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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部分

媚公卿 作者:林家成-第170部分

小说: 媚公卿 作者:林家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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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么的,陈琪一对上陈容的脸,便想到她昔年的身份,想到昔日在南阳时,她是怎么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
    当下,她的舌头再次一结。
    就在陈容眉头越蹙越深时,一个少女突然从陈琪旁边伸出头来,叫道:“母亲,由我来说吧。”
    这是一个长相白嫩秀气的少女,面目与陈琪很相似,只是比起当年的她,少了几分富贵气,多了一些因为无知和肤浅而形成的庸俗。
    少女看向陈容,目光在对上她的一瞬间,闪过一抹惊艳和畏缩,转眼,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逐颜开,信心大增的模样。
    “姨母,我与母亲前来,是知道姨母来了,想求你帮帮手。”少女说到这里,又大声道:“那事对于姨母来说,很简单的。”
    一边说,她的目光一边有点不受控制地看向马车内。
    陈容不耐烦了,她把车帘拉下一点。
    见她这样,那少女一惊,她连忙说道:“姨母姨母,是这样的,有人欺负我们,你要替我们出头。”
    替她们出头?
    陈容有点好笑,也有点吃惊。她微笑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陈琪伸手扯向少女,她才扯了一下,少女便猛然把手肘一抽,回头瞪了母亲一眼。
    然后,她转向陈容,谄笑的,清亮地说道:“姨母,欺负我们的人是我的父亲。我母亲本是他的原配,我是父亲的嫡女。可是几年前,父亲硬是娶了一个乡下来的贫妇做他的平妻,还把原本许配我的婚姻,也给了那贱女人的女儿。还有还有,我那父亲一家人,老是欺负我母亲,不但不给她饭吃,还让她做很多事。”
    她一边说,陈琪一边在旁不停地扯她的衣袖。这时的陈琪,脸色越来越羞愤难当,特别是对上陈容时,那羞愤中又添上了被人侮辱的恨。似乎,她的女儿把这样的事说给陈容听,而陈容还这么平静地听着,那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这羞辱,是陈容给她的!
    少女不耐烦地用肘连撞了母亲几下,她也不回头,只是看着陈容说道:“姨母,我听母亲说,你原来很不让人喜欢……”她刚说到这里,陈容便感觉到,倚在自己肩膀上养神的王轩,双眼一睁,肌肉一紧。
    陈容连忙伸手抚了抚了儿子,然后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听着那少女继续说下去,“以前的事不说啦。姨母,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听说权势还大着呢。你给我找一门好亲事吧,也不要太强,便是王谢瘐陈几家的,能当权的庶子就行。”她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王弘,忍不住补充道:“当然,要是这几家的嫡子就更好……”
    少女昂起头又说道:“对了,你还要记得跟我父亲说,要他解除那个贱女人的婚约,你要命令他把那贱女人送给吴管事当小妾。那吴管事是谁你不要管,反正这样说没差啦。”
    少女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中,四周的护卫似乎呆住了,便是后面马车中的双胞胎,这时也瞪大眼看向她。
    ……以他们的地位,还真正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第一次见到,真是说不出是新鲜,还是好笑,还是厌恶。
    陈容也是有点呆怔。
    她对着一脸理所当然,语气甚至还带着命令,还颐指气使的少女,呆了呆后,终于向她身后的陈琪问道:“阿琪,”她似笑非笑,“你今天带着女儿前来,是想用什么身份,什么样的恩德来命令我帮助你们?”
    少女有点听不懂陈容的话,怔在那里。
    倒是陈琪,马上明白了,她的脸一冷,刚瞪过来,对上陈容身后的王轩和王弘,气又虚了。
    她抿着唇,好一会才回道:“当年你到南阳,要不是我们收留,你哪有什么容身之地?”陈琪说到这里,不知怎么的触动了怨恨,她羞怒地说道:“要不是我们,你只怕会流落街头。那样的话,你也遇不到你现在的夫主。也没有办法得到陛下的看重。”
    说到这里,陈琪高高地昂起了头。
    其实,她前来时是想过的,要好好求求陈容。毕竟她已走投无路,毕竟她所识得的人中,只有陈容的地位最高,只有她一句话就能帮助自己,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不知怎么的,真正见到陈容,对上她那熟悉的,仿佛没有改变的面容,她就无法控制心中的妒恨,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仿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陈琪,而她也只是当年的那个陈容。
    陈容笑了。
    她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俩,慢慢的,她把车帘一拉,轻喝道:“丢出去!”
    “是!”
    嗖嗖嗖,几个护卫策马围上了母女俩。陈琪一惊间,忍不住尖叫道:“陈氏阿容,你敢如此绝情?”
    可惜,她这句话刚出口,一只铁臂便拎起了她,然后,把她朝路旁的田中一甩!
    “扑通”一声,陈琪给重重摔入了泥田中,她的大叫声还没有落下,便啃了一嘴的泥。
    痛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陈琪,刚艰难地翻转过身来,只见眼前一阵黑影扑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扑通”一声,她女儿的尖叫声从她旁边的泥土中响起。
    轻轻松松地扔出两人后,一个护卫抽出长剑,走到那马车前。只听得“卟”的一声,剑起血花四溅,转眼间,那老马的脑袋,已扑楞楞地滚落在地。
    砍了老马,几下把马车推翻到泥田间,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向前驶去。
    就在陈容把车帘拉下的那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嘶哑的,惊惶的哭声传来,“我的马啊,我的马车啊……唔唔唔,这时我背着你父亲偷出来的马车,他会打死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故人
    陈琪的女儿刚刚跳起来,头一抬看到队列森严的王家护卫,望着那几辆逐渐被蜂拥而上的人流所淹没的马车,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烟消云散了。
    她一屁股坐在泥土中,泥巴下一双大眼无神地看着那人声鼎沸的前方。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是早知道母亲口中那个懦弱无能,可以任人欺凌的卑贱阿容,会是这般的强硬。她一定会试着谄媚些。现在可好了,都怪她愚蠢的母亲,居然把这条好不容易等来的路给堵死了。
    想到这里,少女心头是又气又恨,她咬着唇,泥土掩映下双眼泪水滚滚。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对自己说道:不行,我不能嫁给那个吴管事当小妾!我明明是嫡女,明明长得比那贱人要好,为什么她就能抢走我的幸福,反而让我去当一个小妾?
    这时,啕啕大哭着的陈琪哽咽声一止。
    少女回过头来,她对上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母亲,扑上去扯着她的衣襟,急急说道:“母亲你再想想,多想想,对那陈氏阿容,你昔日可有助过她,帮过她什么事?你一定要想想。”她想,既然陈氏阿容开口询问母亲,曾经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恩德可以让她来帮助自己,那岂不是说,真有那么一件恩德的话,陈容就会伸手相助?
    在女儿的猛烈摇晃中,陈琪呆了半晌,好一会她双眼回复了一点神采,低低说道:“却有一事。”
    “什么事,快说快说。”
    “那一次那贱人为了王七郎远赴莫阳城赴难,对着我们却说是伴随忠仆寻找那仆人的家人。本来她归来后,她伯母是要严罚她的,正是因为我们的说情,她伯母才放过她。”
    少女双眼一亮,又问道:“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陈琪寻思一阵,摇了摇头。
    少女寻思一会,咬牙说道:“反正她都来到建康了,我们改日再找一个时间去见她。便拿这件事说话。当年她免了一场打,今日怎么着也得给我母女一个富贵!”
    陈琪连连点头,听女儿这么一说,她也是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事情既然有了转机,以琅琊王七之富,以陈氏阿容现在所受的恩宠,她的指缝中随便漏些什么,也够她们母女俩享受一辈子的了。当下,陈琪心情大好,她慢慢爬起,忖道:这马砍了就砍了,我就说是为了帮助陈氏阿容,被强人砍死的。料来夫主听到阿容的名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站起来,与女儿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泥田,避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顺着小路朝着前方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望着被人流淹没的马车,暗暗恨道:怎么一个卑贱的狐媚子,就能得到这么好的夫主,享受这么大的富贵?我长得比她好,出身比她高,凭什么就不如她?
    人就是这样,远处的人得了最大的富贵,她不会想到妒忌。可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曾经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得了富贵,妒火就会烈焰一样烧灼人的心灵,会让人的痛苦加倍。
    不说陈琪所打的算盘,随着车队越驶越近,只见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排山倒海的人流,似是海水一般涌来,陈容第一次感到,这种要被人流淹没的恐慌,她不由蹙着了眉。
    陈容望着被护卫们拼命挡在外面的姑子们,正要开口,只见马车中,唯一一个淡定自若,仿佛丝毫不受影响的王轩侧过头来看向母亲,问道:“母亲,她们以前,都是这样说你的么?”
    儿子语气中的郁怒,让陈容一惊,她回过头来哑然笑道:“当然,母亲位卑,长相不好,天下人都如此说母亲的。”
    王轩薄唇抿成一线。
    好一会,他慢慢说道:“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陈容笑了起来,“母亲现在什么都有了,她们也只是妒恨而已。”
    说到这里,陈容低低说道:“这一次长住建康,以往曾有交际的亲人故友,不知还会见到多少。”
    王轩说道:“儿曾不知,世上还有这等人。”他说的是陈琪母女。
    陈容低声说道:“儿地位不同,一出生便高高在上,这种市井贱民,自是不曾见过。”
    她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一阵刺耳的欢呼声如浪涛一样席卷而来。这声音完全淹没了陈容的说话声,令得她不得不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她脸色一白,连忙嗖地一下拉下了车帘。却原来,是姑子们终于突破了护卫们搭成的人桥,疯狂地涌了过来。
    只是一个转眼,马车便被人山人海的姑子们给淹没了,一声又一声尖叫,一朵又一朵鲜花水果混合着手帕香囊,不停地击打过来。饶是马车车帘已被拉上,车门也被锁上,此起彼落的砸击物,还是时不时地漏进一个。
    陈容狼狈地扯下覆在脸上的手帕,又闷痛一声,却是脑袋和脸上同时被水果砸中。
    百忙中,她连忙扯过被履保住好女儿。抽空一瞅,只见王弘和王轩的脸上头上,也尽是狼藉一片。
    才这么一眼,陈容的后脑壳又被一物砸中,痛得她呲牙咧嘴之余,不由对着一脸淡定的儿子恼怒起来,“轩儿,把你的面具取下来。”
    在王轩不解的目光中,陈容恼道:“要痛大家一起痛!”
    这话一出,王轩忍不住一笑,他心疼地看着脸青鼻肿的母亲,薄唇微扬,冷声说道:“儿去解决便是。”
    声音一落,他已信手扯下面具,身子腾地一跃,从车窗一跃而出,稳稳地站在车顶上。
    几乎是他纵跃而出的那一瞬间,所有尖叫也罢,喧嚣也罢,高歌也罢,像是被什么同时击中,一下子全部哑了。
    陈容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她透过飘晃的车帘看着外面,突然哧地一笑,忍俊不禁地说道:“七郎,你的那些儿郎们,没有一个是人形了!”
    要知道,她还是在马车中,那些护卫们,可是硬打硬地挡在外面。砸着陈容的还只是漏网之鱼,砸到他们身上的,那是数不胜数。
    望着一个个糊着脸,头顶上背上肩膀上手臂上都挂满五颜六色的东西,有的嘴青肿一片,有的脸上还在流血的护卫,陈容内疚得又想责骂儿子了。
    她回过头来,对着王弘说道:“七郎当年,好似不曾如此威风。”
    王弘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粘在耳朵上的一片糕点拿下,调成染色盘的俊脸上,眉头微蹙,他淡淡说道:“是不曾……到得建康,轩儿不可与我们同住。”他的话斩钉截铁,分明是命令。
    陈容心下刚生不满,转眼想到一事,难不成,这种惨况以后日日经受?想到这里,她低下头,已无力反驳王弘的决定。


又回了建康
    以前,陈容总是担心儿子有一天会被“看杀”,现在看着外面痴痴呆呆的人流,听着鸦雀无声的四周,她满意地想到:还不是那么惨。
    便这样,车队稳稳地向前驶去,如蚁的人流痴痴呆呆跟着,那个站在车顶上吹风的美少年,也张扬寂寞孤零零的风光着。
    只是这般站着站着,他总有点不受控制地看向马车内。马车内,有他的母亲,分别五年,倚在她身边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可惜,他只能这般吹着风,真要再来那么一次围攻,母亲还好,父亲他……想到王弘刚才瞟他的那个眼神,王轩激淋淋打了一个寒颤。
    姑子们一安静,迎接王弘的家族队伍便浮出人海了。马蹄翻飞,马车滚动着,那大大的王字在风中飘扬,一个二三百人的队伍,终于挤了过来。
    看到他们过来,王弘走下马车。几乎是他刚刚走下,嗖嗖两道人影闪过,转眼间,双胞胎已挤到了陈容身侧。
    两个十二三岁的美少年,张着一模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陈容。一别五年,他们对父母的记忆已没有当年那么清晰,因此,双胞胎看着陈容的眼中,有着些许的陌生。
    望着这样的儿子,陈容心头大痛,她眼眶一红掉下泪来,哽咽着,陈容温柔沙哑地唤道:“夙儿、凌儿。”颤了颤,她伸出双手各抚上一人的脑袋。
    感觉到母亲的温柔,两个少年同时朝她一歪,把脑袋拱进了陈容的怀中。
    这时,因不喜母亲抱得太紧,单独睡在角落的王昀,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她双眼滴溜溜的,颇为好奇地看着两个兄长,显然很不明白,堂堂大丈夫,怎么有这么撒娇的?
    双胞胎没有注意到妹妹的表情,他们在陈容的怀中蹭着,感觉到这种温暖特别舒适和安心,两人慢慢停止了蹭动,安心地把身子一左一右地倚上陈容。
    陈容左看看右看看,鼻中又塞了,她低声说道:“夙儿、凌儿,母亲好生想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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