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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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一遍,她的泪珠染湿了面上的黑纱巾,可仍在问:“宁远在哪里?”
他究竟在哪里啊?!
睿王抓住她的双臂,哀哀道:“婉月,我没有料到孙翼投了黄胜,当我接到军报之时,北路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无言的伤,莫名的恸涌上心际,千万根利针狠狠扎着婉月的心。
“司马先生被孙翼生擒,捉回了涟州,他不肯归顺黄胜,便……”
婉月再也站不住身子,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宁远,死了……
睿王又何尝不是心若刀绞,战败涟州,损兵折将,唐淇失踪,司马之死,都令他心痛难忍,可所有的这些痛,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看到婉月这般伤心的样子来得更痛。
一场仗输了,下次还有胜的机会;兵士折损了,可以再招募,再操练;唐淇失踪,却未传死讯,也许还会回来;司马晋死了,可四大谋士仍在身边。
唯有婉月,她失去丈夫的痛却是一生一世都无法消逝的伤痕。
她的目中流出了两道殷红的血泪,触目惊心。
“婉月……”睿王失声喊道,他一生再坚强刚硬,见到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还有孩子,千万别伤了自己身子。”
“王爷,宁远的尸体在何处?”
“还在……还在涟州……”
“他们定不会好好安葬宁远,一定只是将他的尸体弃在了荒野,王爷,我求求你,派人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吧。”
睿王踌躇不应。
婉月突然跪在地上磕起了头来,一声一声,叩在青石板上。
“求求你了王爷,求求你答应我吧……”
他不是不想答应,是实在,无能为力。
他扶起婉月,哀声道:“我真的做不到。”
她愣怔着望着这个也是满面泪痕的男人,他是睿王啊,纵使兵败,派人去涟州的乱葬岗找具尸体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啊。
“对不起,婉月……黄胜愤恨先生出言辱他,命人将他鞭死,并将他的尸体悬挂在涟州城楼!”
仰天长啸,痛不欲生。
婉月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也死了……
20
20、产子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这里先告一段落了,周末小桃为大家先奉上两篇番外,下周开始着手第二卷神机军师,请各位新老朋友多多留爪,喜欢小桃文也烦请收藏一下,因为你们的支持,才让小桃有了源源不断写下去的动力~~~O(∩_∩)O
婉月再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营帐中了,睿王正坐在床榻边,眼神带着暖光,又夹杂着一丝心疼,柔柔望向婉月。
她一醒转,却又将眼闭上,两行清泪顺着颊边黯然流下。
“婉月,我们已经到越城了,再过几日便能回沧平了。”睿王在一旁说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却仍是闭着眼睛。也许只有看不见一切,只有失去了意识,她才能自欺欺人地告慰自己,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司马晋仍在身边。
鹣鲽情深,不弃不离。
若不是为了腹中骨肉,她怕是已经随司马晋一起去了吧。
睿王叹了口气,又道:“我听说一件事,昨夜涟州城中不知是什么人,将司马先生悬于城楼的尸首偷了下来,黄胜大发雷霆。我心想,不管这人是不是相识之人,但至少他应该没有歹意,司马先生也总算能入土为安……”
婉月的睫毛微微翕动,却仍是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心已经痛得不能说。
回到沧平之后,婉月便每日将自己关在幽客居中,什么人都不见。睿王特地给婉月添了一个贴身丫鬟,唤作书瑾的,命她好生照顾着。
几次,睿王想去探望,却都被拦在了门外。问书瑾婉月的近况,她只是道司马夫人每日都将自己关在屋中,也不作声,时不时便见她一个人默默流泪,问她话她也不答,倒像是又聋又哑了一般。
倒是萱玉,似乎格外贤惠了起来,仿佛是忘记了那一次的一个巴掌,平时睿王在书房的时候,她就呆在房中,或是找两位夫人闲话家常,不去腻烦他。
一日三次茶饭她都亲自端到睿王书房,若是他在议事便放在外间,让云枝留神,每隔一段时间便将饭菜热一热,直到他吃了为止。
渐渐地,睿王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只觉得自己对她这么冷淡,的确是委屈了她。
这段愁云惨淡的日子中,最令人欣慰的事便是唐淇终于回来了,带着突围逃脱的三千士兵回到了沧平城。
风霜扑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是不计其数。想当初十四万大军挥师涟州是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回来的却数不过半,睿王再坚毅,也心中阵阵酸楚。
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九死一生的唐淇。
“回来就好……”睿王低低地说着。
“大哥,我……有负你所托,司马先生……”唐淇突围不久后便听到了司马晋的死讯。
那盅百花清酒仍未饮完,那夜司马晋对他的劝慰言犹在耳,可只是一瞬,却已阴阳相隔。
“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黄胜,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为先生报仇!”唐淇的眼中闪着怒火,狠狠说道。
睿王轻轻拍了拍兄弟宽厚的背,言道:“子汶,你长途跋涉一定辛苦了,还是回去先歇歇吧,还有你娘这些日子都快担心死了,记得先去看看她。”
唐淇之恨何尝不是睿王之恨,唐淇之怒何尝不是睿王之怒?只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唐淇走后,靖宣前来回报:“王爷,司马夫人说想见你。”
婉约终于走出了那扇紧闭的屋门,幽客居中秋意肃杀,黄叶满天,凄凉的风寒寒刮在脸上,竟会生出许多痛意。
他站在庭院中,几日未见,渐渐消瘦下去的婉月令他不由心头一窒,哽住了话语。
婉月突然屈下双膝,直挺挺地跪在了睿王的面前。
他一怔,慌忙要去扶。
“王爷,民妇相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力所及,定全力为夫人办。”
她的目光从未这般冷厉过,曾经的脉脉如水,曾经的温婉恬静此时在婉月的双眸中再看不到一丝一毫。
“我要报仇!”她咬着碎牙狠狠吐出这四个字。
睿王将她扶起,悲痛欲绝之后,仇恨的火焰止不住燃了起来。
“你要我怎么做?”
“待平了涟州,我只求王爷将黄胜、孙翼二人交给我亲手处置。”
睿王苦笑一声,他才刚战败,黄胜、孙翼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征战涟州,只怕并非易事。
他的犹豫踌躇,婉月看在了眼里,她朗声道:“若是王爷肯答应我,民妇愿意助您一臂之力,夺取天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婉月的才智他早已得晓,犹在司马晋之上,若是她肯相助,自是再好没有。
“夫人言重了,司马先生之仇子洛与你心之所想一般,必报不可。”
“既如此,多谢王爷了。”
自那日后,婉月便每日躲在房中,分兵布阵,想着克敌之法,对着一张西川地形图常常一看就是半日,书瑾好几次想要劝她歇歇,她只是不听。
无奈,只好去回睿王。
他自是着急,这一日,睿王赶到幽客居之时顿时吓了一跳,婉月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面如金纸,冷汗涔涔,只有游丝一般的声音从她口中轻轻吐出:“疼,好疼……”
睿王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朝书瑾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华大夫来!”
书瑾吓坏了,急忙奔了出去。
睿王握着婉月冰冷的掌心,心如火燎,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女子,七个多月的身孕居然还不分昼夜地画着行军布阵图,她难道不知道,若是有一点闪失,会是什么后果吗?
婉月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气,她大概是疼极了,想要说什么,可那未出口的话却已淹没在了喉间。
“别急,婉月,你再忍一忍,华大夫很快就来了……”他温言安慰着,其实心里早已火烧火燎。
长途跋涉、一路艰辛,遭到丧夫之痛,悲愤欲绝,这几日又夜以继日,绞尽脑汁。
华大夫回禀睿王:“只怕司马夫人是要生了,王爷需赶紧派人去请稳婆啊。”
“什么?”睿王一把揪住华大夫,不可置信,“夫人才有了七个多月身孕,怎么这就要生?”
“夫人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又受了极大的刺激……王爷,刚才我瞧里面夫人的情形很是不好,只怕就在片刻……”
睿王虽对军队指挥若定,可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头一遭遇上,顿时也有些慌乱,这一次书瑾可机灵了,不用等他吩咐便早已去请稳婆了。
可是婉月的情况十分危急,稳婆还未来便已听得里面一阵惨叫。
睿王将华安一把推了进去,令道:“来不及了,你去接生!”
华安面如土色,忙道:“这……王爷……小人从未给人接生过啊!”
“你好歹是个大夫,事急从权,要是迟了她们母子有什么闪失我就唯你是问!”
华安不敢再耽搁,便只好硬着头皮进到屋中。一门之隔,睿王听着屋内婉月阵阵痛苦的叫声,撕心裂肺。
没过一会儿,稳婆便到了,急急进屋帮着助产,可是整整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睿王实在忍不住了,便站在门外喊道:“华安,到底怎么样了?”
华安出来禀道:“夫人是难产,脐带绕住了孩子的头,实在凶险啊!”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华安,你去告诉里面的稳婆,一定要保司马夫人母子平安!”
“是,王爷!”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房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清脆悦耳,仿佛是能够刺破尘世间的一切阴霾。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刚出世的孩子,吐着粉嫩的舌尖,明明刚才还是大声哭着的,可是睿王一抱起他,那孩子便咯
咯地朝着他笑了起来。
他突然一阵感动,对这个孩子也仿佛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也对着孩子笑了起来,笑得明媚灿烂,就如三月里最和煦的日光,那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柔情。
他将孩子抱到婉月的床边,让她抱着。孩子虽小,可眉眼之间却像极了司马晋,婉月凝视着这个在她腹中仅待了八个月不到的孩子,百感交集。
良久,才对着这个小生命低低道:“我的恪儿……”
“听说司马夫人今天喜得麟儿?”才回到屋中,萱玉便向睿王问道。
他已经是累极了,只点了点头,便想要休息。
萱玉从柜中取出了一些缝制得十分精致的小衣服递给了睿王道:“前几日我便想着要给司马夫人准备些孩子穿的衣服,你瞧,才置备好,没想到这么快就派得上用场了。”
睿王朝那些衣服望去,大约一共有五六件,都是上好的材质,做工一看就是一流,该是出自绮云庄的师傅之手,想来萱玉也算是用心了。
睿王轻轻将萱玉拥在怀中,柔声道:“你也有心了,明天我派人送去给她。”
萱玉抬起头望向睿王,一双流云般得眼眸煞是令人迷醉,恍惚间,睿王突然觉得这已经不是曾经
那个扯着他的衣服大喊子洛哥哥的小女孩了,她仿佛是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樱唇微启,两颊抹着一缕绯红,低声道:“王爷,让我伺候你就寝吧。”
她的脖颈上散发着一种诱人迷醉的香气,丝丝缕缕侵入他的鼻息之中,令人再也把持不住。
睿王轻轻将萱玉抱起,柔柔吻上了她粉艳欲滴的唇。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摇曳的红烛跳着灯花,噼啪作响,直到今日,萱玉才觉得她真正成为了睿王的妻子。
几日后,一位特殊的访客来到了沧平城中拜见睿王。这人年近五十,一身儒雅,宽袖白袍,一幅世外高人的不俗模样。
虽有七八年未见,但这人形貌却仍如当初所见。
幽客居中,婉月正抱着刚出世没几天的司马恪,他哇哇地啼哭着,怎么哄却也止不住。
书瑾进来,禀道:“夫人,门外有位客人,是王爷吩咐我带来见你的。”
鹤发童颜,目光清炯,那一声慈爱的“婉月”,令屋中的她顿时心头一暖。
当年他曾立誓永不出谷,可今日却还是来了沧平。
婉月靠在父亲悠然先生的怀中,轻轻唤道:“爹爹……”
他抚着女儿的青丝,柔声道:“婉月,爹爹都知道了。我这次出谷来寻你,便是想问你,往后的日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婉月将小恪儿抱到父亲面前:“爹爹你看,这是恪儿,我和宁远的孩子……”
悠然先生将小外孙搂在怀中,满是怜爱:“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却生下来便没了父亲。”他叹一口气,道,“婉月,不如跟着爹爹回谷,悠然谷与世隔绝,不闻外间一切世事,你和这孩子
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爹爹将我许配给宁远时,我记得您曾对我说过一番话:江山倾危,百姓无居,天下唯有明主可救难于水火,然明主需有名士相佐,司马晋才德兼备,若女儿嫁他,定能助他成就一番伟业。”
她一字一顿说来,正是当年父亲起意这桩婚事时所说之话。
悠然先生怎能忘记,只是司马晋已死,婉月不过是一介女流,身边又带着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若要在这乱世中闯立功业又是何等艰难之事?
“那,你是想留下来?婉月,可真想清楚了。”
她的双目坚定刚毅,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爹爹,我都想清楚了,宁远的仇,我要报;宁远没有做完的事,我也要为他做完。”
既如此,悠然先生也不再勉强,他只得轻叹一声点头道:“你已决意,我也不再阻拦。不过睿王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当年见他之时已经觉得此人定非池中物,总有一日会腾起而跃,今日再见,眉宇之间果又多了一分王者之气,你留在他的身边,也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婉月有些奇怪:“父亲从前见过睿王?”
悠然先生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吧,那个时候老王爷还在,曾带着他来过悠然谷,与我有过一番交谈。”
七八年前她仍未出嫁,还是住在悠然谷,怎么对这件事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悠然先生看出了婉月的疑惑,说道:“那时候你整天在后山忙着捣鼓你的那些新鲜稀奇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