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棋攻-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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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轩瞪了一眼宁逸,喝一口啤酒,“和你比差的远呢,倒是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还行。”摇摇手里的啤酒,宁逸喝一口后淡淡的说着。
“清流,你也职业九段了吧,明年又有‘曲氏杯’了,记得到时候可要抱个冠军回来。”一罐啤酒喝完,宁逸把罐子捏的扁扁的,往不远处的垃圾桶投去,砰地一声,罐子落入垃圾桶,宁逸又拿起一罐打开,笑着说,“取得冠军后,能退就退吧,别让那人等太久。”
赵青流皱眉,把手里的啤酒喝完,他看向宁逸,声音还是很冷,“你都知道了?”
“嗯,我和那人有点生意上的往来。”宁逸毫不避讳,朝赵青流微笑。
赵青流的事儿,这一拖也三年多了,亏那人能等得了,那男人也三十了吧。宁逸想着。
“话也不多说了,有舍有得,你好好想一下。”宁逸拍拍衣服站起来,朝尹轩和赵青流摆摆手,“我回去了休息,累的慌。”
说完,他便离开了。他边走边说,“其实,你们也算好的了,总比……我和牧歌强的多……”
赵青流看着离开的宁逸,眉头皱的更紧了,想起缠着他有三年的男人,想起那男人每次对他耍赖……他抬头望着星空出神……他亲眼见证了两对人的分分合合,这让他怎么做出抉择……
第二天清晨,宁逸早早的醒来,醒来后,他对着床的另一边轻轻的说着,“早,牧歌……”
之后,他轻轻的起床,然后穿好衣服出去买早饭。还是那家口碑极佳的店铺,店铺门口还是排了很长的队伍,宁逸站在队伍里安心的等着,他闭起眼睛深深的吸口气,心里十分满足,果然,还是这里的蟹黄包最香了。不知,牧歌在国外还吃不吃得到他最爱吃的蟹黄包……
“老板,两份小米粥,四笼蟹黄包。”
“好嘞!”赵老板头也不抬的手下忙碌着,“这是您要的两份小米粥、四笼蟹黄包,总共……”赵老板把东西递给宁逸,抬头的一瞬间,喉咙里的话就打住了,他惊讶的看着宁逸,很是惊喜,“你是宁初段?哦,不不不,应该是宁九段,你这是又回棋院了?”赵老板看了看棋院的方向又看了看宁逸。
宁逸付完钱后,朝赵老板笑笑,“没,只是嘴馋了,想吃您这儿的小米粥和蟹黄包了。”
赵老板一听,手下赶紧麻利的又打了两份蟹黄包外带递到宁逸手里,笑着说,“想吃就多吃点,我们家别的不多,就包子多。来,拿着,和苏九段一起吃个饱。”
宁逸也不客气,笑着接过蟹黄包,“谢谢赵老板。”他知道,赵老板这人喜恶分明,喜欢你才会跟你不客气,要是你拒绝,他反而跟你急。
赵老板看着走远的宁逸,心下叹息,嘴里直念叨着,“好好的怎么就不下棋了呢。”
回到家以后,宁逸把所有的蟹黄包都装在盘子里,一人坐在餐桌上幸福的吃着,似乎,他的对面坐着牧歌,似乎,时间倒回,回到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
吃完早饭后,宁逸把棋盘拿出来,一颗一颗棋子摆着,白子是他的,黑子是牧歌的,他想着牧歌下棋时的样子,下棋的思路,一盘一盘摆着。时间过的很快,如指间流沙,瞬间滑过……
不舍得离开,这里,每一件东西他都熟悉,每一件东西都有牧歌的气息,可是,终究要离开这里。夕阳洒下余晖,照在屋子里,印下昏黄的暖色调,宁逸坐在地上倚在床边,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妖娆的烟雾慢慢的升起来再消失不见,他站起身,离开。
地上棋盘上,留下一盘没有摆完的棋局……
作者有话要说:在外一天……累死!!!!
27
27、中元夜宴 。。。
上了药,又过了两日,落竹的腿好了许多。下床走路是毫无问题,你要跟他说哪里有人掉了钱袋,要他飞奔过去也不是个事儿。怀王最近却像很忙,几次坐在落竹床边,要给他按摩,却都有急事被王小生叫了出去。次数多了,落竹干脆赶他去书房,免得打扰清净。
也正在此时,夏日里京城最盛大的一场狂欢,拉开了序幕。
中元节亦称鬼节,是祭祖的大日子。白日里小皇帝带一班朝臣搞了祭天大礼,晚上又大宴群臣。怀王自然在席,又因小皇帝强烈要求,落竹也出现在怀王身侧。
中元节后,马上就要忙活秋闱,今年的主考一职,怀王派与魏相派争得厉害。怀王本想叫云柯的父亲担任主考官一职,云柯的父亲是先皇帝师,德高望重,主考一职众望所归。无奈言官一本奏折,把云家八竿子打不着一个亲戚国丧日饮酒的旧账翻了出来,云老一怒之下,远离朝堂,险些连亲生儿子的官都不让做了。
怀王只得另寻人选。
暗中甄选许久,翰林院秦佳年倒是不错,先帝十三年的二甲第一名,距离三甲仅有一步之遥。为官多年,清正廉明是出了名的,更重要的是,秦大人今年三十六岁,恰好为科举引入一股清新之风。怀王与幕僚私下多次商量,也都属意此人为不二之人。更重要的是,两位辅政,魏相一直咄咄逼人,怀王却是懒散惯了。时间长了,朝中人竟隐隐以魏相马首是瞻。怀王要让云柯进都察院,就必定要有所铺垫,而这件事,非常合适。
魏相自然不让,他自己也指望着靠科举招兵买马。新帝继位的第一次科举,魏相几乎把出众的仕子全部纳入麾下,历练到如今,已有不少人能够独当一面。所以这次科举,魏相一派怎能拱手相让。中元夜宴,有沉不住气的,率先挑衅,对方还击。开始碍着皇帝在上两位辅政也在场,顾念着面子,文绉绉你来我往,后来恼羞成怒,干脆人身攻击。
季一长前日回来了,听说怀王打算叫云柯进都察院,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怀王见他这样,便叫他有话直说。季一长不跟怀王藏着掖着,直接点破怀王的心思。
云柯早就与魏相公开对抗,又与怀王私交匪浅,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怀王的人。怀王要叫云柯进都察院,也不过是个障眼法,叫众人以为他志在言官,实际上,他志在吏部。
说白了,云柯只是枚迷惑敌人的棋子。
听他这么一说,怀王也一阵心虚。云柯聪颖,坐上了都察院都御使的位子,慢慢就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动用云柯,只是,身不由己。
季一长不欲戳怀王痛处,这件事绝口不提。他今日便跟着怀王入了这夜宴,冷眼旁观群臣乱作一团,心里头一次,对着复杂官场产生了厌恶。他为怀王幕僚,可真正拿主意的,却都是这位看似懒散的王爷。他心里思量着,铲除魏明德后自己定要向怀王辞行,而恰巧此时,前座的怀王偏过头,笑道:“许久未曾见此场面了吧。”
季一长一愣,赶忙低头道:“先皇在时,从未如此。”季一长垂下眼睛,“在场未跟着搅这趟浑水的,除了魏相与杜大人外,属下已经记下来了。”
“国之栋梁,只在此中,不幸,大幸!”怀王叹道。
“王爷,成梧后院里那把火已经堆好柴火了,只等他回去点火。”季一长低声道。
怀王得到他这句话,心稍稍放了下来。目光扫到身旁的落竹,忽而一笑。
这人手里掐着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半个蛋黄。他凑过去,轻声问:“菜品不合口味?”
落竹摇摇头,说:“吵。”
怀王轻轻抓住他的手,把筷子从他手中取出,道:“吃一片藕好不好?”
落竹挑着眉毛,笑得轻佻:“你敢不敢喂我?”
当着小皇帝,当着在场大臣,他的心腹,或者他的政敌。
怀王用筷子夹了片藕,刚要举起来往落竹嘴里塞,落竹自己按住他的手:“别招眼了。”
后来怀王想,自己喜欢落竹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懂得分寸。
大臣们的混战,最终还是被压下。大理寺卿杜长生大人冷面冷心,一出场就成功平息纷乱。宫中教坊奏起鼓乐排钟,舞姬伶人翩翩起舞。官员们却都意兴阑珊,有的甚至很不给面子地打起呵欠。
大臣们在家中荒唐,也有舞姬伶人助兴。貌美的女子哪个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只为攀上哪位达官贵人。可这帝王夜宴,教坊反倒不敢了。衣服穿得比什么时候都齐全,媚眼虽然还抛,却也诸多克制。大臣们看惯了香艳场面,对眼前景象实在提不起兴趣。
于是,歌舞过后,便有好事的站出来,对高坐的小皇帝拜礼,道:“陛下,歌舞弦乐,可谓陈词滥调。臣却知场中有一人,身怀绝技,一人便抵得过宫中教坊百十人。”
小皇帝正恹恹欲睡,听他这么说,立即坐直了腰,问:“谁?”
大臣们也都来了兴致,静待这位大人的下文。
这位大人名为李先,现为工部侍郎,他是魏明德的人。所以他说话时候不停看着怀王,侃侃道:“此人年少师从迎春班,旦角唱红了江淮,身价名声一时无两,却在十六岁时消失。臣当年有幸观其身段,可谓风流无双。本以为此生不能得见,却不想,竟有此机缘,于御前再见。”
小皇帝毫无机心,听他这么说,对他口中这天下无双的人大感兴趣,道:“你说的是谁?快叫他出来给我看看。”
李先又是一拜,向前行了几步,远远地对着怀王的位置,拱手道:“微臣所指之人,正是怀王身边,落竹公子。”
怀王只觉得握住的这只手,比刚才还要冰凉和颤抖。
这只手伸过来抓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对李先的故事是有点兴趣的。他终归是蜜水里泡大的皇家子弟,对于名伶有种猎奇的喜爱。李先的叙述虽然简单,仔细想想,却也有许多妙不可言之处。可身边的人却忽然伸过一只手来,握着他,微微发抖。
“是么落竹?你会唱戏?”小皇帝高兴地几乎从龙椅上跳下来。
落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上去羞涩一般,可怀王知道,他在害怕。
“李大人言之凿凿,可我与落竹相识日久,为何他从未对我说过他会唱戏?”怀王捏了捏落竹的掌心,叫他放心。
落竹勉强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李先却不屈不挠,反而泰然自若道:“怀王何必隐瞒。当日云太傅府中,怀王曾亲口说过,落竹公子学过戏曲,为何今日反倒不认?莫不是,怀王明珠在怀,不愿拿出来让陛下一同观看?”
怀王拧起眉毛,语气不善:“云太傅家宴本王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落竹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他。
“哦?如此,怀王是承认了?”李先笑道,“至于云太傅府中之事,下官的确不能探听。但若这件事已然流传市井,人人皆知呢?”
“笑话!”怀王怒道,“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家宴之上的一句话,竟然流传市井,你们把王法置于何地!”
“那下官斗胆问怀王一句,同为一品大员,前工部尚书展耀德在家中一句话流传市井,甚至因为这句话下狱问罪,流放关东,王法彼时,又在何地!”
原来如此。
年前,工部尚书展耀德在家宴上公然出口不逊,藐视幼帝,此事影响甚广,故而由此牵头,查出展耀德贪污等诸多罪行。展耀德罚没家产,本是斩首的罪名,新皇甫继位,不宜见刀光,所以改判充军流放。展耀德是魏明德的得意门生,借此事,怀王大大打击了魏明德一派,这也是为何,即便怀王一副不理朝政的样子,魏明德也未有太多动作。
如今,是要反攻倒算了?
怀王“呵呵”一笑,道:“李大人此言何意?展耀德下狱问罪,并不是因为那句话,而是因为他自己贪污赈灾银两,放纵子弟为祸民间。此案为三法司共办,李侍郎言有所指,莫非在暗示本王构陷?”
李先稍有语塞,他并不是无可辩解,只是如何辩解,都免不得把自己缠进此中。正待他愁眉莫展打算舍身成仁的时候,一旁的大理寺卿杜长生却说话了:“听闻李侍郎与展耀德有所私交,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只是展耀德贪污有罪,已然铁板钉钉,李侍郎不问青红,竟然值此共庆之时公然为罪臣辩护,是何居心!”
“下官……”
“陛下,”杜长生对皇帝拜道,“此人此举,背后必定另有隐情。请陛下将此人交由本官查办,以正视听。”
小皇帝看看自己皇叔,又往魏明德那边瞟了一眼,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快把他带下去吧。落竹,你会唱戏,唱给我听听好不?”
怀王看着身边的人。
在场官员,也都不约而同看着这人。
落竹想,如果自己忽然站起来逃跑,能不能趁大家不注意,一路跑出宫门呢?
肯定不能。
而且皇帝的语气虽然是商量的,但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圣旨,自己如果不唱,就是抗旨。自己不是傻子,这是魏明德要借着自己来为难怀王,怀王刚才虽然挡了,可这回要是抵死不从,指不定魏明德的人又有什么别的手段。
况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唱呢?
他对怀王说过,年少学戏是他心里一道伤疤,不能触碰。可那个人还能毫不在乎,在云柯的家宴上对人说起。说不定,他根本就忘了这句话,甚至于,此刻在隐隐着急,想叫自己唱两句,好赶紧结束今天的局面吧。
怀王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可是,这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点也想不透。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怀王。怀王也低头,看着自己。他们对视良久,落竹终究一笑,松开怀王握着他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