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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春来归梦满清山-第31部分

小说: 春来归梦满清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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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丘,我陪你。”

当我抚摸着高大的黄石碑,轻声念着那一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眼前仿佛看见那绝望的雄雁,向着青色的地平线,振翅而下,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完美的一次飞翔。散落在半空中的毛羽,宛若凋谢的繁花,随春归去,只留下几块顽石,一抔黄土,在过往的红尘中纪念着那一段缠绵凄绝的爱恋。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思云间两分张。
平林漠漠,荒烟如织,一只孤独的大雁,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却再也望不到那相伴一生的爱侣,当无情的命运让他们的爱情阴阳两隔,他却无畏的选择在了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永生。
几丝没由来的痛楚,仿佛汩汩东流的汾河水,自胸中激荡而过,却将我的心冲刷得干净透亮。举首望天,淡淡的蓝色中不见一抹云彩,好似遥远的沙漠中一方恬淡的湖泊。

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回头一看,却是四爷拎着两个小酒壶走了过来。他冲我扬了扬手,道:“咱们就在这汾水岸边,席地而坐,举杯怀古,夫人意下如何?”
我点点头,拣了水边的一处高地坐下,倒了杯酒,撒在地上,算是对那两只刚烈坚贞的大雁的祭奠。
四爷竟也倒出一杯酒,微抿了一口,撒在地上,然后望着我道:“人心不古,有的竟不及鸟兽之情来得真切。难为了这对痴情的雁儿,累世经年,倒是给人们作了个榜样。”
我拿起酒壶给两个杯子添满了酒,随口问道:“爷若是那个猎人,看到那脱网的雄雁,随着爱侣悲鸣不已,可还会杀了那雌雁?”
“会。”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答了出来,“猎雁之人,本就以此为生,若是对飞禽走兽,全都心存怜悯,自己岂不要饿死了?”
我徒然地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冰凉清冽的白酒,却在心中燃起一团灼热的温暖,感慨道:“男人的心胸,终究是和女人不同,也许现实,只是专门为男人而设的舞台。”
四爷一楞,仿佛从没听过这样的论调,想了想才说;“话倒是没错,那些风花雪月,情意绵绵的女儿心事,不是幻想,就是回忆。”
我挪了挪身子凑到他身边,仰起头探寻的望着他的眼睛:“那男人眼中的爱情该是什么样子?”
“看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倒先猜猜看。”他的嘴唇婆娑着酒杯,看上去有些挑逗的意味。
我笑着倚住他的肩膀,眯着眼睛说道:“我讲三个男人的爱情观,爷听听可有中意的。第一个,就在此处, 玉儿就不罗嗦了。第二个是,六一居士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顿了一下,抬眼望望他的神色,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好继续道:“这第三个嘛,也是唐诗,更悲伤了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舔了舔嘴唇,又有些刻意的咳嗽了一声,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好奇而又无奈的望上他的脸庞,却只看到平静而优雅的笑容,淡淡的眸子好似一潭幽深的湖水,将我的眼波悄无声息的收了进去。我拽了拽他的衣襟,有点生气的问:“就这么可笑?”
“那倒不是,只是寻常了些。”他忽然站起身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不如这一句,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突兀的听到那唐朝第一美男的句子,想起那灿烂的诗话中隐约浮现出的温和的微笑和悲壮的结局。不自觉的低下头,忽然发现刚才脱去了斗篷之后,身上竟也是一身乳白色的汉家女的衣裙。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有些羞涩的道:“玉儿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哪里配得上这样瑰奇美丽的句子?”
“平凡?这两个字何曾与你相似?”他拉着我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轻碰,交缠的双臂,浓烈的眼神,伴着相爱的两个人饮下一个迟到的交杯酒。

仿佛记得我们好像扔掉了手中的杯子,听着身旁流淌的河水,持壶共饮,相视而笑…
仿佛记得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给我讲述一个小时候听来的故事:一对不被双方的家庭认可却倾心相爱的男女,有一天突然的消失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私奔了的时候,却被采莲人在荷塘里发现了相拥的尸体。等到仲夏的时候,荷塘里开满了荷花,却没有一株不是并蒂…
仿佛记得我深情地回握过去,吻着他的眼睛,耳垂,喃喃的吟道: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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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很乖的回来补文了,各位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拍砖了吧!

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
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武元衡《赠道者》
武元衡是武则天曾侄孙,唐元和年间拜相,因力主削藩,遭藩镇忌恨。元和十年六月三日早朝,为淄青藩帅李师道遣刺客暗杀。
此诗虽名为《赠道者》,但应该是写给薛涛的。薛涛另有一首《送友人》: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茫。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作者有话要说:《摸鱼儿》两首 元好问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
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走过并州
朦胧之中,似乎已经醒来了,感觉身旁正有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我看。我抑制住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紧紧抓住他的手挡在了我的脸上。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轻声问道:“既然醒了怎么不睁开眼,怕看到什么?”
“嗯…”我犹豫了一下,依旧拉着他的手挡住了眼睛,仿佛在搜索着许久之前的记忆,“也不是怕,只不过曾经幻想了很多次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感觉,今天终于知道了,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答案。”
他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火热的目光直直的射入我的眼底,右手熟练的探入了我的内衣,嘴里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腔调:“傻丫头,这样的感觉自然还有一辈子等着你呢。”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进屋子里,留下一道亮闪闪的痕迹。身旁那温存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为什么每次醒来的结果都是我一个人赖在床上呢?
穿了衣服起身,一个人却觉得有点闷闷的,便吩咐小二烧了开水沏茶。目视着壶中的叶片一点点地张开,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想是自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着实奢华了些,人竟也变得异常挑剔了。如果没有当初小晶的那场失败的恋情,如果没有青年湖里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果我还是当初普普通通的小雨,那又会怎样…只是可惜了,这世上所有的如果最终都是望不到结果的。
头脑中的思绪杂乱无章的交错着,仿佛只是为了打发掉这些无聊的时光。望着窗外的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人也愈发的焦躁起来,心里不禁掠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四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独自回北京去了?

一阵喧闹声突然从窗外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哀怨的哭泣。我走到窗前探着身子向下望去,原来是几个家丁打扮的小厮正和一个书生理论了起来,而旁边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竟是乔老汉的孙女小喜子。心里猛地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赶忙下了楼梯走到门口。
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圈,那四五个家丁揪着书生长衫的领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那书生倒也硬气,抬手护着身后的小喜子,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我奋力的分开人群,快步走到书生身边,一把拉过小喜子问道:“小喜子,这是怎么了,你爷爷呢?”
小喜子见了是我,眨巴眨巴眼睛,刚要说话,可一听到“爷爷”两个字,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只好把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它的后背,一脸疑惑的望向那个书生,道:“这位大哥,我跟这个小姑娘是在路上相识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见我和小喜子熟识,便转过身来,不屑的对着那几个家丁甩了甩衣袖,又冲我拱了拱手道:“姑娘,在下也是路见不平,这中间的缘由,还要问这小女娃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是个呆子!”
那书生却毫不在意,理直气壮的答道:“路不平,众人踩。你们这么多人,就能眼看着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我却顾不得听他们理论,蹲下身捧起小喜子满是泪痕的脸,柔声问:“好喜子,快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夫人,他们把爷爷打,打死了!”小喜子只抽抽噎噎的说出了一句,又俯在我的怀里痛哭。
“什么?”我被惊得怔在了原地,并不真实的相信传入自己耳中的话语,下意识地抬眼朝那几个家丁望去,仿佛想从他们身上寻找类似凶手的蛛丝马迹。
为首的一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了那个书生走了过来,对着我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婆娘唠叨些什么呢?那老东西欠了七老爷的过桥银子,又偷了官银,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小喜子不知到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我的怀里挣脱了出去,仰头对着那汉子大叫:“银子是夫人给的,你们,你们还我爷爷!”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小丫头,你们臭摇船的,哪里会有五十两的台州锭,不用在这里乱嚼舌头,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原来竟是这样!没想到阿禛给的那锭银子,竟然惹出如此飞来横祸。既然知道了原因,心里倒也沉稳了几分,上前一步挡在小喜子身前道:“银子是我给的,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随便冤枉人!”
“呦嗬!”对面的男子换作一副色迷迷的嘴脸,凑到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又来了个管闲事的!银子是你的,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倒是轻巧。不过看你这模样,倒也值了。跟哥哥说说,是哪个小白脸掖给你的呀?”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硬生生地落在他的脸上,那汉子捂着左颊,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我虽是在心里大叫“痛快”,但看了看自己并未抬起的手臂,也着实觉得奇怪。
“戴总管,这狗奴才也忒放肆了些吧。”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终于贴上了那坚实的臂膀。
一旁的戴总管答应一声,闪电般的伸出手,又是两巴掌打了下去。
那粗壮的大汉如同凝固了一般,愣愣的盯着我们,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戴总管熟练的打抹了一下双手,仿佛什么事也么发生过,只是阴着脸问道:“你是哪家的奴才,竟跑到太原府来撒野,眼里就没有王法了吗?”
那汉子转了转眼珠,终于回过神儿来,有些胆怯的后退了一步,探着头叫道:“太原城里谁不知道我家七老爷是苏大人的舅爷,你们几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说的苏大人,可是康熙二十七年的进士,山西巡抚苏克济?”贴着我的身体微动了一下,沉声问道。
“对,对的呀,这位爷可是认得我家姑老爷?”对面的人似乎被四爷的气势镇住了,语气明显恭敬了很多。
“大概吧,我们爷许是在京城北新花园东面的园子里见过。”一旁戴总管的声音不大,刚好可以让近处的几个人听得清楚。
那大汉皱着眉想了想,估计是只听懂了京城两个字,半信半疑的陪笑道:“原来几位爷是从京里来的,小的真是失敬了。我这就去请我家七爷,当面给您赔罪。”说罢一挥手,便带着几个喽啰退出了人群。
我回身望望四爷,刚想要解释,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绕到我身前,对着那书生问道:“阁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有几分侠义之奇,敢问高姓大名?”
这时我才想起被推到路边的那个书生,仔细的看看他,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下摆处还打着几个补丁,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四爷,拱了拱手道:“晚生姓孙,名嘉淦,字锡公,太原府兴县人。”
“孙嘉淦!”没想到雍正乾隆朝的一代名臣就这样意外的出现在面前,我虽是用手飞快的掩住嘴巴,但一声惊呼还是从唇间滑了出来。身旁的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我的身上,没办法,只好“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尴尬的竖起大拇指说:“好名字,真真是个好名字!”
四爷的眼神有些诧异,对我差劲的解释只好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对着孙嘉淦拱了拱手,“在下姓金,排行第四。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否找个地方一叙?”
孙嘉淦点了点头,便随着四爷进了客栈。戴管家命身旁的两个侍卫跟了上去,自己则走到我面前,恭敬的问道:“乔老爹的后事如何处理,还请夫人示下。”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抽泣着的小喜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就去吧。”

待到埋葬了乔爷爷,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了。小喜子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默默地淌着眼泪。我走过去轻扶着她瘦小的身躯,好想安慰她几句。可思来想去,却只有陶渊明的那首《挽歌》在脑子里打转。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恃强凌弱,横征暴敛,多少无辜的生命因此而悄无声息的逝去,归于永无止境的沉默。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除了哀悼,又能为了他们做些什么呢?原来什么康熙帝国,太平盛世,也不过就是沉暗的泥沼上一层华丽的躯壳罢了。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原来是四爷立在了门口。他冲着门外挥了挥手,戴总管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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