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幽鬼之宫(承前)-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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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挣扎,身上的绳索却没有松脱的迹象,反而在手臂的皮肤勒出一条条红红的血痕。几乎绝望的他凝视着壁橱与闹钟之间的榻榻米,口中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号。他不停的踢着榻榻米,仿佛在做垂死挣扎,手电筒被踢得转了一圈,闹钟的钟面依然亮得刺眼。
——四点三十三分。
滴答作响的秒针往前推进,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4
清水宽子带着传览板走出家门,上面张贴者公所开辟夜间窗口的告示。
(这里又不是大都市。)
村里真的有只在晚上才有时间前往公所办事的大忙人吗?宽子十分怀疑。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人会在晚上出门。
(真奇怪。)
百思不解的宽子按下邻居的门铃。以前只要在门口叫人就好,根本用不着按门铃;不过这阵子就算在白天的时候,邻居也会把门锁上。其实宽子也养成锁门的习惯了,虽然她不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会发生什么要不得的大事,却还是习惯性的将门锁带上。
玄关很快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大田道代出现在门后。道代一看到宽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宽子却刻意避开道代的视线。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宽子总觉得道代的笑容十分虚假,每次见面的时候,她总是会眉头一皱,然后再以十分做作的微笑掩饰内心的嫌恶。
没错,宽子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多虑了,现在这种感觉却愈来愈明显。
“我送传览板来了。”
宽子将板子往前一递,道代却没有伸手接过,脸上的神情有些迟疑。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以后放在邮筒里面就可以了。”
道代的脸上堆满笑容,就是不肯接过传览板,好像把宽子当成瘟神似的。
(莫名其妙。)
宽子直接将板子推到对方的面前。道代犹豫了一下,被迫伸手接过,那副模样就好像拿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恨不得立刻将传览板丢到。即使如此,道代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宽子别过脸准备离开,玄关旁的窗子突然吸引她的。
“你们家换窗帘啦?”
“嗯,原来的窗帘旧了。”
碎花图样的薄窗帘换成又厚又重的布料,而且玻璃上面还贴着蕾丝花纹的贴纸。
“好时髦喔。”
“会吗?”道代看着窗子。“之前的窗户隐蔽性不够,总觉得不太放心。”
“需要特别提防什么吗?”
宽子的问题语带保留。她很想问道代是不是在提防自己,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不是啦。我这个人生性疏懒,不喜欢打扫家里,万一乱糟糟的模样让左邻右舍看见,岂不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吗?”
“是吗?”宽子指着挂在门檐的一束干草。“这是艾草呢?”
“是、是艾草没错。。。。。。我想把它晒干了做艾草饼。”
宽子十分怀疑道代的说法。艾草饼都使用艾草的嫩芽做成的,哪有人拿干枯艾草来做饼?
“啊,真糟糕。”道代的语气十分故意。“我正在放洗澡水呢。”
“真的啊?”宽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那就不打扰了。”
“哪里哪里,慢走。”
道代连忙关起大门,还不忘扣上门锁。宽子凝视着被关上的门板,不断地思索被挡在门外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太过分了。)
宽子很想哭,同时对不敢下定决心离开村子的自己感到十分失望。转身离开之前,她又看了大门一眼,突然注意到大门上方的采光窗被几张纸条粘起来了。
宽子仔细端详,发现那几张纸条都是符咒。符咒的正面向外,以一定的间距贴在窗户里面。住在村子里面那么久,宽子从未见过哪个人一口气贴了那么多符咒。
5
“有人在吗?”
加藤拉开玄关的大门朝着屋内出声,他手生提着装满木工器材的工具包。
这是建材行发包给他的工作,修理破损不堪的后门,同时安装新的门锁。委托人住在外场部落最热闹的地方,名字叫做泷重造。
“阿泷老爹,你好。我是安森建材行派来的人,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打扰。”
这阵子房屋修缮的工作特别多,加藤从一大早忙到现在,才总算轮到外场的泷家。阿泷老爹表示白天有事,请建材行半晚之后再派人来,想不到一拖就是晚上八点。
“阿泷老爹在吗?”
重造的屋子是狭长型集合住宅的其中一户,类似的建筑物在外场部落十分常见。这种屋子的特色就是开口狭窄,纵深甚长。加藤在门外等了一阵子之后,一名老者从屋子深处慢慢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请问阿泷老爹在不在?”
老爹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回答加藤。
“我就是阿泷,你是建材行的人吧?”
“呃?”加藤一愣。“对不起,泷重造先生他。。。。。。”
“就是我。”
加藤感到莫名其妙。阿泷老爹是母亲雪江的同班同学,两家人平时素有来往,可是眼前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
老爹的确是住在这里没错,之前加藤长长来帮他安装电视天线、或是运送家电用品,照理说不应该弄错才对。眼前的老者绝对不是阿泷,加藤很确定这点;可是他本人却又自称是阿泷。
加藤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揉揉自己的双眼,自称阿泷的老者朝着屋后一指。
“从后面进来吧。”
加藤点点头,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提着包包走出玄关,加藤回头来打量着屋子。没错,就是这里,屋前的门牌也写着泷寓。加藤感到一阵迷惑,刚好看见三名妇人正站在邻家的门口闲话家常。
“对不起,请问一下。”
其中一名妇人回头看着加藤。
“这里是泷先生的家吧?”
“是啊。”妇人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狐疑。
“泷重造吗?”
“没错。”
“那个人真的是重造先生?”
妇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加藤的问题十分可笑。
“当然啊,要不然还会是谁?”
加藤不语。他强忍着心头的寒意,拿起包包走向后门。三名妇人看着加藤的背影指指点点,然后在其中一个人的提议下,几个姊妹淘一起走进隔壁的屋子。加藤一个踉跄,手中的包包差点掉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声的那名妇人邀请其他两人到家中坐坐,可是加藤对她的长相十分陌生,以前从未见过那名妇人。印象中老爹的隔壁住着一个独居老妇,没听过老妇的家里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而且加藤也从未在村子的其他地方见过她。
(。。。。。。大概是从外地搬来的吧?)
没错,一定是刚搬来的人。一想到这里,加藤不由得将怀中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护身符是前阵子母亲雪江拿给他,说什么都要他把护身符带在身上。禁不住母亲的唠叨,加藤只好勉为其难的乖乖听话。护身符是雪江自己缝制的,加藤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只问道一股浓郁的香气。大概是檀香灰吧,加藤心想。要不就是用檀香薰过。
紧握护身符的他朝着后门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布袋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6
黑暗中的大川笃志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陌生的房间。茫然若失的他环视四周.过了好一阵子才意会到自己被囚禁在这个暗不见天的密闭空福。成为囚犯的恐惧引发了内心的怒火.笃志开始狂暴的猛踢木门。脆弱的门板不敌他的摧残,底部的门框三两下就断成两截.笃志立刻推开门板飞奔而出。
门后的长廊一样是不见天日的密闭空间,笃志一边用手敲墙壁,一边大声呼救。不过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并不是在大声呼救,而是在怒声斥骂。
囚禁笃志的房间隔壁还有另一扇门,看来似乎上了锁.不过钥匙就挂在门旁的墙上。笃志拿着钥匙打开了门,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发现一名老婆婆正蹲在房内的铁格子之后。
老婆婆抬起头来,立刻惊慌失措的缩起身子频频倒退,恨不立刻逃得远远的。然而除了将背心紧贴后墙之外,她能做的实在很有限。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
笃志的怒吼让老婆婆的身子缩得更小。只见她发出声嘶力的惨叫,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笃志见状,只好打开铁门走了进去。现在的他心中片混乱,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十分恐惧,老婆婆的出现着实让他放心不少。想到她跟自己己都是被关在这里的囚犯.同病相怜之情顿时油然而生。可是当笃志踏进监牢之后.老婆婆却像受惊的鸟儿躲得远远的,还不时发出难以辨识识的惨叫声。笃志期望老婆婆为他解答内心的疑惑、抚平他内心的恐惧;老婆婆却一心一意的逃避笃志.不让笃志近身。
“这里是什么地方?”
笃志再度发问。却换来老婆婆更凄惨的哀号。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请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而已。”
笃志强壮的身躯和破锣般的嗓音让老婆婆十分恐惧,囚禁在黑暗中的她只感到一个庞大的身影站在面前。黑暗中的笃志看得见老婆婆惊慌失措的样子,却不知道老婆婆根本看不见他。
“喂!”
“不要过来!”
老婆婆从地上弹了起来,在狭窄的牢房里到处乱窜。笃志有些不耐烦了,她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老婆婆显然失去了理智,然而笃志却比老婆婆更加失常。
“不要跑来跑去的!”
他抓住老婆婆的手臂。老婆婆紧锁着身子开始綴泣。笃志试着安抚老婆婆的情绪,却换来对方的拼死挣扎,急于摆脱笃志的掌握。
老婆婆的反应让笃志陷入恐慌。得不到答案的焦虑和极度恐惧所引发的极度愤怒逐渐发酵,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这个臭老太婆!”
笃志抓住老婆婆的双手拼命摇晃,不时推她去撞墙壁。为了化解老婆婆对自己的恐惧,笃志发狂似的殴打对方,拉着老婆婆的身子撞来撞去,直到对方安静下来为止。
老婆婆的哀号逐渐消失之后,笃志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定睛一看,发现老婆婆的前额撞出一个碗口大的伤口,浑身无力的软瘫在笃志的身上。
狼狈的笃志将手一松,老婆婆立刻跌落地上一动不动。笃志见状随即慌了起来,只见他连忙摇晃老婆婆的身体,老婆婆却半点反应也没有,鼻子的气息只出不进,眼看着就这样断了气。
笃志惊呼一声,
她死了。
“不会吧?”
笃志压根就没有杀了她的意思。要不是她一直鬼叫,要不是她不肯听话,要不是她一直躲着自己,现在又怎会变成这样?
茫然的笃志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潜意识告诉他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四肢发软的他却说什么也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勉强爬起,外头却又传来好几个人的说话声,笃志不禁到抽一口冷气。然而愈是急着想逃离这里,手脚就愈是不听使唤,笃志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年轻男子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眼前的情况让他们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蹲在地上的笃志。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想不到她居然。。。。。。”
年轻男子眉头一皱,闷不吭声的走进监牢。如果对方只有他一个,笃志大可将他撞倒夺门而出;可是跟在他身后的数人却在门口形成一道人墙,即使过得了第一关,也闯不过第二关。哭丧着脸的笃志只能眼睁睁的年轻男子蹲在老婆婆的身边,检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她死了。”
“我。。。。。。我只是。。。。。。”
“辰巳先生,现在怎么办?”
挡在门口的第一个人出声了。原来那个年轻男子叫做辰巳,只见他回头看着笃志。
“你杀了她?”
“我、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结结巴巴的笃志试图解释一切。他急着想替自己辩解,却见辰巳左手一挥,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用解释,我知道了。”辰巳紧接着望向门口。“把她搬出去,找个地方埋起来吧。”
笃志怯生生的看着辰巳。辰巳见状,点点头露出微笑。
“永不找这么紧张,她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猎物。”
几个大男人走进监牢,面无表情的将尸体抬了起来。没有人哀悼老婆婆的死,也没有人谴责笃志的暴行,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甚至对笃志报以钦佩的眼神。
“这小子还是第一个主动袭击猎物的家伙,胆子可真不是普通的大。”
辰巳闻言,也跟着露出微笑。
“没错,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她死了吧?”
“没错,她已经死了。每个人都难逃一死,不是吗?”
直到现在,笃志才明白没有人谴责自己的暴行。并不是大家未察觉到老婆婆的死,而是根本没人在乎老婆婆的死活。
“你的房间在隔壁,赶快去吧。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你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
“我——”
“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疑惑。没关系,想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我来替你解答。”
在辰巳的示意之下,笃志步出监牢,走到另一间更狭窄的房间。从辰巳手中接过衣物之后,笃志才发现自己穿着白色寿衣。不等待笃志换好衣服,辰巳就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笃志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问号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又增加了许多。
“我不就站在这里吗?怎么会说我死了呢?”
“话是没错,不过你真的已经死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
话还没出口,银铃般的笑声从走廊传来。年轻女子正站在小房间的门口,雍容华贵的脸庞让笃志感到十分熟悉。
“醒来啦?”
女子笑笑。辰巳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还搞不清出状况。”
“谁叫你解释不得要领?”女子轻笑数声,转头看着笃志。“还记得我吗?”
笃志摇摇头。好像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
“不记得啦?没关系,你迟早回想起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