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儒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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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言,”霍衍烧掉手里刚刚看过的信函,对二人道:“那几个御医已经回京了,将军病情属实,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将军必死无疑,想必朝廷这阵子不会有大动作了。”
“真的没办法吗?”一向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杨冲低声问道:“真的,没法子了?”
霍衍沉默不语,冷硬的脸上没有表情,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若是早两年治……”
霍衍没说下话,不过严杨二人又怎会不知?
将军一身伤病,若是早两年治,也许还有望,现如今,只能拖一日算一日了。
想到这里,杨冲冷笑一声,道:“怕是有人已经在盼着将军归天了,西北大军的兵符,谁不想要?也好,且让他们争的头破血流,我们只管在一旁看戏。”
“无论如何,白虎营绝不受朝廷的走狗摆布!” 严青山也恨声道:“军师?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陆行远是最后一个,”霍衍道:“从今日起,白虎营不再收新兵。”
主管招兵的严青山会意,点头应声。
陆行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监视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他自己没感觉,却苦坏了暗中监视他的人。
“跟伙头营的弟兄们一起,四更天起来,和面蒸馒头下灶做菜,再备好下顿的料后,就去伙头营后面的菜园子里鼓捣,他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爱干些费力气的事儿,周伙头儿弄那个小菜园子本来是种蚕豆的,为了时不时能弄出些下酒菜解解馋,他倒不嫌麻烦,半个月里硬是将园子扩大了一半。”
“如今那园子里头被他种上了不少东西,土薯种的最多,还有些葱姜蒜。”
“晚上干完活,他就去白湖那边捡盐块,半个月日日不落,捡了不少呢,最近几日他又在菜园子里磊了个小灶,专门熬盐用的,熬完就晒,还真被他弄出了不少上好的青盐。”
杨冲这时插了句嘴,奇怪道:“他弄出来那么多青盐干什么?”
严青山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是想去宁州城里卖?”
“他不知道朝廷不许贩卖青盐么?”杨冲咂咂嘴,道:“也就是我们在外扎营偶尔才能吃吃青盐,他若是打着用青盐换银子的算盘可就错了。”
“那倒未必,”严青山道:“青盐比官盐不知好吃了多少倍,宁州城里私自贩青盐的还少么?朝廷明令禁止是止不住的,他若真想卖,也不是卖不出去,宁州城里收青盐的贩子比比皆是,这银子倒好赚的很,只要他胆子够大。”
没理会二人的质疑,霍衍对那汇报的手下道:“继续说,他还干了些什么?”
那人想了想,又道:“原本就是这样了,他日日都做这些事,规矩的很,到了时辰就回营睡觉,不过属下发现他夜里隔三差五趁伙头营里的人都熟睡后,悄悄出帐,不过倒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到溪边去洗洗衣物,擦擦脸。”
“肯定有蹊跷,”杨冲道:“不然干嘛非要夜里去洗?为什么不跟着弟兄们在白日里洗?夜里那个冷劲儿连我们都受不了,更别说他那身子了!”
“回骁卫,这个属下倒是看出些门道,”那人道:“属下暗中观察他这么多天,发现他这人总不自觉的透出些公子哥儿的做派,虽然长得黑了点,但经他手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原本伙头营的菜用水洗一遍就好,他却非得洗上两三次,为这事儿周伙头儿说了他好几次了,没想到他倔的跟头驴似的,全当周伙头儿的话是耳边风,只要让他洗菜,他就非得洗的仔仔细细,直到菜上连个土渣都找不到才罢休,所以属下觉得,他夜里去溪边也是因为不愿与大家一起洗,太爱干净了,这人,从前就算不是公子哥儿,八成也是伺候公子哥儿的,这太爱干净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
“他倒是讲究,”杨冲笑道:“得,这爱干净可不是毛病,咱也不能在这上挑理不是?你还瞧出什么了?”
“没有了,”那人摇头,道:“除了熬青盐这事属下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其它的事,他都很规矩。”
“继续留意他,”霍衍吩咐道:“再观察半个月,若他还是这样,你就不用再盯着了。”
“是。”那属下领命告了退。
事到如今,霍衍心里已经有五分放心陆行远了,知道他不是能生大事的人,虽然他的身份还是容易让人生疑,不过他若是一直这么安分,那白虎营也不会吝啬给他个安身之所,容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儿子总算生出来了,呼呼~~~累使俺了 TAT
话说乃们好聪明,已经有几个亲猜出俺儿子要做羊杂汤了,不过乃们这么聪明,俺鸭梨很大好不好!!!!
【 PS:乃们既然这么聪明,就猜猜贤哥儿被他哥放在哪里了,俺可以给个提示,是个很清净的地方哦~~与世隔绝哦亲~~~~~~答案见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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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月底;陆行远跟着几个伙头帐的兄弟驾马车进了宁州城;周伙头儿主管伙头帐的采买;陆行远几人摸不着银子;只能跟着打打下手,当当苦力。
不到半日;对这活计驾轻就熟的周伙头儿便将白虎营需要的东西置办好了,见天色尚早;周伙头儿便做主让手下散了,想吃啥喝啥买啥就赶紧去,时辰到了在城门口集合就是。
难得进城一次;几个手下也没客气,当下便分头行动,在市集散了去。
陆行远早有打算,荷包早就贴身放好了,就等着进城的机会,他先是找了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买了几张信纸,两个信封,一支狼毫毛笔,又向店家借了些墨,写了两封信,将信收好后他去了宁州城里唯一的镖局,托走镖的人路过某地时帮他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付了二钱银子。
从镖局里出来,陆行远去了家成衣铺子,给自己买了两套换洗的内衫,三双白布袜,一双黑履靴,随后又去了家酒肆,用一小袋青盐换了一坛烧酒,回去集合的路上看见了摆摊卖杂货的,陆行远想了想,又拿出一小袋青盐换了两罐皂角粉和一些针线回来。
陆行远不嗜饮酒,回营后,那坛烧酒直接被他送给了伙头帐里另外三人,得了好处,其他几人对他私自做青盐的事就更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黑蛋儿不过就是用青盐换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也没贩盐,他们不需要较真儿。
“到底是露出马脚了,”杨冲接过霍衍递来的纸条,看完问道:“打算怎么处置?”
霍衍一双鹰眸微眯,缓缓开口道:“不急,让探子跟着镖局的人,看看那信到底要交到何人手里。”
“不像,还是不像,”严青山此时开口,分析道:“若说他是探子我还是不信,探子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托镖送信?你们瞧瞧他如今这做派,倒像是正正经经过日子的。”
“来军营里过日子?他可真有闲情逸致……”
杨冲撇嘴,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像了,昨日我去伙头帐后面的菜园子瞧了瞧,还没进去就吓了一跳,他在园子里头搭了个架子,上面挂的全是他自己洗的衣物,一溜儿的白衣衫,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个整日下厨的伙头兵这么讲究干嘛?再爱干净那衣物也不用每日都换洗吧?!”
“你邋遢惯了还见不得别人干净么?”严青山开始挤兑杨冲,道:“你真应该多学学人家,你要是有他一半讲究,我也不用整日催你洗衣了。”
“再爱干净他也洗不白,人长的黑衣服再白也没用!再说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杨冲赶紧转移话题,道:“不是在说着陆行远那小子的事么?!”
二人转头一看,霍衍趁着他们俩说话的空当儿,书信都已经写好了。
杨冲接了信走了出去,严青山道:“他应该不是探子,不过这人行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
“再过几日,”霍衍沉声道:“他是什么人,就见分晓了。”
…………
全营的人吃完晚上那顿饭,天还没黑,陆行远决定去白湖转转,再弄些盐块回来,他做的青盐用的太快,供了白虎营半月便已所剩不多。
带上个粗麻袋子,陆行远出发了,走到白虎营外围时,陆行远跟守卫打了声招呼,那二人瞧他这时候出营早就见怪不怪了,一句话没说便放他出去了。
西戎地盐湖颇多,大大小小约有百十个,陆行远要去的白湖是离军营最近的盐湖,半刻钟便能走到那里,捡盐石的过程中时不时还能看见白虎营里出来巡逻的士兵,陆行远的胆子便越来越大,如今都是天色完全黑了才背起装满盐块的袋子回营。
按理说这青盐好吃,白虎营的弟兄们都喜欢吃用青盐做出来的菜,可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陆行远一人在忙活?他们随随便便来些人帮陆行远捡些盐块回去,不就够白虎营吃好几个月了吗?
其实军营里从来都不缺盐,做菜用的也一直是朝廷供给的官盐,朝廷禁止西戎的青盐流入宣国境内,他们这些驻守在西戎的军队也不能知法犯法不是?偶尔吃手抓肉时能蘸些青盐,他们也就满足了,毕竟他们不是讲究口腹之欲的人。
所以从始至终,也就是陆行远一人在折腾,他私自做青盐,白虎营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止,相信陆行远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不然他不会只用青盐去换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湖边挑挑选选捡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全黑,带来的麻袋也差不多装满了,陆行远将袋口用麻绳系紧,背起袋子便往回营的路上走。
霍衍带人巡逻回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那个身份不明行为怪异的黑小子满头大汗的拖着个大麻布袋子往营里走,瞧他躬着身子一步一挪的样子,霍衍顿时就皱起眉来。
怎么会这么没用?这点东西都抗不回来?
陆行远丝毫不知此刻自己已经被人嫌弃了,仍拽着袋口往后拖呢。
袋子里虽然装的是盐块,但重量和石头没什么分别,他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只好往回拖,好在路程很短,他拖到营边也没用多久。
突然,一双大手从旁伸来,将陆行远手里的麻袋夺了过去,来人单手一拎,便将袋口稳稳抓在手里,随即大步朝营里走去。
陆行远被人劫了东西也不敢说话,只能小跑着跟上前方那个高大异常的身影。
到了伙头帐前,装满盐块的袋子被人毫不怜惜的丢在地上,陆行远看了看地上裂了个口子的麻袋,又抬眼看了看正冷眼盯着自己的人,硬着头皮开口道谢。
“谢都尉。”陆行远语气很诚恳。
霍衍低头看着眼前这张黑脸,即使在灯火下也没有能让他记住的特点,唯一有些出彩的就是一双黑亮的大眼,此刻被这双充满感激的大眼注视,霍衍眉却皱的更紧了。
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露出这种感激的神情,实在是令他厌恶。
连冷哼声都没施舍给陆行远,霍衍沉着一张脸走了。
陆行远在原地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又被人看不起了,还是被白虎营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看不起,也不知一脸凶相的霍都尉日后会不会给他小鞋穿……随即陆行远就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霍都尉那样的忙人怎么会把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放在心上?他还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行远又高高兴兴倒腾他的盐块去了。
灯火下,霍衍放下刚刚传来的信件,若有所思。
天禄寺?
那个距宁州城不过二十里的小寺庙?
没想到他竟跟天禄寺的方丈有交情,还有那个被方丈关照有加的陆贤,没想到他竟有个脑子不灵光的弟弟……
霍衍将种种迹象前后一想,也猜出了大概。
陆行远与其弟陆贤从前八成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如今落魄应该是家道中落,至于陆行远为何带着弟弟来西北落脚,怕是在躲人,而参军,则是更加安全的防范之策。
想来他要躲的人也是个权贵……
霍衍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方,看着信纸在眼前化为灰烬后,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已确信这人无害,白虎营便保下他了,至于他要防范的人,即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霍衍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任你权势滔天,也休想将手插到白虎营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虽然看不上陆行远,但霍都尉已经将他划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了,以后就安心的呆在白虎营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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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白虎营里的士兵都是睡大通铺的;十人一个营帐;除了都尉独住主帐;左右骁卫合住一个副帐外;其他人无一例外的都睡通铺,十人一铺;已经是镇戎大军里最好的住宿条件了。
当初扎营时考虑到饮水问题,而想在这河流纵横;湖泊棋布的西戎地找水源实在是轻而易举,所以白虎营的营地四周皆是大大小小的溪流,洗衣烧饭方便的很。
西戎地昼长夜短;日夜温差极大,每日的晌午是最热的时候,白虎营这时一般是不操练的,这段时间也就成了士兵们洗衣洗澡的最佳时机。
每次到这种大家不约而同去溪边洗澡的时候,陆行远都是能躲多远就躲远,时间一长,知道了他的做派,其他几个伙头兵也就不叫陆行远跟他们一起去洗澡了。
在菜园子里躲了一会儿,陆行远悄悄回了自己住的营帐,见其他人都不在才彻底安了心。
喧闹声从不远处的溪边传来,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战马的嘶鸣,想到一群人跟一群马一起在小溪里洗澡,陆行远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白虎营里的将士们都是爱马之人,伺候自己的战马皆是尽心尽力,早就当马是自己的亲人了吧。
陆行远坐在床铺边,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好半晌才试探性的抹了抹手背,随即默默叹了口气。
三个月了,已经到了极限,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了,可他连后路都没想好,该怎么跟大家解释呢?
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好对策,陆行远打算破罐子破摔,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他翻出了压在枕下的荷包,拿出一小捆干草揣在了怀里。
这夜二更天刚过,霍衍歇下没多久便被夜里巡逻的侍卫给叫醒了。
起身随意披了件长袍,霍衍瞥了眼角落里垂头站着的人,原本就无甚表情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他就知道,留下这人定是个麻烦!
“属下巡逻到伙头帐前时隐隐约约闻见些味道,像极了草药味儿,顺着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