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解金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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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飘飘看着他,冷冷说道:“你知道吧,我恨透了你们这些自认为是正派的人,这一次就要和你们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怕谁?鹿死谁手?”
公子锦轻轻一叹道:“你也不要得意太早,天下事未必都会尽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这个道理,想来你是知道的。”
云飘飘说:“我当然知道。”哈哈一笑,他站起来道:“因为天是站在我这一面的。”
说着转首向外叱了一声:“贺啸风。”
门外立时应声:“卑职在。”
门开处,进来一人,躬身请示,执礼甚恭。
小头秃顶,黄眉鼠目,正是日间茶楼所见,被称为“天马神木门”中第五号的那人,敢情他们原来就是一伙的。
此人正如云飘飘所说“贺啸风”外号“天马行空”在铁马神木门身当一令之主,应是位高职重,无如此时在总令主云飘飘面前,却不敢丝毫托大,一副毕恭毕敬模样。
云飘飘手指公子锦说:“你们白天见过,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锦公少侠,把他交给你,先不要太难为他,留着他一条命,日后一起算账。”
贺啸风应了声:“是。”
嘴里应着,走过去当胸一把,已把公子锦提起,转身待去的当儿,云飘飘唤住他:
“慢着。”
“总座还有什么交待。”
云飘飘一笑说:“昨天那个姑娘,你把她押在哪里?”
贺啸风道:“风字一号地牢。”、
“那就把他也押过去吧……他们是同门师姐弟,一年多没见面了,临死之前,也叫他们见见,说说话儿。”
“是!”贺啸风躬身道:“卑职遵命。”
“还有。”云飘飘嘱咐道:“不要小看了这两个人,我要你亲自防守,任何人不得进入,明天一过就不碍事了。”
贺啸风道:“总座请放心,这里的‘四明幽暗’阵势已经照你指示发动了,不要说人就是只飞鸟也不得妄入。”
云飘飘一笑点头道:“很好!早上那个叫燕子姑娘的下落,你可打听清楚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他们彼此间的谈话,他都听得很清楚,这才知道宝琴师姐原来也被他们擒住,关在这里。此刻又听见燕子姑娘的消息,自然入耳惊心。
贺啸风聆听之下,愣了一愣,讷讷应道:“卑职受命跟踪,开始倒也不曾让她逃脱。”
云飘飘面色一沉:“后来呢。”
“后来……”贺啸风接道:“这位姑娘十分狡猾,还有个姓麻的互相策应,卑职一时失察,在太湖上,被她走脱了。”
云飘飘哈哈一笑说:“岂能走脱?那个姓麻的也是一样,木老三已缀上他们了,迟早也是这里的人,你等着接待吧。”
贺啸风应了声:“是。”
云飘飘又问:“人皮项三呢?”
贺啸风说:“在,我已代传主座的话,他没有敢离开,卑职这就去吩咐他,叫他来见?”
“不必了,我去见他吧!”云飘飘一笑挥手道:“小心看着你的差事,你去吧。”
“是。”贺啸风应了一声,提着公子锦大步离开。
公子锦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种悲哀,这是他前此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
活了这么大,除了在小小孩提时被父母拉扯怀抱过,像现在这样被人家当家禽或是包袱样地提着,这样的经验可是前此从来也不曾有过。
“天马行空”贺啸风不愧是轻功一流,提着公子锦这个人一路蹿高纵矮,简直如履康庄大道,三五个起落飞纵之后,来到一处院落。
公子锦心知此行即将被送牢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原来这处宅院占地极大,黑夜中虽然看不甚清,却也有所感觉,感觉着贺啸风一双足下似乎是踩踏着一种特殊怪异的步法,时而左右插花,头如邯鄣学步。公子锦心里有数,悉知对方这种步法是在行进一个特殊的阵脚,证之对方先时的对答,确是这里埋伏着一个高妙的阵势,既是由云飘飘亲自部署,看来绝非一般。
这个贺啸风为人十分机警,为防公子锦由其脚步悟出奥妙,特意地玩了些花招,足下时不时地故布疑阵,如此一来,公子锦要想由他脚下步法有所悟及实是妄想。
推开了一扇木栅门,进入到一个小小院落。
公子锦只觉着满园都是菊花,芳香扑鼻。其时贺啸风已提着他踏入地道暗门,随即拾级而下,来到了所谓的“风字一号”牢房。
重重的牢门开启,一片昏暗光华闪起,照见了房内一切。公子锦方自吃惊,已被安置在一张木床上坐定。
“坐好了伙计,倒下来滚到地上那个滋味可不好受。”贺啸风把他放在靠墙的位置,一面打趣道:“你们姐弟好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吧,明天一过,差不多也就该送你们上西天啦。”
哈哈一笑,他才又转过身子来,打量着对面床上端坐的一个少女说:“怎么样,宝琴姑娘——是叫这个名字吧。”
被称为“宝琴姑娘”的少女,在公子锦才一送进来时就显然已注意到了。
似乎是震惊于公子锦落得如自己一样下场,两只眼睛睁得极大,向公子锦逼视,一言不发。
公子锦暗暗惭愧,打量着这一位同谊师门及幼至长的师姐,真是感慨系之。
“怎么样,晚饭吃得好吧。”
说时,大声地拍着巴掌叫:“覃婆……覃婆。”
一个六旬左右的瘦高婆子应声进来。
贺啸风关照说:“回头招呼厨房,明天三餐弄讲究一点,要吃什么给他们什么,要喝酒也行,只是一样,他们都不能动弹,只有你喂他们了。”
叫“覃婆”的牢婆沙哑着嗓子道:“哟——搞错了没有呀——吃这么好?”
贺啸风说:“这是总令主的交待,明天是他们最后一天啦,明白了吧。”
覃婆怪笑道:“怪道呢……明白了,明白了……”然后手指着床上的宝琴姑娘说:
“这个姑娘可厉害啦,给她什么都不吃,连水都不喝——我看得给她换个地方,把她吊起来整她——”
她声音极是沙哑,秃眉斜眼,面目狰狞,个子高,却是个驼背,弯着腰,样子难看透了——却是有一身好功夫,否则,决计不会打发她来看守牢房。需知,能拘禁来此,成为“铁马神木门”的一等重犯,决计非比寻常。
床上的琴姑娘似乎对她极是憎恶,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倒是公子锦听她这么说,由不住向她看了一眼,却惹得对方怪模怪样地笑了。
“嗯——这小子倒是生地一副好模样——”走过去在公子锦脸上摸了一把:“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怪可惜的。”
贺啸风哼了一声说:“这男女两个,是同门师姐弟,都有一身好功夫,出身‘天南堡’是紫薇先生的高徒,本事可大啦,婆婆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啊——”婆子闻声一愣,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是那个叫百里长风的老头的徒弟?知道,知道……”
此话一出,公子锦与宝琴姑娘都不禁向她望去,贺啸风当然清楚婆子的身份,却也有些意外。
“哦?怎么你们认识,以前见过?”
覃婆怪笑一声,哑着嗓子道:“那可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说他干啥。”转向贺啸风道:“贺令主你忙你的去吧,这两个崽子就交给我了,错不了。”
贺啸风一笑说:“这两天大概还会有人进来,咱们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啦……”
说完四下打量一眼,才转身步出。
覃婆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离开地牢,才自转身回来,端了把椅子在二床之间坐下。
“好啦,该你小子说话了。”
沙哑的嗓音再加上天生的“左”嗓子,听起来真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指着公子锦,覃婆大刺刺地说:“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叫公子锦的家伙,还有你。”又指着琴姑娘说:“你叫宝琴,其实本家姓宫,出身岭南望族,八岁那一年,才被百里长风收为门下,是这么回事不是?”
此言出口,床上二个俱是大吃了一惊。
一直不曾开口的宝琴姑娘,亦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覃婆婆嘿嘿一笑,说:“你管我是谁?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蓦地转向公子锦怪声道:“百里长风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你这小子,偏偏不争气。也不想想,我们总令主是何等角色,岂是你们小小道行所能对付?今天落得如此……活该你们倒霉,又能怨得哪个?”
坐在床上的宝琴姑娘忽然慨叹一声,先不理她,却向着对床的公子锦点头含笑道:
“子锦,真想不到,你我姐弟竟会在这里见面,你一向可好。”
公子锦就着灯光,向这位师姐打量,见她虽为对方擒获,却不失丰神挺秀,蛾眉杏眼,长发披肩,看上去气色甚好,并不像受过折磨的样子。
当下一笑应声道:“很好,师姐近来可好?”
“我也好。”琴姑娘说:“说来都是我不好,一上来就中了云飘飘的诡计,被他智谋所欺,擒来这里,却是你怎么会……”
公子锦冷笑道:“这人真是诡计多端,其实我应该想到,燕子姑娘过去还跟我说过,此人善以不同身份出没江湖,却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精湛的易容之术——他竟能扮成师姐模样……我受骗了。”
坐在中间的老婆子,听到这里发出了一阵怪笑声,二人看她一眼,继续对答。
琴姑娘颇觉奇怪地问:“什么,他扮成我的样子……”
“不错!”公子锦恨恨地道:“和你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是一样……”
“可……可他是个男人呀……”
琴姑娘睁大了眼睛,现出匪夷所思的样子。
中间的覃婆子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怪笑,二人看她一眼,仍不答理她。
“他是男人。”公子锦说:“可是他装扮女人,而且惟妙惟肖,更能摹仿师姐你的声音,你的个子本来就高,正好为他提供了方便……”
说着,公子锦叹了口气,一面向对面宝琴姐注视道:“我注意到了,就连师姐你唇角的那一颗痣他都有,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能摹仿女子的口音,而长时间不会露出马脚。”
中间婆子怪笑一声,插口道:“你小子少见多怪,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功力达到‘六通’境界之后,有‘易音’之能么?”
公子锦看着她,为之一愣。
琴姑娘“哦——”了一声,点头道:“这婆子说得有理,一个人如果到了六通境界,确是能改换声音……只是这个天底下能有六通功力的人……我还没有听说过。”
“废话。”婆子说:“全然六通的人,已介于仙人之间,当然不易见。可是能达到其中一通二通的人,还是有的,我们总令主本领通天,就有这个能耐。”
琴姑娘点头道:“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个覃婆子能有如此见识,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婆婆你的见解过人。”琴姑娘看着她钦佩地道:“和你比起来,我们姐弟实在太浅薄了。”
覃婆哼了一声:“你们才多大年岁,我老人家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说到六通,你们的师父百里长风,还有一个叫叶照的老头儿……都有这个功力,当然比在我们头儿来,那还差得远——”
琴姑娘“啊!”了一声:“还有丁云裳,丁仙子也一定有这个本事。”
“她么?”婆婆狞笑说:“两个小家伙怪有意思的,死到临头了,还扯东道西,也罢,看在你们明后天就要死的份上,我老婆子是有问必答,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敞开了问吧。”
公子锦道:“云飘飘化装成我师姐的样子,让我受骗,看来明天必定是再化装成我的样子,去欺骗别的人,如法炮制了。”
覃婆嘿嘿冷笑道:“你小子真聪明,那还用说。”顿了一顿,道:“我问你,小子,在你来此之前,他可为你画过一张像?”
“有的,”公子锦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覃婆点头道;“这就对了,再问你,你可曾见‘人皮’项三这个人?”
公子锦冷笑道:“云飘飘提过此人,他是谁?”
覃婆一笑道:“也好,告诉你小子,也好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儿,这人是当今天下第一巧匠,最拿手的是擅制人皮面具,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便能凭着记忆制作出几乎乱真的人皮,当然,若是再有一张画做为根据,那就天衣无缝,连神仙也看不出破绽了,你没有见过他?”
公子锦十分气馁地摇摇头。
忽然坐中间的婆子面色一沉,开口大声骂道:“两个小畜生还不闭住嘴睡觉,尽唠叨些什么?惹火了我婆子,就点了你们哑穴,看你们谁敢出声。”
二人为之一愣,心忖婆子说变就变,一下子就翻了脸。正要反唇相讥,顿时不再出声。原因是耳边听见了一些声音,敢情是有人来了。
随即一人出声道:“覃婆开门。”
覃婆应了一声,方自打开牢门,先时离开的霍啸风已走了进来,手指灯盏道:“再加盏灯。”
覃婆应了一声,立时照做——一行脚步声,已来至门前。
霍啸风返身抱拳,躬身说:“总座请进。”
公子锦与琴姑娘心里一惊,即见云飘飘一脸笑容,同着一个面相清癯的黄衣老人已走了进来。
见面一笑,云飘飘极是从容的向二人点头道:“对不起,多有打拢,我们马上就走。”
黄衣老人咳了一声,伸手端起灯盏,走向公子锦床前,向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一刻,又伸出手摸了摸对方下巴,以手指在公子锦前额处比了一下,点点头,退回一步,把灯交给覃婆说:“行了。”
覃婆立刻吹熄了灯。
云飘飘说:“行了?”
“嗯!”黄衣老人点头说:“行了,”转过身子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宝琴姑娘说:
“姑娘好?”
琴姑娘寒声道:“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哈哈一笑,老头子说:“昨天夜里,在窗户外面,我见过你,当时姑娘独身在屋,自然不便打搅,男女有别嘛。”
云飘飘说:“走吧。”转向覃婆道:“这两个人你看好了……不要难为她们。”
覃婆咧嘴哑声笑道:“总座放心,错不了。”
云飘飘点点头,才同着黄衣老人、霍啸风转身离开。
送他们走了以后,覃婆怪笑一声,打量着公子锦道:“刚才那个老头儿就是人皮项三,他已‘采’了你的‘盘子’,一个时辰以后,就能制好面具……经过总令主易容打扮之后,小伙子,就连你自己也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
天终于亮了。
对于公子锦、宝琴姑娘二人来说,这是他们生平所经历过最长也最难熬的一夜。由于二人均为云飘飘特殊的手法点了穴道,虽然能开口说话,却动弹不得,更碍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