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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102部分

小说: 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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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说聊天更确切些。那些仆众开始时还紧张,外加上一点好奇,毕竟状师给人的感觉就是为恶的,女状师更是第一回见到。可是春荼蘼的问话技巧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她本身的长相和气质又给人温和无害的感觉,所以大家渐渐都放松了,说了不少与案件有关或者看似无关的八卦。

    回到家后,她就坐着发呆,其实是脑筋飞快的运转。家里人熟悉她的习惯,都努力保持安静,不去吵她。最后两天,她整理出辩护策略以及辩护词,又列了证人名单出来,交给了窦县令,好方便提前提了证人来。这位县令大人恨不能一堂就审结这个案子,虽然律法规定凡案必审三堂,但如果事实证据确凿,犯人认罪的话,也不必拘泥。

    当然,阴谋诡计什么的,她少不得也用了一点。至于大萌和一刀,她也列了疑点,叫他们外出调查取证。这两个跟她的配合已经非常默契,算得上是合格的调查员了。

    开审那天,不仅公堂下有好多百姓围观,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专设了座位旁听。那阵势,一般人早就心虚心慌,适应不了了,但春荼蘼却很镇静地站在中间的。

    她习惯了被注目,习惯了身处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也习惯了成为或者感激或者憎恨的中心。她更有秘诀,只当这些人是西瓜就好了。

    而窦县令听从她的建议,并没有驱赶明显有点过多的百姓,只努力维持好秩序,再令一些差役穿了便装,混在人群之中,其余的,在外围设了暗哨。因为怕人手不足,最后还找军府借了人,层层设防。他不知道春荼蘼搞什么怪,但现在对她莫名的信任,什么都照办。

    德茂折冲府得到借人的请求,知道是春荼蘼打的官司,特意派了春大山带了队来。自从潘德强因春大山而辞职,还挨了八十家法棍,加上韩无畏对春家表现出的态度,在军府涌动的暗潮中,春大山的明显行情看涨。

    “升堂!”惊堂木响起,窦县令坐在公座之上。

    春荼蘼回神,眼神快速掠过目力所及之处。春大山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外围 。令她感觉莫名的安心。大萌、一刀和小凤守在两班衙役之下,准备随时保护她。深深吸气,她真喜欢公堂上这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令她的心肝都发出颤抖,分泌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果然,她是为律法而生的!

    按惯例,开始由官方发言人,也就是主薄大人宣读相关的案件事实与基本细节,以及涉案的相关人等。因为本案没有民事原告,而是按刑事案来处理。相当于现代的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案件。只是古代法律不健全,立法、执法和宣判权利混淆,所以破案、抓捕、公审,都由县衙一手办理了。也就是说,春荼蘼要驳倒是官府、对手也是官府。

    布拉布拉说了半天,总算进入了正题。窦县令摆出公正严明的神态,很有威信感的沉着声音问。“堂下被告,可有分辨?”

    众人的目光,包括春荼蘼的,都向尹源望去。

    因他身有功名,在未被正式宣判前,并不用跪礼,所以此时。他就傲然站在那儿。腰杆笔直,双目微闭,一脸姜太公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或者诸葛亮不出茅庐,而知三分天下的神态,好像是非黑白自有公论,他根本不着急。让别人操心去吧!

    见到他这欠抽的模样,无知之人还有几分佩服,但春荼蘼却气得冷笑。若非应下窦命令的差事,若非谨守着身为状师的本分,若非在现代做律师时见过太多极品家伙,她恨不能给他一记窝心脚,或者转身就走。

    这世上真的公理不偏吗?若真如此,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冤案?皇上又为什么每年派人巡狱录囚?这姓尹的真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朝廷不派官给他,实在是正确的选择。这种人若做了官,他一定是昏官,说他理想主义吧,偏偏他有很多文人的臭毛病,僵化而无理想。而昏官,往往比贪官还可怕,给百姓带来的伤害往往更剧烈。

    有那么一瞬间,春荼蘼真想撒手不管。可她到底是有职业操守的,只能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满和厌恶,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地道,“民女有疑。”唉,这就是当律师的痛苦,因为誓要服从于法律,所以要忍受很多。

    “哦?有何疑问?”窦县令双眼发亮。虽然从春荼蘼提前证人名单中,他略看出了一些端倪,但还是想听春荼蘼亲口说出来。

    “确认本案的犯罪嫌疑人为尹源尹先生,所依托者,均为推论,并无法确凿的事实。”春荼蘼慢慢踱步到公堂正中,就像站上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的舞台,“若推论可做为证据,那据民女调查,有一人比尹先生还要可疑。”

    犯罪嫌疑人这类名词,在这个时代,属春氏独创。以前都叫人犯,定罪后叫犯人。不过她的说法虽然新鲜,好在大家都能理解明白。而后细想起来,也更为贴切。慢慢的,好多司法方面的词汇都改用她的说法。此乃后话,不表。

    只是当时,她说音才落,公堂下就炸了祸。

    春荼蘼神色淡定,等着这一波沸腾过去。她早就习惯了,百姓们只要听到不同观点,立即就会议论纷纷,表现得特别兴奋。

    可窦县令等不了,惊堂木拍得啪啪响,大叫道,“肃静!肃静!”声若洪钟,盖压全场。

    “所疑者是谁?”他问,身子微微前探,显得极为关注。

    “倪府忠婢,秋叶。”春荼蘼说着,目光向公堂左侧望去。

   


第七十九章 就是她!
 
    那里,站着三个人。

    那对中年男女是倪氏夫妇,旁边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丫头,中等个头,平实且忠厚的相貌,只下巴上一粒美人痣,搭配着微微吊梢的眉角,令她淡然低调的脸上,染了一丝妖娆和尖刻。只是她刻意掩饰、修饰过了,若非有一双慧眼,很难发现其真实的面相。

    她身上穿着一件杏红色交领连身襦裙,胸前系月白色飘带,臂上绕着同色披帛。一头长发没有梳成华丽的高髻,而是低低挽着,只插一只金点翡翠的梅花簪子,显示出她已经不是丫鬟的身份,但却毫不张扬。

    春荼蘼前几天在倪府接触各色人等时,倪夫人正带着秋叶等几个贴身丫头到城外的庄子上散心去了,所以今天倒是头一回见。也只是这一个照面,她心里就忽然非常笃定了,那完全不是理智的分析,而是女性强烈的第六感。

    就是她!

    而所有人,听到春荼蘼这句话时都惊讶万分。因为太颠覆了,因为秋叶是个忠婢,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幕后黑手?

    一片哄然中,窦县令三问,“春状师,你可有证据?或者,也有相应的推论?”

    “我不仅有推论,我也有证据。”春荼蘼认真地点头,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请大人容禀,且听我从认定尹先生为犯罪嫌疑人的推论说起。”

    “好,你讲。”窦县令一挥手,超级配合。

    尽管春荼蘼驳的是官府,若她赢了官司。就是官府输,县衙输,他输。可是找到真凶是正经,只抓个人交差。在洛阳这个地方是蒙混不了的。何况,尹源好歹与他有同窗之谊。倒不是他多看重这情份,而是他若无视。并下手不容情,在士林圈子会落坏名声的。

    所以,他现在就指望春家这位女状师能把尹源摘出来,继而破案呢。

    “认定尹先生为嫌疑人的原因有五。”春荼蘼伸出一个巴掌。

    不过她还没有往下说,人群中就传来一声惊叫,“啊,我的银袋子没了!”说话者。是个妙龄女子,容貌极美。但是此时急得眼泪汪汪,情形真切,令她身边的人立即闪出一小片空地来。

    人群惊到了,嗡嗡议论。更有不少人捂紧自己的腰包。在突如其来的混乱中,窦县令的惊堂木拍得要断了也没多大用,倒是春荼蘼的声音居然穿透了嘈杂,清晰的传出来,“这小偷如此大胆,居然在公堂之上行窃。想必,以前没人敢这么做吧?”

    众人哄然称是。

    春荼蘼却道,“以前不敢,可如今却敢了。难道是在场众位的缘故?你们不来,如此嚣张的小偷没出现,你们来看审,他就出现了,难道是你们之中的某人招来的?就为了趁乱下手?”

    一句话就犯了众怒,群情立即激昂。大声指责春荼蘼血口喷人。

    春荼蘼却不急不恼,等了一会儿才道,“所以说,小偷何时来,怎么来,来做什么,岂是诸位良善之人可左右的?既然如此,那么说尹郎君为犯罪嫌疑人的推论之一也就不存在。他来之前,倪家没遭贼,他来之后,凭什么有了强盗就与他有关?这一条,完全是牵强附会。”

    她若直接辩驳,肯定说服力不足。还是那句话,火不烧到谁身上,谁不知道疼。将心比心的手法,比空口说白话强多了。

    窦县令也点头,但却看了美貌女子一眼,“那丢失的东西?”

    春荼蘼转身,恭敬的向堂上施了一礼,又团团对众人微微躬身,“大人,诸位乡亲,并没有人失银。此女子是乐坊的舞伎,我雇她来演这场戏,就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尹先生的冤枉。”

    “嗯,算你有理。”窦县令再度点头,“那你还有其他可说的吗?不过,不得再弄怪,好好说就是了。”

    “是。”春荼蘼应下,心却道好计还得用第二回,但却不是这个时候。

    “推论的第二点,是说出事当天,尹先生恰巧不在。”她继续道,“尹先生辩称,当日到城外一个小酒肆饮酒,结果醉卧山野,没有及时回城。关于此事,尹先生确实没有证人能证明他睡在野地里。可我派人去那间酒肆调查过,得知当日也确实有人要了几斤他们的招牌酒,名曰梨花白的喝。那酒后劲很足,人称一里倒。若有不信者,可亲自试喝,看一坛落肚,能不能自己走回城?况且,那酒肆的老板虽然记不清尹先生的相貌,可当时酒资不足,尹先生拿了身上的玉佩抵押。”说着挥挥手,缩在一边的过儿立即拿上一个托盘,送到公座之前。

    揭开上面蒙的布,露出下面的玉佩和一张纸。

    “玉佩我已经赎回,大人可叫倪郎君看看,是不是尹先生平时随身之物。纸上,记着酒肆老板的证人证言,大人尽可派人去采信,民女绝无虚言。因为那天尹先生自以为海量,不肯听店主人的劝,执意喝下整坛,所以店主对人的印象不深,却是完全记得这块玉佩。”春荼蘼说完,瞄了一眼尹郎君。

    他仍然不发一言,可是脸却红了。之前他咬死不说此事,是怕人嘲笑他为了口腹之欲而当掉家传玉佩,为人没有节制。这种宁要脸不要命的家伙,帮助他真是窝火啊。

    那边,倪郎君已经确认,玉佩正是尹源所有。

    “第三。”春荼蘼不等堂下骚动又起,直接大声道,“尹先生在倪府期间,帮助过表姐纪录过库房的帐册。可是倪家虽然殷实富贵,却是正经人家,没有特别需要隐瞒之物,所以知道库房里有什么东西的,不只是尹先生一人。那么,又为什么只怀疑他一个人呢?律法公平。却为何对他不公?”

    “第四,倪家被抢劫当日,全府被搜刮,但尹先生的房间却被略过。请问堂上大人。还有堂下诸位,你们难道不觉得,欲盖弥彰虽然不好。可这样做也太显眼了吧?哪个脑子缺根弦的匪徒会这样?不是故意暴露内应吗?所以说,此举反倒是充满了陷害之感,尹先生不但不该被怀疑,还要从与他有怨的人中深入调查。”

    “第五,当晚匪徒是从倪家侧门大摇大摆的闯入,说明府里有内奸,从院内打开院门。对这一点分析。我举双手赞成,完全不怀疑。但那个人,一定是住在外院的尹先生吗?”春荼蘼一条条驳斥,毫不松劲儿,“一般人都会这样以为。并没有错。毕竟外院更靠近外墙。但我亲自在倪府走过几圈,也打听过,尹先生虽然住在外院,但真若去开门,却只有一条路,且还需绕行,因为倪家那几天给家中池塘挖淤,将其他通路赌住了。可惜,绕行之时。会路过巡夜家丁们落脚的院子,只要走动,必被人发现。这一点,倪府下人皆知,只是转天路就疏通了,没人注意到问题所在而已。相反。主院的侧厢之后有一条夹道,平时鲜少有人走。但只要拿到内院的大门钥匙,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到达那侧门处,途中绝遇不到家丁护院。”

    春荼蘼侃侃而谈,所有人都听懵了,努力消化了半天,才知道她说得极为有理。果然注意了细节后,五条本以为很有道理的推论,却可笑的不值一驳。

    “那你说秋叶有嫌疑,推论是如何的?证据又是如何的?”窦县令被驳得体无完肤,心里却越来越高兴,好像看到了曙光。

    “请问大人,是生意场上的常将见过世面、遇事沉着呢,还是一个很少出府的年轻丫鬟更冷静理智?”

    “自然是前者。”

    “那么,当有凶悍的歹徒闯入,声称要杀人,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倪郎君都吓坏了,偏偏一个丫鬟却勇敢镇定,还与匪徒周旋。这件事,您难道不觉得违背常理吗?就算她一心为主人,忠心之下生出胆量,但慌乱之中,她怎么会想得到找女主人拿钥匙,带领歹人去库房取出财宝,之后又毫发无伤的回来?”

    “大人,民女冤枉。”突然秋叶大叫一声,扑倒在公座前,看起来好不可怜,好不气愤和委屈,“当时民女哪有时间多想,只希望能救下家主,一时之勇罢了。现在想来仍然后怕,但那时,也不知就怎么了……”

    春荼蘼眯了眯眼。

    当然,她知道仅仅是以推论对推论是翻不了案的。不过事情有个循序渐进,大招要最后才放出来。一放,就得出效果才行哪。

    而且她也在等秋叶出来表演,不然舞台上没有配角,岂不寂寞?秋叶的出现,还能让隐藏在暗中观察的人更容易露出马脚。前台的都乱了,后台的哪能稳如泰山?

    “我调查过。”她再度出声,“出事当晚,不是秋叶执夜。而她的屋子,离那条夹道非常的近,她的干娘还是守门的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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