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视帝宫如尘芥-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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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无奈,翎儿的悲哀,他们在命运里挣扎,却始终是一颗棋子。
“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玖然希阖起眼睛。
而他活下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二年前
“你欺负我!”小小的女童穿着宫里最顶级的丝绸,桃红的裙衣衬着桃红的脸蛋,煞是精致可人。只是此刻她正叉着腰,扬眉怒视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孩,气冲冲地指责。
“我没有。”仿佛也知道这女娃在后宫的霸道架势,男孩连连摆手撇清。
“还说没有!”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迫使两名不大的孩子抬起小小的脑袋,率先入目的是耀眼明黄之上盘着的龙纹。
“父皇……”女孩受了委屈般扑到皇帝的脚边,抽抽搭搭地说:“父皇,他欺负翎儿……”
“丫头乖,不哭,父皇疼你。”皇帝抱起女儿,心疼地哄着,继而鹰眼扫向男孩,“老六,你做哥哥的,也不懂让让妹妹么?平日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
被父亲训斥,玖然琰咬咬下唇,满心的冤屈也不知该如何诉说,却强忍着不哭。
“父皇,翎儿好疼,父皇帮翎儿好好教训他!”皇帝怀里的玖然翎唯恐天下不乱地叫。
“好好好。”拿女儿的泪眼攻势没辙,皇帝只得拿儿子出气,刚要说话,一道柔和的女声插播:“陛下别听翎儿那鬼丫头瞎扯,只怕是她自己不留神摔着了,就赖六皇子。”
“母妃!”玖然翎从皇帝怀里探出身子,就见自己的母亲千里雨榕站在一边,随即不满地嘟起嘴。
“难道不是?”千里雨榕表情未变,视线淡淡地瞥向自己的女儿,玖然翎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千里雨榕叹气,真是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只有她这个做娘的清楚,那丫头简直就是个小霸王。
“都是小孩子嘛,翎儿还小,榕姐姐也别太责怪了。”好似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千里雨榕身边的纳兰芯楹娇媚地笑着。
“嘻嘻,还是楹妃娘娘疼翎儿!”玖然翎甜甜地笑,尔后从皇帝怀里爬下来,对楹妃身边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皱皱眉头:“希哥哥,翎儿痛痛。”
玖然希握住她摔得通红的手,将唇凑过去轻轻吹了吹:“还疼么?”
“不疼啦!”娇嫩无暇的脸上绽开极其灿烂的笑,晃花了玖然希的眼睛。
“不疼就好。”玖然希也咧开笑。
气氛维持到一名女子小跑至,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抖着声音说:“奴婢听闻琰儿犯了大错,特来请罪,希望陛下和娘娘们念琰儿年幼,从轻发落。”
“没事,是翎儿自己不懂事,倒险些让琰儿背黑锅了。”纤纤玉手扶起玖然琰的母亲,千里雨榕依旧轻浅地微笑:“若说不是,还是我这个做母妃的教导无方呢。”
“娘娘折煞奴婢了!”女子面色惶恐。
“琰儿,翎儿那丫头有时候是太胡闹了,不能老是宠着。不过这次,看在本宫的份上,你可以原谅她么?”千里雨榕目光转向玖然琰,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诚挚。
玖然琰呆呆地点点头,望着自己身份卑微的母亲,又转头看看风华绝代的榕妃,顿时觉得……宛如仙女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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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然琰抖着身子站在灵堂里,不敢置信三天前还对自己温言相对的女子,瞬间竟成尸骨。
千里雨榕、纳兰芯楹,还有七皇子玖然希,一同去了。
视线瞥到灵堂最中间小小的身子,穿着素白的衣裳,无助地哭着。那一贯跋扈的神采尽数消失,只剩悲伤,在千里雨榕他们的牌位前,如此刻骨。
“翎儿。”玖然清吃力地推着轮椅到妹妹身边,给她递上一块手帕。玖然翎泪眼朦胧地看了玖然清半响,终是扑入他怀里嚎啕大泣。
“乖,翎儿,别哭了,母妃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如此悲伤。”尽管玖然清此刻声音也难过得嘶哑,却还是柔和地拍拍妹妹的背安慰。
待葬礼结束,所有送葬的人离去,一名高大的男子立至玖然清身前,语调里看不出一丝起伏:“清儿,我来接你出宫。”
玖然翎仿佛很畏惧那人,颤巍巍地后退几步。
“墨叔,我怎能在此时离开。”玖然清眼里闪过慌乱,“翎儿她,还那么小……”
“翎儿在这宫里不会有事,陛下和太后会保护她。但是,你不一样。”
“清哥哥,你也要走吗?”怯怯地拉了拉哥哥的衣角,玖然翎止住哭泣,脸上却依旧挂着泪痕。
“我不走。”他伸手将她的小手包在手心,玖然清的脸上是难掩的坚定,“墨叔,母妃已经离开了,我绝不能将翎儿一个人丢在深宫里。”
“即便你留下,也不能做什么。”
“起码我可以让她安心。”玖然清眸中含着痛色,“墨叔,宫里那么多人想要致翎儿于死地,我若走了,她如何在这如狼似虎的环境里活下去?”
“你以为你的力量很强大?”男人冷哼,却是不为所动,“你留下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多添一条亡魂。”
“我心意已决。”玖然清拉着玖然翎,朝男子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望着那一大一小依偎的身子渐渐离去,却好像带着人生抉择般,不悔而坚毅。千里墨白的唇边终是溢出一抹浅浅的叹息:“清儿,你不懂。榕儿一走,没人能再保护你们,你最后极可能沦为皇帝权谋下的牺牲品,而翎儿……对那皇帝还有的是利用价值。”
最后的一番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见,除了躲在一边的玖然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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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然希在那残酷的事实中渐渐回神,也顾不得玖然琰的离去,满心沉浸在那十二年前的秘辛中,无法自拔。
父慈子孝的美好场面,背后竟是血淋淋的阴谋!
他在山上发奋习武,没有一日想过懈怠,他想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所以赔上自己的童年少年都在所不惜。
玖然希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玖然翎在告诉她逃亡之际的颤抖,在她心中那般灰暗的日子,其实也是他们的父亲一手造就?
不可原谅啊……玖然希的眼神渐渐阴沉,最终唇边化出一抹修罗无情的微笑。
绝对无法原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公主出阁
一袭大红嫁衣,二将眉眼画起,三执玉梳梳发,梳到白发齐眉。
将炫目的凤冠架在挽起的秀发上,镜中顿时映出一张绝色面容,明眸朱唇。
“殿下今日真是美得令万人惊羡呢!”虹儿整理着她的衣摆,继而漾着笑道。
玖然翎不以为然地看着镜里的自己。她从不认为自己美,身边的蔚诗,白凤婉……个个皆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若说穿上嫁衣后是女子平生最美的时刻,她却更是嗤之以鼻。
因为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近十八年来最令她厌恶的模样,厌恶到她不愿再看。
那个当初在添州对着琲儿信誓旦旦的人,早已随风消逝了。
“殿下?殿下!”耳畔传来的呼声拉回玖然翎的神智,她偏过头,就见虹儿望着自己道:“吉时已到,请殿下移驾。”
收回思绪,玖然翎起身,对着身后的宫人淡淡道:“把这面镜子砸了。”
“呃?”满凤翎宫内充满喜色的宫人都被公主这一命令弄得莫名其妙,在这大喜日子良辰吉时,公主却要砸镜?
玖然翎却不管他们的惊愕之色,裙摆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链,数百凤凰齐飞,那绝顶的高贵却衬不出她眼里的喜悦。
那双眼里……一径平寂如死水。
“只是可惜了,陛下还没有醒,不能来参加公主与驸马的婚礼。”虹儿伴在身边,为玖然翎盖上喜帕,语气中却不免惋惜。
玖然翎步子一顿。是啊,她的父皇未醒,她的哥哥们都远在天边,这一场由仲孙曜策划的婚礼,除了太后颐妃她们,她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了。
婚后,仲孙曜就要以绍宁国皇帝以及天旭国驸马的身份,辅佐玖然琰成为太子,尔后便可顺利继位。接着,他就会带着她踏上回绍宁的路。
而她,就真的要这样离开凤翎宫,离开这个她生长的地方?
回头望一眼偌大的宫殿,布满的红色刺疼了她的眼睛。这里虽是她的痛,却也盈满了她的回忆。
“出去。”
“公主您说什么?”虹儿一时没有听清,不禁狐疑地问。
“我说出去。”玖然翎回过头,语调又沉了几分。
“公主您别闹了,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等着公主呢。”以为玖然翎闹脾气,虹儿有些着急。
没再多说,玖然翎掀开盖头,抄起手边的白玉花瓶就往他们身上招呼:“全给我滚!”
她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全扔了出去,凤翎宫里顿时被混乱的尖叫声充斥,宫人们再顾不得其他,纷纷奔出殿。
玖然翎狠狠地关上门,回身望见一地狼藉,终是脱力般,靠着门扉滑坐在地。
“我很害怕……”玖然翎环住自己的身子,即使穿着层层嫁衣,她却还是冷得哆嗦,“我不想去绍宁国,我不想为了一个三千佳丽共同拥有的男人费劲心机,我不想在黑暗的宫闱里苍老一生,连呼吸都是孤独……”
“谁能来救救我……”渐渐空洞的眼眸,缓缓润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脆弱得好像自己绝望的心,无助地跌落,“谁愿意救救我,四哥……清哥哥……”
颤抖发白的指尖,颤抖发白的唇,玖然翎不停呢喃着那些名字,到最后,她拼命捂住嘴,仰起脸想止住泪,却让悲伤更加凸显。
一滴晶莹自眼角滑出,伴随着她哽咽的声音,在这空旷静默的大殿里,使她一直刻意隐藏的心意无所遁形。
“纳兰希策,纳兰希策,纳兰……希策……”
敲门声由外响起:“公主,你耍性子也耍够了吧?”
屋内好似置若罔闻。
“公主若执意如此,那朕只好将喜事变丧事了。”门外的男声,听不出一丝怜惜。
情绪的收止,只在一瞬。
玖然翎苦笑了下,艰难地站起,用力擦干自己脸上凄然的痕迹,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坚强。
她拉开门扉,对上门外也是身着红衣的仲孙曜。
喜服对上喜服,面无表情对上面无表情。
虹儿小跑过来,将被玖然翎丢弃的喜帕重新盖回她头上,红绸垂落下来,阻隔了两双同样冰冷的视线。
仲孙曜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地吩咐:“起驾仰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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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前是敲锣打鼓的喜庆,宫后气氛却依旧凝结。一小队人马突破层层防线,直逼皇帝寝宫。
“父皇的寝宫必然戒备森严,大家都要小心。”玖然佑对自己的几名心腹吩咐道。
“是,殿下!”
“蔚姑娘,”玖然佑视线转向蔚诗,“你一定要跟着我们进去么?”
蔚诗点点头:“这也是他让我回来找你的原因,似乎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陛下身体衰弱,至此始终昏迷不醒,可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玖然佑颔首,“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蔚姑娘。”
“属下谨遵四殿下之命!”
他们只顾着避开守兵,却没料行踪被一名女子不经意间发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峰回路转
此时正在举办宫内大喜之事,人手都到仰龙殿去帮忙了,宫后自然没什么人出没,连看守都弱了许多,许多人都趁此机会去讨杯酒水喝。
玖然佑一行轻松地避开路上的守卫,行至皇帝寝宫后,便小心地翻窗入室。
屋内空无一人,除了在龙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殿中的龙头静静地冒着幽香,罩得眼前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这香可有异处?”玖然佑问身旁的蔚诗。
蔚诗摇摇头:“只是普通的安神香罢了。”可话虽这么说,她依旧淡淡地蹙着眉,警觉地望着殿中物什。
“不管怎么样,先来看看父皇吧。”玖然佑出声道,望着榻内的皇帝,形容已近成枯槁,憔悴得可怕。虽说御医决断皇帝并无大碍,可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生命仿佛依旧在悄然流失。
蔚诗踱到皇帝身边,淡淡扫完一遍四周,伸手压住皇帝的脉搏。
“怎么会这样?!”把脉片刻,蔚诗惊叫,大眼瞬间被讶异堆满。
“怎么了?”
“陛下身体正在急速衰弱,身体机能皆在老化。表面看不出来,只认为是气血虚引起的面色差,却不知体内已千疮百孔。”
“这……”玖然佑也皱起眉头,“可老祖宗说父皇身体没有大恙,难道连御医都诊断不出真实的原因么?”
“也许是太后娘娘为了不让朝野恐慌才封锁的消息吧。”蔚诗仔细端详着皇帝的面容,“何况身体机能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急速衰退,陛下突然这样,一定事出有因。”
“有因?”玖然佑沉下眼,心底暗暗有了一些猜测。
“咦!”蔚诗突然讶道,“陛下怎么枕着这么大一块沉香木。”
“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吧?”玖然佑答。毕竟在皇室之中,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足为奇。
“我注意到的不是这沉香木本身。”蔚诗低下头凑过去,轻轻地吸一口气,尔后凝神思索半天,一双美目突然射出冷光,直射向殿中。
玖然佑注视着她缓缓步至金龙之处,灭了燃烧的香,打开龙头盖,挑出一些香料分辨了半天,才带着些许正中下怀的神色道:“是我的失策,这香里的确有古怪。掺和了一种扰乱嗅觉的药物,使进殿的人都察觉不到别的气味。也许,这是针对御医而设置。”
“不惜用上这种东西,难道父皇昏迷真的有什么秘密?”
“如果我仅剩的嗅觉没错……”蔚诗又走回来,再次闻了闻,蓦地张开眼睛,“果然是这沉香枕!”
玖然佑心头一跳,蔚诗解释道:“这沉香枕里应该混了一种西域特有的狠毒药草,长时间接触人体便会刺激身体机能下降弱化,时间久了会昏迷,渐渐衰弱致死。”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