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神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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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老人白眉连连紧舒,似在考虑一个很难的问题。
气氛随之沉重起来。
“老先生还有指教?”
月女插口追问一句,她从玄衣老人的神色看出对方言未尽意,似乎有什么顾忌。
“老先生既然已提出话头,就干脆把话尾说出来吧?”
石家庆一向直率,所以一开口便近乎毛躁,的确,他不是当家主的材料,他接掌家主之位,只缘于他是长子。
玄衣老人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
“三位可曾听石老堡主提过天下第一家这称号的由来?”
三人互望一眼,摇头。
“即是如此,老夫便不饶舌了。”
“能否请老先生赐告?”石家辉面现迫切之色。
“二公子,仅尊既然绝口不提,一定有其道理,老夫自然不能多嘴,如果想知道,何不去问令尊?”
“老先生……”石家辉欲言又止。
“老夫不便说。”玄衣老人摇头。
“老先生,晚辈实话实说吧!家父中风瘫痪在床,已经失去表达能力,是以务必请老先生明白指示。”
“真的如此?”玄衣老人惊声而起。
“没有会沮咒自己的尊亲。”石家庆大声说。
玄衣老人吐口气又坐下。
“老先生,事关石家堡的渊源历史,如果不见告,乃是为人子女的后辈莫大憾事,家翁已经不良于言.而老先生与家翁是至交,舍此再无问处,所以请老先生明白示知,后辈等感激不尽。”
月女朗脆地说。
“嗯!”’玄衣老人又考虑良久:“好,老夫说。”
三人会神聆听。
“四十年前,石家堡在武林中尚未扬显,只是个无藉藉名的堡居,石老堡主……老夫该称他石老弟,石老弟雄心勃勃,一心要出人头地,扬万中原:其时,武林中有两大杰出高手,—位是‘武林第—怪’双木先生,背后人称林老邪,另一位自封‘江湖第一人’的江天尺,此二人武功之高在当时无法衡量。”
这时,有丫环献上香茗。
玄衣老人润了润喉才又接下云—一一
“石老弟一方面是勤学苦练,另方面是奇缘辐辏,所以有了极高的成就,他的目标是挑战‘武林第一怪’和‘江湖第一人’,这是任何高手所不敢做的梦。”停了停又道:“结果他成功了,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三人听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在泰山日观峰顶挑战‘武林第—怪’,激斗了三天三夜,受的重创不说,全身的血几乎流尽,最后双双倒地,差点两败俱亡,而他凭着超人的意志先站起身来,他算赢了,就赢在这一点上,事后休养了一年才复原。”
“再来呢?”月女忍不住问。“林老怪退出江湖,从此不知所终。?
“另—位又怎样?”
“挑战‘江湖第—人’江天尺是太湖之滨,耗时比较短,两天—夜,但打得更是惨烈,手脚手脚兵刃暗器全用上,结果以半招险胜,江天尺也告隐遁。”
“这两桩惊天动地的武林大事何以没传江湖?”
“因为无人目睹,石老弟也守口如瓶,如果说有第三者知道,那就是老夫,石老弟是在一次醉后吐露的。”
“啊!”石衣庆和月女同声惊叹。
“这怎么关系天下第—家?”石家辉激动地问。
“很简单、第一怪、第一人都已落败,剩下的当然只有第—家了。”
“老先生说这秘辛还没有别的用意?”
“有,江天尺已经重出湖而,而且人已到太原。”
“啊!”三人齐声惊呼,面目变色。
沉寂了片刻。
“江天尺重出江湖的目的是要找家父?”石家辉又问。
“那是必然的。”
“老先生刚才提到‘玄功解’……”
“对,这是老夫来此地主要目的,如果令尊真的拥有‘玄功解’,那江天尺现身的目的是双重的,一是雪四十年前的落败之耻,另外便是想谋‘玄功解’,老地在想,要是令尊持有这本解。应该已练成至上玄功,便不惧江天尺之来,如果传言不实,后果便很严重,所谓来者不善,万万想不到令尊已经……”
“会不会是……”月女说了半句。
“会是什么?”石家辉问。
“爹中风……会不会是练玄功而走火入魔?”月女沉声说。
“这很有可能!”玄衣老人立即点头代答。
“唔!大嫂居然会想到这—点,做兄弟的实在佩服。”
石家辉讨好地说,讲实在的,这句话并不怎么得体。
“何不就请老先生替爹诊视一下?”石家庆开了口。
“不,大郎,爹在还能言语时曾经嘱咐过,除了二娘他不见任何人,也不许动他,看来……爹可能有什么道理。”
月女反对这建议。
“对,大哥,我们不能违反他老人家的意思,爹也许有自愈之道。”
石家辉永远是站在月女这—边。
“我怎么没听说?”石家庆有点浑。
“是娘说的!”石家辉马上圆了一句。
石家庆默默无语。
玄衣老人是好好先生,但也是老江湖,察微知著,江湖人物多少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么,他不能不知趣。
“你们兄弟不必争,老夫我对歧黄这一道是外行,即使看了也无济于事,以令尊的修为,可能真有他的道理,老夫心意已经尽到,过些时再来探望,至于如何应付当前局面,你们好好商量着办,就此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
三人跟着起身。
“老先生远道而来,至少盘桓几日,容晚辈们尽些心意,同时有些问题也好讨教。”
石家辉一脸诚意。
“老夫还有急事不能久留,令尊方面就请代为问候。”
“既然老先生有急事,晚辈就不敢强留了。”
三人送走玄衣老人之后又回到厅里。
“老二,为什么不让俞老先生去见爹?”石家庆很不高兴地问。
“大哥,目前是非常情况,人心难测,万一出了岔谁也担待不起,而且你忘了爹是住在密室里,除了至亲几人,谁也不能进去。”说完,转向月女道:“大嫂,你刚才说爹之中风,很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非常有道理。”
“我只是胡乱猜测,也许真的是中风。”
“爹还能眨眼睛表示可否,我去请娘试看。”
“二叔,恐怕没用。”
“为什么?”
“爹如果不愿表示,谁也无法勉强,就象‘玄功解’二娘问过两次,爹不眨眼也不闭眼便是最好的说明。”
“但总得要试试。”石家辉婉和地说。
“那就去试吧,回头我们要共商应付局势之道,俞老先生古道热肠,巴巴地赶来传报‘江湖第一人’江天尺出现太原的消息。这也得说给爹听,虽然他老人家已经不能行动,但总得让他知道眼前的形势。”
石家庆总算用了心思。
“我们一道去!”月女沉声道。
地下密室。
“武林千岁”石中龙躺在床上。
二夫人玉凤坐在床头,石家兄弟和大媳妇月女围在床边,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的沉重。
二夫人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现在她开始问—一一“老爷子,两个问题,是,你就眨下眼,不是,你就闭下眼.你明白我的意思?”
石中龙不眨眼也不闭眼。
“老爷子,你听不懂我说的?”
石中龙依然没有反应。
四个人的眉头全锁了起来。
“爹,‘玄功解’是不是在我们家中?”石家庆忍不住开口:“这关系非常重大,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爹,您不是还能眨眼么?”石家辉加了一句。
石中龙仿佛睡着了,只是眼还瞪着。
“爹,到底有没有嘛?”石家庆相当焦躁。
“老爷子,你表示呀?”二夫人也已无法平静。
“爹,是我们不该问这问题么?”月女柔声说。
石中龙眨了下眼。
“爹表示我们不该问。”石家庆脱口说。
四人互望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不该问。
“老爷子!”二娘苦苦一笑:“既是不该问我们就不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中风是不是练功引起的?”
“石中龙又是先前模样,不表示可否。
“爹,又是不该问么?”石家辉说。
石中龙又眨了下眼。
“老不该问,这……这怎么回事?”
石家庆一向沉不住气,反应都是直接的,心里想到什么马上就会出口,说好听是豪爽,说不好听是粗鲁。
“你们都出去,让你爹静一静,等我来慢慢问个明白。”
夫人边说边以目示意他们出去,她考虑到也许丈夫有什么隐衷,不愿让儿媳听到,但又不能单独要月女离开,所以干脆就把三个都打发出去。
三人无奈只好离开密室。
刚到后院,姚管事已仓惶地迎了上前。
“家主,大事不好!”
“什么大事不好?”石家庆瞪眼。
石家辉和月女面露惊容。
“俞掌门人遇害!”姚管事的声音是颤抖。
“什么?俞老先生被杀?”石家庆暴吼。
“是的,就在堡外不远的地方。”
一向最冷静的石辉这时也大大激动,月女花容失色。
“人呢?”
石家庆喝问。
“还在现场!”
“我们去看!”
堡门外,宽坦的马道边疏林草地聚集了不少人,全部是石家堡的武士,还有总管“万事通”秋兆年也到场。
“玄武门”掌门玄衣老人,直挺挺躺在草地上。
石家堡周围三里之内不许流血的禁令已成地去。
家主石家庆夫妇,二公子石家辉和姚管事等四个匆匆奔到。
武士们闪开,秋总管迎前,施礼。
“家主,大少夫人,二公子!”
家庆、家辉和月女呆了半晌。
“秋总管,人是如何被杀的?”
石家庆栗声问。
“巡查弟子们发现时已是尸体。”
“致死的原因?”
“全身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原因未明。”
“俞老先生一门之长,并非等闲之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要他的命?杀人的目的何在?”
石家庆在自语。
石家辉上前仔细翻检尸体,象忤作验尸—样,久久才直起身来道:“是死于一种内家的至高掌力。”
“能查出武功来路么?”石家庆问。
“不可能。”石家辉摇头:“这掌力十分霸道,不但震碎了内腑,连背脊骨也震折了,看来是一击毙命。”
“震碎内腑照理应该吐血,可是不见……”
“这就是骇人之处!”
“江湖上谁具有这等身手?”
“大郎!”月女开口:“我看先把俞老先生的遗体搬进堡里.快迅通告玄武门.别的我们慢慢再研究.凶手杀人定有目的,必须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眼前可不必妄加猜测,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
“好!就这么办,秋总管,你负责处理。”石家庆发令。
“遵命!”秋总管恭应。
第六章白毛小子
日落月升。
坟场走磷飞萤,—处冷森寂寥。
浪子三郎枯坐在破凉亭里,他在等青衣蒙面女。
他答应她查探浪子十三的出身来路,现在已经有了结果,所以他来践约。
等人,是件最难耐又无聊的事,时间—久.倦意袭来,他不自觉地合上了眼睛。
迷糊中,他感觉身子突然凌空,立即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抓住腰提离地面,成了个吊着的粽子。
“姑娘。不能开这种玩笑!”
“谁是姑娘?谁开玩笑?”沙哑的老人声音。
浪子三郎大惊,他是出道以来—次吃瘪。
“你是谁?”
“你先说你是谁?”
“浪子三郎,鼎鼎大名的人物。”
“嘿!有意思,你小子的脑袋瓜子还正常么?”
“当然,最正常不过,你先放下我来。”
“不行,我还没问完。”干咳了数声:“你小子先在坟场绕圈子,然后坐进亭子,八成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你在行动之间表现出还有那么点三脚猫功夫,现在你给我老人家交代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人!”
“等什么?”
“等准备嫁给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好小子,还会有女人嫁给你?看你这副德性,八成想找个伴一块去讨口对不对?”
“老小子,别狗眼看人低,我三郎有花不完的银子,有福份女人才会下嫁我,包她吃香喝辣,穿罗着锦。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什么讨口……”
“小子,你完没完?”
“对了,你老小子还没通名号,你到底是谁?”
“你重新投好胎再长大也不配问我老人家的名号。”
“哟呵!老小子,你大概是老昏了。”
一个扁踢,踹向对方的膝盖,这—踹不但够力道而且是出其不意。
但这一踢仿佛是踹在铁柱上,对方纹风不动,自己的脚反面而发麻。
“好小子!”
喝声中,浪子三郎被抛了出去,不偏不倚,猛掼在三丈外—大坟的墓碑上,砸得很结实。
“砰!”地—声大响,照理,血肉之躯被这么这一砸,不说变成肉饼,至少也是骨断筋折,肉烂皮开,但怪事发生了,连哼声都没有,浪子三郎的身体象充了气的皮球,竟然反弹回来,轻轻落在亭子之外,—副嘻皮笑脸,这是他的绝活,震力愈大,反弹之力愈强。
面对面,这回可看清了。
对方是个衣履敝旧的瘦高老头,须发象装上去的白茅草,论德性绝不比浪子三郎高明,尤其那双昏沉沉的眼睛,怎么看也不象是个练武的人,然而浪子三郎可不含糊,光凭提他抛他这一手便足以证明对方功力深不可测,且己到了神仪内敛的地步。
老人看似无神的眼,仔细打量了浪子三郎—阵。
“好小子,你这么经得起摔?”
“嘻;小意思,这种游戏我常玩。”
“常玩?”老人乱须连动。
“对,我从小就被老浪子提着玩、抛着玩,当石头扔着玩,一天至少两次,十几年下来……”浪子三郎敲着头:“到底多少次记不清了,这笔帐很难算。”
“老浪子是谁?”
“咦!老小子,你的头脑是不是有问题?明明告诉你老浪子,难道还会是别人?”
“他是你师父?”
“也可以这么说。”
“怎么叫也可以?”
“他教我玩各种游戏,可以叫师父,但我—直叫他老浪子,所以我说‘也可以’,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用问?”
“他总有个名号吧?”
“没有,就是老浪子,当然,人不是象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应该有名有姓,但是我不知道,其实……嘻,名字只是个记号.知道什么记号代表什么就可以了,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