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重生日志by金风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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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杯能如此迅疾的接住小娘,却是因为她是早留了心了的——只因她知此次小娘是闯了大祸的——而如同刚刚略微有些口角,又岂能引得像上辈子那样的疾风骤雨。
因此掷杯来到近前,一双眼睛紧盯着杨小娘,片刻不离,方能及时才能抢上一步,将小娘救下。
果然此刻杨小娘早脸色发白,眼蕴泪意,“你们,你们欺负我!”一开口便是惯常的移祸江东。
她这话一出,那边慧娘行走暴躁得,哪能受得了这话,瞬间横眉立目,讥讽道:“天道甚公,这无礼之徒果得了教训!”此话一出,那小年纪的十四娘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其余的几个锦衣女子却一同笑起来,纷纷道“确实如此,恶有恶报。”“果然是报应不爽”
此刻掷杯与小娘摔成一团,因为身下面全是鸡蛋大小的鹅卵石,直硌得浑身疼痛。杨小娘虽被掷杯搂在怀里,却也撞到了手臂,正在疼痛之时,哪受得了那慧娘的话,立刻大闹起来“你们好生没有道理,我知晓了,怕是你们在这秋千之上做了手脚,故意……”小娘话未说完,却是掷杯已经用手掩了她的嘴,不叫她继续乱说。
然而此时,恰好从另一侧林间道上转来一行人,由周七娘亲自领着,居中傲首而行的,穿宝树纹的缃色短袄,配紫色六幅罗裙,半透明的华贵紫色其上,染着着鹅黄|色的牡丹花朵,衬着铜绿色的叶子和石竹、白色的小朵茶花,显得分外高贵华美。头上一支玉蝶流苏赤金步摇,又压了几朵翡翠花钿,行动间颤颤巍巍,华贵异常,几乎把众人的眼光一齐吸引了过去。瞧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不过因着保养得当,却是肌肤娇嫩,眉峰高挑。
那边十四娘一行人一见此人,便如同风吹麦浪般倒伏下来,连那嘴最快的慧娘此时也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大气也不敢喘。
那年轻的妇人睥睨地望了一眼,唇边带出一点笑容,“怎么了这是?”
掷杯瞧得分明,那尖牙利齿的慧娘分明在这微笑之时抖了一抖,将身体埋得更低。掷杯望着那年轻妇人冷淡的微笑,只觉得扑面的傲气凌人,令人浑身泛冷。
“阿娘,没什么事,”那十四娘轻轻一提裙摆,规整施下礼去,“不过这个小娘子失足从秋千掉落,倒哄了我们一跳。”却是片字未提刚刚的争吵。
按理来说,这十四娘并未故意说杨小娘坏话,然而杨小娘却是个不领情的,掷杯只觉得自己怀中的杨小娘挣扎起来,“胡说,分明……”
这回掷杯不等杨小娘将栽赃陷害的话说出口,便又掩了小娘的口。同时心里微微叹息,这杨小娘确实是被顾氏惯得太过了,分明是自己无意从秋千上落下,偏要拖别人下水——更别说居然连一点情势也不会看得:分明人家亲娘在场,衣冠华贵,权势逼人——却非要挑此时栽赃,莫非别人还能向着你不成?
想来重生之前,这小娘惹出的祸事便是此事了。也勿怪乎传出之后如此不堪,引得日后婚配都无人上门,由此看来倒是不冤:这杨小娘怎能只想着嫁祸于人,却连一点眼色也没有?
一旁段三娘也瞧着情形不对,打着掩护道,“我家小娘不慎从秋千上摔落,一时受了惊,还好无甚大事,倒让贵女担心了。”
那女子捻起手中帕子,掩嘴轻咳一声,却望向身旁周七娘,“这可是你家的客人?你家设宴——倒也不挑的,什么客人都邀请的啊?”
周七娘早在一旁惊乱异常,听得那贵女如此说道,忙悄声向她介绍了掷杯等人的身份,赔笑道:“此处虽幽静,但失于修整,还好十四小娘自有天佑,全然无恙。”
段三娘原本初见这周七娘之时,观其言语爽利,举止大方,颇有好感,谁料她说这么一遭,言语之间只低声下气,全然没有为自己存下半分台阶,不由心中发寒。
掷杯却知此乃人之常情,只盼再勿与那贵女冲撞起来,因此只盯紧了怀中的小娘,完全不顾她的扭曲挣扎,只顾掩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怒斥道:“你别胡闹了,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又不傻,莫非连脑子也不肯动的?再这样下去,顾氏也保不住你!”
小娘先是一愣,后呆呆望向掷杯,低声呜咽,因被捂着嘴,只含糊不清,“你……你也欺负我……”
掷杯听了几乎气得想按到了她揍一顿,“你若想身败名裂,就继续胡闹——只怕那时,你一辈子都会为此时之事懊恼不休,却是再无法挽回了!你自己仔细想一想!”
小娘方才扁起嘴来,慢慢地眯起一双桃花眼,泪珠儿便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却是越流越多,几乎冲掉了颊边的花钿,只含糊道,“掷杯,呜呜,我好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一个人出丑了……我怕……”
掷杯见她软了下来,方松了手,哄了一阵,只见她娇嫩如花,此时因满腹委屈,不断泪流,满面的妆容全冲得一道一道,露出下边娇嫩的肌肤来,却仿佛雨后芭蕉一般,颇添几分娇艳。掷杯便叹气,“瞧你,我不是比你摔得还惨,还被你压在地上,也不是你一人出丑,莫哭……”
小娘听得此言,更是流泪不止,哽咽道:“那不一样。”
小娘这么一哭,段三娘也急了,向周七娘笑道:“请恕我们失礼,也不知小娘究竟摔伤了没,不知府中可有医师?”
周七娘便向那贵女告了罪,吩咐婢仆去开了临近的阁楼,让掷杯与小娘进其中歇着,又唤人去请医师,掷杯因问小娘:“可有什么地方痛得特别厉害?”
小娘失了锐气,只道浑身都痛,那贵女便笑道:“我瞧着你们倒先是不急着找医师,只先找找能管教得了礼法的人才是。若我家有这等骄纵……”话未说完,倒是那面目冷淡,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十四娘解围道:“阿娘,我们换个地方,此处的一点雅致,早被败得干干净净。”却是因为瞅见了小娘哭泣的丑态而面带不愉。
那贵女也不再多说,只携了十四娘手,扭头便走。周七娘忙向掷杯等人施礼作揖,匆忙跟上,只命几个仆妇留在原处服侍掷杯等人。
23
几个仆妇便赔笑着,带掷杯等人来到临近的一处花轩,开了房门,请她们进去,后又奉上酪饮、帕巾等物,因笑道,“还请娘子们稍待,医师片刻便至。”
果然过不多时,便有一医师匆匆赶来,替杨小娘诊治了一番。这杨小娘得掷杯相助,其实并无大碍,只不过受了些惊吓罢了。医师开了养神的方子,那张府的婢仆接了,自去煎药。
药还未煎来,先来了几个婢仆,手捧沐盆,巾帕等洗漱之物,又奉上胭脂面脂。掷杯与段三娘慢慢劝着杨小娘止了哭泣——说来奇怪,此刻杨小娘却似变了个人似得,只顾抓了掷杯的披帛不肯松手,段三娘便笑道,“小娘这是何意?莫非怕掷杯跑了不成?”杨小娘哽咽着嗓子,片刻后才断断续续道,“我,错了么……”
段三娘还想说点好话安慰她,掷杯在一旁却不客气的开口道,“你自己莫非不知?非得人明明白白得说出来你哪里错了不成?”
杨小娘浑身一颤,满眼的泪又滴下来,方哽咽着,“嗯……其实我知道,我只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就说了……说完之后我也,后悔……呜……”
“好了,错了咱们慢慢改正便是,你能知道自己错就好,”掷杯拿了帕子替她擦了脸,“有什么咱们回家之后再慢慢说。”
“……嗯。”杨小娘用帕子遮了眼,半响放懦懦道,“……谢谢你……”却是细若蚊喃,要不是掷杯便在她身旁,几乎就听不到了。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掷杯笑着轻轻摇头,见杨小娘乖巧的坐在一旁,眼睛通红,不时的揉着,偏又生得白净,望着倒没了往日的骄纵神情,一时让人又怜又爱。
段三娘此时方细细地替她又洗了一遍脸,吩咐她,“再别哭了,再哭就上不上胭脂了。”杨小娘只乖乖坐着,掷杯调了粉脂,替她遮了通红的眼泡,又替她点了额黄,贴了花叶状的花钿,杨小娘只对了铜镜,小声嘟囔着,“眼睛这么肿,可怎么见人……”
此时又有婢仆前来,双手捧着托盘,盘中一件玉色短襦和一条雪白的绫裙,向掷杯笑道,因道:“怕两位娘子污了新衣,我家周七娘特命婢女奉上衣物——我家娘子说了,这衣物本是新制的,还未曾上身,只是娘子比我家娘子身高些,只得临时放了一寸,怕是不合,只盼娘子莫要嫌弃,不如换上了罢。”
说着又指着盘中另一套桃红小衣:“这却是我家七娘为我家小娘制的新衣,瞧着杨府小娘自于我家小娘子年纪相似,便请暂且换了,小孩子衣服略粗些,还忘小娘子莫怪。”
杨小娘见有新衣,忙不迭换了,出来果然人比衣艳,瞧了十分得意,把刚刚的委屈早忘在脑后。那婢女落落大方,笑道,“我家七娘因相伴贵客,无法亲自前来请罪,婢女身份低微,只得叩首,求娘子们多加担待。”说着竟施以大礼。
段三娘瞧刚刚周七娘如此态度,本带着三分怒气,此刻也有些消气了,忙请那婢女起身,笑道:“你家娘子倒细致……”掷杯便在一旁亦笑道,“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本是我家小娘自己不小心,周七娘子太过多礼了。”
掷杯也换过那衣装,见裙子虽稍短些,露了自己一双绣鞋鞋面,却也勉强穿得了。段三娘却是一副坐立不宁的样子,见着掷杯,忙赶上来,急道:“掷杯,我方才问过那婢女,方知刚刚那贵女身份,你知她是何人?乃是东郡公崔氏之女,当今崔贵妃的亲妹……最是性子骄傲不过的。”
掷杯听了也是一惊,她原来便猜测这对母女身份不低,否则周七娘断不会在她跟前俯首贴就——怪不得上辈子杨小娘嫁祸此人后竟得到那样一个结果。
不过此时更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掷杯便向段氏笑道:“三娘无需多加担忧,此事本来就与其母女无关,如今不过恰逢其会,那崔氏应当不会特意再来找我们麻烦。”
“阿弥陀佛,只望如此。”段三娘念佛道,“多亏你提醒我,前来寻找小娘,否则若你我不在……我可真不敢想了!”
“我的儿,你怎样了?”正说着,却是顾氏语带悲声,闻讯赶来。脚还未完全迈入门内,便嚷嚷道,“亏你二人还在,竟也不省心的,连累小娘受了苦……”
段三娘不敢分辨,只低了头应声道,“我确是应当贴身看着小娘的。”
顾氏便转了圈去找那小娘,扯着杨小娘的手,上下左右的细细瞧了,“我的儿,你觉着怎样?可看了医师了?”
“阿娘,我没事啦!”杨小娘被拽着动弹不得,便有几分厌烦,“阿娘……我真的没事了,多亏了掷杯姐救了我,就只硌了下……那医师抓的汤药好苦……阿娘……”
“掷杯?”顾氏跟着重复了掷杯的名字,沉楞道,“她救了你?”
“是啊,是啊,阿娘,我喘不上气了,阿娘!”杨小娘被顾氏搂在怀里,挣扎道。顾氏半响才道,“这倒难得……”
掷杯却瞧着顾氏刚进门的那股子怒气非比寻常,便道:“婆母马吊打得如何,可赢了几文否?”
顾氏登时愤愤道,“哪谈得上什么输赢,谁知他们家打的却是古谱,并非时谱,讲求的却是三花落尽,十字变为熟门,我瞧了半天,却是算都未算懂得,本想相互谈谈,却谁知那世家的做派……一个个竟连正眼也不愿瞧我,我真不知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们的!真真气煞人也,我家信郎也是官职在身,深受圣眷,凭何非得受这等人冷眼!”
顾氏杂七杂八说了半响,方想起此时该担心的却是小娘,忙上前搂了小娘,“吾儿,怎生你也被欺负了去!”
掷杯便道:“那些豪门大姓本就是眼高于顶的,婆母不要放在心上,若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值得。”
然而此时,周七娘的那个圆脸的婢女进了门来,笑吟吟道:“前头贵女听闻掷杯娘子在此,特来催着相见呢!就在前面沧浪亭内,我家娘子请掷杯娘子过去呢。”
“又是贵女?”顾氏也楞了一愣,竟忘了继续帮小娘擦泪,只顾着盯着那婢女追问“究竟是何人,竟想见掷杯?”
“奴只是奉了我家娘子的命来请,奴并不知晓究竟是何人。”谁料这个婢女只管摇头,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顾氏便有些犹豫,“这……”便转头瞧着掷杯,“你可有亲故在此?”
“我也不知是何意。”掷杯此时也是摇头雾水,摇头道。
然而此刻又有别的婢女来催,掷杯见推脱不过,只得应了。顾氏便再三叮嘱了她不可肆意妄为。
***
掷杯满腹疑虑,随了那婢女出抱厦,穿长廊,过花阴,却是来到了一处临水的亭台。掷杯一路行来只觉得眼熟,到了近前才认出来,这沧浪亭原来正是自己刚刚闲逛时候经过的,其中有一名青衣女子,洒脱大方,气质高洁,直从众人之中跳脱而出。
“莫非是她?”掷杯暗暗思索,可是自己并不认识那女子啊?而且刚刚偶遇之时,这亭内分明都是些世家子弟,眼睛长在天上的,又怎会巴巴地再三再四邀请自己过来?
莫非还是小娘这档子事闹得?可若是如此,放着顾氏不召唤,又怎会偏唤自己呢?
掷杯正疑虑着,只见亭内人声鼎沸,似乎比刚刚更热闹了些,掷杯抬眼望去,那青衣女子仍在其中,还是那么地乍眼。
——“掷杯,这里!”
这声音如此地熟,掷杯甚至都没瞧见那人,便不自觉的回答出声,“阿采!”
——原来正是江都郡郡太守之女采娘。她乃是掷杯闺中密友,二人自掷杯大婚后再未见过,没料到此时居然能在张嘉府上相遇。掷杯直上前执了她的手,“阿采你是何时来大兴的?也不曾与我通信!”
采娘是个爽利的性子,闻言便笑道,“我郎君近日被举荐做了个小小的京官,我便随他一同上了大兴城,刚两日的功夫,我本想着收拾妥当了再告诉你呢!谁知听闻你也会来这赴宴,我便巴巴的赶上来了——你可莫怨我,我可是抛下一屋子的事专门找你来呢!”
掷杯此刻方才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