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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豪门重生手记-第3部分

小说: 豪门重生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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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桌子人,打量蕙娘的人绝非一个两个,少奶奶也是过来人,深知就里:思巧裳在京城没有分号,如有,恐怕今日席一散,管家们就要盈门了。照着焦清蕙这一身花色样式,稍微一改搭配,不到半个月,准有十几套这样的衣服出来。再过上一个月,宫里都要穿上这样的裙子了……只要那南边的星砂不断货,往后一两年内,思巧裳是管染管卖,绝没有卖不掉的担忧。

其实,照少奶奶来看,衣服也无非就是那样,最要紧还是蕙娘穿得好看——说穿了,还不是她人生得好?可没办法,从前就是这个样子,名门嫡女,没几个看得起焦清蕙的,背地里议论,都撇着嘴,“上辈子撞了大运,这辈子托生在焦家,一个庶女,倒比宫里的金枝玉叶都要风光了……”可见了焦清蕙,见了她穿的用的,尝了她吃的喝的,由不得就兴出叹息来,就兴出想望来:难为她怎么能这样费心,有如此巧思。这样的好东西,“我也要有!”

久而久之,倒都悬为定例了,京城流行看高门,高门流行看宫中,宫中流行——却要看宫妃们的亲眷,这些一等豪门的风尚,而一等豪门的风尚,却要看焦家的蕙娘。这三年来,她闭门守孝从不出门应酬,这一风潮才渐渐地褪了,满以为此事也就再不提起,没想到重出江湖第一顿饭,还和从前一样,明里暗里,众人都看着蕙娘,又想学她,又不知该怎么学。

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何莲娘开口了,“蕙姐姐,你今日穿这样厚,怎么不热么——唉,这样厚的料子,看着也不特别紧身,怎么你这坐下站起来的半天了,身上还没一丝褶,尤其腰这一块,平展展的,又不是浆出来那硬挺挺的样子,真是好看。”

蕙娘笑道,“这几天身子弱,怕着凉了要喝药,出门总要穿得厚实一些。”

说着,就指给莲娘看,居然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藏私。“是我们家丫头在这里捏了个褶子,就显得腰身细些,并且褶子绷着,身前身后就不容易起皱了。”

众人的眼神唰地一声,都聚向蕙娘似乎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文娘恰于此时抱住双臂,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姐姐这一说,我也有些冷了。”

便命丫头,“烦你出去传个话,令我丫头把小披风送来,再取枚橄榄来我含。”

少奶奶忙道,“橄榄这里也有。”

说着,早有丫头取过橄榄来,文娘插了一块送入口中,过了一会,觑人不见,又轻轻地吐了——却不巧被少奶奶看见。

少奶奶心中一动,扫了焦家两姐妹跟前的骨碟一眼,见非但碟上,连碗里筷头都是干干净净的,不比别人跟前,总有些鱼刺、菜渣。她心里明镜一样:两姐妹面上客气,夸了钟师傅的手艺,其实还是没看得上外头的饭菜,不过是虚应故事,勉强吃上几口而已……自己和婆婆虽然用了心,奈何这两朵花儿实在是太金贵了,到底还是没能把人招待得舒舒坦坦的。

正这样想时,焦家丫鬟已经低眉顺眼,进了西花厅,手中还抱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文娘动也没动,只安坐着和何姑娘说笑,那丫头在文娘身边轻轻一抖,便抖开了极轻极软的漳绒小披风——一望即知,是为了这种室内场合特别预备的。又半跪下来,伸手到文娘胸前,为她系上带子。

少奶奶先还没在意——她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几眼戏台上的热闹,只听得石家翠娘忽然半是笑,半是惊叹地说了一句,“哎哟!这真是……”,桌上便一下静了下来,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左右一看,只见吴嘉娘脸上连笑影子都没有了,满面寒霜,端端正正地望着戏台,看个戏,都看出了一脸的杀气。满桌人,却只有她一个看向了别处,其余人等,都正望着——

少奶奶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不禁也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文娘却仿若未觉,她倒是和吴家的嘉娘一样,都专心致志地看着戏台上的热闹,只令丫头在她胸前忙活,只她坐得直,丫头又半跪着,必然要探出身子,伸出手来做事。这一伸手,袖子便落了下来。

无巧不巧,这丫头手上,也笼了一对金镶玉嵌红宝石的镯子,那对红宝石,论大小和吴嘉娘手上那对竟不相上下,唯独光泽比前一对更亮得多,被冬日暖阳一照,明晃晃的,竟似乎能刺痛双眼。

少奶奶望着焦家文娘,没话说了:吴家、焦家素来不卯,两家姑娘争奇斗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本以为今日有自己亲自照看,纵有暗流汹涌,也不至于闹到台面上来。没想到文娘一句怪话也没说,居然就已经是给了吴家嘉娘一记响亮的耳光。

焦家富贵,的确是名不虚传……只是再富贵,这般行事,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不知为何,少奶奶忽然很想知道蕙娘此时的心情,她闪了蕙娘一眼,却失望了:蕙娘的鹅蛋脸上还是那抹淡淡的笑意,她竟似乎根本没明白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这热闹就已经够瞧的了,没想到石家翠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待那丫头给文娘系了披风——又奉上一个小玉盒,启开了高举齐眉端给主子,文娘拿起银签取了一小块橄榄含了——她便忽然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文妹妹,你今日戴了什么镯子,快让我瞧瞧?”

这个石翠娘!少奶奶啼笑皆非,却不禁也有些好奇。可文娘欣然提起袖子,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去时,却见得不过是个金丝镯,均都大为吃惊:金丝镯这种东西,一般富贵人家的女眷都不会上手,更别说她们这样的层次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夸奖,连吴嘉娘的脸色都好看了些。少奶奶细品文娘神色,知道这镯子必定有玄机在,她身为主人,本该细问,可又怕村了吴嘉娘:再扫她一次面子,吴嘉娘真是好去跳北海了,便有意要囫囵带过,“做工确实是细致的——”

“这也就强个做工了。”蕙娘开口了,一桌人自然静下来,听她古琴一样的声音在桌上响。“一般镯子,实在是沉,家常也不戴。这镯子拿金丝编的,取个轻巧,也就是‘浑圆如意,毫无接头’能拿出来说说嘴,再有里头藏了两枚东珠,听个响儿罢了。”

说着,便随手撸起自己的袖子,把一只玉一样的手腕放到日头底下,众人这才看出,这金丝之细,竟是前所未有,虽然镂织成了镯型,但金丝如云似雾的,望着就像是一片轻纱,里头两枚东珠滚来滚去,圆转如意丝毫都不滞涩,被阳光一激,珠光大盛,两团小小光晕同金色交相辉映,灿烂辉煌到了极点。可蕙娘手一移开,在寻常光源底下,却又如一般的金丝镯一样朴素简单、含蓄内敛了。

众人至此,俱都心服口服,再说不出话来,西花厅内竟是落针可闻。好半日,何姑娘才咋舌道,“好大的珍珠呢,这样撞来撞去的,如撞裂了,可怎生是好?”

蕙娘、文娘姐妹对视一眼,俱都笑而不语,众人心下也都是颖悟:焦家又哪里还会在乎这个呢?若撞裂了,那就再换一对,怕也是易如反掌吧……

有了这段小小的插曲,众千金也都不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攀比了,反而一个个安生看戏,再不说别的,厅内气氛渐渐地又热闹了起来。过了一会,蕙娘起身出去,临起身前,她轻轻地掐了文娘手背一下,动作不大,即使少奶奶一直在留心她姐妹俩,也几乎都要错过了。又过片刻,文娘也起身出去了,少奶奶心中大奇,却恨不能跟着出去,只好勉强按捺着看戏,又过片刻,正厅来人:她母亲良国公夫人命她过去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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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逗斗

自从少奶奶有了身孕,便一心在婆家安胎,很少回娘家去,权夫人难得到杨家赴宴,自然要和女儿说几句私话。杨太太这一点还是能够体谅的,甚至几个大姑子都有心成全,杨少爷的双胞姐姐杨七娘忙里偷闲,还命人在小花园的暖房里布置了两张交椅,她握着少奶奶的手,“你大肚子的人,也不好久站,在这里多歇一会儿,暖暖和和的——西花厅里有我呢!”

权夫人冷眼旁观,等大姑子走了,才慢吞吞同少奶奶说,“虽说也有这样、那样的苦处,可为人媳妇,那是在所难免。你算是有福气了,几个大姑子都待你不错。”

少奶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家里人都好?这回爹也过来,只是我身子沉重,又不得相见了。”

两人几个月没见,虽然权家时时派人送这送那的,但到底是亲娘,见了面还是有话要问,“姑爷待你如何?肚子总还太平吧?婆婆这几个月,没乘机往你房里塞人?”

待少奶奶一一答了,“都还好的,姑爷一心读书,得了闲就回屋里,从不出门厮混。婆婆最近,别有心事——您也知道许家的喜事……前几天二哥还来给我把了脉,说是脉象很稳,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怕胎儿还是大了一点。”

说到许家喜事,权夫人会意地露出一丝笑意,可一听女儿这么说,她的眉峰又聚拢了。“你二哥怎么没和我提!”

少奶奶二哥权仲白,乃是大秦有名的再世华佗。他少年学医,不但得到权家家传针灸秘法,还师从江南名医欧阳氏。虽说身份尊贵,太医院供不下这尊大佛,他没领朝廷任命,但事实上已经是皇朝几大巨头的御用神手。江南江北,将他的医术传得神乎其技,几乎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这当然有夸大成分在,但应付少奶奶这么一个孕妇,那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少奶奶忙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二哥照看着,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您就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她说得也有道理,权夫人皱眉思忖了半日,这才意平,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这个仲白呀!”

权仲白什么都好,从人品到长相,几乎全没得挑,可却也不是没有毛病。少奶奶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母亲口气,便会意了:“您这是又起了给哥哥说亲的念头?”

“三十岁的人了,都到了而立之年……”权夫人一提起来就是愁眉不展。“膝下空虚不说,房里也是空荡荡冷冰冰的,连个知疼知热的人都没有。这样下去,我将来也没有面目见地下的姐姐。可你也知道,一提亲事,他恨不得掩耳疾走。这一次我是下了狠心,一定要给他说门亲事了。他倒好!问皇上讨了差事,怕是等你生产完了,开春就要下江南去!这一去山高水远的,亲事一耽搁,可不就又是一年?”

少奶奶也不禁陪母亲叹息起来,又忙献宝表忠心,“我回回见了二哥,也一样催他。还有姑爷也是,得了我的吩咐,见一次劝一次……”

权夫人倒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女儿的手,“还是闺女贴心,你那几个哥哥弟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要不是你和瑞雨都还懂事,娘真要被搓摩死了。”

她便和女儿商量,“你哥就先不管了,只说如今几个姑娘,今日你公公寿筵,人到得齐。我冷眼看着,秦家英娘——那是刚说了亲了,就没说亲,那长相也配不上仲白。左看右看,还是吴家的兴嘉,人生得好,除了傲些,别的也是极好的,最难得是我自小看大——”

刚说到这里,权夫人无意间往窗外一看,话就断成了半截儿,她眯起眼睛,透过玻璃窗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正在院子里徘徊的两位姑娘。双眼奇光闪烁,竟似乎是看得痴了。

少奶奶跟着她眼神看去,也是眉峰一挑:“您来得晚,她们往花厅去了,那是焦家两位明珠,我一说,您就认出来了吧。”

蕙娘、文娘的出身,权夫人自然了如指掌。还是老问题——虽然样样都好,却到底还是庶女出身,再说,焦家虽然富贵骄人,但也不是没有软肋……权夫人刚挺起来的脊背,顿时又是一松,她失望地靠回椅背,倒是又有些好奇,“天寒地冻的,不在里头吃酒,她们走出来做什么?”

少奶奶倒是猜到了一点,她也是大为好奇蕙娘的反应,便冲母亲狡黠地一笑,招手叫了个人过来。

“天寒地冻的,不在里头吃酒,您拉我出来做什么。”

文娘也正这么问着姐姐,她伸出手给姐姐看,果然,才从屋子里出来没有一会儿,这青葱一样的十指,已经冻得泛了白。

蕙娘倒似乎一点儿没觉出寒意,她携着文娘的手,在一株苍虬瘿结的老梅树前止了步,微微抬头,竟是悠然自在,“她们府上的梅花,倒的确是开得漂亮,这宅子这样新,梅花却是老的,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从别处移来呢。”

做姐姐的要装傻,文娘还能如何?她想挣开蕙娘掌握,但姐姐捏得紧,她力气确实不如蕙娘大,除非挣扎,否则怎挣得开——在别人的地盘,她又好意思拉拉扯扯的?索性一咬牙,也露出笑来,“我看,倒不如潭柘寺的梅花漂亮,就是再好,孤零零这一株,也没什么趣味。”

文娘这孩子,从小就是倔。

蕙娘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望着一树冻红,似乎早都已经走了神儿,竟站住不动,不再走了。

她穿得厚,一身锦缎扛得住,文娘却只在缎袄外披了一件薄薄的漳绒披风,原来走动着还不觉得,眼下一停步,北风再一吹,这娇嫩的皮肉,如何捱得住沁骨的寒意。咬着牙死死地顶了一会,到底还是受不了苦,连声音都发了颤。“姐!”

“火气冻下去了?”蕙娘这才重又迈开了步子,她连看都不看妹妹一眼,声音也还是那样雅正平和,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还没退。

文娘一是冻、一是气,牙关虽咬得死紧,贝齿却还是打了颤,“你、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着那许多长辈的面,你还长篇大套地给她没脸,我还连一句话没说呢,你凭什么管我!”

两姐妹年纪相近,可从小到大,大人们眼里几乎只看得到蕙娘,在家是这样,出了门还是这样,就连进了宫都是这样。文娘心中不服,也是人之常情,两姐妹当了人的面自然是亲亲热热的,谁也不给谁下绊子,可在背地里,文娘就常犯倔性。蕙娘偏偏也不是个让人的性子,闹个别扭,那是常有的事,文娘眼里,可从没有姐妹之分,她是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听了祖父的话,听了嫡母的话,听了慈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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