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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月好眉弯-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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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那件落在了西院。

或许是因为觉得弟妹们都已经足够大了,不用他再去多舌,秦熙对这次的出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秦浅到时候不要乱跑,又说不用太过紧张,照他的话是,这次去的都是半大孩子,没人会注意谁进门先迈了哪只脚,也没人会在意谁站的时候脚尖是不是真的一边齐,他这么说的几个孩子都笑了,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秦焘却有些抑郁,头天林越又去看他们,顺便考校了他和秦熙的功课,赞了秦熙一回,又数落了他几句,这些年来他益发对读书不上心,又喜欢些偏门的东西,平日里在内院里的时间倒是比出门多得多,如今让林越训一顿倒也没什么,回去之后又让秀云说了几句,他心里烦闷,顶撞了她两句,却把秀云说的哭了一通,秦焘自小就跟着秀云,感情确实不一般,如今虽然知道过去的事情,看到她流泪,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两边煎熬让小小年纪的秦焘的确有些承受不住。

秦浅本想问秦熙发生什么事,却又被秦熙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只好随口和孙蕙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题,孙蕙也是配合,两人尽量捡秦焘感兴趣的说着,转移秦焘的注意力,还好他不是个固执的性子,没一会就被引着就胭脂水粉的话题侃侃而谈,一直说到了郊外的别院。

这别院并不算大,说起马场,也不过和秦家那一处差不多面积,并没有秦浅想象中那样,看不到头。

袁震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笑道,“你们却是到得早,快请进去,霜儿和露儿都在里面了。”

几个孩子又见了礼,被不耐烦的袁震推进了院子,“本就是个清静地方,你们不要再惹那么些俗气玩意。”

秦焘听了眼却亮了,“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袁震大笑,让一个小厮带他们进去。

院子里面并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一色的素净,只是偶尔有一些点缀,让院子活泼了起来,像是处处都充满了生机一般。

“这一小丛灌木,一颗石头,倒是让这院子不一般起来。”孙蕙赞叹,“若是缺了这些星星点点,这院子倒像是个佛院一般了。”

“妹妹好眼力。”袁露随着走在旁边道,“从前本就是家中一个前辈参禅的地方,后来没人用了,小哥便要了去,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理出来,却是谁见了都喜欢,这儿轻易是不让来的,若不是这次凑了大哥的热闹,我这书会哪里能在这里办。”

“那我们是要分开走么?”秦浅出声问道。

“他们在大厅,咱们在书房,”袁露摇头,“现在人还没齐,姑娘不过才来了两个,大哥说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姑娘们出门都是家中兄弟陪着的,先都过去大厅小坐一会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书房。郑家兄妹已经在那里了。”

秦浅想到当初郑经刁蛮的样子,看了秦熙一眼。秦熙冲她摇摇头。

几个人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一小半的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三五个人一张小桌,旁边是舒适的藤椅,所有的小桌围成一个大圈,袁霂此时就坐在靠右边的一桌,见他们过来,冲他们点了一下头。

小藻走了过来,引着秦家兄妹们坐在了袁霂旁边的一个稍大的桌旁,四个人恰好能坐下,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几个丫头婆子肃手在边上立着,不时地帮着添茶倒水。

“人还没来齐,请稍用些点心。”小藻指着桌上的小碟,介绍道,“几位爷喜欢什么茶?”

“客随主便吧。”秦熙淡淡道。

小藻笑了,“若是客随主便可就麻烦了,我们爷在这里通常是喝白水的。”

“想来山泉的滋味就该这么样才能喝的出,”秦焘拍了拍手道,“便是要尝尝这里的白水有什么不一样。”

小藻笑着应了,给他添了一杯水,其他人也都要了一杯白水。

秦浅偷眼打量其他人,郑经还是那般模样,他妹子看上去却温和可亲,见秦浅看过来,冲她点头微笑,秦浅也忙点头欠身,再过去是不认识的一对姐弟,姐姐看上去稍大些,袁霜就在她旁边陪她说话,弟弟看上去年纪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却眼珠乱转的四处看,看到秦浅看他,冲秦浅笑弯了眼,秦浅立时喜欢上这个小家伙。

孙蕙虽然足不出户,却对这些人家都了如指掌,她本就聪明,很快从这些人的言行和座次看出究竟是哪家姑娘,哪家少爷,偷偷说给几个人,秦焘有些不信,凑过去问旁边的袁霭,居然全部命中,秦浅目瞪口呆,秦焘对孙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六十二章斗芳菲

相对于大厅的沉稳大气,小书房却有几分温暖的意思,这几天天气又阴又冷,小书房里干干爽爽的感觉让几个姑娘一进来便露出了微笑,因为本就七个姑娘,本来不大的屋子显得倒也算宽敞,几个姑娘随意散坐,围成一个小圈,边上的书桌上早就放了几本旧书,并着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

秦浅看了这架势,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袁霜究竟想做什么,若真的要吟诗作画,她可是不成,平日里光陪二老太太,学女红,应付家中琐事就已经让她忙碌的很,又不像袁霜那样一心扑在诗书上,读书作画不过是随意的消遣,如何比得上男孩子们专心一致的功夫,若真的要作诗,怕是徒增笑柄罢了。

秦浅偏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姑娘,这姑娘是最后来的,同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她的哥哥,她感觉到秦浅在看她,扭头过来笑着道,“可是秦家妹子?”

这姑娘不笑倒还罢了,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模样,可她唇角一扬起来,便带着无限风情似的,微微眯着眼睛,更是让人觉得慵懒娇憨,秦浅看得呆了呆,方才点头道,“是。”

“我是白镜。就是那个一直种田的白家。”白镜捂嘴笑得欢。

秦浅想起来,秦焘曾经说过,专管农事的白家有点和秦家类似,并不是郑家、林家那样世代书香,而是因为在水利上贡献突出,受了皇恩的。

白镜看秦浅有些愣神,又笑道,“浅妹妹真是闺秀模样,文文静静的,不像我,猴儿似的。”

秦浅慌忙摇头道,“我却羡慕姐姐如此……”她有点找不到形容白镜的词,爽朗?似乎也不是,娇媚?好像又不算。

“风情韵致。”孙蕙插口赞道。

秦浅点点头,“就正如此。”孙蕙总是那么贴心,句句能说到人心上。

白镜又笑了,却不像平常姑娘那般推辞,只是大大方方地道,“叫我白家姐姐未免生疏了些,不如叫我镜姐姐吧。蕙姐姐叫我一声妹妹可好?”

秦浅欢喜地点头,孙蕙也赞她和别人不一样,这些姑娘自来都是听人奉承长大的,说她们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却是不如说她们看上去与众不同,白镜听了孙蕙的话,笑得更欢,直夸孙蕙说话让人心里舒坦。

袁露顺势插花的介绍了另外两人,一个便是郑家姑娘,单名一个娴字,另一个是方才见过和弟弟一道来的姐姐,褚靖舒。

孙蕙见袁霜面色冷淡地坐在旁边,便笑着搭话道,“这屋子收拾的真舒服。霜妹妹真是费心了。”

袁霜淡淡道,“小哥才不让人碰他的地方,这地方是他替我收拾出来的。”

孙蕙却没有尴尬,顺着点头微笑道,“好巧的心思。”

袁霜向来就是这种性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居然有一个人不单不尴尬,脸色都没变,甚至还在微笑,让她不禁对孙蕙又多看了一眼,道,“早就听闻姐姐蕙质兰心,如今算是见得了。”

孙蕙笑了,“妹妹这是打我的脸呢。”

“你们俩就别互相谦虚了。”袁露笑着打断道,“快开始吧,大家都等着呢。”

袁霜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引得大家都看了过去。

“我自小脾气古怪,从来不觉得女儿就该耽于针线家常。从来向往林下之风而不屑做闺房之秀,虽乖时事,总算也是不违真心,说是如此,自己心里也明白,终不能与男人相比,只不过是悦己而已。只是我却不爱小儿女之态,未见得女儿读书就非得是香软纤秾的闺房意趣,也该有高古旷达之志方才不枉是读过书的。”

“这句我喜欢,自来不喜欢小家子气。要我说,妙龄少女手执红牙板自有风流之处,可也爱那关西大汉的铁板铜琶,少了哪个都是遗憾。”白镜轻轻拍了手,“原先总觉得妹妹古怪孤僻,不易相与,来前还担心是否该应约,如今看来霜妹妹却是个女中丈夫,果然不枉此行。”

这白镜却真是个妙人,大家都闭口不说袁霜的古怪性子,偏她张口就来,可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没人觉得刺耳,没人觉得不舒服,就连袁霜都露出淡淡的笑,点头道,“我自来听闻姐姐不是一般人,如今这几句,足见姐姐风致。”

“不过是俗人一个,”白镜摆摆手,又告饶,“一时兴致到了,打断了妹妹,真是该打。”

袁霜这才又道,“虽说也是读过几本书,却是越读越生出怯意,前些年还尝试填词作诗,如今却总也不敢下笔,想来还是读书少了的缘故。请大家来也并不是要互相攀比刁难,不过是凑在一起读一回书,说一回话罢了。”

孙蕙笑道,“这主意好,自古文章就不好品评,做了诗,必定要评,可‘大江东去’和‘晓风残月’各有各的妙处,若因此伤了和气,反倒不妙。”

袁霜摇头,“却不是为了伤和气。”

秦浅笑道,“霜姐姐自来对诗书期许极高,若我们做了不好的词句,她反倒觉得扫了兴。诗书本就该反复诵读,如今能辟一间屋,放几本书,几个人凑在一起秉烛促膝,却也是一等的妙事。”

“所谓‘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如此最好。”看上去温和有礼的郑娴也点了头。

“如此,总也该开篇。我不喜小女儿态,犹怕造作,之前也和族中几个姐妹一起品玩,却实在受不得那股子小家子气。”袁霜见大家附议,不免神采飞扬起来,还待要说,却被袁露狠狠拉了一把。

袁家本就人数不多,如今这么说来,明显就是在说宫中的几位公主,这几个姑娘本也不是愚钝的人,她这么说自然都明白她说的是谁。

大家似乎都有些尴尬,一时没了话,袁露看了秦浅一眼,示意她帮着解围。

秦浅想了想,笑着道,“我听说但有一点学问的,都喜欢用代,比若草必称王孙,梅必称驿使,月必称望舒,山水必称清晖,女子有才必称咏絮,那些灯谜对联,也都是如此,所谓秀才高士本就喜欢说话隐晦些,让人拐个弯儿才明白,非要为难一下别人,方才显得自己脱俗。这倒也是惯例,如此虽然坳折了些,却也生出意趣,咱们不妨图此一乐便罢。”

其他几个姑娘也都跟着说了几句,将话题扯了开去,

“不扯远了。我想来想去,只觉得有一段最好,却是免了笔墨。”袁霜摇头道。

“快快说来。”白镜眼睛亮晶晶的。

“夫子曾说‘不读诗,无以言’,读诗有理。”袁霜朗声道,“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侯之感诸诗者也。”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记起来,这是钟嵘的《诗品》,袁霜看了袁露一眼,后者会意,接道,“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

“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孙蕙笑着接过。

“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郑娴柔声。

“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秦浅跟着也声音稍稍大了些。

“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白镜声音娇娇软软,却将最后两问咬的极真切,显出几分气势来。

几个姑娘说完都相视而笑,褚靖舒合掌,“果然是读诗有理。”

袁霜平常淡淡的面孔,此刻看上去熠熠生辉。

第六十三章酒后

另一边。

虽然都是半大孩子,但显然大家都觉得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群人,总得喝点酒才算尽了兴,于是等女孩子们离开之后,袁震便一挥手,上了一桌酒席,众人纷纷举杯,各自劝了一回,又让了一回,虽然袁震专选了不易醉的酒,可大家彼此见面都觉得开心,又难得家中管教的人都不在,未免喝得纵了性,之前清醒的时候还都有些拘束,如今喝了酒便都放松了下来。

袁霭见袁震还在劝酒,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犹自微笑,示意小厮添酒,袁霂伸手拽了袁霭一把,示意他看众人的反应,袁霭了然,不再说话。

秦熙向来节制,稍饮即止,他看了看身边一直灌酒的秦焘一眼,对他道,“酒后伤身我就不劝你了,毕竟你也不小了,只是别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些人,别做出什么酒后失德的事情丢了人去。”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能说到这样,便已经是难得。

秦焘此时喝得已经有些面红,笑着点点头,放下酒杯,“哥哥总是如此,分明是关怀别人,偏要说得无趣。”

秦熙撇过脸,懒得理他。

那边郑经神采飞扬的正在夸夸其谈,只是他本就喝多了酒,说得又无甚新意,旁边只有耐性好的袁霭和白钰还在旁边听着,郑经也看出大家都不大感兴趣,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说些旁杂的言论,之前那些话题虽然沉闷,却总难挑出刺来,如今他想显本事,漏洞却也跟着来了。

褚靖扬年纪小,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和郑经争辩了起来,两人从《关雎》究竟是不是说后妃之德,争到《古诗十九首》的年代问题,又说起文与意究竟哪一个为先,最后甚至为品评东坡和飞卿而差点掀桌……

秦焘看着几个人卷入混战,对旁边的袁霭摇头晃脑道,“今日才真正明白古人的微言大义。”

“这话怎么说?”袁霭笑着接道。

“我曾经读到,‘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直未能明白,如何就能上手上脚呢,如今看了郑、褚两位,才算是真明白了。”

他是促狭的性子,又不喜欢针锋相对,听他们辩得烦了,见袁霭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便搭话调侃两句解闷,他本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说话的时候恰好两方争斗告一段落,那边安静之下,他这边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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