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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4部分

小说: 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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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蘼,你怎么来?”春大山愣住,随后急道,“快回去,这地方污秽,哪是你一个姑娘家应当来的。”
  “这世上没有污秽地方,只有污秽的人。”春荼蘼哽咽着,咬牙切齿。
  春大山误会了,以为女儿恨自己不争,连忙解释,“荼蘼,女儿,爹没有!爹没有干坏事!”
  “我信爹。”春荼蘼摆摆手,心知牢头给的探视时间有限,不是诉衷情的时候,“但是爹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你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爹没做过的,抵死也不会招。他们没有口供,就定不了我的罪。”春大山从牢门的栅栏中伸出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春荼蘼的头发,“你先回去,明天是到营里点卯的日子,我不去,军里自然会着人来问。”
  “这案子,县衙已经接下,军中知道也没有用呀。”府兵卫士犯事,是归当地衙门管,还是归折冲府自管,管辖权一向混乱。不过如果不是大人物,双方也没必要争执。说不定,军中还有其他处罚追加。说起来,不管什么年头,也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
  春大山摇摇头,劝慰,“别人不管,你魏叔叔却不会放任的。他出门公干,估摸着还有七八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想法子救我。你就别管了,好生在家里待着,注意门户,谁说什么也不要出来乱跑。”
  折冲府的府下有团,团下有旅,旅下有队,队下有火,火下有卫士。队中,有队长一名及队副两名。春大山是一队之队副,另一名队副就是他的好友魏然。两人负责日常的基层士兵练兵,那位队长是个凡事不管的甩手大爷。
  确实,在祖父不在家,徐氏娘家不大靠得住的情况下,魏叔叔是最好的外援,也必定会插手的。
  可是,七、八天后?!
  县令张宏图好面子,在所谓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结不了案,他必动大刑。春荼蘼不能让自家老爹受那种皮肉之苦,而一旦动了大刑,不死也得脱层皮。如果犯人还不招,县令等于骑虎难下。张糊涂绝对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有了错,抵死也不会认,只会想办法掩盖,那就更得治春大山于死地不可。到那时案子已经判了,再想翻案就更难。在封建社会的官场黑暗里,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我自然是信得过魏叔叔的,但女儿也不能坐视父亲受苦不理。”春荼蘼抓住春大山的衣袖,“至少,您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哪里吃得下、睡得着?若是再病了,父亲和祖父都不在身边,您叫女儿怎么办?”
  这身体的本尊先前死了,她才得以重生,在家人眼里,却是大病一场,现在听说她吃睡不宁,春大山不禁又担心不已。不过,他实在不想女儿掺和进这腌臜事,犹豫着问道,“你母亲呢?她怎么叫你一人出门?”
  小九哥机灵又有眼色,看到人家父女相见,怕有什么不方便同外人说的话,早早就躲一边去了。但过儿却一直站在旁边,此时听春大山问起,不禁哼道,“老爷快别惦记太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太就只等着亲家老太太来,自己在家求神拜佛,别说小姐,连家也不管了。”
  春大山皱眉,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
  夫妻相差十岁,算得是老夫少妻,因而他对徐氏多有宠爱,何况他本身又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倒也不是说他性格软弱怕老婆,却总是不忍心调教,所以家里过得不踏实、不顺意,他也是有责任的,此时还能说什么?春氏父子对家里人向来温和,过儿从来又是个敢说的,直接就给了春大山一个没脸。
  春荼蘼来这个家的时日还短,对家务事的感触并不深刻,此时怕话题歪了,连忙道,“父亲,您知道亲家老太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您趁早把实话告诉我,我帮您请个讼师来料理,省得她来瞎搅和,没事也变有事了,最后还要在祖父面前炫耀。”
  春大山是极孝顺的人,想到老父可能吃岳母的瓜落儿,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道,“有人要害你爹!”
  “怎么说?”春荼蘼追问。
  “前几天,爹私下存了一点钱,不多,但足够给你打一根银簪子的。”春大山深呼吸几次以平静心绪,慢慢地说,“镇上万和银楼的首饰样子时新,都是长安来的款式,爹琢磨你十四岁生辰就快到了,想着送你……”
  春荼蘼很感动,她家美貌老爹是很疼她的。所谓私下存的钱,是自己的那点私房吧?他俸禄也不高,平时都交了家用,军里还有些应酬,能攒下一根银簪的钱,恐怕要很久。
  突然,她想起现代歌剧的一句唱词: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爹爹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
  东西无分贵贱,在乎的是这份心意。若她爹是大富豪,就算给她大钻石、大珍珠还有大元宝,也及不上这根普通的银簪难得。
  “然后呢?”她声音有点发颤。一想到父亲为自己去买东西,结果遭人陷害,就感觉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似的。




第六章 你们全家都是畜牲

  春大山哽了一哽,望着女儿那温温柔柔的小脸,还有抓着牢门栏杆的白嫩小手,心中大为愧疚,分外心疼。如果不是自己莽撞,怎么会害得才十四岁的独生女儿跑到牢房来探望他。只怕还要给牢头和狱卒们塞银子,受到不少嘲笑和委屈,真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要如此。
  想到这儿,又不禁怨怪徐氏。徐氏虽年青,却也比荼蘼大了六岁,还已为人妇,如今却这么不顶事。父亲日渐年迈,女儿过两年就要出嫁。以后的日子,还能指望她当起家个家吗?
  “爹,快说,然后怎么样?”见春大山发愣,春荼蘼催促。时间有限,不能耽误。
  可春大山却犹豫了,“荼蘼,你问这些做什么?别担心,官司的事,爹自有主张,你不能插手。不然,你的名声坏了,将来怎么找个好婆家?”
  就算大唐风气开放,自个儿的爹提起婚事,一般姑娘都会害羞的。可春荼蘼终非“本地”人,因此完全不在意,反而死抓着刚才的话道,“爹您放心,我只会来听审,不会亲自上公堂的。但现在这件事透着蹊跷,若不小心应对,怕是难过这关,所以女儿为您请了讼师。”
  “讼师?”
  “对,镇东的孙秀才。他长年给人写状纸,也上堂代打官司,经验丰富。有他代讼,这案子的赢面很大。”
  “可是,我听说孙秀才的润笔费很高,上堂银子怕是更高吧?”
  “只要能把爹救出来,多少银子也值!”春荼蘼急了,“再者说,若不能还您清白,女儿的婚事也会有碍,只怕没人肯娶。所以您的清白,是千金难换的。唉,您快别磨叽了,快给我细细说说事发当天的情况,我好转告孙秀才,后天晚衙就会过第二堂的!”虽然要过三堂才能判决,但基本上第二堂时,犯人不给口供就会用刑了。之前的十仗,只是小小惩戒罢了。而提起自个儿的婚事,是为刺激春大山配合。
  自古至今,中国人就有个通病:打官司怕花钱。可是,虽说有的律师乱收费是不对的,诉讼成本过高也确实是巨大的负担,但有专业人士帮助,摆脱困境要相对容易很多,所谓破财免灾、以法律保护自己的概念,还是要落在实处啊。
  在春荼蘼再三保证不会亲自上堂之后,春大山才把当年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最关键的部分,春荼蘼还细细的、反复追问。春大山回答之余,又产生了那种已经消失的怪异感:这个女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说不清这种转变是好是坏,但以前他为女儿操心,现在女儿却为他操心。这让他有种为人父的骄傲之感,却也又更心疼了。想当年,女儿初生下来时,才比自己的手掌大一点点……
  狱卒来催时,春荼蘼依依不舍的和春大山告别。然后,把最后一两银子也拿出来了。唐律有规定,如果犯人家属出资,可以请狱卒改善犯人的生活质量。虽说会被克扣一部分,但能让自家老爹吃得好一点,添床干净的被褥,再搽点杖伤药也行呀。顺便,她还捞到一个方便,到女牢那边去转了转。
  这个案子的告诉者名为张五娘,据唐律规定,在罪名查清前,告诉者也要关押,所以她散禁于此。春荼蘼站在牢门外,透过木栅栏往里看。见那张五娘倚在墙角,才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姿色普通偏上,但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你是……”见春荼蘼站在那儿,张五娘不禁眯起了眼问。
  “呀?找人陷害,还不找个漂亮点的?”春荼蘼忽而一笑,“你这模样,还真不够瞧的。”
  “你到底是谁?”张五娘的眼睛中闪过厉光,“难不成是那畜牲家里的?”
  “你说谁是畜牲?你才是畜牲,你们全家都是畜牲!”过儿登时大怒,反骂。这种骂人法是学春荼蘼的现代语,听起来很喜感。
  春荼蘼抬起手,阻止过儿再说下去。果然,被她一下就试了出来。但凡女人,都不喜欢被人说长得不美,哪怕真的不漂亮也是这样。但是都到这种时候了,若是个正经人,一定又惊又气,又委屈又愤怒,哪还顾得到别人谈论自己的相貌?可见,这个张五娘绝对不清白。
  “你可知道诬告罪是要反坐的吗?幸好你不是诬告谋逆,不然直接就是死罪。”春荼蘼神情淡淡的,可威胁力十足,“你又知道什么叫反坐?就是你告的罪如果不成立,你所告之罪该受的刑罚,就要由你来承担。强奸罪判处流刑,未遂嘛,根据程度减一等或者两等,也就是判处徒刑一年半或者杖一百。我看你全须全尾的,没受什么伤害,大约仗刑的可能性大些,希望您能顶得住,别直接被打死了。”
  “你威胁我?”张五娘站起来。嗬,看起来还挺好斗的。也是,如果是个温顺的性子,怎么会伙同他人做这种诬陷之事?
  “是啊是啊,我威胁你。”春荼蘼无辜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威胁的语气,脸上却笑眯眯的,“后天在堂上学乖点,如果直接承认诬告,还少受些苦楚。如若不然,倒了大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也不管张五娘的目光闪烁,直接离开了县衙大牢。
  看着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别说在古代了,就算在现代也不好去贸然打扰别人,只好先回家,准备第二天一早去找孙秀才。
  小九哥的家在镇上,送了她们回去后再往回走,天就太晚了,再者第二天一早再过来也辛苦,春荼蘼就叫过儿把小九哥领到隔壁何嫂子家借宿。春家现在全是女人,招外男来住,实在不太方便,会惹来闲言闲语。这不禁令春荼蘼又怀念起现代来,在那个时空,男女和租都很正常,而今大唐再开放,也比不得现代的自由。
  敲了老半天的门,小琴才站在门内,哆哆嗦嗦地问了句,“谁啊?”
  “是小姐回来了,快开门!”过儿没好气地道,然后又低声喊咕哝,“门户倒严紧,却不知派人随行小姐保护,哪怕托付街坊呢?这会儿子倒来问。”
  春荼蘼失笑,知道如果不让过儿把窝在心里的气话说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干脆由她。再者,过儿说得痛快,其实她心里也跟着痛快。对继母徐氏,她也好大意见。只是徐氏是父亲的老婆,不管古今,都不是她这当女儿的好插手的。
  才进了内门,徐氏就从东屋里跑出来,急切地问,“可见到你爹了?他有没有受刑?”
  “我爹还好,太太暂且放心吧。明天我还要再出去走动走动,您看好家就行。”春荼蘼一边说,一边故意露出疲倦的样子来,好摆脱纠缠,回屋去考虑切实的问题。
  徐氏倒乖觉,倒没死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说话。不过春荼蘼真心不理解这个女人,说她对父亲没感情吧?她明明又关心得很,当初要死要活的嫁进来。说她对父亲有感情吧?遇到事,她就躲,很有点夫妻本是同林鸟,临到大难各自飞的意思。
  “小姐,我刚往厨房看了一眼,饮火未动,想是买着吃的,也没给咱留着。”过儿对西屋抬了抬下巴道,“小姐先等等,我这就去烧火,先给小姐煮水沏茶,再做晚饭也不迟。”这时代的庄户人家大多只吃两餐,但家有余粮的,还是三餐。而且今天跑了一下午,她们主仆实在有些饿了。
  过儿只有十三岁,若在现代,也才上初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蜜水里泡大的,哪像过儿这样,家里外面的活计都拿得起来,让春荼蘼看着一阵心疼,语气不禁就软下来,“西屋那边你别理了,反正这样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跟她们生气,自己多划不来。走,我跟你一起去厨房。两个人动手,好歹会快点。”
  “我的好小姐,您就老实在屋里歇会儿吧?当初老太爷把我买回来时,我发过誓,只要有我过儿在一天,就不让小姐干任何粗活。再说了,您能帮什么,倒碍手碍脚的麻烦。”
  春荼蘼笑着,在过儿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一指。过儿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其实以春家的条件来说,实在不是用丫鬟奴仆之家。
  两代男主人,一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武官,一个是县衙的差役,日子过得虽然算不里的紧巴,但也不见得多富余。只是春家人丁少,春青阳和春大山忙起来的时候,之前就只有一个姑娘独自在家,后来又添了一个不担事的媳妇,若没个老奴照应,春氏父子都放心不下家里,于是就买下一个价钱最便宜的、没人要的老奴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也就是老周头和那年才六岁的过儿。
  当时这两人都生着重病,几乎就是半买半送。春青阳心肠极好,买下他们,也有救人一命的意思。没想到花了心力和银子救治了一番,两人身子都大好了。老周头年纪比春青阳还小着好几岁,就是被上一家主人折磨的,看起来苍老了些,病好后感恩戴德,在外院守门,还承担了所有打扫院子、劈些挑水的重活。过儿更不用说,虽然性子是粗率急躁了些,但忠心程度和手脚麻利却是没得比的。
 



第七章 措手不及

  这年代不讲人权,奴隶就是主人的私人财物,连户籍都挂在主家下面。可春氏父子是难得的好心人,对老周头和过儿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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