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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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城外,那一串血红的珊瑚珠串,整整一年,她想尽了办法,只为回到他的身边;
沧平城破,落难之时,她不离不弃,相扶相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睿王一边低低吟着这句诗,一边轻轻推开了那间屋门。
“婉月……”
屋中桌椅整洁,昏暗的房中哪有什么婉月,根本就连一个人也没有。
靖宣在一旁赶忙拿过火折子将蜡烛点了起来,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这里只有两间房,也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屋中确实没有人。
睿王突然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刚才还满抱着希望之情,现在一下子又被失望搅得怅然若失。
靖宣想要劝他,可睿王却似发了疯一般,冲出了屋子,在谷中不停地跑着。树林中、小湖旁,他拼命想要找寻一丝一缕的痕迹,然而,是空,还是空……
她竟没有等他,她竟不肯等他,她终还是避而不见。
即使过了三年,心头的伤却仍是一点未消。明月如霜,冷玉一般地洒在湖面上,如同一面镜子,那上面是她在马背上轻靠在他怀中的画面,风吹过,密林无声,唯有她倚在怀中,而他宁愿就这样拥着她一直走下去。
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却原来,过了这么久。久得已成了前世的奢望。
冰冷的东西蠕动在了他的脸庞之上,那是凄绝的泪。
那样多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万众景仰的人生,唾手可得的天下,他曾于千军万马的拱卫中意气风发,那样多,曾经以为那样多——今天才知道原来竟是老天可怜他。
别人一直以为,他这样的霸主冷厉严酷,又怎会流泪?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感到了一种绝望。
原以为,时间能够治愈心底的伤痛,但她依然选择逃离。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想要抓住的东西,到头来,失去的却是这样彻底。
“婉月……”湖边是他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啸,他终于知道,这一世,他是再也寻不到她了。
望着眼前站立的无涯,他突然羡慕了起来。
“这三年来,你经常见她?”不知过了多久,睿王向无涯幽幽问道。
“也不是经常,一年只见一次。”
“我的头疾也是你告诉她的?”
无涯略略一想,回道:“去年见到的时候提起过,没想到师妹竟还记得。王爷,有些话无涯想说很久了,但只怕你听了会恼。”
“你说便是了。”睿王挥了挥手,此刻对他来说,还有什么能再让他恼恨呢?
“师妹是当世明珠,王爷一心一意,对月儿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无涯又何尝没有过那样的一段日子?只是,世上之事,早有天意使然,人力勉强不得。司马晋对婉月情深意重,虽说师妹心中也对王爷有情,但在下却觉得,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司马晋在她心中的分量。”
“比不上?”他的心突然像被针刺了一般,生疼生疼。
无涯顿了一顿,说:“是比不上。当年师妹曾亲口对我说过,她对王爷不过是一时情动,而对司马晋才是一生一世,无法离弃之爱。若非如此,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蝶谷,又怎会寻不回师妹呢?”
睿王的眼神突然暗沉了下去,喉中已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师妹还说,望王爷从此不要再思念她,一统天下才是王爷最该做的事。”
欲哭无泪,良久,他才喃喃问道:“她这么说?呵呵……她真这么说?”再锥心刺骨的疼痛,原来现在受来,也都能麻木到没有了感觉,只剩下反反复复,一遍遍地问着。
这般执着地问,差一点儿让无涯推翻了这篇说辞,可最终还是沉沉点了点头,说:“是啊,她真是这么说的。”
与其令他在着无穷无尽的折磨中受苦,倒不如干脆一刀,让他早些解脱,他们的硬仗还在后面。
唾手可得的天下,他们都输不起。
“呵呵……好啊,她真这么说……”那一双血红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双眸凝视着无涯,哀哀道:“劳烦将军若是再有见到司马夫人的一日,替我告诉她,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负她所望。”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妖儿~~!
73
73、秦恕 。。。
“娘,我们为什么不回家?这里一点儿也不好,我想回家!”刚才司马恪看到了墙角钻出的一只老鼠,吓了一跳,便一下子跳进了婉月的怀中,嘟囔了起来。
这是风城的一家破旧的客栈,因为地方偏僻,所以客人不多,平常生意少了,掌柜也就疏于整理打扫。
婉月轻轻拍着小恪儿的背,说道:“恪儿是个小男子汉,怎么能怕一只老鼠呢?”
司马恪似懂非懂地望着婉月道:“娘说的男子汉是和王爷叔叔一样吗?顶天立地,号令天下?”
婉月一愣,捏了捏恪儿的鼻子道:“是啊,你王爷叔叔是个男子汉,但他那样的英雄世上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娘只希望,你跟你爹一样,做一个勇敢、正直的男子汉就好了。”
“哦……”司马恪点了点头,从床上跳了下来道,“恪儿记住了,恪儿以后要做个男子汉,保护娘亲。”
房外有人敲门,是殷勤的小二送吃的来了,六只高粱馒头,还有一壶茶,他瞧着这屋里都是美貌女子,那双眼珠子便忍不住在她们的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
婉月恼他无礼,便故意一边撕着馒头一边道:“绿珠,等咱们到了黄大人家里,可要跟他说道说道咱们这一路的遭遇呵。”
绿珠一愣,虽不明白婉月在说什么,但仍是应声点了点头。
那小二一听这几人竟是和知府黄大人相识,便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施了一礼,讪讪走了。
“娘娘,你刚才说什么黄大人?”绿珠问道。
婉月叹了口气:“我只是吓唬吓唬他的,不过我们几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上路,的确有很多不便。”
“娘娘,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蝶谷?是不是……是不是我们会给你带来麻烦?”绿珠心思细密,以为婉月的突然离开,是和她们姐妹有关。
婉月笑着摇了摇头:“和你们没有关系,只是有一些人,我不想去面对。”
是啊,不想,说到底还是害怕。无涯带他们姐妹前来,人多眼杂,难免不被发现,若是他也因此找到了这里,那么该当如何相见?
相见争如不见,于是她带着绿珠姐妹,带着恪儿离开了蝶谷。
家,她早已没有了?她记忆中的家,是那一丛青竹,疏影横斜,是那落日邀月,梅香幽然。她的家,是有着温融的暖意,令她可以依靠和安心居住的地方。离开了幽客居,天下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都不过只是个过客而已。
“娘,我们要去哪里?”司马恪的小手在婉月的眼前晃了晃,每次她一出神发愣,他便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
婉月沉吟了一会儿,便说:“恪儿,娘带你去北方好不好?那里有雪山、冰川,还有许多你从没见过的东西。”
“好!”司马恪拍掌笑道,小孩子的心性就是这般,只要听到有好玩的,勾起了好奇心,便很容易就高兴了起来。
北方的襄崎,是中原与东北交界的重镇,多年以前睿王将它与黄川城一起当做聘礼送给了杨守中,如今天下三分的局势变成了双雄争霸,若是睿王先开战,首当其冲要取回的两座城池便是襄崎和黄川。
“我们就去襄崎吧。”
从这里到襄崎,是一段极远之路,她们换上了男装,又雇上了一辆马车,白天赶路,夜晚休息。
东北奉陵城,杨守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和张进以及盘踞在天池山上的马冲余孽纠缠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北方大定了,但没想到,他从前那个想要拉拢的那个好女婿唐渊,却已是占了大半天下。
从前,三足鼎立之时,他还能够负手于后,尚有信心,可现在睿王之势已成燎原。天下之大,一处处的军阀霸主都已经死的死、降的降,烟消云散,成了历史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随之而去。
他的对手,只剩下睿王,他们都只差一步,便能问鼎天下。
“功名本应图麒麟,千古豪杰恨难归……”这么多年,他至今仍耿耿于怀天母山的石台上,那八句仿佛是揭示命运的诗句。
哼,我命由我不由天!次年,杨守中便派人将那石上所刻的字统统铲去,他是千古豪杰,更是天下之主!
荀平走进书房已经有一些时间了,但见杨守中一直愣愣出神,故只站在一旁,并不敢出声,许久,见他回过神来,才禀道:“主公,武选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了。”
“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妥吧。”
杨守中每年都要进行一次武选,为的是选拔军中有能之士,可以委以重任。这算是东北军中一年一度的大事,只要是身在军营之人,无论军职高下,都可报名参加。
但武选所要考察较量的东西也甚多,马术骑射、刀剑武艺,还有攻战策论都囊括在内,要想脱颖而出并非易事,敢报名参加的除了那些成名的将军,几乎没有下层的士兵。
希望今年,能够选出几名称心合意之人,只要有手中握有良将,他仍有信心战胜睿王。
荀平告退,还未出门,却被杨守中叫住,“荀平,先别忙着走,我有事要跟你商议。”
“是。”荀平复又退回,他跟在杨守中身边多年,是他最忠诚能干的谋士,每当看到杨守中眉间皱起一个“川”字之时,便知道是有重要的事。
“如今唐渊那小子听说还在岩州,东南余下的军防事务,想来他也是要头疼上一阵子。荀平,我和他这一场仗迟早是要打的,你看……”
荀平略略思索,兵法之道,先发制人,睿王常年征战,士兵早已疲乏倦怠,自然是先出兵为上策。只是,师出必须有名,这个借口倒是需要好好想想。
“主公,不如修书给睿王,请他派人将萱玉小姐的遗骨送回奉陵。”荀平见杨守中不语,便继续说道,“睿王如今这等身份,想来定是不肯。萱玉小姐虽死,但名分上却还是他的王妃夫人,若他除了这个名号,岂不是将他头上的那顶绿帽子戴实了?既仍是睿王府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王爷的请求。”
“之后又当如何?”
“只要睿王拒绝,王爷便可告示天下,说萱玉小姐之死乃是睿王一手造成,他早有新欢,便将萱玉小姐弃之如敝履,她因积郁成疾,忿忿难安,才会病逝。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外人听到什么传言都好,只要睿王不站出来辩驳,那主公就有了出兵的理由。”
杨守中捋着胡须,眼角微微上抬道:“荀平,那若是出兵,我们先攻占何处?”
书房中那张天下江山地形图赫然醒目,这张图改过许多次,现在那上面所有的城池只剩下了两个姓氏,一为杨,一为唐。
“我们偏居北地,想要一下子攻打睿王的中原腹地并不容易,倒不如先在边境之处下手,慢慢蚕食而进。”荀平指着地图上的三座城池道,“玄州、定北、安丰,先取下这三,睿王在北边的防线便几乎是被瓦解了。”
杨守中阴沉的脸上总算是微微展开了一丝浅笑,先下手为强,廖迁的下场他看在眼里,已知唐渊是个狠辣无情之人,他定不能让这一切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江岳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司马恪被搂在怀中,睡得十分香甜,过了江岳,便就是襄崎了。
“娘娘,我们为什么要去襄崎?”一路上,绿珠仍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去一个这么远的地方。
“襄崎啊……”婉月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像当初她离开之时选择了岩州,她没有清晰明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潜意识里却仿佛仍存着一丝念头。
“绿珠,咱们一直住在南方,换一个地方也不是坏事,更何况北地民风淳朴,风景怡人,你们姐妹会喜欢那儿的。”
绿珠将头轻轻靠在婉月的肩上道:“娘娘,我们俩的性命都是你给的,你去哪里,我们便也去哪里。”
听了这话,婉月不由欣慰地微微一笑,她虽然失去了毕生挚爱,但现在身边却有三人相伴,也算是安慰了。
马车突然咯噔停了下来,外面似乎吵吵嚷嚷,马蹄声中夹杂着许多人声。婉月掀开车帘,只见外面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军士,似乎是因为她们的马车挡着了这队士兵的路,才发生了争执。
民不与军争,虽然驱车的老汉已经在不停道歉了,但却似乎还没能了结。婉月走下车,说道:“几位军爷,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是过路的百姓,并无得罪之意。”
他们似乎是嚣张惯了,一个士兵“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婉月放在眼里,“江岳城中谁不知道我们风云骑之名,无论是什么人,见到我们都要绕路而行,你们倒好,居然还敢挡路,活腻味了吧!”
他一边说着,竟还动手向婉月身上推去,她身形瘦弱,便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双目一沉,忍着怒气道:“你们将军是谁,请他出来和我说话。”
“就凭你,想和我们秦将军说话?”刚才那士兵满脸不屑。
“什么事这么吵?”不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骑着一个英气十足的男子,疾驰而来。
直到婉月四人跟前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勒住了缰绳,鹰隼般的目光一一从眼前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绿珠的身上,嘴角微勾,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婉月见他气度不凡,便拱了拱手道:“这位就是秦将军吗?在下有话想说。”
“你说。”他漫不经心地答着,双目却仍是紧紧盯着绿珠,她虽穿着男装,但在这灼热的目光之下,也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秦将军,我们不过是从外地路过的平民百姓,你的士兵却拦着不让我们前行,这是何理?这条大道开在这里,便是人人都走得,难道就只准你们风云骑的人走?”婉月心中恼恨他们无礼,见这个秦将军又是目不转睛看着绿珠,更觉气愤,说出的话也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
秦恕却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淡然神情:“是又怎样?”
他翻身下马,走到绿珠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喃喃说道:“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却为何要打扮成个男人样子?岂不是埋没了小姐。”
“你……”绿珠又气又羞,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婉月的身后。
秦恕朝婉月笑道:“这位夫人,江岳有江岳的规矩,在这里我秦恕的话没有人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