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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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雷家堡堡主霹雳雷振声的儿子?”
“对了。”
一笔勾消打了一冷战,说:“那老家伙可怕,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咱们好不了多少,还是少惹他为妙。”
“对,咱们躲着不出去好了,免滋误会,那老道是西安九真观的青莲羽士,是江湖道上以阴狠毒辣著称的恶道。中年人是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的老四;铁腕银刀樊斌;这位仁兄你该耳熟。”
两人静伏不动,不敢再说话,甚至不敢抬头注视,伏在草中如同死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雷少堡主五个人,终于到了茅屋前。青莲羽士一怔,说:“咦!大门破损倒坍,屋内一塌糊涂,是空屋。”
铁腕银刀将银刀挪至顺手处,说:“在下进去看看。”
到了门外,他向内叫:“里面有人么?出来答话。”
话未完,人已踏入厅堂。
不久,出来说:“少堡主,里面没有人。不久前曾有人在内拆屋,故意将屋击毁。里面有简单的家具衣物,主人是个老年独身汉。食物仍在,人走了不久。”
爬伏在草中的一笔勾消吃了一惊,心中暗懔,铁腕银刀不愧称老江湖,片刻间便将屋中的底细摸清了。
毒剑雷奇峰举手一挥,说:“既然人已离开,我们也走吧!”
众人扬长走了。天外流云吁出一口长气,听脚步声已远,方如释重负地说:“幸好铁腕银刀还不够老练,不然咱们必定躲不住,他会在附近搜一搜……”
话未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冷得令人心中发毛,铁腕银刀的嗓音清亮震耳:“在下根本就用不着搜。你们便会自行现身,你说樊某够不够老练?”
两人大骇,心中一寒。
“还不出来?要在下请你们么?”铁腕银刀沉声叫。
天外流云硬着头皮站起,苦笑道:“樊兄,高明,高明,甘拜下风。”
铁腕银刀站在五丈外,冷然屹立颇具威严。
一笔勾消也接着站起,讪讪地说:“四大金刚名不虚传,咱们认栽。”
铁腕银刀一怔,问:“咦?你不是一笔勾消沈福么?”
“正是区区。”
“咦!你的腿……”
“别提了,丢了五年啦!”
“你在此…”
“在此隐居避仇。”
“那位是……”
“在下荀长城。”天外流云不安地答。
“哦!原来是天外流云荀兄,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可惜在下的名头,没有樊兄响亮。”
铁腕银刀淡淡一笑,问道:“你们的住处,怎么回事?”
一笔勾消放了心,苦笑道:“在下与荀兄有了误会,他一怒之下便拆屋,倒教樊兄见笑了。”
“哦!原来如此。敝少堡主要到漫川里访友,两位能否指示一条明路?”
一笔勾消摇摇头,说:“抱歉,爱莫能助。这里确有一条路到漫川里,但已多年无人行走,荒草漫径,桥断路毁,往里走,定然迷失在万山丛中。真要到漫川里漫川废县,还是走郧阳转商州安全些。”
“再有一件事请教。”
“不敢当,在下知无不言。”
“早些天汉中彭家寨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兄妹,走陆路出湖广,不知曾否经过贵地?”
一笔勾消摇摇头,讪讪地说:“樊兄,如果向在下问人,不啻问道于盲,在下于此地隐居避仇,路在江对岸,怎知经过的人?”
天外流云接口道:“樊兄,彭少寨主的事,在下略知一二。”
“真的?”
“六天前,在下于白河东面五十里的双沟店,曾亲见彭小寨主独自一人东行。”
“咦!他不是与他的妹妹玉芙蓉同行么?”
“没有,在下急于赶路,无暇留意。”
“玉芙蓉彭姑娘,会不会在白河停留?”
“在下未在白河停留,因此不知彭姑娘的下落。”
铁腕银刀抱拳一礼,笑道:“谢谢两位赏脸,打扰了,告辞,后会有期。”说完,大踏步走了。
天外流云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好利害,幸好咱们未曾说他的坏话。”
轻舟泊在江岸,雷少堡主站在舱面等候铁腕银刀登船,问道:“樊叔,怎么回事?”
铁腕银刀笑道:“果然是两个人,贤侄猜猜看,那两个胆小鬼是何人物?”
“猜不着。”雷少堡主直截了当地答。
“一笔勾消沈福,天外流云荀长城。”
“哦!是这两个凶名昭著的老魔头?”
“愚叔已问过他们了,到漫川里没有路,不去也罢,以后贤侄返家后再去并未为晚。”
“也好。”雷少堡主受理不理地说。
“愚叔已打听出彭少寨主的行踪,只是不知彭姑娘的去向,且到对岸村中问问,看有人见到彭姑娘经过否?”
“好,船放南岸。”
五个人登岸,立即引起村人的注意,一看来的又是带刀佩剑的人,不由失惊,纷纷闭门不出。
五人开始逐家询问,仆人首先便拍第一家鬼影子陈炳南的大门,把门拍得山响,亮着大嗓门叫:“开门!开门!里面有人么?”
木门拉开,印珮当门而立,从容地问:“请问有何贵干?
外面的铁腕银刀含笑上前,拱手笑问:“小兄弟,打扰打扰,老朽姓樊,有事请教,小兄弟贵姓?”
“在下姓印,手摸脚印的印。”
“请问几天前,曾经有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经过此地么?”
“哦!这条路虽说甚少有人行走……”
“那两位男女与常人不同,容易记忆。他们是亲兄妹俩,姓彭,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大方,都佩了剑带了行囊。”
印珮一怔,但神色不变,问道:“你们是他们的什么人?”
“在下的少堡主雷奇峰,是他们的好朋友。”
毒剑雷奇峰傲慢地颔首打招呼,冷冷一笑。
印珮又是一惊:“老天!雷奇峰竟是如此粗俗的恶汉,玉芙蓉这辈子有得哭了。”
但他心中一转,说:“诸位从对岸来,曾否到过里外那座小茅屋?”
“不错,到过。”
“小茅屋有一位独脚老人沈老伯。”
“咱们见过他了,还有一位姓荀的人。”
“那就对了。这栋小屋的主人姓陈,名炳南,与沈老伯交情不薄,在七八天前,曾经在此屋招待过那一双姓彭的兄妹。”
铁腕银刀一怔,定神仔细打量印珮,要在神色间找出破绽来。
毒剑雷奇峰却勃然大怒,沉声道:“那两个老狗可恶!”
铁腕银刀却摇手相阻,向印珮问:“印老弟,那天你在何处?”
印珮笑道:“客人来时是未牌时分,小可从对岸带了一头山猪返家。我就住在隔邻,陈大叔今早到白河去了,托小可看家,三五天方能返回。大叔,天色不早,就在此地歇息吧,可家中还有剩下的山猪肉待客,请赏光。”
他神色从容,语气诚恳,表现得恰到好处,丝毫不露痕迹。
老江湖铁腕银刀在阴沟里翻船,居然深信不疑,沉着地盘问道:“彭家兄妹在此耽搁多久?”
“好像在此地住宿一宵,晚上听见屋中有争吵,但谁也懒得过问。”
“他们次日走了?”
印珮摇摇头,笑道:“不知道,早上起来,只有陈大叔在家,沈老伯与彭家兄妹都走了。”
“那姓苟的人……”
“这附近没有姓荀的人,沈老伯在此地住了五年,孤孤单单,只有陈大叔一个朋友,左邻右舍都怕他,他为人脾气太坏。”
“谢谢你,印老弟。”铁腕银刀说,扭头便走,向毒剑雷奇峰说:“贤侄,过江。”
船驶回北岸,印珮也悄然离。
雷奇峰愤怒地一马当先,向小茅屋飞掠。五个人像一阵风,片刻便到。
小茅屋鬼影俱无,一笔勾消与天外流云已踪迹不见,搜遍了四周一里方圆,哪有半个人影?
“咱们快赶到白河问问。”毒剑雷奇峰怒叫。
青莲羽士接口道:“贫道记起来了,彭寨主不是说过,彭少寨主有上位朋友住在白河废堡么?也许彭姑娘仍然留在白河。只消前往打听,便知端倪了。”
“那就快走。”
铁腕银刀摇头道:“贤侄,至白河还有六十里,天色不早,夜间行船十分危险。”
“这一段江流很平静,不要紧,亮火把航行。”雷奇峰固执地说。
谁也拗不过任性的少堡主,船立即下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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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云又起
一笔勾消与天外流云,隐伏在上游半里地的江岸丛草中,远远地盯视着雷少堡主的船去而复回,不知为了何事,心中狐疑,便不敢移动。直等到雷少堡主众人登船下航,一笔勾消方站起说:“怪事,他们又来做什么?”
天外流云也感到莫名其妙,说:“也许是来找咱们问消息的。管他,反正他们已经走了。现在,咱们过江赶路,最好昼伏夜行,免得落在江湖朋友眼中,咱们必须尽量避免与人照面,赶快些,半月后便可赶到南岳。”
一笔勾消在草丛中拖出一只竹排,说:“过江后,我要去看看鬼影子父子。”
“去看他有事么?
“这家伙可恶,出卖朋友容他不得。”
“恐怕他早就走了。”
“不会走的,他认为我已经向白河走了。”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反正是顺路嘛,看看也无妨。
“好吧,办事要快。”
两人等到天黑,方将竹筏划过对岸。
一笔勾消背起包裹,用拐杖打散竹筏,向下爬至山腰的东西小径,向东急走。小径向下降,直降下潭旁的小村。
“先藏好包裹,去找鬼影子算帐。”一笔勾消说。
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
天外流云鬼迷心窍,先前极力反对一笔勾消再去寻仇,这时却甘心情愿地打头阵,将包裹挂在树上,领先便走。
引起了一阵犬吠,两人仍不在乎,大踏步到了陈家的门外,天外流云上前推门。
门没上闩,应手而开。里面黑沉沉,灯火全无。
天外流云不怕鬼影子,毫无顾忌地抢入。
“噗!”门后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正好击在天灵盖上,被一只大手挟住了。
门外的一笔勾消鬼精灵,扭头便跑。
印珮一看打错了人,将天外流云信手一推,抢出大门高叫道:“一笔勾消,你一条腿跑不掉了。”
天外流云活该送命,一推之下,“砰”一声响,人本已昏厥,脑袋瓜恰好撞在门柱上,门柱摇摇,脑袋瓜也开了花,红红白白一齐流。
一笔勾消是惊弓之鸟,只吓了个胆裂魂飞,拐杖一登,单足飞跃,一跳两丈,居然快极。
在陆地上当然跑不了,人急智生,拼老命用尽全力向江边逃,“噗通”两声水响,跳水逃命,拐杖也丢了,向水底一钻,逃之夭夭。
江岸有不少崩坍的地层,草木丛生,伸出的山尾石崖犬牙交错,树梢伸入江面,黑夜中,水底伸手不见五指,人往水里一跳泅水而遁,到何处去找?
印珮站在江岸上跳脚,恨恨地说:“这老狗精灵诡诈,又被他逃掉了。”
但他仍不肯放手,大声叫道:“沈老狗,你逃吧,我在前面等你,咱们回头见。”
一笔勾消顺水向下游潜泳,在两里外爬上岸来,连夜向东逃,希望早些逃出山区,逃得愈远愈好。
他知道先入屋的天外流云必定凶多吉少,袭击苦行尊者的大计胎死腹中,他一个人独木不成林,天外流云一死,酒色财气一切成空。
小小的白河城,平静不了几天。
那时,县城距汉江甚远,舟船不能直抵城下,下了船还得翻过两重山,方可从北门入城。
加以夜间航行险之又险,因此雷少堡主的船,天刚破晓方到达白河渡口泊岸,一行五人立即登岸奔赴县城。
一条腿的一笔勾消亡命而逃,比雷少堡主还早到半个时辰。
一笔勾消衣裤已干,弄了一根岔枝作为拐杖,诸多不便,而且行囊全失,身无分文,必须在城中找朋友设法弄些盘缠,重制拐杖,不然逃出花花世界将寸步难行。
朋友是现成的,万竹山庄的张大爷癞头龙卓均,便是他的好朋友。
万竹山庄静静地座落万竹丛中,庄前庄后一片绿,微风吹来,竹根摩擦格格怪响,初听的人感到像是鬼哭,极不习惯,但听久了也就无所谓啦!
癞头龙被印珮吓破了胆,当天便送了五百两买路钱到李老实家中。预付一年的买路钱。钱送出心痛了许久,恨死了李老实,却又无可奈何。同时,令他更耽心的是,他必须不论昼夜提心吊胆保护李老宝一家大小的安全,万一李家大小有个三长两短,印珮回来找他算帐,老命岂不像是危如累卵?
东方发白,全庄都在忙,长工们匆匆进膳,一群群往田里赶。
癞头龙照例睡懒觉,他要睡到日上三竿方能起床,内庄里娇妻美妾一大群,人生几何?如不及时行乐享受,岂不太傻?
正抱着爱妾睡得香甜,外面突传来叩门声。
他的爱妾闻声惊醒,低声问:“大胆!怎么啦?”
一名侍女畏缩地站在门外说:“庄外来了一个独脚客人,要求见庄主。”
“你要死啦!这种小事还敢来打扰老爷?”
“总管派人来请,说这位客人庄主非见不可。”
“不行,叫他等。”
癞头龙终于被吵醒,不悦地叫:“鬼叫什么?谁在外面鬼嚎?打断你们的贱骨头。”
爱妾打一冷战,惊惺地说:“是梅香,她来传大总管的话……”
“混蛋!有什么话可传?”
癞头龙怒叫,癞痢头的癞疤气得闪闪生光,一把揪住爱妾的半裸玉臂一掀,又叫:“去叫三嫂来,把那贱丫头捆起来,家法伺候。”
爱妾被掀下床,花容变色,哀叫道:“老爷,梅香该死,大总管派人传话,说来了一个独脚的客人……”
话未完,癞龙已惊得魂飞天外,一蹦下床怪叫:“混蛋!你们都是死人,为何不早来禀报?你们这……这些该死的贱货……”
话未完,向房门冲。
爱妾一惊,叫道:“老爷,身上不便……”一面叫一面爬起,火速取来衣裤。
癞头龙赤身露体怎能见客?他简直是急昏了头,穿好衣裤出房,他像是喝醉了酒,脚下虚浮,脸色变青,而且不住发抖,心上似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乱糟糟,快要吓昏了。
显然,印珮已经去过月儿湾,一笔勾消定然知道是他出卖朋友,找上门来了。
出了内院,他战栗着叫:“快发警讯,快!”
钟楼上响起大锣声,庄中情势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