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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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就起程回巍山。”
听到这话，那三个男人乐了：他们真的是不喜欢呆在人界！
我脚步一滞：离开？回巍山吗？
这次，我没有反抗。这里，确实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回到巍山，远离了人界，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淡去？
毓桐对我的顺从似乎有点惊讶，我看着他冷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我冷漠无谓的态度显然激怒了他，在他发怒之前，我头也不回的朝客栈走去。
端云、捕风三人看着暴怒的太子和扬长而去的太子妃直摇头。念奴睨着远去的背影，眼中攸的闪过一抹恨意。
翌日，退了客房，六个人、五匹马踏上回巍山的路。
此情此景，依稀曾见。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马车轮的响动，我恍惚觉得，我一回头，还能看见那抹瘦削的背影和苍白的脸。
然而……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在何处？
毓桐似乎察觉到怀中人忽然笼罩的悲伤，不自觉的默默叹息了声：也许，百年之后，她会遗忘了这短暂的梦……
——第二卷·完
☆、第七十九章 （3403字）
暮王朝，帝君已经两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君王的寿命短的像是流星闪过，短短百年，已经换了三位君王。自暮清帝猝死开始，君王皆不长命。
国都暮耀，繁华里隐隐透露出腐朽的气息，一场秋雨浸淫后，就连小小的院落也显露出不一样的腐败之气。
一个白衣的男子坐在院里的石椅上，衣摆处已经沾染了点点泥土，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悠然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
小院里唯一的门里走出一红衣的少女，火红的衣衫比红叶还要艳丽。
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白衣的男人转头望了望，不禁一怔：当年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小女孩，也已经长大了。
“唔……”少女叹了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我们还要在这里多久呢？我都快忘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多少年了！”
白衣的男人浅浅一笑，“腻了？你也该回去了——”
少女涨红了脸，嘀咕：“我又没说腻了……”
男人摇摇头，这样的对话已经反复出现了许多年，已经不新鲜了。
“那……你还不是在这里躲了许多年，世事几变，她或许都已经……”少女不服似的抢道，却在男子攸的变了脸色后，后悔的顿住。
一时，空气好象受不住秋凉凝结了一般，安静的让人不安。少女心里悔的把自己骂了无数遍：明知这是不能碰的伤，她却为了逞一时之快……唉，真是该死！
“我早就做了选择，现在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完，起身进了屋。
少女撇撇嘴，心道：若是我把那件事告诉你，估计你立刻就飞过去找她了！
数天前——
刚准备入睡，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味道飘入鼻间。抬头一看，窗纸外朦胧的闪过一道亮光，竟是传讯的信号。
自从那次下山，她已经很少与它们有联系了。现在信号发到这里，显然是故意通知她的！
披衣下床，确定没有惊动隔壁的男人，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刚一出门，一个影子从她面前跑过，想也没有多想，她拔脚追了上去。等到离小院很远的一条巷子里，那个影子才停下，伏地停住，一道红光闪过，一个漂亮的男人出现，微吊的眼角与她惊十分相似！
“五哥？”有些惊讶，竟是五哥亲自前来。
漂亮的男人脸上有着宠溺的表情，“小妹，你任性太久了吧！”
稍一迟疑，她扑进他怀里，撒娇似的叫了声：“五哥，我好想你们！”
男人抱着她抚慰似的拍了拍，责怪似的道：“还敢胡说，想我们还一下山就消失了一百年！”
她一跺脚，满意的看到五哥讨饶的表情。“五哥，你来找我，该不是因为想我了吧？”她当然不相信没事五哥会亲自来找她，她的哥哥姐姐们，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五哥倒是很干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没事五哥会下山的！”
“那是什么事？”见五哥如此直接，连开玩笑逗她都省了，忽然感觉有点不妙。
“族长们要去巍山，好象和蟒族有关系，但是具体什么事我们还不知道，只是看族长们的神情，好象很严重！”五哥皱起眉，有点苦恼的说。
蟒？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和她并肩而立的出色男人，他也是蟒族的人，那么这次的事，是否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你来找我干吗？”就算就事，跟她好象也没什么关系吧？！
“族长吩咐要你同去，所以，父亲才要我亲自来找你！”
“我？哥哥姐姐们都去吗？”她有些不明白了。
五哥摇摇头，“没有，只有你！”
只有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允诺五哥一定会去巍山，五哥才放她走了。
少女看着闭着的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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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山上，百年的光阴也只是弹指间。时间似乎没有留下印记，一切都似从前——
我望着秋雨洗过的天，蓝里透着一缕灰，颓败的让人提不劲。
回想起往事，一切都有趣的很：从巍山开始，我最后又回到这里。世事仿佛一个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终结。我这一辈子，是不是也要终结在这里？
我想，我最大的不甘就是他，然而百年过去，我终于是相信他死了。时间是一剂良药，却也是毒药！它消磨了我心里的伤痛，也消磨了我的恨，对毓桐，我终于提不起恨了。
是啊，对他，我始终是矛盾的，从我们矛盾的关系开始。然而他对我，纵容？从千业死了后，他变了似了事事顺这我。甚至为了我，不惜违背他的宗旨，与人类发生冲突！我该感谢他的，是他帮千业报了仇。
吹云庄的血色淹没了我心里的伤痛，我冷眼看着，心里却在笑：我到底是冷血的，有一天，我也可以不为所动的看着弱小的生灵因我而死。
毓桐神色异样的把我揽进怀，我终于大声的哭出来，狠狠的责问：“你为什么不救他，你有能力的不是吗？为什么不救他——”
毓桐收紧怀抱，我哭的几乎喘不上气。
吹云庄将死的人恶毒的笑脸在我面前晃过，卞老庄主挣扎着嘶吼：“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代价？你吹云庄满门尽灭，这就是你们所作所为的代价！至于我，不劳你们操心了！”我说完，看着卞老庄主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然而他死前的最后一眼，让我莫明的打了个寒战。
“宁儿——”
闻声，我转过头，看见蛇后满是慈爱的脸。对蛇后，就像看见娘亲一样，一种对亲人的亲切感。
我笑了笑，看她在我面前坐下，摈退了下人。
“宁儿，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和王都很担忧。但是……我们仍然想遵守和你母亲的约定，在你三百岁的时候，和毓桐完婚！”
完婚？蛇后的话让我蓦然惊醒——我是他的未婚妻，终是要嫁给他的。
我默然点点头。蛇后很高兴，絮絮的与我说起日子和大婚的一些事情，还说要请娘亲到巍山来，宴请哪方宾客……
我无心细听，只乖顺的说了句：一切就听凭蛇王和蛇后的安排好了，宁儿没有意见。
蛇后高兴的拍了拍我的手：“好媳妇，我就知道……你们俩经过那么多事，总算是可以完满的在一起了！”
我不置可否的轻笑，没有蛇后那么欣喜，然而心里却莫明的溢出一丝紧张……
婚礼定在十月初十：取双日，意喻成双成对。十，又是圆满的意思。
打婚事提起，毓桐每日来看我，眼眸里便多了许多温柔。我恍惚忆起初见，这双眼睛即便是阳光的色调，那也是冷的。而现在，正如秋天的暖阳，慵懒的盛满温柔。
“我以为一百年会让我等的很不耐烦，可是……”毓桐话没说完，嘴角噙了一抹笑意。
“我也以为一百年可以很长，只是时间对我们本就是无用！”我幽幽的低语，不自觉的说起让人不快的话。今天，好象格外不愿面对他。
毓桐嘴边的笑容淡了，语气僵硬的问：“宁儿，你真的心甘情愿答应这婚事吗？”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忽然想起当初我们俩对这婚事的反应。不知道大殿的柱子修起来容易不容易，还有那只可怜的蜥蜴——
想起往事，我忽然笑起来，反问：“你呢？当初你不也是十分不满意？”
“我……”他一怔，“不是心甘情愿……是急不可待……”
不是心甘情愿——我不知怎的，心底蓦地有些不是滋味。可紧跟着的一句话，又让我心下一松。
他说完望向我，等我的答案。我看看他，道：“无所谓……”
气氛霎时冷了，他表情冷硬，无语半晌，最后丢下一句：“即便有所谓，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随即脸色败坏的走了。
我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他还是那个霸道的太子！
☆、第八十章 （2950字）
十月初十，双十的好日子，巍山王宫一片喜色。还在阁里梳妆，就听见外面吵嚷喧闹的声音。
换好了喜服，宫婢正在给我梳头，袖子掩住了我的手，也掩住了我紧张的心情。感觉到手微微有点颤抖，我只能攥紧双掌，保持着平静的样子。
宫婢给我梳好髻，戴上凤冠。凤冠上累累的明珠颤动、轻晃，一如我现在忐忑的心情。耳边就听见宫婢恭维的赞道：“小姐真是艳绝无双啊！”
“那当然，不然太子怎么会那么喜欢小姐呢！”十四在旁插嘴。
我回来后才知道十四因为受我连累，一直在做扫宫院的粗活，所以当时就求了王后让她回来。跟了我这么多年，她胆子也大了，什么都敢说！
我转头看她一眼，“多嘴！”
十四不以为意的抿嘴笑，看来是没当回事。
见我有点生气，宫婢连忙拿起盖头，“时辰快到了，赶紧准备好吧！”说着一片红色罩住了我的视线，隐约看见盖头上盘飞的龙凤，心里突然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我以为千业的死后，我对毓桐不会有那种感情。那么婚事，对我也应该是漠然无谓的。可我现在的复杂的情绪有点始料未及，像是期盼已久的小女儿，终于嫁给了希望的那个人。对即将到来一切，紧张、期待又喜悦着。
宫婢搀着我的手起身，缓缓朝外走去。我深吸了口气，默默的复念一句：千业，你可怪我？
凤冠沉沉的压在头上，盖头覆下，只看见我的脚偶尔露出裙裾，露出鞋上鸳鸯的绣样。红的裙褂，红的绣鞋，红的盖头，眼前，也惟有一片喜气的红色。我任宫婢搀着我走，前面等着我的人，也许与我一样的心情罢？
喧闹声渐渐清晰起来，鼓乐吹打声也渐渐明晰。透过盖头，看见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仿佛能感觉到众人好奇的目光，脸上顿时烧灼起来。
宫婢搀着我停下，一袭与我相仿的红色衣服出现在眼前。虽然看不见是谁，但是必定是毓桐无疑了。
我的手被宫婢牵过去，随即另一个手接过去。冰凉的温度，熟悉的让我颤了下。
携手站定，原本鼎沸的说笑声忽然也安静了下来。蛇王大叔熟悉的声音响起：“今日是本王独子成婚之喜，先谢谢各位大驾光临！”
蛇王一番发言客气又啰嗦，下面不时有宾客客气的回应：哪里哪里、应该应该……
毓桐忽然凑近了些，隔着盖头轻声道：“今日来的宾客大都是异族的王和长老，与父王身份不相上下，所以客气些。”
唉……听他一解释，我更愁了：这要客气到什么时候啊？！
等蛇王和宾客客气的差不多了，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蟒族的老人上贺词，大意就是天作之合之类的。听声音大概有千岁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有点漏风。
他说完后，蛇王与蛇后以长辈及最尊贵的身份，把蟒蛇族王族一脉的信物亲自带到了我和毓桐的手上。收回手，我看见中指上一条赤金的蛇盘在指上，蛇身环绕成指环，蛇头恰好衔住蛇尾，两颗以红色榴石做成的眼睛鲜红、妖异。
大殿里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毓桐执起我的手，冰凉的手指扣着我的手，紧实的微微有些疼痛。
“以王族的名义，鲜血为誓，不离不弃——”
毓桐如是说完，我感觉手上一痛，一股凉软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片刻，凉软的感觉消失，大殿里呼声雷动。蛇王一声：礼成。我忽松一口气，心里那阵压抑，忽然抛却，轻松了起来。
“山神，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暴喝忽然响起，原本热闹的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
“南岳帝君？”
“是啊……”
“南岳帝君怎么会来……”
大殿里议论声嗡嗡如蚊蝇漫延开来，身旁毓桐紧紧拉着我的手把我护在身侧。我有点慌张，这样的情景没来由的让我心慌不已。也许毓桐是察觉到我的惊慌，立刻做出了护卫者的姿态。
“南岳帝君屈尊前来，有失远迎……”蛇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自然，还带着一点怒气。
“休要废话，你明知故犯，还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肆举行婚礼！该当何罪？！”南岳帝君的指责声咄咄逼近，强烈的怨气连我都忍不住皱眉。
这南岳帝君到底是何许人？他的怨气、不满是从何而来？显然他的地位在蛇王之上，殿里的宾客也许统统都在他之下？！
我忍不住掀了盖头，此时大殿上气氛紧张，对我的举动，倒没人在意。
“蛇王大叔明知故犯什么了？”我拉拉身边的毓桐，问出心中疑惑。
毓桐见我掀了盖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碍于眼前的情势，也没多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
正不解时，一个中年人大步上前，经过我身边时，脸一转对上我的目光。那凌厉的目光让人不自觉的生畏，可是……除了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