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好眉弯-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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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太太伸手再戳她额头,恨恨道,“你这个性子,迟早被身边的人害了去!”
秦浅嘿嘿笑了,在二老太太怀里撒娇,“您才舍不得。”
二老太太瞪她一眼,无奈地笑了。
第八十三章 初春
秦焘觉得很奇怪,秦浅找他说话,居然给他下了帖子,一早送去了二房,他一路往西院走,一路嘀咕,不知道这妮子又在捣什么鬼。
西院里,二老太太因为头天累了,还在休息,秦浅拽着秦焘去了旁边的小书房,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屋里的摆着一个针线簸箩,里面都是大红的布料,近来家中喜事多,秦浅也都在做这些。
“什么事儿那么神秘?”秦焘笑道。
秦浅正色,端坐在秦焘对面道,“我日前给霜姐姐写了信,说你看上了一个丫头,想纳进屋来。想来我和她姐妹一场,总也该告诉她一声。”
秦焘听了立刻变了脸,跳起来道,“你真去了这个信儿?”
秦浅奇怪地看了秦焘一眼道,“我看哥哥不是顶喜欢绿萝么?再者,我觉得王府里养大的姑娘不会那么不容人。”
“你别瞎捣乱。”秦焘急了,慌忙问秦浅道,“你何时去的信?还来得及追回来么?我这就去信解释。”他说着,已经急得团团转,差点找不到门出去。
秦浅拉住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信笑道,“我哪里有门路送信出去,这不是正想托你送去呢。”
秦焘大喜,一把扯过,将那封信几下撕了去,又俱都扔进火盆里,看着烧了起来,才舒了一口气。
秦浅怪道。“哥哥这是做什么?我做的哪里不对?”
秦焘看着燃烧的那几张纸,面色有些奇怪,忽而低声道,“你是故意气我。”
秦浅也瞅过去,果然,自己拿几页白纸糊弄,这么快就漏了馅。秦焘本就不是个笨人,自然明白了。她笑道。“我哪里敢故意气焘哥哥,是真心想帮你来的。哥哥若是喜欢,自去和霜姐姐说,若是什么都不说才不好。”
秦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你素来知道我,除了霜儿,怎么可能喜欢别的姑娘。”
“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对那些丫头都好像有点什么似的?”秦浅皱眉道。“不是我这么觉得,是全家都觉得。所以会有上次那一出,所以现在你不过多看了绿萝一眼,我就开始着急,二老太太也开始疑心。”
秦焘也跟着皱眉头道。“她们不过是小丫头,是低下的人,和姑娘自然不一样。她们这样的年纪伺候人,本就已经不易。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动辄打骂,就更为堪怜。我不过是可怜她们身世凄苦……”
“家里人如今是因为婚事未定,闹出这些事情来不好看。”秦浅轻声道。“哥哥可也是这么想的?”
秦焘点点头。“这是两家的面子所在,自当如此。”
秦浅颌首,又问道。“那哥哥可是觉得,等霜姐姐过了门,若是见了哪个丫头可怜。便可以将这丫头纳进屋里来?”
秦焘迟疑了一下,道。“就算如此,我对霜儿的心意是不变的。放在屋里也不过是让她有个立足之地罢了。”
“若是我今天打了绿萝,明天骂了苏果。”秦浅轻声道。“哥哥难道要把所有丫头都要到你房里摆去?”
秦焘抬头对秦浅道,“我知道你素来因为娘的事情看姨娘不顺眼,可你看这家里,谁能没个姨娘?浅儿,你这些年一直跟着二老太太,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秦浅摇摇头道,“我相信霜姐姐不是一个见不得姨娘的。若你真心喜欢了哪个,或许她还能忍着让你收进屋里来,就像伯母和婶婶那样,断不会拦着你。可你若是为了让那个丫头过上好日子,却是把霜姐姐摆在哪里?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做来自家屋里成了什么样子?霜姐姐做为奶奶,如何管教下人?就说不得、动不得了?”
秦焘有些迟疑,低声道,“也……没你说的那般严重。”
“上次那个大胆的丫头害的你还不够苦么?”秦浅不客气地道,“就是因为哥哥平日里太好欺负,才让那些刁奴欺上头来,如今难道要霜姐姐过门来一并受下人的气?当年娘受得苦,难道要霜姐姐再受一次?”她这么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
秦浅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不要像秦柏一样,纵容姨娘欺到正室头上,秦焘却一时听得呆了,他只想到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分不清里外,才会因为护着秀云而伤了林氏,以至于长大后追悔莫及,如今若是再因为自己这样的性子,让袁霜受了委屈,万一再像林氏那般……秦焘不敢再想,只觉得浑身冰凉,冷汗涔涔,他从来以为善良宽厚是件好事,如今发现自己却正是因为自己向来认定的善良宽厚失去自己最亲的人。
秦浅见秦焘脸色不对,怕自己说重了,伸手拉他。
秦焘被拉得回了神,神色郑重地对秦浅行了一礼,“承妹妹大德,我知道了。”说罢,便撒腿跑了,秦浅被他一揖吓了一跳,忙在身后唤他,他却一溜烟跑远了去。
秦浅看着秦焘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走到屏风后面,蹲下身来,对里面合着眼的二老太太轻声道,“您看焘哥哥这是听进去了么?”
二老太太睁开了眼,拉着秦浅道,“你已经为他做了够多的,将来如何,便看他们的缘分了。”
秦浅点了点头,伸手替二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您再休息一会儿,到吃药的时候,我再叫您。”
秦浅并没有从秦焘口中问出什么,却收到了袁霜的来信,问她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秦焘去信给袁霜说了一堆糊涂话,本来说好过了年就去提亲,也被他推后了,说是给他些时间准备,他不想让她进门受气,还说不会让她受委屈。
袁霜被这颠来倒去的话看懵了,怎么秦家的二房少爷还有受气和被欺负这回事,她直接写信给自己最熟悉的秦浅,问她是怎么回事,还特地交代秦浅帮忙教训那些不逊的下人。
秦浅看了发笑,自己这个准嫂子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却也有些放了心,袁霜毕竟和林氏不一样,她心里很明白秦焘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在信里也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了。这样的嫂子,等进了门自然有的治秦焘。
转眼到了岁末,二老太太渐渐好了,大夫也说,只要不再思虑过多,便不会有什么大碍,秦浅才慢慢地开心了些,更加小心的伺候在身边,王府来请也都客气回了。她可不敢让二老太太在这么冷的天出门。
一向硬朗的老太太却在过年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也不知怎么回事,来势汹汹,甚至一度糊涂得不认人,秦松怕老太太就这么过去,决定让秦煦提前完婚。
秦松只需要做一个决定,忙前忙后的却是余氏,她这些年身体和精力都已经不比年轻的时候,虽说有孙氏和几个姑娘帮忙,还是忙得差点病倒。最高兴的却是秦潇,因为终于能在出嫁之前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孙蕙做了大嫂。孙蕙成亲那天特别的冷,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整个京城都被冰雪覆盖了。秦潇闹得最欢,若不是秦浅在旁边看着她,她简直要喝醉了。
转过一个月之后,秦潇也在寒风中流着泪告别了京城。余氏的所有心事终于放了下来,这几个月里因为伺候汤药。又要张罗两件喜事,余氏瞬间白了双鬓,还好后来秦潇的婚事就有孙蕙在身边帮忙,秦煦虽然并不算省心,这个儿媳妇却是相当的能干,余氏总算能稍稍松快些,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总算是透出了些该有的喜色。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两桩婚事冲了喜,开春的时候,老太太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与不断好转的病情同时出现的却是益发暴躁的脾气,老太太开始不断抱怨家中所有的人,不论谁去了都没好,甚至有一次指着鼻子骂了孙氏一通,就连跟着二老太太的秦浅去请安也被她冷嘲热讽,全家人因为老太太的易怒而焦躁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让老太太心平气和。
四月份的时候,白家来了信,说是白镜的父亲五月的时候要去外地任职,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看着女儿完婚,一直沉寂的二房终于忙碌了起来,秀云本就不喜欢秦熙,却不得不为秦熙的婚事忙碌,自然有些不情愿,恰好撞在了老太太的枪口上,这些日子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惹老太太,她正愁没处发泄,却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的婚事被刘家的婆娘如此轻视,老太太趁机对秀云破口大骂,还对她做的所有事百般挑剔,别说是她偷了懒的地方,就算是她精心做了的都能挑出花儿来。
秀云被说了几次之后,老毛病居然犯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之前孙氏推说老毛病不去请安已经被老太太念叨了很久,还是因为偏疼的小儿子来说情才罢了,如今秀云再说病,自然是装的,老太太骂的更凶,还让刘嬷嬷三天两头到二房来盯着秀云做事,秦柏如今只顾着在外面混,他又自诩孝子,自然不会说话,秦浅和秦熙更是冷眼旁观,只有秦焘在的时候能回护秀云一下,秀云被骂的又羞又怒,却不得不硬撑着身子起来为秦熙张罗婚事。
秦浅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之前分明很喜欢白镜,如今她终于要嫁入秦家,作为秦熙将来最亲近的人,看着秦熙面上的光彩,秦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难过比开心更多一些,她这回再不瞒着二老太太,把这心思和她说了,教二老太太好一顿笑话,秦浅被她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好笑,便放下不提,唯一让秦浅觉得还算是好的就是,二老太太因为看着秦浅就想乐,那两天里每日能多吃半碗饭。
第八十四章 有喜有忧
秦熙成亲的时候正是春天里最好的天气,已经没那么冷,却还没有太热,在老太太的百般挑剔之下,秦熙的婚礼办得异常顺利,也亏得老太太那么挑拣,从来不重礼俗的白家,居然在嫁娶上异常郑重,秦浅看到被打扮的金光闪闪的白镜时,简直要认不出来。
秦熙娶亲之后单独有了一个小院,白家看了之后并不算太满意,他们都觉得小两口住着刚好,若是再多一两口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秦熙和白镜年纪都还小,将来什么样,谁都说不清楚,白家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场婚事比秦煦和孙蕙的那次要隆重的多,在白家的坚持下,所有的礼数全都要做到,一直折腾到将近七月,两个新人累惨了,白镜瘦了好一圈,秦熙却一点都没有瘦,反倒似乎胖了些,秦浅原本担心哥哥的身体,如今看来,却更可怜白镜些。
白镜的新婚生活却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舒服。白家都是随性人,平日生活里并不注重细节,规矩也没有秦家那么大,白镜又是个迷糊性子,犯了错倒是诚恳道歉,可老太太却总也看不上眼,若是没个对比或许还好,如今看看大房,是向来本分的余氏带着从小在身边知书达理的孙蕙,二房却是讨厌的刘家病秧子,带着不懂规矩只知道傻笑的白镜,老太太这几天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勤。
老太太本就眼尖嘴毒,白镜立一趟规矩下来,倒是能挑出几十个错处来,从衣着打扮到行为做事,从吃饭举止到谈吐言辞,虽然有些吹毛求疵的意味,却总也是有理有据。让白镜说不出一个“不”字。
秀云这个婆婆也并不好伺候,她不喜欢秦熙,所以也对白镜并不客气,还好秀云只是续弦,又因为之前操劳和老太太的挑剔,秀云身上并不算好,也刁难不得白镜什么,不过偶尔刺她两句罢了。
白镜从小娇惯到大,白家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呵护,更是从来没有一个人那么分明的表示出对她的厌恶,如今进了秦家,居然一口气来了俩,她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头一回直接被老太太说的哭着回去。
白镜一心的倾慕秦熙,为了嫁他甚至故意闯祸,和父母闹脾气。如今好容易进得门来,却没想到这个家里竟是这么复杂,总算是秦熙对她还不错,让她稍稍觉得有些安慰。
不得不说,白镜和秦浅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相似,几次折磨下来,却也勾出她的倔强性子。成日里秦熙一出门,她便打起精神。和老太太打哈哈,跟秀云练太极。日子倒是过得充实。
秦熙也知道老太太和秀云的难缠,专门嘱咐秦浅。让她在旁边照看着白镜些,别让她太过委屈,可秦浅在家里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干着急,却是二老太太心疼秦浅,偶尔会让白镜过来伺候,在西院里和二老太太说说话,和秦浅学会儿针线,白镜总算觉得嫁过来还没有太糟。
“你别怨恨老太太。”二老太太笑道,“她就是那个性子,对谁都挑拣。家里这些人,都是她从小挑到大的,早就腻歪了,如今好容易进来你这么一个新鲜人儿,可不得拿你解个闷儿?”她说着,还冲白镜眨眨眼。
白镜被说得笑了,做了个怪样儿道。“若是老太太说上两句,心里舒坦,多福多寿。倒是我的福气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二老太太道。“不过是这阵子你新进来,等过些时候便会好些。”
“二嫂在白家长大,自然对秦家不熟悉,不习惯。老太太这样,总是让姐姐快点适应。”秦浅笑道。“老太太就是如此,除了姓秦的,她看哪个外姓人都觉得刺眼。你看伯母那么一个伶俐人,终还是少不得要被说上两句呢。”
白镜点点头,老太太倒确实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这么想来,她心里总是好受些。“如今才算真明白了,做媳妇果然和做姑娘不是一回事。”她说着,轻叫了一声,原是说话走神,又扎了手。这一日下来,花没绣出一朵,倒是把手指头扎成了筛子。
秦浅伸手将白镜手里的东西拿开,看着白镜的样子,忍不住又笑。白镜的针线真的不怎么样,这也是老太太挑拣她的地方。一个女娃不学针线女书,读那些水利和种田做什么,难道还让她一个秦家媳妇抛头露面不成,简直不像话。
“这是绣的什么?”二老太太就着秦浅,眯着眼仔细辨认,“我怎么看不出呢?”
白镜红了脸,低声道,“太太说我们屋里的炕屏旧了,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自己绣几幅。”
“是梅兰竹菊。”秦浅笑盈盈地指着那绣绷子道,“这个是竹的那一副,二嫂说哥哥不喜欢艳色,四处找的花样子。”
白镜左看右看,也觉得自己手艺太差,沮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