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好眉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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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回家去了,以后估计也再见不到,你想起她是欢喜多还是难过多?”秦熙问道。
秦浅歪着头想了想道,“她不能再回来么?”
秦熙摇头,“不能了。她要去嫁人,然后会有她自己的家,再不是咱家的人了。”
秦浅低头道,“那我啥时候才能再见她呢?”
秦熙道,“不能见了。”
秦浅又想了想,抬头道,“那她现在快活么?”
秦熙没想到秦浅问了这个问题,有些微怔,想起之前菊月羞红的脸和言语间的满足,叹道,“该是快活的吧。”
秦浅点了点头道,“我舍不得菊月姐姐,可想到她现在过的快活,心里又为她欢喜,这该怎么才好?”
秦熙摸摸秦浅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个比喻很失败,本来男女之情就不同于别的感情,但是秦浅这个年纪和她说男女之情,却实在是太早了些。
秦浅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也不非要去找林氏,而是道,“菊月姐姐嫁了人,她的夫婿也要给她画眉吗?”
秦熙尴尬道,“这谁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秦焘更是笑道,“张敞画眉是说夫君对妻子疼爱才会这样。”
秦浅低头道,“画眉便是疼爱么?”
秦焘点点头,“梳头画眉是女子做的事情,那些大男人总觉得若是自己做了就失了身份,丢了脸面,被人知道了也是会笑话他的,一旦男人肯这么做,便证明他待妻子是极好的,甚至会不顾别人的非议。”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爹现在不给娘画眉,是不疼爱娘了么?”
秦焘被问住了,半天才道,“也没准,是因为娘现在身体不好,总是躺在床上,没空梳妆,爹才忘记了。”
秦熙冷冷地轻哼一声。
秦浅这次却没再问,径自出神道,“浅儿以后,要嫁一个肯为浅儿画眉的夫婿,就算生病了,也不能忘记。”
秦焘嘿嘿笑了,秦熙却啐道,“才多大点,就想着嫁人,真不害臊。”
秦浅此时也觉出自己似乎说了没羞没臊的话,红了脸,躲进润玉身后。
第十三章鸭子划水
几个孩子正在说话,门帘却又掀了起来,透碧白着脸地进来,低声对润玉道,“秀云姑娘来谢奶奶了。”
润玉愣了愣,忙走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道,“奶奶让秀云姑娘在前面等一会儿,她这就来。”
秦熙皱了皱眉头,润玉忙对他道,“奶奶说让熙哥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先招待秀云姑娘。”
秦熙这才点了点头,带着秦焘和秦浅往前面去了。
前屋里秀云站在屋里正在端详挂画和花瓶,听见动静忙回头,见秦熙三人过来,笑道,“兰姐姐真是有福,哥儿姐儿都那么孝顺。”
“你来做什么?”秦熙没搭她的话,不耐烦地道。
“云姨来了。”秦焘开心的叫着,快步走到秀云近前,“上次您给的那个什么香确实好用,读书的时候用着果然不瞌睡。”
“那是我哥哥从京里带回来的,是上贡的东西。”秀云笑道,“清神醒脑最好不过,就连皇子读书都爱用那个。你若是用的惯,下回我让他多带些,好让你们哥俩读书的时候能舒坦一点。”
秦焘连声应了,又招呼透碧给秀云泡茶。
林氏很快就出来,身上是半旧的蜜合色常服,虽是旧物,却洗的清爽,加上林氏气质不凡,端的是大家出身,一比之下却让秀云的碎花褂子怯了场,只是她满面病容,又瘦的见骨,比之秀云的丰腴俊秀自然是又差了许多。
“我这次来是为了多谢兰姐姐,最近正好身上不爽利,吃了兰姐姐给的药丸真的是好多了。”秀云笑着谢道。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林氏淡淡道,“是京里秦家制的药,老太太、太太疼惜,顺道给送来平日里常用的药丸,我近来身上不好正吃着别的药,便一直放着,京里封条都没拆,听着妹妹这两天身上不爽,便送去给妹妹补身子。妹妹若是吃着好,我这里还有一盒。”
“怎能如此麻烦姐姐。”秀云笑道,“我从小家里日子不好,也得帮着干活,身子没有姐姐那般金贵,粗手毛脚的,禁得住摔打,吃了一盒便觉得好多了。”
林氏浅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如今也好些,只是当时没多注意,后来又生养,才会落得如今这样。妹妹趁年轻,把身上调理爽利,日后也好为秦家开枝散叶。”
“姐姐这么说,简直羞煞了我。”秀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声音也便细了。
“这有什么臊的,姑娘家都有这一遭,若不是我这两年身上一直不好,早就帮你们把事情办了。”林氏语气和缓,又拭泪道,“如今这样却是我自己没那个福气,听不得你叫我一声姐姐。日后还要拜托妹妹,将来多照拂着我这几个孩子才是。”
“姐姐说的哪里话。”秀云慌忙道,“姐姐多休养身子才是,您还年轻,怎么着多用些药,多注意些,总也会好的。我自然愿意为姐姐分担,这三个孩子我看着就觉得亲,说句实诚话姐姐别笑我,我打第一眼见了这几个孩子,就喜欢的像是我亲生的一般。”
秦熙冷冷地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屑,林氏抬眼瞥了他一记,他才低了头,继续研究桌子腿儿的木纹。
秀云有些尴尬,面色微微变了变。
林氏轻咳了两声,伸手接过润玉递来的茶碗,抿了一口道,“妹妹能如此替我着想,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这也是咱们二爷的福分。只是这几个孩子平日被我纵惯了,说话做事还是差些,若是日后有口无心得罪了妹妹,还望你能多体谅才是。”
秀云笑道,“孩子们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我又怎么会跟孩子较真,姐姐多虑了,都是表哥的孩子,我是一般疼的。”
林氏看着秀云,又道,“这些日子,让妹妹操心了。却是没想到妹妹如此年纪,又如此能干。”
“我年轻见识短,哪儿会那些,不过是偶尔帮娘亲做些琐碎事情。不过既然是为表哥和兰姐姐分忧,秀云自当尽力而为。”秀云笑道,
林氏点点头,安静下来。
秀云望着天色差不多,便起身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来前管家还吩咐让去灶上一趟,姐姐放心养病,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林氏点点头,起身送秀云离开。
一素一绮两个身影,在花影中缓缓步行,瘦的那个走的和缓,高的那个走的轻盈,几个孩子一面贼头贼脑的探头看着,一面议论。
秦浅皱皱鼻子道,“我不喜欢云姨身上的味道,香得逼人。”
“那可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秘制的桂花露,”秦焘笑嘻嘻地透露道,“咱们自己是做不出那味道的。”
秦熙不屑道,“你每日书背不明白,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林氏不过送秀云出门两步便回来,就这样也已经累得她有些气短,就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娘怎么了?”秦浅慌忙问道。
“无事。”林氏轻声道,“只是身上倦得很,想歇会儿。”
兄弟俩赶紧停止了抬杠,一左一右扶着林氏回去躺下,林氏已经是一身冷汗,气喘吁吁了半天,方才睡下。
秦浅看着睡梦中皱着眉头的林氏,忧心忡忡地对秦熙道,“哥哥,娘这样会不会死?”
“不许胡说。”秦熙低声喝道,“没事别说丧气话。”
秦浅被说的有些害怕,小声问道,“那娘睡觉的时候,我要做什么?”
“娘不是教你好些千字文什么的?就那些吧,你通通背一遍,娘就醒来了。”秦熙随口列了书单,又道,“你好好背书,我们要去读书了,别给娘添乱。”
秦浅点点头,目送兄弟俩相依离开,便克制自己不再看林氏,低声念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林氏动了一下,秦浅忙瞅了半天,见她虽然睡得不安稳但还是没醒来,才失落的回头继续。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晌午日头正盛,林氏依然睡着,秦浅看了又看,不甘心的继续背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第十四章七夕
林氏的病好好坏坏,一时似乎就要过去,一时又好像在渐渐好转,转眼就到了七夕。
秦浅在这段时间迅速成长起来,原先爱撒娇又耍赖的小女娃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很多事情一般,不光忙前忙后的伺候汤药,还能在林氏病重的时候安排好自己的生活,避免给忙乱的人们添麻烦,甚至连秀云偶尔过来,她都能红着眼眶对她微笑了。
润玉见她如此,心疼的不得了,就连一向挑剔的秦熙都对秦浅温柔了很多,只是秦焘却不以为然,总觉得妹妹大了,益发变得古板无趣起来,在他看来,姑娘家本就应该只负责轻灵秀美,害羞撒娇,却是这些人情世故知道的多了反倒不美。
秦浅对这年的七夕特别期待,因她已经和润玉学了一阵子针线,今年刚好试试身手,润玉帮她出主意,她现在自己做不了大件的东西,缝个简单的荷包倒是勉强可以,润玉在旁边指点着,大概三两天也能做出个样儿来,这几日除了伺候母亲汤药,秦浅就一直厮磨在针线上。
秦柏也在七夕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他在秦家排行不尴不尬,正是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二儿子,自小因为身体不好就不被身为武将的秦老爷喜欢,秦老夫人又和其他女人一样更偏疼小儿子,年轻的时候的秦柏是憋了一口气出来,就想靠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让家中那些他觉得瞧不上他的人刮目相看,让那些他一直以为狗眼看人低的人对他低三下四,这一直都是秦柏的梦想,哪怕现在也是一样。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渐渐认清了形势,秦柏忽然发现离开了京城秦家的光芒,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年轻时所自恃的才华能力也不过是平庸货色,这才明白过来年轻时想着依靠自己一个人闯出一番天地是多么的幼稚和浅薄。
如今的秦柏不再想那些年轻时的傲气孤直,此时任期到了,便想着回京城谋个差事,趁还年轻借着家里的势力多往上爬一爬。因此还没卸任便开始吩咐家中人收拾行李,打点物什,还老早就差人送信给家里,又将多年积蓄的一大半拿去京城的家里,让现在已经是三品武官的哥哥疏通关节。
林氏听说了这些消息,呆呆的看着窗外整有半日,林氏自幼品性高洁,自来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软骨头书生,当初自己欣赏秦柏便是因为他有读书人的傲骨铮铮,她看到了他的清高和傲气,却没看到秦柏骨子里的软弱和虚荣,做小官自然免不了看人脸色,忍受清贫,秦柏却没有林氏的坚忍,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几年便开始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又痛骂仕途黑幕遮天蔽日,秦柏不是个宽厚的人,甚至这些年因为仕途不顺,多了些文人的刻薄和尖酸,在外面受了气,免不了要在家中迁怒,首当其冲的便是一直以来全力支持他的林氏,若没有她变卖嫁妆为他凑钱、又决意跟随他到任上,以他的性格,是没有勇气违背家中安排执意出京的,如今回想起来,免不得要怪林氏多事,更是感慨女人家就该留在家里听男人的安排,怎么能妄论男人的事情。
林氏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花,叹了口气。
“娘,该喝药了。”秦浅端着药碗,站在旁边轻声唤回林氏的思绪。
林氏看着眼前的药汤,轻啜了一口,苦笑,“良药苦口,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
“润玉姐姐说了,娘平日里就是想得太多才会身子那么不好。”秦浅细声对林氏道,“我听润玉姐姐说,娘画的绣花样子是全家最好的。”
“听她说。”林氏露出淡淡的笑,“我小时候傻着呢,总不爱学这些女人家的东西,拐着弯的找理由读书,自己绣得惨不忍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描花样子了。”
“绣花是女人家的?”秦浅有些迷糊,“那读书是男人家的?”
林氏呆了呆道,“娘年轻的时候觉得不是,可有些人觉得是,如今……”
“那是还是不是呢?”秦浅睁大眼睛看着林氏道。
“我也说不好。”林氏犹豫道,“等浅儿长大了,自己判断吧。”
秦浅听得有些不明白,又道,“那喝茶是男人家的还是女人家的?”
林氏笑道,“喝茶不分这个的。”
秦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女人做男人的事情不好么?”
林氏面上黯了黯,“没什么好与不好。有人就是如此,在失败的时候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是迁怒么?”秦浅轻声道,“不迁怒、不贰过。”
“一件事情失败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林氏嘲讽地道,“若是幕僚也便罢了,毕竟只是受雇来出主意,一句‘人无完人’也就过去了。可若是身边人出错了主意,便要因此承担责任,因此有了间隙……再无法回去。”
“回哪里去?”秦浅好奇地问。
“回到最初的时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氏说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秦浅张了张口,本还想问,却见林氏面色不好,不敢再说,只道,“娘还是多休息吧。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林氏摸了摸秦浅的头,没说话。
七夕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般美好,前一晚的夜里就淅淅沥沥的下了雨,早上起来一看,依然阴云密布,墨色的云朵像是要擦过人的额头一般,压得很低。
坏消息却不止这一件。才吃过早饭,京里就传来了消息,老太太病了,想着见几个曾孙儿一面,秦柏慌忙收拾东西,就连久病的林氏也勉强撑着病体,跟着忙乎了半天,毕竟她是孙媳妇,怎么也要跟着过去侍奉汤药。
其他人忙碌,秦浅却很郁闷,准备了好几天的荷包排不上用场了,还要立即出发去京里秦家,她原还想着在哥哥们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针线,如今小哥儿俩也因为这事出了门去先生那里辞行,连看一眼都没工夫。
秀云也很郁闷,她费心费力准备的晚宴泡汤了,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就因为一句话而全部作废,她虽也郁闷,却不敢像秦浅一样索性赌气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而是跟着大家一起慌忙收拾行李。
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