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金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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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折扇……”
“他要送我,我有什么办法?”这个莫名其妙的书生,老是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她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问道:“我要你们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好了,船在下面等我们了。”
经过乌烟瘴气的一天,美好的夜晚总算来临了,折扇一收,她轻柔地道:“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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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秦淮风月。
富丽繁华、灯月辉映,笙歌缭绕、缤纷朦胧,连荡漾的河水,都显得异常轻柔妩媚。
秦可卿坐在藤椅上,手里摇着朱怀文的折扇,一双眼因为心情舒畅而绽放柔光,悠闲地浏览两岸凤光。瑞珠跟宝珠则凑到船尾,对着一旁那些窗户大开,里头或者开筵席,或者有妓女弹琴吟唱的小楼指指点点。
她这船,在秦淮河算是小的,没有船舱,船夫就在船尾摇着桨,甲板上摆着两张藤椅,可坐可躺;两边各有两根木柱,撑着一个弧形的顶。
本来瑞珠帮她租的是两边有窗格,里头摆有简单的家具,可容纳七八人的船舫,后来她看了一看,觉得现在的这艘小船玲珑轻盈,虽然摆设简单也没有遮蔽的篷子,但是视线能看得开阔、一览两岸楼阁,便当下更换过来。
“哇!好美的船喔!”
听见瑞珠的声音,她凝于两岸楼阁的视线掉转向后,果然看到一艘气派非凡的大船自小船身后划来,船上有笙乐隐隐传来。
大船很快便追上小船,进入秦可卿的视线范围内,此时宝珠突然叫了起来:
“瑞珠快看,那不是那位相公吗?”
“什么相公啊?”
瑞珠正被大船的华美布置吸引,顺着宝珠所指的方向望去,大船顶层雕花窗内站着的正是朱怀文,不禁惊叫起来:“哎呀,是朱公子!你看他身边那六名女子,那不正是眉香楼前吹笛的那六个姑娘吗?”
秦可卿自藤椅上站了起来,啪地一声,一柄折扇掉在船板上。
瑞珠跟宝珠转过头来,见秦可卿神情古怪,似乎是惊奇诧异,又是伤心愤怒。
她走向前,清澈的目光直盯着缓缓驶过的大船。
眼看着大船就要越过她们,瑞珠不甘心,扯嗓叫了起来:
“朱公子!喂,朱公子!”
船上的朱怀文听到叫唤,视线瞥向身侧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本来还谈笑风生,一见到小船上站着的人,当场脸色大变,他扑到窗前,一双眼与她对峙,乌云立即密布。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愤怒地质问。
可恶!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大家闺秀怎可跑到这儿来抛头露面?一不小心就会被误认为是……该死!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雕花窗格。
秦可卿不答,一双眼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那你呢?朱相公你又在那艘船上做什么?”瑞珠问。
“我在帮眉香姑娘梳拢啊!”他理直气壮地答,“你们快回去!不许在这儿逗留了。”
“啊?帮眉香姑娘梳拢?”瑞珠跟宝珠同时叫着,又面面相觑,一会儿又悄悄地侧头,观看秦可卿的脸色。
只见她咬着牙,一张花容月貌顿时变得阴森森,冷冰冰。
朱怀文还在窗前叫着,但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及“我在帮眉香姑娘梳拢”来得让她震撼。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妒意泛上来,[奇++书网//QISuu。cOm]却又痛恨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直到大船的船尾越过她们的船头,她才恍然醒悟过来。她在做什么?朱怀文帮眉香姑娘梳拢就梳拢,关她什么事?
侧脸一看,她发觉宝珠跟瑞珠的表情十分奇怪,又是同仇敌忾又是替她惋惜。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
两人互看了一眼,还是由比较大胆的瑞珠先开口:“小姐,您别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她怒斥。她干吗为了朱怀文帮眉香姑娘梳拢而生气呢?莫名其妙!
瑞珠跟宝珠又互看了一眼,两人眼神都清楚地说着——
既然没生气,那你原来的雍容优雅都跑到哪儿去了?
“咦?船为什么没有再前进了?”秦可卿眼见大船越离越远,小船却静止不动,不禁疑惑。“船家、船家!”她转头看向船尾,见船家已经把桨收起。“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划了?”
“这……刚刚那位公子叫我停止,不许再前进了。”
什么!?
她一听,怒火中烧,口气很差地道,“哪位公子付银子给你了吗?他让你停你就停,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加速划,赢过大船我就给你两倍的银子!”
瑞珠跟宝珠又交换了一次眼神——
小姐好大的脾气,她们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她就算是生气,也还是温柔得不得了,像现在这样恶声恶气,还真是她们俩首次见到。
船家一听有双倍银子可拿,一双手臂突然生出力量,小船本就轻盈,再加上船家这么奋力一划,立时迎头赶上朱怀文的大船。
朱怀文此时已由雕花窗格的船舱走出,正在船头与人闲聊,一眼瞥见秦可卿的船正快速地由身边经过,当下顾不得正在与一名文士打扮的人交谈,趴到船边,气急败坏地对着秦可卿大嚷:
“你!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又跟上来干吗?”
秦可卿早已拾起地上的折扇,一把挥开,闲闲地扇着,语气轻轻柔柔、慢条斯理地道:“笑话!这秦淮河是你朱家开凿的吗?凭什么你朱公子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告诉你,我偏不回去,不仅不回去,我还要在这秦淮河里来回荡个七八回,直到姑娘我高兴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总之心里就是有一把无明火正熊熊燃烧着。
“你……”朱怀文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狰狞可怖,一双眼恶狠狠地放着怒光。
秦可卿心底有些惧怕,但是她却把视线转向别处,故意不去看他铁青的脸,一把折扇扇得呼呼作响。当时已是秋天,河上晚风微拂,应当是有些凉意才是,但是她就是觉得燥热难耐,心中一把火直烧了上来。
朱怀文身边的文士一见秦可卿妩媚动人、国色天香的姿色,心魂早已被勾去,又听她柔柔腻腻的声调,似怒似嗔,当场心神为之所夺,赶紧向朱怀文问道:“朱兄,这是哪一楼的姑娘?如此姿容、如此身段,真令小生一见钟情,盼朱兄告知,小弟立刻回家去筹措银两,帮她办个不亚于朱兄的梳拢大会。”
文人雅士相交,彼此推荐青楼女子,本也是一件雅事,谁知道朱怀文一听此言,一张原本铁青的脸更加难看。他丝毫不留情面地怒斥:“住口!什么哪一楼的姑娘?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朱怀文未过门的妻子!”
真是该死!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误会出现,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还是他朱怀文的未婚妻,居然被误认为是青楼妓女,教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啊?这……”文士闻言当场傻眼,不敢再胡言。
“船家!船家!”朱怀文暴怒地大叫。
船家自船尾跑来,朱怀文侧头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船家脸色忽然大变,迟疑地道:“公子这……”
“快去!”
船家边走边迟疑地回头看他,心里想着,刚刚还一副文雅秀气的书生模样,怎么一转眼凶恶起来,居然硬要去挡人家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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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根长竹篙向着小船而来时,秦可卿再也无法维持原来的平静。
“你、你挡我的船做什么?”
朱怀文不答,身后一个木板企图搭上她的船。
这会儿连船夫都讶异得叫了起来:
“这位公子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立刻停船!”他不容置疑地道:“你这艘船我以十倍的价格跟你买下了,现在立刻停船,我要过去。”
“喔?真的吗?好、好,我立刻停。”今晚真是好运,遇到的都是出手阔绰的大财主,这下子他可以换艘更大的船了。
瑞珠心底发急。这怎么可以?她气不过,对着船家咆哮:
“喂,船家,你懂不懂买卖规矩啊?这船是我们家小姐先跟你承租用来游河的,你都还没有完成我们这笔生意,怎么可以转手又把船给卖出去呢?”
“是呀、是呀!”胆小的宝珠也附和着,“船家,你这样教我们怎么办?”
船家打恭作揖,脸上又是抱歉又是掩不住的欣喜。
“这可对不住了小姐,您也知道,咱们做生意的,总是盼着能赚钱,能赚多少就尽量赚,没有道理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的,您说是吗?对面那位公子答应用十倍的钱买小老儿的船,这是天大的生意啊!
我在这秦淮河划个十年也赚不了那样多的钱,您就行行好,让我顺顺利利地把船给卖了,再说……”他别有用意地看了秦可卿一眼,露出一脸别有深意的笑。“我看对面的公子对您挺有意思,说不定,他也想帮姑娘您梳拢呢!”
“呸!”瑞珠啐了一大口,怒道:“你说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啊!”
船夫居然误以为她是青楼女子!秦可卿一张脸愤怒地微红,目光恨恨地瞪了朱怀文一眼。都是你这个家伙!
长木板搭上小船时,因为过度用力,引来小船一阵晃荡,瑞珠跟宝珠吓得抱在一起,秦可卿则因一时站不稳,惊叫一声便往一旁跌下。
这一跌,可教朱怀文大大不忍,恼怒地回瞪了粗鲁的船夫一眼,一脚急急地踩过木板,来到她面前,慌张地问:
“怎么样?跌疼了吗?哪里疼?”
她甩开他搀扶的手臂,“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说着便提裙爬起,却因为脚步踉跄,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再度往前扑去。
“小心!”呼!还好。他及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你……你放开我!”她既羞窘又生气,急急扳开他的手指。“你抱着我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天啊!
还有比这更糗更惨的吗?她真的快要气疯了。
“好,我放开你可是你得走好喔!”一边吩咐,他一边小心地松开十指。
她顿足,腰身一扭,往船头走去。
“喂,不是那边,”他喊着,“我是来接你上我的船的。”说着又要往前拉她。
她挣脱他的手臂,气愤地推开他。“谁说我要上你的船了?你给我回去,回你自己的船去,我不想看到你!”
由于秦可卿外型娇柔,连生气时也是娇娇柔柔的语气,教旁人看了并不知道她心中怒不可遏,还以为她欲拒还迎,只是在耍脾气呢!
朱怀文被这么一推,心里也有气了,他拉下一张脸,不高兴地道:
“你怎么可以说你讨厌看到我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看到我应该要很高兴才对,怎么可以说讨厌看到我呢?”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教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她面红耳赤地辩解:“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你,就是你。”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秦可卿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天!她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这家伙……这个一股傻劲的呆子,他……他怎么可以当众这么说,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在旁关照的瑞珠跟宝珠,见她们非但不帮着自己反驳,脸上表情反而有隐忍着的笑意。
只见朱怀文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说了要对你负责,那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啦!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又怎么可以涉足这种风月场所呢?我早说了让你早点回家去的嘛!你为什么不听呢?你知道你一个未嫁闺女,又是这么天仙般的一个姑娘,很可能会被误认为……被误认为是……”他说不下去了,显然相当激动。
“那是我的事!”她终于被逼得抛开矜持,不顾一切地朝他吼:“我爱游河、爱在这风月场所闲晃、爱被人家当成青楼女子,那都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我!”
什么?!
朱怀文眼睛一瞪,脸孔逐渐扭曲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
愤怒的表情又渐渐转为冰冷,原本湛亮有神的眼睛狠狠地眯了起来,他开始卷起袖子,露出一脸的凶恶。
“我看我跟你讲道理是讲不通了,既然这样……”
“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敢如此,就这么把她扛在肩膀上,然后强硬地带着她踩上木板回到大船上。
“朱、朱公子——”瑞珠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见朱怀文变脸把泰可卿扛上肩头,她才觉得事态严重,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但刚一张嘴,便被他狠狠地吼回来。
“闭嘴!想挨耳刮子吗?”
耳……耳刮子?
瑞珠一点也不怀疑盛怒之下的他会这么做,连忙摇了摇头,眼睁睁地看着朱怀文把秦可卿扛上他的船,她跟宝珠急急忙忙也跟着上了那艘华丽的船。
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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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力道似乎大了点,看她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朱怀文心中不忍,又赶紧关心地问:“你……我摔疼你了吗?让我看看——”
“走开!”秦可卿衫袖一挥,阻挡了他。
她从贵妃椅内站起,抬眼往四周一看,精致的雕花窗格、精美的红木家具、秀雅的盆景摆设以及四处悬挂的山水名画,心里不禁有气。哼!好个气派的梳拢大会。“我问你,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他指着自己,对她语气里的敌意感到一脸茫然。“我怎么会想对你怎么样呢?我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在晚上游河很危险的,更何况别人都会把你……把你当成……”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把我当成青楼妓女。”她接下他不敢说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地往贵妃椅的扶手一靠,故意娇媚地道:“那又怎么样?我根本毫不在意。”
他温和的脸霎时铁青,湛亮的眼射出凶光,暴跳如雷地道:“那怎么可以?谁要敢说你像青楼妓女,我朱怀文绝不善罢甘休!”
“可是我今天已经被很多人误会了,就连帮我摇船的船夫,都觉得我像个妓女。其实像个妓女就像个妓女嘛,这实在没有什么,我没有办法去控制每个人的思想,可是却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要我觉得无所谓,那些流言也就伤害不了我,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不过,他刚刚说的话的确很是动听。
这一番新奇的高论听得朱怀文目瞪口呆,他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慢慢地变了脸色,一张面目清秀的脸隐隐透出青光,看得秦可卿心中微微发毛。
“你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