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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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中国历史上的头一次“春晚”在李诚中看来相当不规范,也十分不严谨。“春晚”会场是在后宅空地上临时搭建的大棚,相当简陋和空旷,一切只为足够的容纳空间。虽说临时搭就的戏台上也安排了延续两个时辰的演出,但节目略显单调,舞蹈和曲唱相对偏多,语言类节目稀少,杂艺类表演只有钻火圈、吞火吞剑、睡钉板等几样“烂大街”的节目,但仍旧吸引了东事及家眷们的目光。
整台“春晚”由婉枝娘子编导,渤海国敬献的女娘们成为了演出主力,当然也有中南海警卫局的游侠儿在里面客串。东事及家眷们在台下吃着烧烤、喝着美酒、观赏节目、相互嬉笑,氛围十分热烈。
为了驱除严冬的冷意,在会场四周烧了很多火炉和热炕,倒也一派温暖惬意。
其中不乏许多单身东事们偷偷摸摸向婉枝娘子请求,希望能够结识台上正在弹曲或唱调的某渤海国贵族小姐。
不过就算很简陋,李诚中也非常高兴,他抱着刚刚四个月的幼子出来收了一圈“压岁钱”,然后被一拥而上的东事们灌倒在酒水中。
解里作为新增补的东事也参加了“春晚”。他接到邀请后极为重视,马不停蹄的从妫州赶回了柳城,不惜成本的拿出钱来,让人赶制了四身新衣,怀着激动、感恩的心情,携带女人和两个孩子参逢了这一盛事。这一夜的解里同样喝醉了,因为他终于在实质上迈入了营州的最高层组织,成为了李都督口中的“自家兄弟”。
第三十七章 卢龙节度(六)
李诚中在柳城举办“春晚”的同时,平州兵马使刘山喜也守着空旷的平州大营过了一个寒酸而平静的新年。
这座可容纳数千人马的大营内仍旧只有刘山喜所部寥寥百人,因此显得相当孤寂。但刘山喜并不沮丧,相反,这个年过得还很踏实,因为自从柳城回来后,刘山喜终于和营州方面建立了一条沟通的渠道。
营州虞侯司统战处在平州城建立了一个联络点,虞侯司统战处实际上担负着部分调查统计局的任务,统战处的人员一部分具备双重身份,平州城内的联络点在这方面显得更加突出一些,干脆就是调查统计局平州城情报站加挂的牌子。
刘山喜并不是一个只懂厮杀的粗鲁武夫,实际上他对权谋之术很有心得。自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作为幽州方面抛出来试探营州的弃子身份后,身处夹缝中的这个小团体便积极向营州方面靠了上去。而当刘山喜数次向幽州发出求助的试探被节度府婉言谢绝后,他向营州方面迈出的步子便更大了。
统战处平州联络点刚一建立,每天到城内联络点报到便成了刘山喜的主要工作。一来二去,他与联络点的负责人和几个经历混得相当熟稔,双方坐在一起饮了几次酒,甚至出门搞过几次冬钓。
刘山喜和统战处的关系随着幽州和营州之间的不断僵冷反而呈现逐渐升温的趋势。刘山喜越感受到“局势的艰难”,他向营州方面的贴近就越频繁,如今的刘山喜早已将自家身上的“平州兵马使”职务自觉卸了下来,按照他的一条胳膊刘山青的建言,头顶这个官帽正是“取死之道”,所以他不仅不允许自家兄弟们这样称呼自己,在与统战处平州联络点的交往中,也从来不敢再报这一官衔。
同时,刘山喜在私底下再次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回来,他现在又重新恢复了“李小喜”的本名。当然,如今的李小喜心里正在谋算着,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与营州都督套上关系,毕竟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因为和统战处平州联络点往来相当熟悉,李小喜获得了大量关于统战处从事李怠墨的消息。李怠墨不仅是统战处大员,而且是渤海国大鸿胪,更手掌“营州社会发展福利基金”,手中有权又有钱,是李小喜这段时间努力奋斗的榜样和目标。
李怠墨的显赫身份和掌中财富让李小喜深深叹服,与李怠墨相比,他已经真心认识到自己这个只有一百多破甲烂衫弟兄追随的兵马使是多么垃圾了,由此他也对刘守光和刘知温产生了深深的怨念——自己立下了如此大功,拼死保人家上位,却被人家随意打发到了平州这个是非之地,这个仇可结得不小。
李小喜分析过李怠墨的崛起历程,知道他的崛起源自于他的身份——营州都督唯一的义子。所以李小喜开始做起了让营州都督给自己“赐名”的美梦,统战处从事李怠墨的际遇这些天里是他常常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李小喜当然,李小喜的梦想就目前而言仍旧是奢望。
李小喜积极向统战处靠拢的举动也赢得了统战处释放的善意。十二月下旬的时候,奉命前往幽州公干的一名姓张名小花的统战处“上官”途径平州,在平州停留了两天。让李小喜惊喜的是,他壮着胆子通过联络点几位统战处“好友”向张小花发出了宴请的邀约,张参军竟然同意了!
李小喜在自己手下弟兄们之中筹集了一大笔钱,包下了平州城内最豪奢的东福酒楼,率同最心腹的十多名弟兄,在酒楼内恭迎张参军。要说起来,这位张参军可是营州比较知名的一位军官,据说去年在渤海国参逢了“七十二义士夺西京的壮举”,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一顿饭吃得很尽兴,席间张参军详细询问了李小喜目前存在的各种困难,然后在李小喜的恳求下微笑不语。当时李小喜还心怀忐忑,不知道这位张参军是个什么态度,但等张参军离开平州城后,他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他和弟兄们从第二天起,出入平州城不再需要事前向统战处联络点报送申请了,平州刺史府对平州大营的供给也加了双份,他们甚至还被允许在城内酒楼中招妓夜宿!
除了待遇上的宽松之外,李小喜终于等来了营州方面释放的更大善意——营州军有一位极其重要的大人物要召见李小喜!
李小喜是在十二月十二八日这天一大早前往拜见这位大人物的,大人物姓高,但没有人告诉他这位“高都虞”的具体职务和权责,他只能通过拜会的场合以及之前的种种繁琐手续来体会这位高都虞的权势。
李小喜在刺史府内书房拜会高都虞的时候毕恭毕敬,向高都虞转达了他对营州方面的效诚之心。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提出加入营州体系的决心,也得到了高都虞的勉励。然后,他回到了平州兵马大营,动员所有弟兄们打扫和收拾了一番这片空旷的营地,在欣喜和期盼中度过了天复二年的正旦。
大年初二的时候,平州兵马大营迎来了长长的车队,第一批车队就有上百辆宽大的奚车,车上是满载的粮食和盐。李小喜带人配合着将这些粮食和盐存放入大营的粮仓之中,忙碌了一天才整理完毕。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喜又迎来了第二次忙碌,这次来到的是成群结队的牛羊。李小喜早已休整过大营中的畜栏,便引着领头的牧人将牛羊存放在畜栏里,同时将随同而来的大量干草和豆料堆积在畜栏后的库房中,并安排这些牧人歇宿于军营内。
事情并没有完,第三天抵达的是上百名工匠和数百名民夫,他们赶着数十车工具和木料,开始重新修缮大营外的木栅和箭楼,加固营门,打造其他守备器具。
第五天,数百名队列整齐、精神饱满的士兵入驻大营,他们手握形貌奇特的铁锹、厚重的铁锤、黝黑的巨斧、锋利的锯铲,加入到整修大营的行列。
第六天,一车又一车的物资陆续送入大营,海量的弓箭、盾牌、长枪、横刀、甲胄从大车上卸下来,被堆放到兵营内的库房里……
第七天,近千名士兵抵达大营,李小喜在旗帜上看到了“柳城营”、“燕郡营”、“平州营”、“锦县营”的字号。和营州军接触久了,李小喜知道这些以各地地名为旗号的营头属于地方预备营,是营州体系内的“二线部队”。但尽管是“二线部队”,仅仅从士气和装备上看,李小喜自认也要比义儿军的各家营头强上许多。
和李小喜一样,他的部下们这几天被营州方面的后勤准备工作震撼得不轻。那么多牛羊、那么多兵甲、那么多粮食……如此丰裕的物资储备,令李小喜他们除了惊叹外,还是惊叹,也让他们对未来的日子更加期盼。
第八天的时候,李小喜带领麾下百多弟兄收拾行装,赶着营州军配给他们的几辆大车,离开了这座忙碌的大营。他们的方向是正西,目的地是石城。
平州至石城之间的道路很好走,这条道路属于幽州至平州的主官道,可容两驾大车来回并行。事实上李小喜之前赴平州上任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官道。在官道上,有很多车队正在往返之中,李小喜和部下们赶着大车汇入了车流。
正月初十,李小喜抵达石城,石城已经紧闭,他只能带兵绕过城池,继续向西。经过石城的时候,李小喜驻目观看了良久,发现石城已经成为了一座军事森严的重镇,城头上飘扬着“营州都督李”的大旗,垛口处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军士,拍杆、油锅等守城器具早已配备妥当,就在垛口边放置着。李小喜看到油锅的时候,不由想象起锅中油水从天而降的恐怖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石城的南侧城墙下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一座严整的军营,营栅俱由厚厚的木桩打造,已经成型,非常坚实,所以李小喜看不到里面的模样。但他能看到,有多处箭楼仍未完成,还在建造之中。营外还有许多士兵在挖濠,布置鹿砦。
石城周边范围内经常能够见到骑马巡弋的斥候,李小喜在绕行石城的途中曾被两拨营州军斥候拦截,但在他出示了一份文书后便立刻被放行了。
再向西行了约莫七八里地,李小喜见到了一片树林,如今正是寒冬,树叶全部掉落,只剩满树的枯枝,这些枯枝张牙舞爪的直指天空,在北风中时不时发出“呜呀”的尖锐呐喊。
透过枯枝的间隙,李小喜看到了远处的一片土坯房,还有隐约的人来人往。
这就是李小喜的目的地,石城西门十里外的下石村。下石村与偏西北三里外的上石村一道,属于蓟州的范围,也是这次幽州大军的筑营地。
李小喜连忙将怀中那份让他得以通过营州军斥候盘查的文书取出来,打燃火折烧成灰烬,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百多名弟兄,下令道:“咱们走!”
第三十八章 卢龙节度(七)
下石村原本不大,本村居民仅有三十来户人家,与上石村相同,居住的都是石姓村民。但这两年随着官道的翻修和拓宽,幽州经蓟州再到平州的交通逐渐兴旺,上、下石村这两座位于蓟州和平州交界处,且紧邻官道的村落也渐渐有了一点繁华之色。除了本村石姓居民的房舍外,许多商铺都在这里设立了货物中转的仓库,还有一些小商小贩干脆在村边起了几座木屋,向来往客商兜售吃食和酒水。
李小喜进入下石村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义儿军的前出营地,许多义儿军军士正在村子里忙碌不停。村里的百姓一个不见,李小喜不用问也知道,这些村民必定是都被大军驱赶出去了,老弱们会在附近的山林中等待,准备大军离开后再重新回到自己的居所;青壮们则会被征集入营,成为大军的民夫。
一场战事过后,也许老弱妇孺会饿死、冻死,也许成为民夫的青壮会被自己效力的大军杀死,或者被征募为先登的健卒而尸骨无存,一个个家庭由此败落,等到战事结束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再重新组建家庭。
这种事情原本在河北大地上是极为平常的,李小喜见得太多了。因为一场战事而家园损毁的百姓数不胜数,百姓们对此都几近麻木。这还算是幸运的,当遇到某位残忍的军将领兵时,他们往往会为了保住行军的秘密而屠村,这才是最大的不幸。
原来的李小喜对此还相当麻木,可这两个月见识过平州和营州的安稳和繁华后,望着这座被大军占据的村子,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占据下石村的军队是义儿军右厢的一部,领兵军官姓刘,是个营指挥。刘指挥本姓不是刘,自从前年加入义儿军后便姓了刘。刘指挥原来是右厢一个都头,手下五六十号弟兄,与李小喜也见过几次,但并不熟悉。
大安山之夜,李小喜发动军士哗变的时候,参与的大多是左厢士卒,尤其以山字营、水字营两营为主,右厢基本上属于“被裹挟”的对象,所以事后封赏的时候,刘指挥并没有得到什么奖励。刘指挥能够从一个都头升至一营指挥,主要还是这两个月的事情。在明面上的升迁理由是扩军太速,需要有经验的基层军官,但在私底下,大伙儿都暗自揣测,恐怕与大帅刘守光为了更踏实的掌控军队这一目的有关。
这两个月里,大安山之夜哗变的主力——义儿军左厢成为了升迁的热门。许多当时卖力效死的军官纷纷得到了提拔,但这种提拔有着极为浓重的明升暗降的影子,他们被任命为各州、各城的兵马使或军城使、守捉使,均为一方要员,他们麾下的弟兄则跟随他们前往赴任。
但据传回来的消息称,这些被从义儿军调走的都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官职和番号下,隐藏着一颗颗受伤的心,听说不仅部队没有得到扩充,连维持军队最基本的钱粮都相当匮乏。
刘指挥听说李小喜到来后,连忙赶到村口迎接。两人稍作寒暄,便并肩入内。刘指挥对李小喜升迁为平州兵马使后的经历相当感兴趣,他想要印证过去听说到的那些传闻是否确实。
李小喜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当然,很多东西是不能讲的,该隐瞒的地方他都使用了春秋笔法。
得知了李小喜的尴尬处境后,刘指挥不禁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他长吁短叹,既为李小喜不平,又为自家将来的前程而担忧。
望着李小喜手下仍旧寥寥无几的军队,刘指挥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被升迁为什么劳什子的兵马使。他怜悯之心大作,命令部下烧水热饭,好生招待了一番自平州远途回归的李小喜所部。
李小喜向刘指挥打听了一番义儿军的情形,刘指挥也毫无保留的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义儿军还在路上,最新的消息是距此还有两、三日路程,大帅刘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