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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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儿,展俞锦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老爹摸着几重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老爷说得对,我们这会插手,免不了要惹姑爷不高兴。”钟管家在一旁,也谨慎地搭腔道。
看他们一副生怕得罪美相公的模样,仲冉夏有些无可奈何,将心中的计较坦言道:“爹,智圆大师的事可否利用一二?”
仲尹大吃一惊:“乖女儿,你真要下定决心要对付展俞锦?以前欢喜得不的了,连爹想多见两面都不愿,怎么现在就……”
他实在难以明白,为了展俞锦,仲冉夏花费了多少苦心,甚至铤而走险,差点把小命给丢了。如今却思忖着与其为敌,果真是女儿心,完全猜不透。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要展俞锦的命,只是稍微掌握主动权。”仲冉夏看着两人,斟酌地说道:“若是以后展俞锦恢复了,反过来对付仲府,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她的担忧,也正是仲尹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展俞锦是什么人,又如何肯屈居成了仲家的倒插门夫婿。到时重新回归,要抹杀这段时日的林林种种,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乖女儿,你终于长大了,懂得为爹分忧,替仲府的未来谋划……呜呜呜……”仲尹咬着手帕,感动地哽咽着叹道。
仲冉夏和钟管家不约而同地忽视掉老爹哭哭啼啼的模样,这哪里有一家之主的架势?
“小姐此法可行,智圆大师总归是少林寺的僧侣,如今出事,与风莲、展俞锦都脱不开关系。”钟管家不住点头,对自家徒弟的心思缜密,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喜悦感。
她笑了笑,三足鼎立,自己终于是有了扳回一局的机会。
三人稍作商议,最后大概落实了可行的方案。
首先需与少林寺取得联系,此事仲冉夏擅自借用了明远的名义,信中字里行间满是对主持大师圆寂的哀痛与悲愤。当然,稍微透露了一点点关于少林寺以旁观者自居,任由他们师徒两人含冤的负面情绪。
如此冠冕堂皇的伸冤,少林寺不管是真的慈悲为怀,不能放任恶徒逍遥自在,还是为了他们几百年沉淀而来的江湖泰山北斗的身份,都不得不作出回应。
然后仲冉夏再来一封言词真诚,犹豫地说出住在仲府,跟展俞锦接触后的一点猜测。没有明说,也没有激愤的话语,符合出家人的思想,也不会过于明显地栽赃而引来怀疑。
展俞锦的为人如何,她只探出一二。但是这些老前辈,在江湖打滚数十年,就不一样了。
仲冉夏就算不明白,也知道美相公并非善类。
翻翻旧账,所有的矛头就得直指他,以往的仇家更加会趁此落井下石。
她不相信展俞锦留在仲府,会没有势力流落在外头。
风莲虽是正派人士,可这武林盟主多了个“前”字,又身处小倌馆多时,最为少林寺那些戒色的和尚所不齿,断没有联手的可能。
如此,三股势力相互牵制,这水搅得足够浑浊。到时候展俞锦焦头烂额,又有何精力算计她?
挥刀相向(补全)
展俞锦唇边含笑,从容地将手中的纸片丢入烛火中。
“府主,少林寺向来不插手江湖之事,此次大张旗鼓地调查智圆的死因。”夜色中,袁大夫的脸容半明半暗。他并不担心此举会影响主子,只怕是有心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谁料展俞锦轻轻笑着,挥手道:“这丫头,果真睚眦必报,胡闹得紧。”
袁大夫略显吃惊,昏暗的烛影下,他尽心侍奉的主人素来疏离冷淡的笑容,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宠溺之色。
“府主的意思,是仲家小姐暗地里谋划的?”
“亏她想得出借助少林寺的势力,又对风莲示好,如今我们算是背腹受敌了。”展俞锦盯着纸片化成灰烬,飘散开去,淡淡说道。
袁大夫皱起眉,未见自家主人的脸上有所谓的担忧之色:“府主是否……太纵容仲小姐了?”
他扭过头,眼神一顿又转开了去,看得袁大夫却是心惊胆战:“属下逾越了,请府主责罚。”
“罢了,此事我心里有数。风莲不足为惧,至于少林寺么……”展俞锦敛了笑,如墨的眼眸只余一片暗沉:“谅他们也不敢与我公然为敌。”
仲冉夏想到她漂亮的反击之战,这几天有些轻飘飘的得意。
虽然只做到制衡的作用,可能让美相公吃瘪,怎么想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展俞翔的追捕行动,知府那里至今没有任何进展。仲冉夏早就料到,能避开展俞锦逃脱的人,又如何这般轻易被抓获?
只是,一日不擒住此人,她就得继续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展俞翔不是要寻她报仇吗?
仲冉夏笑了笑,丢下菲儿,找上明远便出府去了。
“女施主,我们这是去哪里?”小和尚在屋内翻着从展俞锦那里得来的江湖杂谈,正看得津津有味,被仲冉夏抢了书扔在一边,二话不说就拽了出来。
而今,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他不由疑惑道。
“总在府里,不觉得沉闷么?”仲冉夏拿着折扇,饶有兴致地望着四周的小玩意,摸着腰上的荷包,愣是光看不买。
明远盯着光溜溜的脑袋,在人群中极为突兀。有不少人认出是庆云寺的小僧侣,听说了智圆大师的事,皆是上前诚恳地宽慰。
小和尚双手合什,低着头一一答谢。清秀的小脸,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仲冉夏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觉得智圆让明远留在仲府,实在并非是明智之举。这个人,更适合高山流水之地,静谧和谐之处,钻研武学,侍奉佛祖。
只是主持大师的遗愿,纵然小和尚不喜,也绝不会违背。
“明远,难得出来,不如我们去庆云寺走走?”仲冉夏望着半山上隐约可见的寺庙,转过头建议道。
明远双眼一亮,却又垂下头:“小僧自从还俗,再也不是寺里的人,贸贸然前往甚为不妥。”
明明就是一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寺庙的模样。她伸手摸摸他光滑的脑袋,笑道:“我想去拜拜佛祖,祈求仲府安康,小师傅不过是陪同,有何不妥?”
小和尚眨眨眼,面露为难地答道:“这会上山,回来时怕是得天黑了……”
“得了,再啰嗦我们天黑也上不了山。”仲冉夏打断他,径直往前走了。
明远无奈,只得跟在后头,踏上了熟悉得不了再熟悉的石阶,一并去了庆云寺。
虽说主持大师圆寂,多多少少影响了往日香火鼎盛的庆云寺。幸好少林寺很快便派来一位得道高僧,免费为彤城的百姓开光祈福,来来往往的香客只多不少。
两人到达的时候,寺里刚好送走一批香客,安静而空旷。
明远望着他从小一直生活的地方,每一处角落都熟稔得闭上眼也能描绘出来,不禁怔忪着,脸上浮现出几分喜色。
见状,仲冉夏也没有上前打扰他,而是环顾四周,在佛祖前跪下,念念有词。
别人求家宅平安,子孙满堂,财源滚滚,她却执着的还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絮絮叨叨的在心里默念了一通。恨不得把佛祖念烦了,一道惊雷把自己劈回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女施主,要在此处用完斋饭再回府吗?”明远与寺中的僧侣攀谈起来,多数在询问他在仲府的近况。难得回来一趟,小和尚也想跟这些一起长大的人多聊聊。
仲冉夏站起身,和曦地笑道:“好,只是别耽搁得太晚了。”
小和尚自然晓得入夜后下山并不安全,点头答应了,一溜烟跑去跟其他小僧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望着他总是老成的表情,忽然就跟孩子一般,仲冉夏笑着摇了摇头。
用斋饭的时辰还没到,她打算在庙中后院打发时间。
才在树下站定,自走入寺庙后若有似无的视线骤然变得炙热起来。仲冉夏转过身,笑了:“难怪官差到处找不着,原来你躲在了庆云寺。”
来人一拐一拐地走近,依旧是有些脏污的装束,遮掩了真正的面容。如此落魄,却仍旧没有丢弃与生俱来的傲气和不羁:“仲小姐真是胆大,明明老早就发现在下,却没有张口呼救。”
仲冉夏闲闲地倚着树干,眯起眼:“展俞翔,难道你猜不出,我这是在等你?”
展俞翔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仲小姐大费周章地引在下出来,有何指教?”
以前着了她的道,展俞翔如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虽然独自现身,可袖中的暗器却捏得紧一紧。
“放心,那天是我太大意,不会向你讨回来的。”看出他的戒备,仲冉夏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仲小姐说的话,在下一个字都不敢信。”展俞翔冷笑,吃了闷亏不讨回来?这可不是他认识的,以前那个仲家小姐的作风。
她懒得在这件事跟展俞翔多费口舌,单刀直入道:“你身为展家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就没想过从展俞锦手中夺回来?”
他还以为仲冉夏要说什么,居然是如此可笑的事,不由大笑起来:“展家从来没有长幼之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下只是不甘,居然败在你这么个女子手上。”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展俞锦的地位,不敢冒犯了?”仲冉夏似笑非笑,反问道。
“哼,仲小姐不必激怒我。展俞锦是赢了我,却也败在你手中。若他恢复了,第一个就饶不了你,哈哈!”展俞翔不由自主地讥笑道,“仲小姐是怕了,所以特意来找上我?”
“我怕什么?”仲冉夏胸口狂跳,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不管怎么说,我帮他除掉了你和风莲两个大麻烦,又将他带入府中疗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展俞锦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好一番颠倒是非的话,仲小姐以为,将展家几乎杀尽的展俞锦会手下留情?”展俞翔忽然不想就这样直接解决掉面前这个让自己深恶痛绝的女子,不难看出她对展俞锦的痴恋,若有一日,那人亲手将她的一颗真心践踏,令她生无可恋,卑微地死去。
这样的结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了。
仲冉夏一脸凝重,美相公竟然如此狠心,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没有放过?
“既然你对现状没有任何不满,那么,你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好心给展俞翔指点一条活路,别人不领情,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听罢,展俞翔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仲冉夏不以为然道:“只是替你惋惜罢了,以你的谨慎和计谋,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落魄。”
笑了笑,她再接再厉地道:“而且,你真的相信,光凭我一人,足以把你和风莲耍得团团转?”
展俞翔的表情一冷,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试图找出破绽。仲冉夏抬起下巴,毫不(炫)畏(书)惧(网)地盯着对面的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做?
半晌,展俞翔收起了身上冷冽的杀意,质疑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再者,为何突然背叛展俞锦?”
背叛了第一次,定然有第二次,纵然她说的都是真话,展俞翔亦无法相信此人的忠诚。
不远处,庆云寺中的古钟响起,已是用饭的时辰。
仲冉夏站直身,挥去肩头的落叶,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展俞锦的功力日渐恢复,已经容不下我。”
说罢,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却是转眼即逝。
展俞翔轻易便捕捉到这分异常,低笑道:“女人,果然是世上最不可靠的。”
前一刻还倾尽所有,爱意无限。下一刻转过身,便已成陌路人,甚至举起刀刃,毫不犹豫地刺下……
至此,他总算有些相信,仲冉夏确实要与展俞锦为敌了:“有趣,确实有趣得紧。”
亲身尝过了那位亲弟弟的手段,展俞翔至今还心有余悸。眼前这个瘦削清秀的女子,居然自不量力地要对展俞锦挥刀相向。
可笑,真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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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冉夏的话,他却信了一点,那便是凭着她一人,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和风莲如此挫败。
只是那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弱小的女子居然会在最后一刻倒戈,也算得上是一次失算了。
展俞翔煞有介事地深深望着面前的人,沉吟半晌终是点头:“那么,仲小姐想借刀杀人,让我帮你解决掉展俞锦?”
若是如此,这般愚蠢的事,他也不屑于此人为谋。
仲冉夏摇摇头:“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展大公子投靠?”
她揶揄一笑,道:“你在展府多年,又与展俞锦相斗许久,想必对他甚为了解。如此,有个人定然想要知道这些,展大公子不妨与之一见。”
“谁?”展俞翔眼底微闪,沉声问道。
“前武林盟主,风莲。”仲冉夏放缓了声线,一字一句地答道。
闻言,他嗤笑道:“一个失势的武林盟主,不得不躲在小倌馆避世,这样的人有何投靠的价值?即便有了我的辅助,又如何容得下与展俞锦有血亲关系的人?”
“太小看风莲,是会吃亏的。”仲冉夏轻笑着,懒洋洋地倚着树干:“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很快就能与展俞锦匹敌。至于一年前被击溃的势力……你以为风莲呆在小倌馆只顾着享乐?”
听罢,展俞翔若有所思:“仲小姐的意思是,风莲明面上在小倌馆接客,暗地里积极联络其它正道人士,正谋划着扳倒展俞锦?”
仲冉夏笑了笑,没有搭腔。这可是他自己猜的,与她无关。
见她一脸自信,笑得高深莫测,展俞翔不得不说,有些心动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他与风莲有了共同的目标,又何妨联手一并对付展俞锦?
再者,自己只需要退在幕后出谋划策,将展俞锦的一切细细说出,根本无需亲自动手。这样从天上掉馅饼的事,却不是时常能碰到的。
“那么,我们在拼命,仲小姐只打算旁观?”展俞翔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厚。
仲冉夏后背一冷,神色镇静地说道:“仲府会是你们最大的后盾,打点关节,又怎缺得了银子?仲府的势力或许不足以与展俞锦抗衡,有的最多也不过是这钱银罢了。”
“据我所知,仲府的账目都要展俞锦一一过目,仲小姐这话未免言过其实。”简而言之,只是空口支票,光看不能用。
“这件事就不劳展大公子操心了,小女子是仲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且,你觉得展俞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