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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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跟我来。”乐四奶奶看到熊嬷嬷,稍稍松了口气,熊嬷嬷算是熟人了,熊嬷嬷看着黄锦安上来,这才引着两人往前面过去。
李恬正和徐夫人及姑母李静好说着话,王二奶奶陪坐在下首,一眼看到熊嬷嬷引着乐四奶奶过来,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见礼:“四奶奶来了,这是大娘子?真是好看,快这边请。”
第一九三章 出卖色相
徐夫人和李静好是长辈,都没起身,看着乐四奶奶的笑容温和可亲,旁边坐着李恬的过继兄长李孝宁的母亲卫大太太,王二奶奶热情的做了介绍,除了卫大太太,灯棚里都是熟人,乐四奶奶舒了口气。
黄锦安被俞瑶芳拉了过去,这灯棚里长者不多,小娘子却不少,林珂哪肯和蒋郡王妃一处呆着,自然是要凑到李恬和俞瑶芳这里,蒋珊也不愿意到蒋尚书灯棚去,那灯棚里堆满了长辈,拘束的难受,再说,也没有晋安郡王府灯棚位置好,从这里看教坊的演出简直好的没办法,事先征得李恬的允可,蒋珊又带来了冷明松的妹妹冷暖,冷明松出了外任,蒋鸿和徐思海就把照顾冷家视为己任之一;叶十二娘那是一定要过来的,这里原本是她家灯棚的位置,其实她更盼着能顺便看一眼五爷,五爷比花灯好看多了,再加上李氏族中的几个小娘子,黄锦安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这头一回应酬,乐四奶奶和女儿都很轻松,李恬见两人都由紧张而应对自如,暗暗松了口气,李静好见乐四奶奶和卫大太太、徐夫人相谈甚欢,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忧虑的看着对面建安郡王府灯棚,李恬挪过去,李静好左右扫了扫,看着李恬低低道:“争什么彩头的事我听你姨父说了,你没打算争吧?”
李恬疑惑的看着姑母,李静好叹了口气道:“你还小,没见过上一场争那个大彩头的事,太可怕了,昨天还去赴宴的人家,第二天一早起来,却听说抄了家,早上还说说笑笑的小姐妹,晚上就成了官奴,李家……你父亲最小,上头哥哥几个都不省心,你翁翁心宽,觉得儿子上进是好事,你太婆操碎了心,天天祈祷赶紧再立个太子。”
“姑母别担心,五郎不会争那个大彩头,我们不会有事的。”李恬伸手挽住李静好,依靠着低声安慰道。
“那就好,要是不争大彩头,小彩头也别放心上,别碍别人的事,再说,那又是个有心结的。”李静好冲对面建安郡王灯棚微微招了招下巴,李恬叹了口气,想了想解释道:“没打算争,不过有些事不得不做,就是不争也要自保。”李静好仔细看着李恬,看了好一会儿,挥了下手笑道:“你外婆好几年前就说,你要是个男儿,必定青出于蓝,我又多操心了,没法子,什么事一沾上你,我明知道是多操的心,可就是放不下。”
“那是姑母疼我。”李恬挨着姑母笑道,灯棚外,鳌山上一直倾流如瀑布的水流幻成五彩,教坊的演出开始了。
对面建安郡王府灯棚阴影处,四皇子秦琨一身深紫,负手而立,脸色阴沉的看着对面的灯棚,叶树盛站在他侧后,正低声说着话:“……都安排好了,这话传出去,大爷怎么着都会掂量掂量,不管五爷想不想,他出面争这个彩头了,这个彩头只能是他的,他也只能卷进来、争到底。”
“嗯,”好一会儿,四皇子才缓缓应了一声,望向对面灯棚的眼睛眯了眯,他既娶了她,就应该站出来放手一搏,想缩头躲到老大身后,他愿意,自己可不愿意。
教坊的演出告一段落,各家彩棚的演出热闹起来,这才是上元灯节最精彩的演出,御街上人多的如过江之鲫,东阳郡王府和建安郡王府前围的人最多,东阳郡王府年年都有上元节最精彩的演出,这是有口皆碑的事。
晋安郡王府灯棚一角,五皇子一身月白锦衫,沉着脸,烦闷非常的啪啪拍着折扇,管秀才戴着古铜色暗花幞头,一件古铜色织锦缎长袍,腰间垂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这一身富贵气十足的打扮没让他显的富贵,反倒让人怀疑那织锦缎和玉的真假。
管秀才自己感觉极好,袖着手,三角眼眯成一线,看着五皇子嘿嘿笑道:“也就五爷,换了别人,想这么着,还没人买帐呢,说实话,五爷真娶了个好媳妇,就冲这主意,又争了彩头,又堵住了众人的嘴,这样一举两得的事,要是王妃不提,我真想跟五爷提一提。”
“爷是郡王,是皇子,是龙子凤孙!当众吹曲出卖色相,好个屁!”五皇子一肚皮邪火,管秀才笑的一嘴大黄牙全露在外面:“所谓出奇不意,五爷又不想争那个大位,这样最好,最好不过。”五皇子手里的折扇扇的啪啪作响,他也知道管秀才说的对,可这股子郁气闷的难受,她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她把他当什么了?!
御街上的叫好声一阵接一阵,一直响到宣德楼上,头一份赏赐从宣德楼上一路张扬飞进了建安郡王府灯棚时,御街上你传我、我传你,传出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小道消息,那个风姿如神仙般的五爷,要亲自吹奏尺八娱亲,消息越传越真,据说五爷要为父兄祈福,还要亲手派送福礼,与民同庆。
这消息虽说让大部分人不敢相信,可总有相信的人,御街上人群如被搅动的水流般动起来,往晋安郡王府灯棚下涌过去。
管秀才半边身子吊在柱子上,见人群涌过来,急忙跳下柱子,冲五皇子拼命招手道:“五爷,赶紧!大事要紧!”五皇子也不知道是吸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邵大官急忙躬身上前,亲自给他系上银白缎面紫貂里斗蓬,又仰头从五皇子头上的金冠起,飞快的打量了一遍,确认五皇子浑身上下整齐妥帖到无可挑剔,退后半步,双手递上那只乌沉发亮、极古朴漂亮的尺八,忍不住又看了五皇子一眼,王爷本来就好看,这一身银白,又衬的人如冠玉,连玉树临风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五皇子接过尺八,冷着张脸,穿过帘子,上了几步台阶,出现在晋安郡王府的台子上。
台下有人兴奋的尖叫:“五爷来了!真来了!”十几声尖叫引来一片尖叫,管秀才蹲在台子一角,拼命挥手示意五皇子再往前,五皇子要站立的位置是他不知道琢磨过多少回才寻到的,那个位置看到的人最多,从台下看五爷的风采也最好看。
五皇子只好再往前迈步,最后一步没落稳,就听到旁边自家的看棚里一阵尖叫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响过来,忍不住怒目而视,一帘之隔的看棚里,叶十二娘激动的气也透不过来了,头一个扑到帘子上,要不是有婆子守着,她就得扑过帘子,一头扑到隔壁台子上去了。
林珂紧跟其后,李恬嫁了五皇子,可她真没怎么有机会时常饱眼福,这样的机会哪肯错过,没等俞瑶芳伸手去拉,她早和叶十二娘一起扑过去了,蒋珊拉着冷暖,也奔了过去,李氏族中的几位小娘子花痴之心一点也不比叶十二娘和林珂少,平时没机会又胆小,如今有了机会,又有了先锋,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绝不能错过,俞瑶芳看着黄锦安,黄锦安对这个皇子表哥虽说不是时时能见,可见的机会也比那些小娘子们多多了,而且,对于这个皇子表哥,她只觉得可敬可惧,至于英俊好看什么的,反倒没什么感觉了,这会儿俞瑶芳看她,她也看着俞瑶芳。
她们这一片,连小娘子带小丫头,除了她们两个,都在通往隔壁台子的帘子前围着呢,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几眼,俞瑶芳指了指看台,咳了一声道:“去看看吧,我是说,咱们看着她们去。”黄锦安抿嘴笑着,和俞瑶芳一起,也挤进去探头往看台上看热闹。
温暖的灯光下,五皇子长身玉立,低垂眼帘看着手里的尺八,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人潮正一波一波涌上来,动作舒缓的将尺八送到唇边,后面的琴、鼓凝神听着他的曲子和上来。
整个御街几乎沸腾了,能亲眼看到皇子就不容易,再亲耳听到皇子吹奏曲子,这简直跟传说一样,这种机会的难得程度,不亚于亲眼看到官家,更何况,这个皇子,是传说中京城第一美男,那些小娘子、小媳妇无论如何也要挤过去,不为听曲子,只为亲眼看一看传说中谪仙一般的美男子。
郑太监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垂手站在官家身后,不由自主的眨着眼睛,不时的偷眼瞄着官家的神情,官家靠着大靠枕,半闭着眼睛听小内侍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郑太监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官家笑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郑太监道:“老五越来越滑头了,朕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这是五爷一片孝心,古有戏彩娱亲,今有五爷以曲奉亲,恭喜陛下。”郑太监笑应道,官家‘哼’了一声,声音里却没有生气:“什么孝心,朕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亏他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也不嫌丢人,他那儿再热闹也没有彩头!”
第一九四章 巧与不巧
侯府尹大睁着眼睛,看着如同滚水般沸腾起来的御街直咽口水,郭推官满头热汗,和洪先生后背贴后背挤在高台上,紧握着拳头,手里的彩旗早被汗水湿透了,洪先生一颗心提到喉咙口,紧张的四下张望,嘴里不停的念着佛,这亏得大爷早就交待过,京府提前两三天就准备下了,可看这会儿的情形,从侯府尹到台子下的衙役,都觉得不管是预想还是实际准备,都远远不够,这京城的花痴太多太凶猛!
晋安郡王府台下的仆从早就汗透衣背,原本准备的一道人墙现在已经成了三道,外头还有殿前三衙和府衙的衙役,那十几大筐绢花、抹额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反正谁也顾不上了,大家只能先顾着台子,无论如何不能挤断了台子,惊了台上的贵人们。
徐夫人哪还敢往台前靠,揪着李静好不停的念佛:“……阿弥陀佛,可千万别挤伤了人,五爷不过吹首曲子,怎么就挤成这样了?”李静好示意乐四奶奶扶着徐夫人,转头看着笑盈盈看着台下的李恬皱眉道:“这谁出的主意?你看看,这成什么了?”
“我的主意。”李恬往姑母身边靠了靠,轻声应了一句,李静好后面的责备冲到喉咙口只好再硬咽回去:“你……这主意,这也真是,亏五爷好脾气。”
晋安郡王府旁边的韩王府台子上,一群小娘子不管不顾的从台子上伸出半边身子,一边懊悔着当初该到晋安郡王府台子去,一边努力想看清楚吹曲娱亲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台子另一边,三皇子抿着酒,又是惊又是叹又是感慨的看着隔壁的五皇子和御街汹涌的人群,老五这一曲之后,那把椅子就与他再无缘份了。
对面的寿王府台子上,大皇子捏着杯茶站在阴影中,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看着沸腾的御街,幕僚姜先生站在旁边,用折扇点着对面台子上一曲将终的五皇子,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也就五爷有这本事,这一支曲子,可谓面面俱到,这真是大爷的福气,五爷龙子凤孙,真是难得之极。”
“嗯,”大皇子似叹似怜:“老五是个极要面子的……唉。”大皇子的话只说了一半,长长叹了口气,余下的话没再往下说,姜先生往后退了半步,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五爷有大智慧。”
旁边建安郡王府热闹的歌舞早就停了,对面吹曲娱亲的五爷是整个京城唯一的焦点,这会儿就是天女下凡也没人看了。四皇子冷的象块冰,阴阴的盯着对面一袭白衣,眼帘半垂,只顾专心吹曲的五皇子,叶树盛呆呆的看着五皇子,不知道报以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才合适,龙子凤孙象歌伎舞女一样当众演奏,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东阳郡王府台子正中,孙老夫人慢慢转着手里的佛珠,五味杂陈的看着对面晋安郡王府台子,这样出身、人品、手段、心计俱全的助力,竟然站在了四哥儿对面。
离宣德楼稍远,过了各王公之家灯棚的几家沿街酒店二楼,个个窗户都挤满了伸长的脖子,努力探头张目,冀万一之望想看一眼那位正娱亲娱众的京城第一美男,二楼稍偏的一间雅间里,清江侯世子俞盛世已经喝的脸色通红,双手撑着窗台从窗外缩回身子,挥着手叫道:“这有什么看头?明年我请大家进灯棚去看!”
“怎么着?明年有清江侯府搭灯棚的地方了?”“俞大爷要飞黄腾达了?”挤在窗户伸头往外张望的众人回身接话哄笑道,俞盛世甩了把衣襟坐回到桌旁,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神秘中透着不屑斜了眼众人,一脸得意的‘哼’了一声,眯缝着捏着杯子顾自口起酒来。
站在窗户一角的莱国公府丁二爷丁金经瞄着俞盛世,眉头蹙了几蹙,也回到桌边坐到俞盛世旁边,提壶给他又斟了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举杯敬了俞盛世一杯才笑道:“俞大爷这灯棚可不能少了我。”俞盛世斜着眼上下将丁金经上下打量了一遍,嘿嘿笑了几声,竟没象平时那样随口就应,丁金经心里‘咯噔’一声,眼里闪过丝亮光,脸上笑容亲热而浓厚,殷勤非常的又给俞盛世满上酒,举杯敬道:“我再敬俞大爷一杯,说实话,满京城这些人,我就看俞大爷是个能福气有本事的。”
“丁二爷过奖过奖了!”俞盛世最喜人夸,心眼不多,在丁金经有心奉承下,不一会儿,就兴奋的满脸放红光,咬着丁金经的耳朵,将那件徐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也时时提醒不可多言的好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丁金经:“……我告诉你,这事不能跟外人说,虽说不能跟人说,可你不是外人,不是不是外人,我是说你是个妥当人,我只告诉你,你听了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就是父母妻子也不行,你听到没有?”
丁金经不停的点头保证,俞盛世满腹的兴奋欢喜总算找到了可诉说之人,这会儿就是丁金经不听,他也得非拉着他说完不可:“我告诉你,明年!我带你进灯棚!除了那位爷,那是皇子,咱们比不得,除了那几位爷,就数咱们的灯棚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肯定不知道,你知道吧?我告诉你,临川侯府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