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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唯望三身皆有幸-第24部分

小说: 唯望三身皆有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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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莛昶道:“起来吧,这才好,我可不信我的眼光还不如阿迟。”
  我站起身来,觉得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一个别扭。
  颜莛昶又换上一副笑脸道:“朱燕,带她下去吧。”
  我和朱燕一起告了安,走了几步,我忍不住转过脸,没想到颜莛昶也正在看着我,这一对上,我赶紧转过去,加快步子走了。
  朱燕送我上了轿子,正要吩咐起轿,我突然想起件事:“朱燕姐姐,我有事想请教。”
  她微微一愣,立刻又道:“但说无妨。”
  “我想问,是不是每个女官在宫中——”
  “不是,尚乐大人,皇上鲜少会去记谁的生辰。”她笑笑,“我从小伺候皇上,只怕皇上也未必知道呢。”她放下了轿帘,道:“起轿。”
  我打开了那个玉匣子,愣了。
  碧玉簪花。
  和思月轩送的一模一样的簪花。我拿起来仔细一看,连玉质都是一般无二,只是花瓣上的玉石的纹路不同。
  颜莛昶,他知道了?
  我把那匣子合上,紧紧地握住。
  
                  子嗣
  今年的冬天却过得快,一个月多后,年关将近,宫中都在预备进宴乐舞之事,和往年一样忙。
  思月轩成了太医后,被拔擢去关雎宫侍奉颖贵妃,到我这来的时候越发的少;至于我这里,据说王医士此次又未能晋职,又因年岁已高,所以辞官而去;新进的医生,医士仍在受训,太医院的人手又不够,打发了人来问我,早晨问诊是否可以免去。我想了想,觉得要是身子不爽自然会叫人找太医院的人来看,反正若不是思月轩,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忙着与宫中的乐师商议进宴的礼乐,累得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日来精神都差了很多,却又懒得叫明兰找太医院的人来看,快到新年,这么一个时候。很多天都没见到芪沁,好不容易有了半天空闲,就去衍庆宫找他,没想到扑了个空,让人把整个衍庆宫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人。悻悻地回走,结果半路上被人撞了个满怀。
  芪沁尖叫一声,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叫什么叫?”我都没叫你个什么劲?那么硬的脑袋正撞在我肚子上,疼死我了。
  话刚说完,芪沁紧张地往后一看,我也顺着那方向一看,有几个宫监模样的人正朝这边过来,其中一个还大叫:“找着了。”
  芪沁看了我一眼:“我先走了,你小心。”然后就从我身边开溜,跟一泥鳅似的。
  那几个宫监也追了上来,看到我,为首的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朝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朝我略一点头,就又去追芪沁。那个看着眼熟的跟我行礼道:“尚乐大人。”他的声音有些怪,别的宫监声音尖细也就算了,这人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沙哑,似乎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一样有些含混不清。
  “公公是……”
  “小的是伺候僖嫔娘娘的崔青。”
  “原来是崔公公,敢问为何您要带着人——”我朝身后一指,意思想必他明白,好好地你一个伺候僖嫔的宫监没事追着公主跑?
  他嘴角泛起一抹的冷笑:“大公主将大皇子打伤了,僖嫔娘娘要请大公主去问话呢。”
  我一听就头昏:“什么?”这死孩子跟谁学得那么暴力:“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芪——大公主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小心的斟酌字眼。
  崔青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当中是否有误会在下不清楚,不过正好僖嫔娘娘也请您过去一趟,大人请。”
  我赶紧道:“请我过去做什么?”
  崔青道:“娘娘说,大公主是由您教习的,出了这么一桩事,自然是该问问的。”一听这话,我真想转身就走——你也说了我只是教习他,我可不是他亲妈,他一天跑个没影的,上房揭瓦的事也都让我兜着么?
  这些我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小腹隐隐作痛,回头一定要叫应太迟教训他。
  到了僖嫔的永福宫,崔青先去请人去通传,我在门口候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才有一个宫女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悠哉地施了一礼:“尚乐大人,娘娘方才在养神,如今才醒了,请恕我们怠慢,不过娘娘睡眠极轻,日来精神又不好,所以我们才不敢打扰。”
  这真是跟故意踩着你的脚走过去,然后再跟你说声“对不住”没什么差别。
  我陪笑道:“浮舟知道了。”
  那宫女咂了咂嘴皮,道:“尚乐大人请进。”
  然后转了个身领我走进一偏殿,僖嫔坐在正中主位,前方的矮几上,宣德炉上白雾缭缭,殿中香气馥郁,目光往又一偏,又见安才人坐在僖嫔侧手处,两姐妹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声正酣。
  我微微屈膝行礼:“浮舟见过两位娘娘。”
  她们好像才注意到我进来似的,一起转过脸来看我,僖嫔面上在笑,眼中的寒意陡生,而安才人则是斜睨了我一眼,手抚在自己突起的小腹。
  僖嫔道:“尚乐大人,今日的事,崔青可跟你说清楚了?”
  我道:“并未十分清楚,还望娘娘赐教。”不就两毛孩子打架,你儿子输了么?就这么一点破事,民间多了去,就你们看得比天还重,你儿子好歹有你这个嚣张跋扈的娘照应着,芪沁自小就没娘,被逼得扮成女孩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想怎么着?
  她面上的笑意褪去:“尚乐大人,各位皇子公主的除去到学堂,就是跟着你们女官相处学习礼乐;今日若只是他们两姐弟拉拉扯扯无意间有些小伤也就算了,但是芪沁竟然朝芪善扔石头,害得芪善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膝盖也摔伤了,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不能叫你过来问问?”
  我心中如同了烧开的滚水,湍湍沸沸的不知是何滋味,准备好道:“娘娘,这是浮舟疏忽,芪沁年岁尚小,请娘娘不要苛责于她。”
  僖嫔默然,用手轻轻摩着自己下颌,良久笑道:“尚乐大人,你可知冒犯皇子是什么罪?”
  我愕然。这女人好不讲道理,莫非你要将此事的责任推到我身上,将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尚乐大人,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席藁待罪?”她勾着眼波一笑,笑如昭阳。
  我当然知道,就是跪在稻杆编的席子上请罪。
  我咬着唇道:“浮舟知道。”
  她这回换成以手托腮,移开目光,只盯着那宣德炉上的青烟,懒懒地道:“是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又能如何?我敛住心神,道:“浮舟知道了,娘娘,浮舟告退。”
  她道:“你去吧。”
  我刚走了几步,她又道:“尚乐大人先等等。”我转过身,她朝外边喊:“娟玉,给尚乐大人铺好席子等着。”外边应了一声,正是刚才领我进来的宫女。然后她笑盈盈地靠着身后的朱砂色绸缎靠枕,道:“尚乐大人跪得累了,就可以走了,本宫也不好留你。”
  这么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为了整治我。
  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受到如此待遇。
  走出殿门,那叫娟玉的宫女竟然真的叫人在殿门前铺好了草席,就等着我跪了,我忍住心里的火气,笑道:“多谢。”
  娟玉假笑:“大人客气。”然后施施然地退下,旁边来往的宫女都看着我嗤笑。
  我站在那草席前良久,终究是跪了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字头上那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忍无可忍,仍需再忍,在宫里这么些日子,别的没学到,就是把我这性子磨得圆润多了。
  她们摆明了仗势欺人颜芪沁,你这兔崽子,跟你父皇一样不是好东西;这回可害死我了。我看着头顶上昏昏的太阳,想着幸好是冬天,要是大暑天气我非要扇他几耳光不可。
  哎,我全身跟散了架似的;膝盖疼,腹中也不太舒服,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跪了不知道多久,我的头晕沉沉地,只觉得脚都快没知觉了。小心地挪动一下,僵的。换作几年前,我早就破口开骂了,只是如今,不能,也不敢。
  门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没多久,那两个女人就扶着宫女的手款款的走出来,正眼也不瞧我一下。我转过脸看她们带着众人走向宫门外。她们才刚走过我身边,颜莛昶就领着一大帮人进来了。
  芪沁也跟在后面,看着我跪在那,脸色立刻变了,他还没说话,颜莛昶也看见我这副惨样,立刻皱眉道:“你起来。”
  我跪在那不动,苦笑:“皇上,我起不来。”
  他微微动容:“朱燕,扶她起来。”
  朱燕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我脚下尽是酸麻的一片,半靠着她才勉强支撑住身子。颜莛昶看着我站稳了,朝后面的人挥手,一个宫监走上前来,颜莛昶冷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僖嫔陪着笑脸道:“皇上,妾身是因为小善——”
  颜莛昶冷着脸道:“那事芪沁已经告诉我了,”他指着我:“你是后宫,她是女官,品阶虽然相差,但宫里规矩你是知道的,你也配让她给你跪着?”
  僖嫔一脸哀戚的神色,目光暗藏恨意,朝我瞄人类一眼。、颜莛昶又火上浇油:“还是你想等朕驾鹤西归之后,你再去给她端太后架子?”
  僖嫔“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打颤:“皇上,妾身绝无此意。”
  颜莛昶理都不理她,旁边安才人似乎有些不忍,开口道:“皇上……”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颜莛昶打断:“你自身难保,还想给她开口求情?”
  可怜安才人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跪下去:“臣妾并未有半分行差踏错,皇上何出此言?”我的头一阵晕眩,身子又朝朱燕那倒,她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问“大人,你还好么?”我用手扶住额头,也小声地回道:“没事,刚才跪久了。”话虽这么说,可是为什么小腹处也在疼?
  颜莛昶并没注意我们这边,他看着伏在他身前的安才人,半晌悠然地开口:“安妤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装怀有子嗣,意欲混淆皇室血统。”
  除了他带来的人,其他的人全都傻眼。而安才人抬起头,全身打颤,竟然立时昏厥倒地。僖嫔则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败絮。
  原来安才人假扮怀孕,这事竟被颜莛昶知道了,专程来寻这帮女人的麻烦。
  颜莛昶笑道:“安妤笙,你的好妹妹做这样的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的右手慢慢地转动左手的红玉镶金扳指,像是在说笑。
  “皇上……”僖嫔扑上去抓住他的衣摆道:“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必定是她自个的主意,和臣妾无关,皇上明察秋毫,臣妾——”
  “那就好,”颜莛昶打断她的话:“既然你不知情,那朕就不怪你了,”又道:“安妤霖即日送入冷宫,朕看在往日情面上,赐她白绫一条,鸩酒一壶。”
  二者皆是死路,他却偏做得一副好心让人挑选的模样。
  他一脚踢在昏迷的安才人身上,笑着对僖嫔道:“你们素来姐妹情深,她既然晕倒了,你替她谢恩了就是。”
  僖嫔颤声道:“谢…谢皇上恩典……”
  好一个温柔如水的语气,好一个堂堂威仪的气派,好一个干净利落的手段。
  我笑了,颜莛昶真真是个做戏的高手。
  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不由自主地朝朱燕身边倒,眼皮沉重得要命,我恍惚听见芪沁在喊:“浮舟——”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察觉有人握着我的手,我眼皮还是沉重,只看见床边的人影,我叫了一声:“思月轩。”
  没人应,我努力睁开眼,一下子惊呆了,回过神来只觉得手上像握了个烫手山芋,正预备下床请安,颜莛昶道:“没事,你就躺着吧。”
  他语气还是温柔,只是那眼神锐利,慑威赫赫,让我觉得胸中一窒。我慌了神,把他的手挣开:“皇上……”
  “你……”他沉吟良久,终究是只吐出这么一个字。
  他不说话,我无话可说。
  有人叩门。
  颜莛昶道:“进来。”
  思铖进来了,身后跟着明兰,她手上端着一碗药,两个人跪下道:“给皇上请安。”颜莛昶只抬了下眼皮,道:“起来吧。”
  明兰端着药碗过来,但看着颜莛昶坐我旁边,也不知是该给我喂药,还是让我自己喝。我正想开口说我自己来,颜莛昶道:“给我吧。”明兰懵懵懂懂地,真把药碗递给他,颜莛昶端着药碗看了半天,然后送到我口边:“喝吧。”
  我依言喝了一口,刚进喉咙就忍不住要吐,明兰赶紧用帕子接住,棕黑的药汁把洁白的绢丝染成了一色,我赶紧捂住口鼻,这什么怪味?恶心死了。
  颜莛昶道:“思铖,怎么回事?”
  “回皇上,这是正常的,通常有身孕的人前三个月都会害喜,尚乐大人这样还算好,我问过大人平日的饮食,虽有减少,但至少还吃得进去。”
  我僵在那。
  有身孕?
  害喜?
  你们在说谁?
  我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神游天外精神恍惚。
  耳边听得颜莛昶道:“那换个方子来,让她喝下去才好。”
  思铖应声退下。
  明兰也跟着退下去。
  颜莛昶笑了两声:“看你傻的,回神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皇上恕罪,浮舟——”
  我住了口,我又要说什么呢?宫里的规矩,就算是女官也不能和其他男子交好,若是按了常例,我的下场绝不会比安才人好到哪里去。
  我背上发凉,冷汗涔涔。
  颜莛昶继续笑:“你在想我会怎么罚你是不是?放心,我不会。”
  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着我,道:“这孩子,是朕的。”
  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皇上,您说什么?”
  “现在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朕的,”他道,“你对着每一个人都要这么说,这就是朕要你做的第二桩事。”
  我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迎着我的脸劈个正着:“皇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道:“对,我也不指望你能瞒多久,至少这段日子你要撑过去,熬过去了,自然也就无事,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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