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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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安丰走南闯北知道得多些,豫洲来了不知道多少趟,自然知道一些事情:“豫妃娘娘葬在这里。”
“后妃不都是葬在陪陵里吗,这位豫妃娘娘是谁的母亲?”姚海棠对宫里这些事还是不甚了解,当然她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她自己的事儿都烦着呐。
“豫妃娘娘是慧思公主的母亲,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自从慧思公主三岁起,一直是病了好好了病的,慧思公主就养在了先皇后娘娘身边。”安丰说着连忙拉了姚海棠站在一边,嘴里还说了声:“姑娘,低头。”
是皇帝来了,姚海棠低着头也忍不住瞥了一眼,说起来在宫里也待过,可她还真没见过皇帝。只敢扫一眼,看清楚了是个中年人,衣着打扮都随意,但气场强大得很,行步举止间一派的皇贵之气。不如杜敬璋好看,但比杜敬璋更稳更浑厚。
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比喻,反正这就是一老辣老辣的姜,杜敬璋跟这一比就是块姜而已。
看这一眼,皇帝当然不至于注意到姚海棠,太平院的黑衣人接应了皇帝离了码头,整个码头这才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虽然没人报皇帝来了,但是豫洲的百姓没少见这阵仗,所以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沧海水运豫洲分驿。”也就是到了姚海棠才知道,水运的名儿叫沧海,她从前一直水运水运地叫着,旁人就顺着她这么叫。
“是了,姑娘请进。”安丰说着就引着姚海棠上台阶。
这时里间有人走了出来,看模样应该是个管事儿的,一见是安丰引着个姑娘来了,就立马上前来:“见过安大先生,这位可东家?”
这个人安丰跟姚海棠说过,姚海棠遂点头招呼了一声:“孙先生,总提安丰提起你,豫洲这边多仰仗于孙先生照拂,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这回来总得好好谢谢孙先生。”
“东家这话说得,我不过应名管着些事,哪值得东家这一个谢字。”陈先生引着安丰和姚海棠进屋里去,让旁边侍候着的人去倒茶水。
“孙先生,把人叫来跟东家把事说说,也省得东家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安丰对豫洲的事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这事虽然不是拖得太久,但却把人拖得心力交瘁,姚海棠是在京里不知道。眼下这件事,太平院不好插手,而杜敬璋那边又寻思着让姚海棠立点声名,所以安丰这才把事告诉了姚海棠。
待这孙先生把事说明白了,姚海棠是既好气又好笑:“你们当时就不应该拦着,我们找的船工都是本地人吗?”
孙先生答道:“不是,本地人不多,因为豫洲这边的人大都不大好驾驭,所以招得少,也只招了一个识文断字的人来写写算算。”
“那好,安丰,你去安排人把我那两大箱银子抬过来,就摆在堂中间。午饭后把所有人都叫过来,透一点儿声,告诉他们我带银子来了。”姚海棠忽然觉得拿银子砸人这种事儿果然有趣,既显阔气又显豪气。
安排好了后,姚海棠和安丰一块去吃饭,豫洲也有天然居,姚海棠吃得舒坦了喝着茶,然后一侧脸就看到熟面孔了:“安丰,你看那边是不是皇上?”
都不用安丰回答,那边阵列严实,黑衣人隐隐,虽然不怎么显眼,可姚海棠是见惯了太平院的阵仗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得是,看到太平院的人了,还有廷卫的人。”安丰说着也看了一眼。
“这父子俩口味儿倒一样,刚才那边端过去的菜全是杜敬璋平时最爱点的,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为什么杜敬璋通常表现得不敬不重,皇上还就吃他这口。”姚海棠总是觉得皇帝对杜敬璋的偏爱有些过了,这下再一听人有最爱的妃子,皇帝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先皇后,就更加疑惑和好奇了。
“姑娘,这些事你好奇它作什么,好好吃了咱们得回水运那边去了。”安丰对姚海棠的好奇心非常无奈,这可是天子家的事,哪是这么好说好问的。
可姚海棠偏就问了,还指不定就能得着第一手的答案
153.听答案
临到要下楼去时,正好碰上了豫洲天然居的掌柜,掌柜客套地低头招呼了一声:“东家、安大先生,慢走。晚上要用点儿什么只管招呼,一定提前给东家准备好,少不得也要请东家指点指点才好。”
“行,晚上回来我下厨房做俩菜,待会儿让他们给备几间房,就住这里了。”姚海棠是懒得住客栈,她住客栈一般睡不着,这是正宗的强迫症。
说完移步下楼,还没下几个台阶呢,一个黑乎乎的人就伸了手拦在她面前,姚海棠抬眼一看:“拦我做什么,我一没犯事儿,二没作奸犯科,三没有吃饭不给钱……呃,这顿没给。可是这是我的店啊,不给钱也很正常吧。”
也是忽然弄出个太平院的人脸色沉沉地拦着她,她惯来见的太平院里人都神色挺和气的,所以猛地来一些她就有点儿犯晕。
她这么一答安丰很不厚道地撇开脸去笑出声了,连带着那拦她的黑衣人脸上都有了笑意:“爷请姑娘去叙叙,还请姑娘莫想多了。”
后半句绝对是不必说的,偏偏还加了,足见太平院的人都是一副德性。她腹诽着的时候,安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看了看楼上说:“敢问可是楼上的爷请姑娘过去?”
黑衣人点头称是,然后就看着姚海棠。
而姚海棠在想,这对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窑子里……赶紧把这念头扔开,她心说那可是杜敬璋他爹,不带这么玩笑的:“那就去呗,难道我还能抗旨不遵啊。”
“姑娘……”安丰都挺她操心,哪有面君这么说话的。
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大合礼仪规矩,姚海棠摆了摆手道:“安心了安心了,我先上去了,你等着我,如果水运那边船工来了,你和孙先生先稳着,我过会儿就来。”
其实从一开始,姚海棠对皇帝的定义就是杜敬璋他爹,她虽然怕死,可越是怕死就越这么定义,因为这样——不会腿软让一小民忽地见国家主席,谁能不腿软,虽然有未来的国家主席垫底儿,可未来时和进行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啊……一进了雅间里,就见皇帝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她一时惊着就忘了该低头,好在杜敬璋给上的礼仪规矩课还在,姚海棠赶紧低下头行了礼:“民女见过皇上。”
“起来坐着吧。”皇帝话音一落就有人搬了椅子来。
姚海棠坐下后心里有些瑟瑟然,这下明白杜敬璋是多么平易近人了:“不知小店的菜色可合皇上胃口。”
“这两道菜不错,比宫里的味好些。”皇帝指着的两道菜,都是杜敬璋平时最常点的。
伸长脑袋看了一眼,姚海棠嘿嘿笑道:“回头着人吩咐他们少放点儿盐,不用糖,用甘果子打了浆放,炒了就更好吃些。”
皇帝看着她这嘿嘿然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反正脸上是半点儿没露,在不动声色这点儿上,皇帝比杜敬璋可厉害多了:“为水运来的?”
这天底下看来真没什么事瞒得过皇帝,当然太平院在皇帝手里呢,什么事只要皇帝愿意知道,那就没跑。姚海棠心思转了几转,然后继续陪着笑脸:“回皇上,确是为水运一事来的。”
只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一挥手桌上的饭菜就撤干净了,然后店里的掌柜端了茶果点心来,太平院的人呈了进来后雅间里随侍的人就都撤了出去。姚海棠一看心里就更没谱儿了,心说:“皇上万岁爷啊,您老人家到底玩什么呢我这小心肝儿不怎么结实,实在受不起啊,伸头缩头的您倒是给一刀啊”
“明年立春后水运分股是吧。”这话像是问话吧,但跟杜敬璋似的,通常都拿肯定句当问话。
这一下姚海棠又不紧张了,至少找着点儿相熟的地方了,她小胆儿壮了点儿,直起腰背说道:“回皇上,是,只是分股一事不是民女经手操办的,我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也就知道这事,具体的事还得问安丰先生才知道。”
她以为皇帝是随口问问的,可就是随口问问也得没一句虚言,所以她才把话先说在前头,意思是具体的细节别问她,问她她也得是一问三不知的。
只见皇帝端了茶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了眼茶汤说:“云里青,蜂眼泉,果然是个凡是吃喝都懂的,为什么要用蜂眼泉沏云里青?”
“云里青是长在高山上的,没有旁的植物,除了茶树就是松林,茶叶本身会带一点点松香气,用别的泉水衬不出来,蜂眼泉也是出自松林深涧,相互杂揉在一起,松针的香气就出来了。用旁的泉水沏,本身就很淡的松针香气就不见了,当然也有人不喜欢这味道。”比如杜敬璋,杂味儿他都不爱,在这点上皇帝看来和杜敬璋不同。
饮尽了茶盏里的茶汤后,皇帝突然说道:“要出手多少股?”
皇帝怎么连这个都关心上了,姚海棠有点儿琢磨不透了,犹豫了片刻后老实答道:“五至七成。”
“也不要你七成,六成,跟水运司去谈。”皇帝说着看了眼茶盏,意思是没茶了。
姚海棠赶紧把茶给满上了,然后就感觉自己满头是雾水了:“皇上,民女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
皇帝端着茶盏浅浅啜饮了,放下茶盏后才道:“老四的东西,怎么可以落到外人手里去,老四这小半辈子就坑在你头上了。”
……
这是在骂她吧,皇帝骂她带坏了他儿子,姚海棠低头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民女这小半辈子还全栽在四公子手上了呢。”
她这话的意思是这样很公平,一个被坑了,一个认栽了,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奈我们如何啊也不知道皇帝是被她气乐了,还是真乐了,反正就是笑出声来了。片刻之后,皇帝看了看她说:“老四把他的名牌给你了?”
点了点头,姚海棠不知道这东西除了代表身份外,还会代表些什么,她本来没往这上面想,可是皇帝一问她就不由得不想了:“是。”
“预备什么时候大婚?”
“啊……”
这下姚海棠彻底傻了,皇帝这问话一跳一跳的,简直是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地跳,她直接就跟不上趟了。
“名牌都收了,还啊什么啊,难道你们连这事儿都还没商量过,胡闹”皇帝其实是抱着见长媳的心态来的,所以才这么宽和,要不然旁人皇帝估计懒得拿这么多话来说。
皇帝这么说,姚海棠还真不敢说没商量过,她被皇帝这一声“胡闹”给吓着了,不敢多说话,生怕多说多错,回头反而给杜敬璋招了什么麻烦。她就知道,这东西不能收不能收,杜敬璋偏要塞给她,看吧出事了了吧。
半晌后皇帝忽然眉眼倒立,冷哼了一声说:“他是不是跟你说朕没传诏传位之前不成婚?”
这个她还真听说过,不过皇帝这暴怒得,还是回个否定的答案比较保险:“没有,怎么能呢。”
皇帝这才脸色稍霁:“行了,办你事去,实在办不妥了就拿着牌子就调兵。”
皇帝果然比杜敬璋要霸气,当然,皇帝头顶上是帝王冠冕,杜敬璋头顶上是皇帝,肯定会有顾虑的。
但是姚海棠确实不能这么办,于是笑眯眯地答道:“谢皇上关爱,只是民事还应当民办,若是领了官兵去就该叫镇压了,于朝廷声名不利。到时候民女出了错儿,还不是得四公子淌这污水,民女可不敢坏了进行的声名,让四公子一身污水。”
她这么说,皇帝倒还真听着顺耳:“嗯。”
好不容易从皇帝这告退了,姚海棠一摸自己后背,全是汗。虽然皇帝后头的话都是关切之辞,但是皇帝也把一个意思透露得很明显。那就是——他钟爱的是杜敬璋,他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做这一切,要不然没姚海棠这只得好的事儿。
她还记得皇帝最后说的是:“知道朕为什么最喜欢老四吗?”
她答话说不知道,然后皇帝的话是:“朕喜欢老四,是因为能做的事,他一往无前地做,不能做的事儿就算是过眼过手也能半点不沾。”
这让姚海棠觉得这些话是警告,但又像是对她和安丰说的那个问题的答话。抹了把汗迎上安丰,安丰见她脸色有些白,遂拉着她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姚海棠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安丰,我以后再也不在人旁边乱说话了,这都能被听见。”
她这话一说就像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安丰遂又忍不住笑:“是了,这倒是该收收,皇上跟姑娘示下了些什么?”
摇了摇头,眼看着快要到水运的门脸了,姚海棠摆摆手说:“先不说这个,不管怎么样,先得把水运那边的事摆平了,话说拿银子砸人的事儿我还头一回干呢”
154.绕大弯
到水运外边的街道上时,老远就见有不少人簇拥在那儿,安丰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又到车上看了眼姚海棠,这时姚海棠倒是淡定得很。想了想,安丰说道:“姑娘,咱们走后边进吧。”
看也不看外边的情形,姚海棠想都不用不想都知道,那块儿肯定围满了人:“为什么要走后边儿,倒弄得咱们跟做贼似的,我们亏欠他们工钱,还是盘剥功力、苛刻对待了。都没有是吧,既然没有那就放心大胆往前走,如果是人鼓动着闹事儿,就应该知道眼下是什么个局面,如果是他们自己要闹事,看见那两大箱银子就不应该闹了。”
她只觉得自己于人不亏,她对跟着自己的人可以说一句,这天底下没有更好的雇主了。管吃管住管治病,还每个月发优渥的工钱,最近她还谋算着给办子女的教养教育。
她倒不是圣母,就是觉得自己要了钱反正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与其平白无故做慈善,不如多给点给做事儿的人。穿越女能做什么,不就是自己过好了,让别人也跟着自己过点好日子。
“这……姑娘,怕是不妥当吧。”安丰有些犹豫,毕竟全是些大老爷们,姚海棠一个姑娘家,待会儿要真是推挤起来,吃亏的可还是她呀。关键是她吃亏了,得有人发疯,这个险他冒不起。
瞥了安丰一眼,姚海棠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管放心大胆往前开路,就算到时候真闹起来,镇不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