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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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听到这里,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只见曾银贵突然停了下来,爷爷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呢?”
“说起这个陈猴子我都挺佩服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酒才这么大胆,要是换了我,我可不敢。”曾银贵说,“当时他上前之后,跟那人并排走在一起。你想啊,那窄窄的石板路,怎么容得下两个大男人并排行走呢,陈猴子就故意撞他。可对方也不说什么,深一脚浅一脚的,一会儿踩在石板上,一会儿踩在旁边的草丛里。陈猴子见对方没有反应,就问他,兄弟,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对方好像也没有听到,连头都不回。陈猴子又问,你是不是这镇上的人呀?对方依旧不动,埋着脑袋跟陈猴子并排走着,不快也不慢。这时候,陈猴子来气了,大声呵斥,你这污秽东西,竟然敢挡着本大爷的去路!对方一听这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陈猴子也停下来,双手叉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谁知那人朝着陈猴子的方向缓缓转身,直到与他正面相对。可他依旧是低着头,整张脸都被黑色的斗笠挡住。陈猴子见他半天不动,伸手就一下掀翻了他的斗笠。”
讲到关键之处,曾银贵停了下来,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他问:“你猜怎么着?”
“陈猴子被吓死了?”爷爷说。
“去,陈猴子要是被吓死了,谁会知道那天晚上的事,鬼呀?”曾银贵不屑地拍了爷爷的脑袋一下,“结果就在那个斗笠飞出那人头顶的时候,没等陈猴子反应过来,他就咿咿呜呜地蹿到山谷里不见了。”
“啊?就这样?”爷爷似乎有些失望。
“那你还想怎样?反正这世间污秽之物,倒是很少有人见到他们的实形,通常的形象都是虚构出来的。而且这事儿是我父亲小时候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想必都是出自陈猴子自己的口中,这种醉酒的人爱说大话,是真是假也无法考证,反正就当听着消遣消遣。”曾银贵说。
罗琪在一旁听了,看着爷爷的样子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瞧你把人家小峻之给吓的。”
爷爷尴尬地笑笑,说:“吓人是吓人,可听起来还是蛮过瘾的。”
“呵呵,不见得哈,我就从别个嘴巴里听来这样一种版本,他就真的看到了那污秽东西真实……形状。”罗琪接过话茬子,最后两个字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脱口。
“快说快说。”爷爷和曾银贵异口同声地催道。
罗琪又笑出声来:“看你们那猴急的样子,这个事情的开头是这样的,那天……”
※※※
“赶快搭台,做法事!”这时喻广财那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生生打断了罗琪的讲述。
爷爷被搞得心焦气躁,不知何时才能听到罗琪口中的故事。他想了想,干脆说:“你还是等咱们歇下来的时候再讲吧,免得吊我的胃口。”
喻广财所指的这场法事叫“破血湖”,相传世间女子,一旦有了生育,在阴界就会为她建起一座血湖池,女子死后,要想进入地狱转世轮回,必须要穿过这个血湖池,血湖池上火海生、千刀竖,一般人是根本通不过的。所以,就要在人死的七天内做一场破血湖的法事,破掉血湖,才能顺利走上投胎转世的路。
喻广财命李家家丁准备一只公鸡、一斤白米和一坛烈酒。然后伸手抓起白米,在正房摆放的棺材前,画了一个湖池状的图案。
“这个是用来做啥的?”爷爷好奇地问道。
“呵呵,这个就是血湖,待会儿师傅会用鸡血和木剑作为利器,破掉血湖,为死者超度,待会儿还有《目莲救母》的戏段。”李伟解释着,转头对爷爷说,“来,小师弟,你把这公鸡给按住,用手扣住它的翅膀。”
爷爷按李伟的吩咐,伸手将它的一对翅膀扣住。当他的指尖穿过那只肥鸡厚厚的羽毛时,他心里不禁一动:这么肥的公鸡,拿来祭死人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够将它的毛拔了,放进锅里炖上一炖,那可是人间美味,最好还能从后山上摘几棵老树旁长出的蘑菇,那简直……
不知不觉间,爷爷的口水就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李伟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拍了拍他:“别想了,做好这场法事,鸡鸭鱼肉,有得是!”
“真的吗?那好!”听到李伟这话,爷爷干劲十足,将手里那只肥鸡递给了喻广财,然后退到了一边。
只见喻广财接过那只肥鸡,将它的脑袋对准棺材,口中一阵碎碎念。那鸡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他的手中剧烈地挣扎起来。喻广财不管它,继续闭眼小声地念着。末了,他伸出手来,将肥鸡的脑袋捂住,对准四方分别点了点头。停顿下来之后,喻广财又轻轻拍了它的脑袋两下,那鸡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不动分毫。
催眠术?爷爷十分不解地想道。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喻广财就揪住了肥鸡的脑袋,把它的脖子挽起,亮出喉管来。
这时,李伟递过去一把尖刀。喻广财立起那刀,稳稳地将刀插进了肥鸡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溅。趁着此时,喻广财弯身下去,将鸡脖子里喷溅出来的鲜血沿着地上白米画出的图案又走了一圈,完事儿之后,将那死鸡扔到了一边。
“好了,上家伙!”
喻广财一声令下,李伟赶紧从他的布包里取出行头:黄色的道袍,桃木剑,和一个钵盂一样的土碗。
不出两分钟,喻广财换好行头,就走到了那白米和鸡血绘成的城池前,一动不动地站着开始念咒。
“快来,法事开始了。”爷爷身边传来一个家丁的声音,没等他回头,那家丁就靠了上来,像是在等待一场完美的演出。
这时,莫管家领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钻到人群中间来。在李伟的指示下,这三人都跪到了棺材前。爷爷之前见过那个小男孩,尤其记得他腰间的玉佩和恶狠狠的目光。他的样子很是不服,无论莫管家怎么哄他都不肯跪。之后,一旁的一个男子走过来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跪了下去。看样子,他就是李家的二少爷李少华。
“纷纷世间,扰扰万般,不可留恋,自来寻解,尘归尘,土归土,一剑劈开来生路……”喻广财的音调忽高忽低,在场的人都听得十分入神。说话间,他就信步在那湖池边游来走去,像在寻找什么。
喻广财的土碗里不知什么时候装了半碗水,他一会用手指蘸蘸碗里的水四处洒洒,一会又舞着手中桃木剑,不停游走。可当他走到那口红木棺材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来,眉头紧锁,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口棺材上。
见他不动了,莫管家上前去,低声问道:“喻先生,这棺材可有不妥?”
“有!”
“哪里不妥?”莫管家不解地问道。
喻广财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大声喊道:“赶快,开棺!”
“开棺?”李伟非常吃惊,“师傅,这人死了,除非下葬之前,不然是不能开棺的,这不符合规矩吧?”
“不行,赶快开棺,这棺材有问题!”喻广财的话不像在开玩笑,何况谁都知道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莫管家蹙着眉头迟疑了半天,然后转身吩咐身后的几个家丁:“你们几个,去,把棺材打开!”
身边四人受命,面面相觑。
“叫你们开棺,出了事我负责!”莫管家见家丁们站着不动,也有些急了。
那四人终于迈开步子,走到棺材前,合力将那棺材打开。当棺材板一落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那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
※※※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这棺材的?”管家震怒,几个家丁都纷纷低下了头。
这时候,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头子拄着拐杖从人群后面挤进来。他下巴上的胡须已经全部泛白,脸上沟壑纵横,走路的时候气喘吁吁,好像就这几步都费了他不少力气似的。走到人群前,大家都散开来,他又朝前走了两步,厉声问道:“怎么了?”
“老爷,刚才我们正在给二少奶奶做法事,结果法事中途,喻先生发现不对劲儿,咱们就开棺来看,结果……”莫管家躬身上前,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不用猜,这一定就是远近闻名的地主李怀恩。
李怀恩一听,一口大气没有喘过来,就剧烈咳嗽起来。在两个儿子的安抚下,李怀恩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来,许久,他才缓过气来:“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莫管家,你帮我查查是哪几个负责运送尸体的?”
莫管家领了李怀恩的命,转身质问身后的几个家丁:“你们可知道负责运送二少奶奶的尸体的是哪几个?”
其中一个家丁上前来,声音颤抖着:“有我、张二、小麻子和老朱。”
“那他们三人呢?”
莫管家的问题像是戳中了这个家丁的软肋,而且好像这其中还有不少隐情。家丁望了莫管家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李老爷把拐杖拄得“咚咚”作响。
“他们生病了。”家丁低下头去。
莫管家看了李家老爷一眼,然后转身对家丁说:“在这个节骨眼儿生病?你马上带我去看看他们。”
“好,不过管家,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呀……”
整件事情似乎越来越蹊跷,大家都纷纷咋舌,低声讨论起来。难道这棺材中的女人真的如那个小少爷所说,并没有死?
不容爷爷继续想下去,莫管家对身后的几个家丁说:“你们安排好来客,我和喻先生跟着柱子去看个究竟。”
莫管家话一说完,家丁就着手将聚集在正房里的来客招呼到了院子的席间。
喻广财对李伟说:“你们先等着,我跟着去去就来。”
“嗯。”
爷爷被这事吊起了胃口,不甘心地跟着李伟坐到了正房外的那张桌子上。
“这事情看来很不简单。”李伟嘟囔了一声。
曾银贵也倒吸了口凉气,说:“我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这棺材里的尸首不翼而飞还是第一次。喂,老李,我们这儿就数你的资历最高,你给咱们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李伟蹙了蹙眉头说:“根据我的判断,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诈尸了。”
“还有一种可能,这女人会不会真的没死?”爷爷问道。
这个说法明显不成熟,很快就遭到了李伟等人的反驳。他说:“这怎么可能,谁会平白无故地给一个活人办丧礼呀?而且你忘了昨天晚上你撞见的事了?”
他的话让爷爷顿时哑口无言,想了想,爷爷绕开了这个话题:“那你们给我说说,这诈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曾银贵笑了笑,解释道:“所谓诈尸,就是说人死了之后,尸体僵硬,诈尸,就是说人死之后,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如果碰到猫或者老鼠之类的从身体上爬过,这口气就会从胸口涌上来,就有可能造成诈尸。在通常情况下,诈尸其实也就是那么动一动,或者从棺材里坐立起来,像这种自己打开棺材板还跳出来,还不晓得跳到啥子地方去了,依我看不太可能。”
李伟也赞同地点点头:“而且还在四个人看守的情况下。”
在几人的讨论中,这事儿变得越来越玄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后来都住了口。爷爷注意到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林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儿松懈,好像在吃力地为这件事寻找答案。
“不好啦,快来人,出事儿了!”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侧过头去。只见在侧座长廊的门口处,那个叫柱子的家丁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
这次所有人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跟着柱子一起赶到了那个事发的院子。
李家的宅院的确很大,光是侧院就有五个。穿过之前那个长廊的门框,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就到了宅院的息子院。息子院里住的都是李家的男家丁,女仆则住在东林院,整整隔了正房前的一个大花园和院坝。
爷爷跟着李伟等人钻了进去,好在动作较快,跑到了众人的前面。在息子院的第五间房间前,爷爷看到了面色惊慌的喻广财。
“怎么了,师傅?”李伟上前问道。
喻广财没有正眼看李伟,而是朝后面的房间指了指。李伟也没有多问,干脆钻进房间去看个明白。爷爷紧随其后,由于走得太急,差点儿让高高的门槛给绊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子已经早一步进了房间,他此刻正仔细地审视着床上躺着的那三个人,右手死死地按着面前那个人的手臂。
爷爷看了李伟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迈步上前。就在他快要靠近那床的时候,林子面前躺着的那人突然起身,像是发了狂一样乱叫,还拼命挣扎着想要去咬林子。这林子看上去个头不大,力气却非凡,一个摆手就将那人按回到了床上。
爷爷和李伟都被那人的样子给吓住了,他那双眼睛像被涂染了墨水一般,从眼眶中散发出来的黑色一直蔓延到整张脸上。如果他不动,很难看出他还是个活人。
“你们看他的脖子。”林子说着,声音异常生硬。
爷爷和李伟按照他说的,扭头一看,只见那人的脖子上有两排小洞,形成一个椭圆,每个小洞都乌黑异常,不难看出,那两排小洞是牙痕。
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咬到人的脖子?
李伟似乎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跨上前,掀开其余两人的被子,情况基本相同,只是脖子上那排牙印的位置稍有不同,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不会是被蛇咬的吧?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中毒了。”爷爷问道。
李伟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是诈尸,而且有尸毒。”林子弯着腰,仔细地观察着三人脖子上的伤口,“尸体诈尸之后,会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尤其是她见到的前几个人。”
李伟跨出门去,爷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半死不活的三个人,也迈步跟了上去。
李伟走到喻广财身后,问道:“师傅,依你看,这会不会是失踪的尸体干的?”
“八九不离十。”喻广财叹了口气,“不过最奇怪的还是那尸体的去向,如果她真的在那个时候不见,那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