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双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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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这附近真果真有人在练剑。”
他循着风向走去,爬上一座山岭,却见岭后一片高台,二十多个青年正在台上双双对剑。赵观躲在树丛之后,悄悄靠近,偷偷望去,却见那些人的招术时而古拙,时而灵动,时而缓慢,时而快捷,变化万端,与他所学的披风快刀一味求快全然不同,不由得看出了神。
众人练了一阵,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叫道:“好了!大伙休息一下。”那人身材瘦小,一张窄脸,眼睛眉毛挤在一块,看上去甚是悲惨,说话中气虽足,却慢吞吞的无甚精神。一众剑客便即罢手,聚在那男子身前,坐下休息。那男子坐在一块大石上,用衣袖抹汗,说道:“各位师兄弟,大师姊昨日看了咱们练剑,对咱们的进境不很满意。等下她要来一个个考较,亲自指点。大家警醒些,认真学着,不要错过向大师姊讨教的难得机会。”众人一阵骚动,窃窃私议,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似乎对这大师姊又敬又怕。
休息了一阵,一众剑客又开始练习。过不多时,一个女子缓步来到高台之旁,身后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绿衣少女,少女的背上背了一柄长剑。先前那男子叫道:“大师姊到!大家停下。”众剑客忙收剑转身,一齐向那大师姊行礼。
赵观从树枝间望去,却见那大师姊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肤色纤白如脂,几如透明,双目黑白分明,有若秋水,双眉斜飞入鬓,不怒自威。赵观看得呆了,心想:“世上怎有这么美的女人?”他自幼生长花丛,莺莺燕燕自是看得多了,他母亲姬火鹤曾是苏州青楼第一名妓,手下姑娘个个有过人之姿,这妇人却比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加起来还要美。妇人身边的绿衣小姑娘生得一张瓜子脸,杏眼弯眉,嘴带微笑,甚是俏丽可喜,但比起那妇人却不免逊色。
却听那大师姊道:“各位师弟,家父这几日身体欠安,特别交代愚姊来和师弟们切磋剑术。浩弟,你让门中弟子按入门先后,来跟我试招。”
那男子便让众剑客依长幼在高台四周坐了一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最迟入门,最先出来,向大师姊行礼道:“弟子王强,有请大师姊指教。”赵观见他衣袖不停颤抖,想来心中紧张得很。
那大师姊似乎也看出这孩子十分紧张,微微一笑,向身边的绿衣少女道:“宝安,你先去向这位师兄讨教罢。”
那少女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向王强行礼。王强见这小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又长得好看,不再害怕,反而露出微笑,也向她行礼。
那少女宝安从背后拔出长剑,摆了个剑招,说道:“师兄请。”两人便交起手来。宝安出剑极快,刷刷刷连攻三剑,王强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宝安便缓下手来,让对手有反攻的机会。两人双剑相交,铮铮而响,王强显然不敌,时时手忙脚乱,宝安却游刃有余,挥洒自若。赵观心想:“这两人年纪都比我小,剑术竟都不弱。这小姑娘尤其厉害,出剑又快又准,我可决计打不过她。”
少年少女过了五十来招,那大师姊才道:“好了,收剑。”两人相对行礼,又转向大师姊行礼。大师姊走到场中,向宝安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长剑,向王强道:“王师弟,你‘顽石点头’?‘风雨飘摇’?‘风调雨顺’这几招守势使得还不错,只是一急起来,就使得不像了。这石风剑的七十二招,你须得下苦功先练熟了招式,再慢慢琢磨体会剑意。‘石破天惊’?‘狂风暴雨’?‘风卷残云’等攻招则使得不够狠猛,你一个男子汉,出手该有一股勇猛冲劲才是。你看我使。”说着挥剑连攻三招,劲准狠稳,剑锋嗤嗤作响,旁观众人都不由得赞叹。
赵观心中也暗暗惊讶:“这些招术原本厉害,在她手下使起来却更加不得了。她做大师姊,果然有两下子。”
那大师姊又要王强依样练了五遍,才点头称许。
接下来又换另一个弟子上来。大师姊仍要宝安上去对剑,之后亲自指点。资格越深的弟子,她越是严厉,有时甚至严词斥责。好几个弟子下场时都垂头丧气,满脸通红。直到最先入门的八个大弟子,她才亲自出手喂招,赵观见她招术灵动奇幻,沈稳古拙,不拘泥于招术,显然比其他弟子高出许多,只看得目不暇给,心下钦佩无已。
最后她和那领头的男子过完招,说道:“浩弟,你较去年大有进步,但火候仍不足。你使‘乘风破浪’时,后劲用得不足;‘石梁独行’不够艰险。其他的攻招也嫌虚弱。爹身体好些时,你该多向他请教。”那浩弟点头受教。
大师姊收剑后退,低头向宝安说了几句话,又向众师弟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高台。众剑客一齐躬身相送。赵观见大家似乎要散了,心想:“我该找个机会问问他们是甚么剑派,知不知道虎山在哪里。”便向山边行去。
才走出十几步,便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喂,前面那位小哥哥,请留步。”赵观回头一看,见一个绿衣少女从后快步追上,正是那个名叫宝安的少女。
赵观对她甚有好感,站定了脚步,问道:“请问姑娘有甚么事?”
宝安向他一笑,说道:“我们刚才练剑,师父见到你在一旁看,想请你过去一谈。”赵观哪里知道偷窥别人练武是武林大忌,被抓到往往当场处死,但见这小姑娘和善可亲,便欣然道:“好。”当下跟着宝安走去。
宝安与他并肩而行,问道:“请问小哥哥贵姓大名?”
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请问姊姊贵姓?”宝安道:“我姓郑。”赵观道:“你师父便是大家的大师姊么?”郑宝安道:“是的。”赵观笑道:“啧啧,不得了!你小小年纪,剑术已经比师叔们都厉害了。一定是你天生聪明,加上你师父教得好的缘故。”
郑宝安格格娇笑,说道:“师父剑术超卓,当然教得好。我最愚蠢不过,说我聪明可不敢当。”赵观见过的小姑娘甚多,情风馆的姑娘娇媚腻嗲,丁香?夜香谨慎乖觉,幼年时见过的周含儿娇贵爱哭,陈真儿惹人怜爱,云非凡高傲矜雅,这少女却大方而成熟,温存而可亲,虽非最美,却最让人亲近喜爱。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二十九章 巧遇燕龙
赵观一路和郑宝安谈笑,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座庄子之外。郑宝安引他进去,来到西首的偏室外,叩门道:“师父,那位小兄弟来啦。”门内一人道:“进来。”
郑宝安推开门,让赵观进去,自己也跟了进来。赵观见那大师姊坐在桌边,便上前向她行礼,说道:“小子拜见前辈。”
大师姐转过头来望向他,赵观就近望见她的脸容,直令他感到屏息不可逼视,心中不由得想:“她当真美貌得很。”
却听大师姊开口道:“小兄弟,刚才我教剑时,见你在一旁偷看。你可知偷窥别人练功乃是武林大忌?”赵观听她语气严峻,不由得一惊,偷眼看她不像十分生气的模样,忙跪下道:“小子年幼无知,不懂规矩,只是看大家练剑练得很好,就多看了一会,决不是有心偷学,还请前辈原宥!”
大师姊点头道:“我看你年纪小,又非有心,这次便不追究。孩子,你住在这附近么?”赵观道:“不是,我是来找虎山的。请问前辈可听说过虎山么?”
这话一出,那大师姊和郑宝安都是一怔,互相望了一眼。赵观见二人神色,猜想自己定然说错了甚么,忙道:“我不识得路,到处问人,都没人知晓虎山在哪里。我心想或许在泰山左近,才上泰山来找。虎山想是离这里很远,我定是完全找错了方向。”
大师姊向他望去,目光如电。赵观鼓起勇气,向她回视,心中不禁怦怦而跳。大师姊望了他一阵,问道:“孩子,你要去虎山做甚么?”赵观道:“我想求见医侠夫妇。”那大师姊道:“请问你贵姓大名?”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
大师姊点了点头,说道:“赵小兄弟,请坐下来慢慢说。”
赵观在她身旁椅上坐了,微觉不安。他一向大胆无忌,这大师姊对他虽和颜悦色,却自有一股威严,他便不敢放肆。
大师姊道:“赵小兄弟,这里是泰山秦家剑派。虎山在平乡左近,离此约有几百里路。秦家剑的掌门人便是家父。我是燕龙,虎山医侠便是外子。请问你找我们有甚么事?”
赵观一怔,心想自己闯上泰山,竟然误打误撞见到凌夫人,天下哪有这等巧事?至于凌夫人是秦家剑掌门人的女儿,此事天下皆知,赵观却不知道,一时不知该否相信。
燕龙见他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你不信也罢。赵小兄弟,我不知怎样才能取信于你。我可以指点你去虎山的路径,让你自己找上虎啸山庄,再去那儿等你,但这样未免麻烦了些。你自己决定罢。”
赵观想了想,大着胆子道:“秦前辈,晚辈早就听过您的名声,请您恕我孤陋寡闻,当了面都认不出。我认识一位前辈,他说和您相熟,可否让我在您面前演练他所传授的刀法,晚辈斗胆想向您请教招术的名称。”燕龙点了点头。
赵观便从布包中取出一柄单刀,向她行礼,拔刀出鞘,左劈一刀,刀锋向上撩起,接着向右斜斩一刀,直拖到地,随即回刀入鞘。
燕龙一见便知究竟,拍手笑道:“‘声东击西’,‘忽左实右’。你是浪子成大哥的传人!”
原来成达曾告诉过赵观,这披风快刀他从未传授给别人,只和燕龙详细讨论过其中两招的精髓。赵观想起此事,便使出这两招来,燕龙果然叫出了招术名称。他心中再无疑虑,向燕龙下拜道:“凌夫人,小子碰巧得遇前辈,真是大幸!”
燕龙微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徒。成大哥都好么?”
赵观想起成达,又是怀念,又是感激,说道:“我遇见成大叔,得传刀法,也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前一别,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燕龙见这少年面目俊秀,一双眼睛十分机伶,却脱不去一股市井流气,不知是甚么来头,也不知成达为何会挑他为传人。他不称成达师父而称成大叔,也甚是奇怪。便问道:“赵贤侄,是你成大叔要你来找我们的么?”
赵观道:“是他指点我来的。我求见二位,是想请二位助我报杀母之仇。”当下说出自己是姬火鹤之子以及情风馆遭屠杀的经过。燕龙静静聆听,郑宝安听到情风馆遭屠杀时,伸手掩口,眼中露出惊怜之色。
赵观说完,不禁激动,想起母亲等被杀已将近两年,情风馆死尸狼藉的惨状似乎犹在目前,忍不住痛哭流涕。赵观想起那日母亲让自己送去给陈近云夫妇的信,便从包袱中翻出那封信来,说道:“凌夫人,这封信是我母亲去世之前写给两位的,我一直未能交到您们手中。”燕龙展信看了,却见一张素签寥寥两行,写道:“敬启凌庄主暨夫人大正:敌侵苏州,不知来历,手段阴狠,疑为余孽报仇。请万万留意。鹤笔。”
燕龙呆了一阵,忽问:“你说令堂死前在地上写了字,请问是甚么字?”赵观道:“我看不出是甚么字。”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布,拿给燕龙看。他当时将那字画在衣襟上,便剪下一直保存着。燕龙看后,脸上变色,良久不语。
赵观和郑宝安望着她的脸,都不敢出声。过了一阵,燕龙才道:“赵贤侄,请你跟我回虎山一趟,待我将这事跟外子谈过,再做定夺。”
赵观忙向她跪下拜谢。燕龙扶起他,说道:“令堂以前曾救过外子,我们和百花门的渊源极深,都是自己人。就算不靠这层关系,令堂侠名远播,无端遭人杀害,我们也义当相助。”赵观点了点头,心中极为感激。
燕龙转对郑宝安道:“我们明日便起程回虎山。我这去看看你师祖身子好些了没有,你带赵家哥哥先去客房休息。”郑宝安应了。
燕龙又道:“你等下也来跟师祖道别罢。他老人家很挂念你爹爹,我跟他说你爹爹出远门办事,不得来看他。唉,他老人家身体虚弱得很,真是多担待你了。”郑宝安低头道:“是。”
郑宝安当下领了赵观来到一间偏房休息。赵观在秦家睡了一夜,次日清晨,便跟着燕龙和郑宝安离开泰山。
才到山脚,便见五个汉子守在道旁,向燕龙行礼,恭敬送上三匹骏马。赵观从他们的服色看出是龙帮帮众,心中暗惊:“他们别是受了云帮主之命来捉我才好!”幸好那几名帮众都未注意到他。
三人策马向南行去,一路上龙帮帮众尽心照应,十分殷勤周到。各个分坛的头目都亲自出来接待,对燕龙恭谨尊敬,出于至诚。想来她虽辞去帮主之位,长年隐居虎山,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并无稍减,仍旧受到无比敬重。赵观心中暗暗诧异,心想:“我早听说过凌夫人曾任龙帮龙头,却没想到她在江湖上的地位这般高。”他聪明乖觉,知道机不可失,便常向她请教武功,询问江湖诸事。燕龙偶尔指点他几招,却没有多传武功。她说起江湖掌故轶事,如数家珍,历历如指,只将赵观听得目瞪口呆,直叹大开眼界,识见大增。
赵观和郑宝安两个年纪相若,一路上谈笑作伴,相处甚谐。这日燕龙去会见一个龙帮头目,郑宝安和赵观便留在客店里。赵观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宝安,你爹爹出远门办事,是去哪儿了?”
郑宝安微微一呆,才明白过来,叹口气道:“我爹七年前就去世了。我师父在泰山上跟师祖那么说,是怕他老人家知道了实情会太过伤恸,因此要我帮着瞒他。”赵观恍然,后悔失言,说道:“对不起,我随口乱问,请你别介意。”
郑宝安摇头道:“不要紧。你不知道才问,也不是乱问。我爹爹原本拜在师祖门下,是师祖的大弟子。后来因为一些误会,被师祖逐出了师门。师祖后来很为这事后悔,耿耿于怀。这回师父特意带我上泰山拜见他老人家,就是想让他释怀,别总念着他过去亏欠了我爹爹。唉,他老人家一看到我就流泪不止,看来心里真是很记挂着我爹爹。”
赵观道:“你爹是秦家剑派的大弟子,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侠客。”
郑宝安微微一笑,说道:“爹爹武功很高,但他不是侠客,他以前是替官府办事的。我听娘说,我还只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