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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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兮死死的拽着刘知远身前的衣裳,那里泪模糊了一片:“……知远……他们到底在哪儿啊……在哪儿啊,我好想他们……你带我去好不好,好不好……”
“……知远,求求你带我去,我真的好想他们……好想他们……我一直想一直想,想到他们都在我的眼前了,可是一伸手,却怎么都碰不到……怎么都碰不到……他们明明就在我眼前,就在我身边,他们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笑……我好想再抱一抱他们,我好想他们还是温暖的……”
“知远……我真的好想他们……好想他们……”
任由奴兮哭着,刘知远只沉沉的抱着奴兮,喉咙里一阵一阵的发疼,声音都是干涩:“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想……想的抓心捞肝的,想的难受,却就是抓不到,怎么都抓不到……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五年……我都知道。”
“那你带我去……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带我去找他们……”
感觉刘知远突然更用力的抱紧自己,语气只是冰冷:“为什么!大哥为什么要抓你们回来!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就那么容不下吗?!”
听着刘知远的话,奴兮慢慢止了哭声,一阵一阵的抽着,半响,才轻声开口:“其实……其实他本是要放了我们的……”
闻言刘知远攸的一顿,半响没有开口。
奴兮微微坐起了身子,扶着刘知远的胳膊:“我们现在就去,你带我去,好不好。”
刘知远却默了半响,然后咬了牙道:“去不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带你去哪儿。”
奴兮只觉瞬时僵在原地,连心脏都忘了跳动,嘴拼命的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爷下令,抛尸荒野。”
几个字如巨石一般压下,奴兮只觉大脑突然被一道闪电劈开,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奴兮骤然晕倒在地,刘知远猛的一愣,边叫着‘奴兮妹妹’,边抱着奴兮跑进屋里。
白芷已经连忙出去找太医了,顺便告诉兰茵去找石敬瑭。
脑子沉沉的,漆黑的一片里,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笑着,哭着,说着,嗔着,离的明明那么近,却怎么跑都到不了,永远隔着那不近不远的距离,突然有个人偏头看向自己,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那段距离突然消失,很快很快,马上就到他们身边时候,面前却突然一阵灯红酒绿刺眼的光,眨眼灯光消失,所有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奴兮猛的惊醒坐起,费力的把眼睛睁的好大,触目的,却还是一片漆黑。
“把药喝了。”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奴兮吓的一愣,待反应过来,才闻到刺鼻的药味传来。
然后唇边轻轻碰到了一个盛着汤药的瓷勺。
见奴兮半天不张嘴,石敬瑭蹙了蹙眉又道:“听话,张嘴。”
心下只是一阵沉闷,只觉得钝钝的疼,奴兮伸手便把放在唇边的瓷勺挥掉,谁知不小心一并挥掉了石敬瑭手里的药碗,瓷器落地的声音,伴着一阵药味。
奴兮心里一顾,却还是抿了嘴没有说话。
那碗药就像碎在石敬瑭的心里,碎片一点一点把心割得血肉难辨,顿了半响,石敬瑭盯着奴兮道:“这眼睛你要还是不要了!”
奴兮蹙了眉冰冰冷冷的回过去:“要不要都与你无关。”
又是半响,奴兮只觉床边一轻,然后是脚步走远的声音。
一阵沉默后过了片刻,奴兮才感觉有人轻轻坐到自己床边,还有收拾碎瓷器的声音。
“兰茵,再熬一碗药端过来。”说着,白芷看着奴兮轻叹了口气,“小姐这是何苦呢?!那药可是大人亲手熬的。大人从昨夜就一直未阖眼,眼巴巴的守到今日,小姐总算是醒了,大人脸上的欣喜,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怎么……”
“白芷,”奴兮抿嘴打断女子的话,“我不知道,就算现在看不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其实……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不怪他的……可是,可是……寄月和衾怡死了,他们死了,我想他们想的心生疼却也再见不到他们了……我现在,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日子好像突然就平静了,无波无澜如死水。
整整五天,再没有人来过小院,他们都不说,但奴兮知道,大概又是被软禁了。
第五日晚上,终是来了一个人,一个奴兮想过他,他却一直没有来过的人。
坐在树下的木椅上,只是无言。
良久,奴兮起身道:“若是没事儿,我想休息了。”
“奴兮,”男子终是开了口,“你怎么就是不肯好好喝药呢?”
奴兮挑嘴一笑,寻着男子的声音移过视线:“是他让你来的?”
男子不说话,奴兮又道:“维翰,若是你来看我,就请以朋友的身份。若是仅仅因为他的吩咐你才愿意过来,那就说明我们情分早已尽了,既如此,那我们之间,再无话可说,你请回吧。”
听着奴兮冰冷的语气,桑维翰攸的一怔,半响方才开口:“我们的情分,即使你不承认了,却已是在我心里生了根的。”说着,顿了顿又道,“大人知道我想过来,特意准了,其实我知道,大人只是想让我带句话,让你好好喝药,等眼睛好了,定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看着奴兮一愣,桑维翰轻叹了声又开口:“这么些年看着你和大人,即使一开始我再怎么不知道,后来也终是看的明白。明明有情,为什么你偏要对大人生出一身的刺呢?!最终,只会伤人伤己的。”
奴兮默了半响,突然轻笑道:“你去告诉他,我会按时喝药。”
桑维翰似是愣了愣,唇边旋即现出好看的弧度。
还未及说话,便又听奴兮道:“他一定,要带我去。”
然后,又是五天。
乱世奴兮 第6章 谁说他在里面?!
日日都听着大夫的话,按时辰喝着药。
可是眼睛却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今日正喝着药,心里却突然顿生烦闷,喝了一半就怎么也不想喝了。
白芷和兰茵劝了好就都没有用,奴兮也不知是生谁的气,或者仅仅只是想把自己隔绝起来。
正起身准备往屋里走,白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扶着自己。
奴兮微蹙眉,刚叫了声‘白芷’,胳膊便被扶了起来。那个感觉,奴兮一愣,半响方才开口:“白芷呢?”
来人却不说话,拉着奴兮便往外走。
奴兮一愣想抽出胳膊,怎奈他抓得紧,挣扎半响也是没有用。
气的急了只得冷了声音:“放开我。”
身边却还是没有言语,被拽着走了好久,突然被拦腰一抱扔上马。身下的马似是感觉到什么,偏过头极尽亲昵的低低吼着。
心里一下就慌了,这么久,建起的堡垒,她不想在他面前崩塌的连一块石头也不剩。
身下的马一直轻轻踢动着前蹄,直到身后男子道了句‘战耳,走吧’,马才慢慢跑了起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身后是那个炙热的怀抱。
以为自己早就记不得了,现在却才突然发现,原来记得那样深刻,甚至连他呼吸的频率,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一次,他也是这般带着自己去找寄月;今日,他依然这般带着自己去找寄月。
可是,可是数不清的春夏秋冬失在了里面,所有的一切已经都变了。
那一年,寄月还会看着自己,笑的如暖玉一般;这一日,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在黑暗里,再不会睁开那双溢满温柔的眸子,看自己一眼。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终于停了下来。
石敬瑭伸手把奴兮扶下马,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身前略略凸起的地方走去。
奴兮却滞滞的不敢往前,她那么想要见他,可是,又那么害怕见他。那股冰冰冷冷的触觉,她怕,崩塌她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奢望,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奢望。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像是走了好久。石敬瑭终于停下了脚步,奴兮也随后停下,半响,方才伸出手去,可是在空气找了许久,却没有找到那片唯恐碰到却又想了无数次的冰冷。
喉咙里突然一阵涩的难受,已经枯竭的眼泪又突然一下涌了出来,像是渗出血一样生疼:“……他是你二弟啊,竟连个牌位也不愿给他吗?!”
身边是半响的沉默,然后身影沉沉的传来:“王爷下令抛尸荒野,哪来什么牌位。”
“……可是他明明在里面啊,我不要他成了孤魂野鬼……”
“谁说他在里面?!”
声音未落,奴兮一下愣住,大脑已经完全没有反应,眼泪却还是一直流着,印着眼里的血丝,像是流着血一样。
石敬瑭终是轻轻叹了声,软了语气:“我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二弟和衾怡的尸骨了,这个,只是个衣冠冢。”
找不到?!什么叫找不到?曲兮哭哼了两声,终是大声的哭出了声,回荡在空气里,满满的无助,疼的让雪都颤抖。
猝不及防的一下就摔倒在地上,伏在微微凸起的地上,泪水仿佛已经渗进了地里。
以为,以为他的身体上,当已开始生花长草了;以为,他在地下,安安静静的沉睡着;以为,这样也好,他再也不用为凡俗世事牵扰,如玉的他,本就不属于这浊浊红尘;以为……
可是全都错了!他在哪儿,他们现在在哪儿?!那样一个脱尘的男子,那样一个似花的女子,那些畜生,竟忍心吃了他们吗?!
你们不是有人性吗?!你们没有为他哀嚎吗?!
看着奴兮伏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石敬瑭只觉的心也跟着颤抖,缓缓蹲下道:“我们回去吧。”女子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哭着哭着,身下土地上的积雪都好像融化了,好像可以摸到里面的土地,好像可以摸到他们仍旧温暖的身体。
其实,其实以前听过传说的,在一些部落的心里,被狼吃掉的人,他的灵魂,是可以升上天堂的。
他们,他们现在一定是天堂,她在一边浅笑的弹着琴,他在一边阖眼静静的听着……
思绪好像一下就沉溺了,再次醒来,只觉眼睛苦涩的难受。
身上披着件墨黑的披风,于这黑夜,仿佛都融进了一起。身边,是长身而立的男子,他仰头看着天,眉眼间仿佛沉淀了世间最大的悲凉,满是隐忍的苦涩。
奴兮突然一顿,其实,他也是这般的心痛吧。
看着石敬瑭半响,奴兮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可以看见。就那么看着石敬瑭微微扬起的侧脸,心竟然又沉沉的柔了起来。
其实,最痛苦的那个或许是他吧,他却还要强忍着,一直忍着。
觉得有目光看着自己,石敬瑭疑惑的偏过头,发现奴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一双眸子里血丝布满,显得那样疲惫不堪,却还是莹亮。
心下一喜,连连蹲下身看个清楚,是,她真的,看着自己。
石敬瑭猝不及防的转头,奴兮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视线,与他看向自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半响,略显的尴尬的转过头,那一方土地,便结结实实的落进眼底,他,他该在这里安静的沉睡的,可是现在,里面却只是静静的放着他的衣物。
“他们,你把他们的衣物,放在一起吗?”
石敬瑭默了默,点点头。奴兮一笑,道了声‘谢谢’。
“走吧,很晚了,该回家了。”
奴兮顿了顾,抬头看了看夜晚的星空,可是,却一颗星星都没有,不是说,不是说人死了之后,会化成星星一直守着自己在乎的人吗?!今夜,为什么没有星星呢?!
看着那半孤残的月亮,影影绰绰的挂在薄雾后,那么凄凉。
奴兮突然开口,声音轻浅:“今晚一颗星星都没有,寄月他,没有变成星星看着我,怎么办,他没有看着我,我会走丢的怎么办?”
石敬瑭抿了抿嘴,也看向夜空,半响看着奴兮:“二弟太累了,想要休息了。以后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丢的。”他声音轻浅,说的风轻云淡,眼里却是太沉的情绪。
奴兮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脸在几层氤氲的气息之外,看不清表情。如果,如果这句话在几年之前说……奴兮心里一颤,突然滞滞的开口:“你会带我走吗?!我想离开……我想回家……”
可石敬瑭却只是沉默了,紧抿了嘴再没有说话。奴兮抿嘴一笑,怎么会问出口呢?!不该问的!真的不该问的。
一路上只是无言。
好像太快了,不够时间这样与他安静的在一起;又好像太慢了,这样与他在一起,却各自都是不同的心事,自徒增伤感而已。
到了府门口,不等石敬瑭扶下自己,奴兮便自己下了马,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去。
兰茵已经睡了,白芷还在屋子里等着。
看见奴兮自己回来,先是一愣,随即马上笑起来,连连迎了过去:“小姐,小姐能看的见了?!”
奴兮点点头,神情里全是疲惫。
白芷看着奴兮的样子,也禁了声音不再多问。
一夜睡的浅,却怎么样也醒不了。
睡里全是满满的梦,支离破碎的,醒来却一点也不记得,只徒留枕头上的一片湿痕。
刚刚睁开眼睛,却看见一边椅子上正睡着的白芷,奴兮一愣轻轻叫了声。
白芷好像一惊,连连睁开眼:“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
奴兮含笑摇摇头:“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问完见白芷不回答,又抿了抿嘴道:“我现在看的见了,兰茵一个人在这就可以,你去休息下吧。”
白芷似是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下去了。
这会儿还太早,兰茵没有过来。奴兮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下,便起身走去院子里坐坐。
乱世奴兮 第7章 你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刚落座,一个丫鬟便端什么东西过来了。
奴兮定眼看了看,略是疑惑。
走到近前,丫鬟微微含着笑意躬身行礼:“奴婢淮儿,奉夫人之命给小姐送东西过来的。”说完不理会奴兮将将要伸出的手,便越过奴兮把盘子放到一边的木桌上,掀开了上面的红绸子。
奴兮微滞了滞,难怪眼熟,难怪仗势,原来是永宁身边的宫女。
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万不会再为了争一口子闲气去得罪谁,更何况,这个叫做永宁的女人,这个被称为石夫人的女人,不想跟她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抿嘴笑了笑,奴兮无视淮儿的无礼,点头道了声谢:“有劳。”
似乎没有想到奴兮会是这个态度,淮儿似是愣了,反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院门口不知何时又出现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