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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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又回到他五岁遭遇胁持的那一年。那件事之后他恶梦连连,家人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医生拿他没办法。后来父亲送他去武术学校,每日练功又累又倦,晚上沾到枕头便睡着,不再有梦。
郑谐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就进了洗手间,他在里面咳了一阵子,擦了半天的鼻涕,重新洗过脸,出来时鼻尖和眼睛都有点发红。
助理已经在等他,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感冒一回就跟日食一样罕见。”
“有事?”郑谐才刚说了一句话,便又开始咳嗽,半天止不住,连外面的韦秘书都听到了,急急地端了水进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早晨的份他现在也没吃。她将水放下,又安静退出去。
助理说:“这回的流行感冒有这么严重吗?别人一两周就好了,你这都一个月了,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抽空去看医生吧。”
“没事,再过几天就好了。因为不经常感冒,所以才不容易好。”
“你这样死撑着很影响别人的工作情绪。你没见这些天听到你的咳嗽声时那些女士们一副心碎的模样。”助理贫嘴了半天想起正事,“刚才你在会上说的那个收购计划……你当真?”
“我在公事上开过玩笑?”
助理说:“你说什么我自然服从。不过,我私下里说一句,你最近做什么事都破釜沉舟似的决绝,一点后路不留,我都快要吃不消,更不要说别人。你没见刚才那几个经理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郑谐淡淡地问:“有吗?”
“难道没有吗?”助理见郑谐又开始擦鼻涕,叹气说,“拜托你提前下班回家去休息吧,擤鼻涕擤多了的确会影响思维方式啊。”
刚才的会议开得有些长,郑谐也觉得不舒服,似乎又有点发烧。他点头:“我一会儿就走。有紧急的事情你处理。”稍后他又补充,“上次与我们合作的孙董问过海边别墅的事。你跟他说,我让一套给他。”
“你按现在的房价给他?你吃亏大了。”
“嗯,这样不是正好。”
“也是。咦,你当时买了两套,不是说有一套要留给和和作嫁妆吗?”
“不用了,她可能不会回来住。就是回来,也不见得想跟我住得那么近。”
“怎么,和和跟你闹别扭了?”
“没有。小女孩长大了。”
助理想了想:“难道真的要跟那个姓岑的走?”
郑谐没说话。
“切,太便宜那小子了吧。咱家和和……”
郑谐打断他:“你现在很闲吗?”
助理立即从郑谐前面撤退。
郑谐处理完手边的事准备回家。他有点头晕,打电话让小陈开车送他。经过韦之弦办公桌时,她站起来送他。
郑谐将一个盒子放在她桌上:“下午把这个给和和寄过去……提前的圣诞礼物或者新年礼物。”
韦之弦点头,打开那个精致的匣子,觉得诧异。
她记得这个算盘造型的绿宝石坠子他买了好几年了,本来就是要送给和和的,不知为何现在还在他这里。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买这个时颇费了一番周折。
而且,这种东西快递多不安全。他上周刚到A市出差,行程也不赶,他完全有机会亲手交给她。
周末,郑谐看报纸,杨蔚琪在做饭,间或过来跟他讲几句话。
郑谐一直很安静,偶尔咳几下。
杨蔚琪递水给他,摸摸他的额头:“好像又发烧了。你从上回病了那次,就一直没痊愈过,刚好一点点,又加重了。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吧。”
“小时候有一年也这样,整整一个冬天都在感冒,吃什么药都没用,但是开春就好了。其实我很少感冒,很多年都没这样了。”他闻了一下那杯水,皱着眉推开,“我不要香油和醋。”
“喝了这个会止咳。你又不肯按时吃药。”她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你炒的菜是不是快糊了?”
她“啊”了一声,匆匆跑进厨房。郑谐趁机把那杯水倒掉了。
吃过饭后,郑谐习惯性地出去散步,杨蔚琪陪着他。
外面有些冷,他俩穿得单薄。郑谐将手抄进口袋里,杨蔚琪身上没口袋,将手也插进他的口袋里。郑谐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将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杨蔚琪偎着他问:“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你想怎样庆祝?”
“我不过生日。”郑谐扭头看了看杨蔚琪稍稍失望的脸色,放柔口气说,“我们家一直强调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所以一直对庆祝生日没什么概念。反而我妈在世时,我和我爸会送礼物给她。至于这几年……也就是每逢生日这天吃一碗猪脚面吧。”
“过生日吃猪脚面?有这种风俗?”
“没有吗?和和总说过生日一定要吃猪脚面,不然……”郑谐打住说了一半的话。
杨蔚琪停了片刻,微笑着说:“你今年吃不上和和给你炖猪脚面了,会不太习惯吧?”
“你来煮。”郑谐含含糊糊地说。
郑谐所住的小区外几百米处有一座公园,这个时段正巧有民间艺术团体在作表演。在杨蔚琪的提议下,两人一路步行过去。
郑谐不喜欢这种热闹,所以当杨蔚琪问他是否口渴时,他很主动地去买饮料。
郑谐回去时经过一处叫作“猫咪乐园”的小园区。这里是爱猫人的集聚地,里面随处可见猫形雕塑,经常有名贵品种的猫展,又贩卖种种与猫有关的玩具和玩偶,还负责短期寄养。
他之所以能够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筱和和一度想治好他的恐猫症,拖着他来进行爱猫教育,结果当然是他忍无可忍中途甩手就走了,气得和和好几天没理他。
当有个抱着猫的女子从他身边匆匆经过时,郑谐突然顿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张望。
或许是错觉,他竟然对那女子怀中的猫有种熟悉的感觉。
当郑谐回头时,那只小猫恰恰也探着头看他,喵了一声。
猫的主人立时回头,看着他,先是稍稍吃惊,然后朝他微微笑:“您好,郑大哥。”
郑谐认出那是与和和一起作苏荏苒伴娘的那位朋友丁玎。
“你好,丁小姐。”他客气地打招呼,然后又看向她怀中那只小猫。
丁玎被他看得不自在,羞怯地笑笑说:“这是和和的小宝,这两个月一直在我这儿。您认得它吧?”
“它的样子好像变了不少。”
“是啊,它长大了一点,而且胖了许多。”
郑谐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猫小宝的耳朵,在它转头之前将手收回来。“你带它过来跟同伴玩吗?”
“我要出差一周,想把它寄养在这儿几天。”
配合着丁玎的话,小宝凄凄切切地叫了一声。
“那你忙,我先走了。”郑谐与丁玎打过招呼要离开,刚转身便听到她的一声惊呼。回头看时,原来猫小宝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她在后面急急地追。
小宝捉迷藏一样绕了好几个圈子,跑到离郑谐很近的地方突然停住了,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状。它的代理主人气喘吁吁地把它抱起来,更加不好意思地看着郑谐:“小宝很顽皮。我昨天就带它过来适应了一下环境,但它今天还这么淘。大概它不喜欢这里。”
“送到别的朋友那里不好吗?”
“荏苒这些天也不在家。其他的朋友……比起来,我觉得还是这里专业一些,可以把小宝照顾得好一点。”丁玎一边认真地说,一边摸摸小宝的头,希望它配合一下。但是它丝毫不给面子地又哀号一声,将脑袋缩进她怀里,一副受虐的样子,令丁玎尴尬不已。
“你只出差一周吗?那把它交给我吧。”郑谐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他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坏掉了。
丁玎迟疑了一下,很快露出高兴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猫小宝移交到他手中:“那麻烦您了,我一回来就把它接走。”
郑谐接过猫的时候很镇定,手很稳,脸色也没变,虽然抱着猫的姿势很奇怪。
丁玎向他挥手告别,离开时想,像郑谐这样连蛇都不怕的男人怎么可能怕猫呢?她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和和在编排他。
杨蔚琪一见郑谐抱着猫回来就笑了:“你捡的还是买的?你抱它的样子就像抱着一枚炸弹。”
郑谐如蒙大赦般将小猫塞进杨蔚琪怀中:“只是帮忙照看几天。它叫小宝。”
“这只小猫真大牌,竟能劳你大驾。”她一边笑一边去摸猫小宝的头,“你好,我叫杨蔚琪。”猫小宝很不赏脸地挥出一爪,险些抓到她的手。
“看来它不喜欢我。”
“不会的。它只是淘气而且认生,这是和和的猫。”郑谐一边安慰她,一边坦承猫小宝的身份。猫小宝很大牌地伸了个懒腰,爱理不搭地闭上眼睛。
“它跟她主人的脾气一点也不像。”杨蔚琪无奈地说。
回家之前郑谐想到应该给猫小宝买一些食物和用品。他在宠物用品超市里与杨蔚琪研究每一样猫食品,塞了满满一购物筐。猫小宝本来老实呆在购物筐里,后来经过狗玩具货架时,突然从筐里跳出来,把一大包骨头形状的磨牙棒叼起来。
郑谐在杨蔚琪的笑声里,弯腰把那包磨刀棒塞进筐里。
小宝得意地继续蹦蹦跳跳,看见感兴趣的就去叼,郑谐照收不误。
杨蔚琪忍俊不禁:“你以后如果作了父亲,一定会把孩子宠得不成样子。”她说完这话想到另一层意思,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郑谐仿佛没察觉:“可能吧,我很久没跟小孩子相处过了。你看这些应该够了吧。”
“你不是说只照看它一周吗?你买的东西足够一个月了。”
郑谐生日那天,杨蔚琪早早地到了郑谐家里。
她按门铃,听到郑谐说了一句:“就来。”过了片刻却没动静,又听他在里面说,“你自己能开吗?”
她按门铃的频率很特别,所以郑谐总能从门铃声中知道是她。
她自己找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见到可笑的场面。猫小宝咬着郑谐的一只拖鞋逃到角落里,郑谐正光着一只脚与它对峙。
“小宝比我上回见它胖多了。”
郑谐见她手中提着东西,便撇下猫,边替她把东西接过来边说:“这个家伙麻烦得要命,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我这周付了钟点工三倍的工资。”
为了证明郑谐说的都是真话,他话音刚落,猫小宝立即应了一声“喵”。
杨蔚琪在厨房里边整理东西边说:“真的在家里吃就行吗?”
“不出去。外面太冷。”
“你是不是又没吃药?你感冒怎么还没好?”
“我帮你做什么?”郑谐转换话题。
“不用,你帮忙我会紧张。去陪小宝小朋友玩吧。”
当杨蔚琪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出来喊郑谐吃饭时,见到刚才还抱怨着“麻烦家伙”的郑谐,坐在地上跟猫小宝玩球。他将一堆五颜六色的塑胶球一个个从地上滚过去,猫小宝再一个个用前爪推回来。
有时候郑谐丢得比较高,试着让它扑住。但猫小宝训练无素,一个也没扑到,反而被球打到头,姿态不雅地摔到地上,爬起来后就朝着郑谐呲牙咧嘴地叫,然后郑谐就乐得不行。
“可以吃饭了。看来这几天你跟它相处愉快。”
“你刚才说它胖了,所以我帮它减肥。”
郑谐把手里的几个球都扔给猫小宝。它眼见着自己接不着,又怕被砸到,立即躲到沙发下面。
郑谐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因为郑谐家从小就没什么过生日的传统,连生日礼物都几乎不收,最近又感冒,吃得很素淡,所以杨蔚琪也按他的吩咐准备得非常简单,只是煮猪脚面用了很长时间。
郑谐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这面煮的不错。”
“像你以前吃过的味道?”
“嗯。你从哪儿学来的?和和总说这是她的独家秘方。”
杨蔚琪顿了一会儿:“这就是和和抄给我的制作方法。”
郑谐“唔”了一下,不再讲话,埋头把那碗面的汤汤水水都吃得点滴不剩,菜却没吃一口。
杨蔚琪给他再盛一碗,郑谐道谢,一时没想出别的话来,似随口无心地问了句:“你跟她经常联络?”
“我前天见过她,还请她帮了一些忙。”
郑谐垂着眼帘问:“她回来了?”
“是我去A市出差,正好遇见她。”
“你没跟我讲过出差的事。”
“早晨出发的,当天下午就回来了。后来忘了跟你说。”
“哦。”
过了一会儿杨蔚琪主动解释:“我们最近接了个案子,我到那边的福利院去取证,结果遇见和和正在给幼龄班的孩子们上美工课。她在那儿做了一个多月的义工。后来我们聊了一会儿。”
“嗯。”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孩子们特别喜欢她。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郑谐没说话,低头捂嘴又咳了半天,杨蔚琪不得不过来帮他拍后背。
一沉默下来,杨蔚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概他的咳声惊动了猫小宝,那家伙在厨房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郑谐朝它勾勾手指,它便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钻到桌子底下打了几个滚,研究了一下杨蔚琪的拖鞋,最后蹲在郑谐脚边,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虽然这一周郑谐对它空前的友好,但其实他很少去抱它,抱它时也全身僵硬。小宝是一只聪明的猫,懂得看人眼色,所以尽管它很爱撒娇,但是并不敢随便往他怀里扑,只努力地选择其他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方式。
郑谐吃饭前在它的碗里塞了不少吃的,而且它似乎也吃饱喝足了。但当他夹了一口鱼时,它又没出息地叫,眼巴巴地盯着餐桌。
下一刻,杨蔚琪目瞪口呆地看着郑谐弯下身子,把那一筷子鱼直接送到了那只小猫的嘴边,非常耐心地看着它一口口吃掉,最后还扯了一张餐纸帮它擦嘴角。
直到郑谐坐直了身子,杨蔚琪惊讶的表情也没恢复原状。
郑谐把伸出的筷子收回来,尴尬地笑一笑说:“我去换一双。”又轻轻踢了猫小宝一下,示意它走开。猫小宝赖在原地没动。
杨蔚琪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