当时还笑话说话的人不靠谱,惟功这样简在帝心,又是勋贵,很有可能袭爵成为国公的人会自请出外?去风沙雪雨之中杀的滚地葫芦似的?何苦呢?
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眼前的这个少年,果真是一门心思要到边关去建功立业!
原本,他是以为惟功会趁机提起袭爵之事,纵然此事很难,但张居正也是准备咬牙答应下来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任用和喜欢的人,便是可以一挺到底。
“好,你很好!”
张居正眼神之中,这一次真的是满满的欣赏之意,此次事件,能发现吴中行这样的反骨仔,也发现了沈榜和张惟功这样的优秀人才,两相对比,也是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刀
“老爷,”张居正击节赞叹之时,书房长随进来,禀道:“马大宗伯和王少宗伯一起来求见,已经在外候着了。”
“这两人又来讨嫌么?”
张居正脸一沉,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凌厉之极的色彩。
这一次,有关于他的夺情和丁忧之事,现在在他的心里已经留下了很不愉快,甚至很意外的印象。在此之前,他自觉自己是大明的掌舵人,而且是很成功的掌舵人,他对大明十分重要,在他看来,只要稍有智识便应该挽留他继续掌舵,而不是赶他回家。
结果皇帝不留,大臣中颇有起哄驾秧子的,一大群青年官员,以孝为甲胃,道为长戟,打的他身心内外都是伤痕累累!
书房中一阵静默,惟功嘴唇动了动,但也并没有出声。
“你们到屏风后暂候,老夫见过这两人后,我们再谈。”
张居正淡淡吩咐一句,惟功与沈榜两人只得躲到书房的屏风之后,两人面面相觑之时,惟功捅了捅沈榜,轻声笑道:“二山兄,你看来贬官是贬定了,以你宛平县的资格,估计能到外省某县做个县丞,断不至于叫你作个驿丞,典史,仓大使之类的佐杂官吧?”
沈榜虽然意志坚定,不以贬官为苦,但一想起来要去穷山恶水做佐杂,与那些小吏和无功名的佐杂为伍,称知县为大老爷,堂堂二甲进士去做这样的事情,想起来,心中也是一阵阵的烦闷。
贬官倒是不怕,如果能做一方亲民官,数年之内,一样能做出优异的成绩来,但叫他去做一个仓大使,每天对着仓库的老鼠发呆,这个就有点悲剧了。
“二山兄你是个人才,半年或一年之后,元辅一定会设法起复你的,如果贬斥到两广,海南,只怕刚到地方还未曾放下行李,起复的旨意又到了,万里奔波,何苦来呢?”
沈榜无奈道:“说来说去,此时又非我可以做主,多言何益?”
“怎么不能做主?”惟功很亲热的道:“老兄对你师相直言愿留京师便是……小弟的舍人营,现在只有通事官,尚缺经历官一员,这岂不就是替老兄留的现成的职位?”
拉沈榜到舍人营,这是这位老哥一出事就有的主张。
沈榜的个人能力是无所谓,惟功的体系之下,有没有能力高超的文官是无所谓的事……没有哪个文官会教几千个大兵识字,连这点惟功都做到了,还要文官做什么?
纪律严明,素质高超,舍人营没文官什么事儿,钱粮公文档案仓储,全是自己的事,更不需要文官多事。
拉沈榜,并不是看重他的能力或是操守,这些对惟功没有现实意义,要紧的是沈榜的名声很好,马家庄的事情,虽然给沈榜落实了张居正的标签,但不畏强权,敢于抗上,这是大明青年官员最容易得分的政绩,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敢做就牛逼,不用转发五百次,名字也一样会变成金色。
这么一个人,正好能修补一下惟功的舍人营是**山头,无法无天的形象,有这么一个青年干练敢为敢言的文官进入舍人营,估计那些大佬们的心头气也能消除下去不少,自己一向的跋扈嚣张武人的形象,好歹也能修补回来一些。
这些小算盘,惟功当然不会和沈榜直说,只是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出来。
“我竟不知道,到营能做什么?”沈榜倒没有太排斥,在五军营当文职经历官,在以前也是正常进士官员的出身途径之一,现在他面临贬官,能不出京的话做什么都可以的。
当然是什么不做最好……
惟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笑道:“什么都可以,营中也有不少文案之事,少不得要劳烦老兄。另外,日常训练,将士也很辛苦,如果有人替他们奏上圣明天子,也不枉将士流血流汗的训练了。明年将要大阅,将士们心气都很足,这种赤诚之心也很难得啊。”
沈榜倒也知道,大阅在即,神机营下的车营听说训练也很辛苦,主将俞大猷练兵很严格,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所以京中营伍颇有一番振作的气象。
至于惟功的舍人营,更是传闻中的每日三练,入营之后如入地狱,这种传言之下,沈榜倒是真有强烈的好奇心,面对惟功的邀约,他动心了。
“一会再谈。”
惟功见他要说话,用警告的眼神止住了他。外头已经有响动了,应该是马自强和王锡爵进来了。
如果不是马自强,估计张居正也不会叫他们躲藏起来,这两位现在和马自强见面,还是有一些尴尬。
“元辅。”
“学生见过元辅。”
虽然见不着人,但外间说话的三个人还是很容易分清楚的。张居正是湖广一带的口音,王锡爵是江南口音,虽然都是南音带官话的腔调,但很容易听的出来是谁。马自强是北音夹杂官话,更容易听懂一些。
“两位前来,有什么见教?”
张居正不打算寒暄,劈头便是问来意。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马自强先道:“元辅,传闻将要对上疏奏请元辅丁忧的诸子行廷仗之刑?”
张居正冷笑几声,答道:“廷仗岂是人臣所能决断的?两公以此质仆,仆竟无可辩!”
他上来摆出绝不合作的态度,这也是在马自强和王锡爵两人的意料之中,当下继续由马自强劝说,王锡爵打边鼓,直言廷仗必将坏居正之形象,哪怕是为了他自己考虑,也不要轻易同意廷仗之事。
“元辅,廷仗一下,数十年之功尽废矣。”
“为万世声名计,亦绝不可有廷仗之事。世宗皇帝因大礼仪之事,至今人言犹不服,皇帝尚且如此,君以大学士行此事,固然此时能压平不服,然后世声名将如何?”
王锡爵不愧是以严谨刚毅,忠直厚朴闻名的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说话直指人心,令得一边旁听的惟功和沈榜二人,都有冷汗淋漓之感。
“老王头这是豁出去了啊……”惟功擦一把冷汗,道。
“忠直朝士,虽然我不赞同他的话,元辅居国方能使大明趋于富强,然而,我也很敬服他的忠直和胆量。”
沈榜两眼放光,看来最少在这个时刻,王锡爵很轻易的就折服了这个一样有傲骨的青年官员的心灵。
“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张居正的嗓音突然沙哑了,声音明显的颤抖着。
马自强和王锡爵两人死缠烂打,张居正或是冷峻,或是委婉,或是苦口婆心,但这两人就是不走不退,以张居正这数年下来独掌大权,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情形发生在自己的居所,他有些失态了。
“元辅……”
“不要叫我元辅!”张居正大怒道:“上强留我,而诸子要力逐我,今我左右为难,唯有自刎以谢天下人!”
说着,便是将书案上的裁纸小刀拿起,跪了下来,指向自己脖子,那小刀很锋利,一下子就将张居正的脖子刺出血珠来。
马自强和王锡爵来此之前,设想过很多方案和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形,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是委实想象不到。
一国元辅长跪于地,用小刀抵在脖子上,口口声声要自杀,这样的情形,绝非马自强与王锡爵所能预料。
到底还是惟功反应快,在张府长随和马、王两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从屏风后闪出来,劈手一下,便是夺过张居正手中的小刀。
张居正只觉得手一麻,人影一闪,自己手中的刀已经不见了。
他吃了一惊,这才明白,怪不得人都说张惟功身手高明,是京城勋贵里难得的高手,甚至很多人说他就是京城第一高手,张居正很奇怪,张惟功年纪小,未曾听说拜什么名师,吴惟贤虽然身手不错,但在边将中也就是二流拔尖,远不算一流,张惟功的本事,未免也吹的太神奇了一些。
在以前,他以为是张元功和张元芳替自己的儿子侄儿吹嘘,英国公府的人成心造势,现在才隐隐明白,这个十余岁的总角少年,确实有常人难及的一身本事。
“元辅息怒。”
惟功轻轻放下小刀,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转身又是退了下去。
马自强和王锡爵当然认得他,老马的神色有点尴尬,王锡爵倒是蛮欣赏他,轻轻点了点头。
“元辅请早点安歇吧。”
马自强知道此事无可再劝,张居正已经摆出这样的姿态,说明底线就在这里,再逼下去,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王锡爵也是默然,张居正如果威胁他,拿罢官,贬职,甚至流放,逮捕,他都不会理会,仍然会力劝到底,但张居正是如此作派,他也只能告辞了。
待这两人辞出后,张居正神色郁郁,也是没有了谈兴,惟功和沈榜告辞时,他也没有挽留,只是答应了沈榜留在舍人营的请求。
到张府门外时,沈榜终是忍耐不住,对惟功苦笑道:“万没有想到,元辅竟是用这样的招数把这两人给打发走。”
第二百章 廷仗
“不然能如何?”
惟功将心比心,张居正碍于大义,绝不能说自己压根就不愿守孝,所以只能把夺情的责任往上推,而马自强和王锡爵也是明知道如此,却也是无法说明。
三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两边的角度完全不同,张居正是要压服那些不服的声音,杀一敬百,若不是惟功压下了最厉害的一道奏折,张居正的反击还要凌厉霸道的多。而马自强和王锡爵两人却是礼部堂官和翰林掌院的两重身份,力图挽救那些盛气之下上疏的青年官员,两边出发的角度完全不同,当事的心理也天差地远,谈到明天天亮也根本谈不妥。
张居正不用这种无赖打滚的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两人哄走,关键时刻,元辅大人也是真的放得下身段,说来就来啊……
“二山兄,”惟功叹口气,正色道:“政治人物,手段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迫不得已的办法,如果为官都讲手段,只是政客,如果为官不讲手段,那是腐儒……我们的元辅大人,没有抱负,就到不了今日,没有手段,也是到不了今日地步,其中况味,二山兄你自己多多体悟,我是不便再多说了。”
沈榜一脸的震惊,但亦知张惟功说的是金玉良言,话语其中蕴藏的东西异常的深刻,光是这短短一席话,已经够自己体悟良久!
他心中只是奇怪,一个少年勋贵子弟,怎么会有这样清晰明白的体悟,又以这么干净有组织的话语述说出来?难道这少年身后,还有另外指点他的人,那么这帮人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图谋?
“不必多想,将来我们共事久了,你就明白我不会有恶意。”
看到沈榜有点儿吓着了的感觉,惟功拍拍他肩膀,大笑而去。只留下惊惶失措的沈榜,征立原地,良久之后,才急速离开。
……
翌日清晨时分,惟功自舍人营带着张用诚王国峰等人并轮值近卫,策马狂奔,赶赴午门附近。
今日仍然不是朝会的日子,但相信赶到午门附近的人绝不会少。
果然,在他们进入皇城之后,大量的官员,包括勋贵和武官在内,都是往午门附近集合。
在辰时左右,午门内突然传来声响,大队的大汉将军先行,手持画戟,分列左右两边,然后是穿着红罗衫,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间或有穿飞鱼服的百户,千户,指挥,分段而立,气氛十分肃穆,压抑。
天光大亮之后,锦衣卫指挥瞿汝敬,指挥张惟贤,镇抚迟子凌,千户官李乘风等次第从左右掖门而出,分列左右,神情肃然。
须臾过后,司礼监太监孙德秀,温太、张诚等穿着绯色红袍,鱼贯而出,孙德秀手捧中旨,面南而立,众人再看时,一队穿着对襟鸳鸯战甲的太监拿着四名青年官员自皇城东侧而来,两边俱是看热闹的官员并吏员等,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十分复杂。
铁杆的张党是得意为主,同时心里也感觉怪异。
为元辅夺情事,已经有数十年不行的廷仗之事,今日将在午门前举行,虽然这证明了张居正在皇家心中的地位有何等重要,太后何等倚重,而他的政治盟友冯保的能量又是何等的惊人,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对张居正的伤害之大,现在还只是初显端倪而已。
而更多的官员,虽然是事不关已,但吴中行和艾穆等人是因言获罪,天然的就获得了大家的同情和支持。
虽然没有人敢鼓掌叫好,没有人敢公然支持,但眼神之中的鼓励和支持之意,却也是十分的明显。
这么一路走过来,原本艾穆和沈思孝等人脸上颇有害怕的神情,但等走到午门之前时,脸上那种惶恐害怕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叫这几人重选一次,他们未必肯冒这种被打死的危险来上书,但事已至此,在所有人仰慕的眼光之下,他们反而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了。
只要不死,此事过后,他们的声名将会扶摇直上,成为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道德标杆式的人物,前贤不远,来者可追,未来几十年内,他们等同于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