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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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亮了起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爷爷伸着脖子看向那张牙床。在牙床的角落里,那个男婴,正睁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而此时,他的嘴角满是鲜淋淋的血。那血渍沿着他右边的嘴角已经流到了脖子上,而在他的怀里,还捧着半只小脚,已经被啃去了大半。
“我没有脚,所以要吃很多很多的脚。”
爷爷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老五,一岁的老五居然能说话!爷爷惊叫一声,刚要退后,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上,手里的油灯瞬间碎裂。而那阵声响之后,整个房间又回归到黑暗之中。
那阵碎裂声惊醒了房间里的几个大人,第一个起身的是老古,黑暗中,爷爷听到老古在问:“咋个了?出了啥子事?”
“没,没什么。”爷爷惊魂未定,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抖,“老古,你们家还有油灯吗?”
“有,我这就去拿。”
说完,爷爷听见老古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边的一间衣柜前,打开柜门捣鼓了一阵,然后随着一声火柴的擦响,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见到还坐在地上的爷爷,老古举着油灯弯下腰去搀扶他。
“出啥子事了吗?”老古拧眉问道。
爷爷从地上支起身子,二话没说,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老古床上的被子。老五还是睡在那间牙床的最里面。被爷爷这么一弄,他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样子,努了努嘴,样子非常宁静。
“咦,奇了怪了。”爷爷呢喃了一句。因为此时他发现,老五身上和嘴上的血渍都没有了,好像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老五磨牙吵到你了?”老古虽然语气非常关切,可明显还是有些不满。
爷爷见状,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哦,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耗子,怕它弄到老五了。”
老古听了,笑出声来:“哎呀,我还以为好大的事情呢,耗子在我们这个地方常见得很,它不过是出来溜达溜达,不敢伤人的。”
“哦,哦,看来是我想多了。”说完,爷爷就折身回到了凉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神曾银贵也被惊醒了。等爷爷躺下来,灭了油灯之后,他在黑暗中幽幽地问:“你不是看见耗子了吧?”
“这个明天再给你说,晚上自己留个神。”爷爷说完,就没有再吱声。他将手臂枕在脑下,目光落在黑夜中牙床的方向,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色刚一破晓,老古就从床上下来。在整理好衣衫之后,他就拿起门背后的那根赶羊棍出了门。他刚走到大门口,就突然听到村子里传来一阵惊呼,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爷爷和曾银贵都被那声音给惊得愣了神,两人对望了一眼,深知不妙,立马从凉板上翻起身来,抓起衣服就出了门。
门外,喻广财、李伟和林子都已经早早站到了老古屋前的坝子里。爷爷和曾银贵上前去,只见在那坝子下的那条土路上,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一路鬼哭狼嚎地乱跑。她头上的头巾还没有卸去,身上穿得特别厚。爷爷认得她,她是古真荣的妻子,昨天才分娩完。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出事了,二话没说,飞快地从坝子上下来。
几人走到女人的面前,将她稍稍安抚下来之后,李伟接过她怀里的孩子,拨开那身上裹着的襁褓,大家都傻了眼,那孩子的双脚没了,上面只有已经慢慢结痂的血疤。
※※※
眼前的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爷爷站在李伟身后,看着那婴儿缺掉的双脚,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昨晚在老古那张大牙床上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老五所为?这样想了想,他也觉得太荒唐了。老五现在连路都不会走,怎么半夜在所有人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溜到其他人家里去,还能这样生生取下婴儿的双脚?
“对了,昨天晚上你在老古家的卧房里到底看到了啥子?”曾银贵在身后拐了他一下。
爷爷回过头来,看了喻广财一眼。喻广财也听出了话里的端倪,他非常机敏,抢在曾银贵前头说:“这样吧,我们先回老古家,等他放完羊回来带我们去后山。”
他的话一说完,大家都跟着他回了房间。刚一进屋,他就给李伟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关上。
“现在说吧,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喻广财在桌边坐下,问道。
爷爷琢磨了一阵,就把昨天晚上遇到的怪事儿讲给大家听了。自然,他略去了曾银贵口中那段关于林中的故事。
几人听了,都纷纷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张七。他问:“你这个……不会是自己梦游出现的幻觉吧?”
“去去,梦游?梦游我能把灯拿起来又给摔了哇?梦游能在我看到那一幕之后,第二天古真荣儿子的双脚就真没了哇?”爷爷对于他的这种毫无道理的问题简直懒得费口舌。
张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虽然我……”支吾了半天,他实在不知道说点儿什么,也只好闭了嘴。
“嗯,如果昨晚峻之看到的没错,那我想这屋子里果真是有脏东西。”李伟推断道,“就像上次去矛墩桥一样。”
“矛墩桥又咋啦?”张七从李伟的话里挑出了钩子,咬着就不愿意放。
李伟看了他一眼,说:“大概是前年,我们一行人去矛墩桥给一个去世的老大娘做礼,当时我们正在一个坝子里画符,要为下午老大娘的子孙游城作准备。记得那城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可画着画着,我就发现身旁那人不对,他左手端着一个瓷碗,里面本来装满了石灰。可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就正直了身子,拿着右手的竹片开始敲打瓷碗的边沿。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以为这小子在跟我开玩笑,就从脚边捡起一块小石子朝他扔了过去。他不躲不闪,那石子稳稳地砸到了他的眉心,他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拿着那竹片和碗敲了敲,他居然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拈花指开始唱了起来。你们不知道,当时他的声音一出,把我身上的汗都吓了出来,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爷爷就联想到了那幅画面,一个大男人拿着一个瓷碗和竹片站在太阳底下,做着拈花指咿咿呀呀地唱着悠长的调调,的确很怪异。
“那后来呢?”张七追问。
“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问后来后来,没后来了,走了,我们去找老古!”说话的人是曾银贵,很明显,他是刻意要绕开话题。
李伟笑了笑,继续说:“后来呀,我就被吓住了,连忙去屋子里找师傅,师傅出来之后,站在这人的面前,问他,你是谁?这人还是操着一口柔媚的女声说,我是朱珍珍。师傅继续问,那你来这里做啥?他把拈花指拂到了下巴边说,我来这坝子里唱曲儿给我的爱人听。师傅几人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用手沾了点儿石灰,在他的脖子上点了点,这人突然就回过神来了,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手里的石灰已经撒了一大半,还要追问我怎么了。”
“呵,还挺好玩的。”张七笑着说道,话音一落,心里又生一问,“对了,这人是哪个哦?”
李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这人就在你的后边。”
张七一回头,只见曾银贵一张脸被羞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张七见状,笑声从他的肚子里憋了出来,“扑哧”一声,感染了所有人。
过了两分钟,喻广财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说:“这次可没这么简单,上次算是阴阳错路,死者误上身,这一次,我暂时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最好留心点儿。”
“嗯,这个事情我还有点儿想不通。”林子终于开了口,“要是当初是老古将那女婴丢在后山,这女婴找他算账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祸害别的村民?”
“当时不是他们提议将她扔进后山的嘛!”曾银贵说。
“这样又不对了,如果是别人提议的,老古在丢下她之后,后悔了,还回去找过她,那她也不该这么整老古呀。”林子说道。
他的问题似乎提醒了大家,这件事情不仅这里有问题,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正在大家沉默的时候,那道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推开了,老古闯进门来。见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他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笑容:“我,我家的羊已经放到了村口的三里坡上了,现在你们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后山了。”
※※※
老古家的斜坡后面就是后山的入口,那个入口不宽,可供两个人并排穿行。但是,因为常年没人行走,那入口处长满了茂密的树丛。那些树丛的枝干上都带着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剐伤。
老古已经轻车熟路了,他拿着一根竹竿,走上前去用竹竿拨开一条路来,回头对大家说:“你们进来的时候,最好沿着我的脚印走,不然会踩滑的。”
大家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
那条被树丛遮掩的峡谷口,几个人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当他们穿过最后一片树丛的时候,所有人的视野都豁然开朗起来。
“想不到这里面这么大。”张七一脸的欢喜。
喻广财也点了点头:“倒还有点儿洞中桃花源的感觉。”
“不对呀。”林子的眉头蹙得很紧,仰着头张望了峡谷一圈,“这个地方很邪门。”
被他这么一说,喻广财也开始细细观察起来。末了,他也点点头,说道:“嗯,不错,这个地方可不能住人。”
曾银贵有些不解,上前问道:“怎么说?”
“你们看,这山形,这谷口。”喻广财背着手,提示着。
李伟也看出来了:“这里是个鬼阵。你们看,左边山形和右边山形,你们看像什么?”
他一说完,几人都扭头观察起来。张七第一个反应过来:“像菜刀!”
“嗯,左边是刀型,右边是斧型,前面是桃木林,后面是死口。”李伟冷笑了一声,“要是有人死在这里,做梦也别想投胎转世。”
众人听了,都惊讶不已。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谷口的上方有个风口,那里就算逃生之路,你们再看前面。”林子指着他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
这个峡谷有些奇怪,穿过那个谷口之后,进来就是一片平地,中间有个微微起伏的山丘,距离几人大约十米左右,山丘上种着几株桃树,那桃树围成了一个圈,看那规整度,不像是自然生长的。
“又是桃树?”张七不解。
“桃树镇邪。”爷爷想用两句话把他打发掉。
林子走上前去,说:“这桃树明显是人种上去的,为的是什么?”
他的疑问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专门在这后山的峡谷中种一圈桃树,这个的确很奇怪。
喻广财掏出了罗盘,刚一端定,那罗盘中的指针就开始飞速转动,直指前方的那片桃树林。
“我记得那个时候,就是把那个女娃娃扔在那个桃树的位置的。当时,那些树还不大。”老古说着。
喻广财跟李伟连忙上前去,越靠近那片桃树林,那指针就指得越正,丝毫也不动弹,最后两人在桃树林前停了下来。
“你确定当时你返回来的时候,那个娃娃没有在这个地方?”李伟回头问老古。
老古很肯定地点点头:“我咋个会记错嘛,当时我就找了好几圈,还专门跑到对面山上去了,都没有找到,是不是出啥子问题了?”
喻广财点了点头:“嗯,如果这个地方没有遗骨,这个指针是不会动的,更不会指到这里。”
“这好简单嘛,挖开看就知道了嘛。”张七在后面大叫了一声,挽起衣袖就准备开动。
“老古,就麻烦你去借点工具来。”李伟说道。
老古听了倒是有些迟疑:“这个……”
想了一阵,他还是答应了,飞快地回去拿了两把锄头和一把铲子过来。李伟和曾银贵上前一人接过一把锄头,转身走到喻广财身边去。爷爷也二话没说上前接过了那把铲子,可没等他转身,铲子就被张七抢了过去:“还是给我吧,看你瘦不啦唧的,肯定挖不动!”
爷爷也懒得跟他争,跟着张七也走到了喻广财身边。
“这样,我先确定一个方向,你们再动手,免得白费力气。”喻广财说道。
“好。”三人异口同声道。
喻广财开始缓缓转动罗盘,那指针一动不动地指着右上角的方向。喻广财继续转动,又蹲下身去,那罗盘上的指针微微一动,指到了一个不足半米的小斜坡上。他看了看几个人,点了点头。
接到这指示,几个人都非常卖力地挖起来。张七的动作最大,摆出一副不把这坡铲平不罢休的姿态。
不出五分钟,那坡就被三人铲去了一半。张七一边挖一边擦着汗水,爷爷看他那衰样,正想跟他换,只听见他大叫了一声:“哎呀,这是什么,吓老子一跳!”
听到此话,另外两人马上靠上前去,用铲子轻轻拨开了上面的黑土。果然,一副白骨慢慢展现出来。
爷爷站在一边,看得眉头紧蹙——这个就是当年被无情的村民提议丢在这后山,之后被活活饿死的女婴!
几人协力,将那女婴的尸骨从泥土中挖了出来。李伟比较在行,将上面的泥土拨开,用准备好的白布裹好,移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可他刚一走动,喻广财就喊了一声:“别动!”
几人回头,只见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罗盘。
“你们往右边走走。”
喻广财的声音一出,李伟和曾银贵就捧着尸骨往右走。
“再往左边。”
两人又往左。
“出什么事情了吗?”李伟问。
喻广财倒吸了口气:“罗盘的指针没动,还指着这桃树林!”
“莫非这树林里还有……”
李伟的话还没有脱口,张七就又拿着铲子上前继续在那个坡上铲起来,这次还连带了桃树林里面的区域。半个小时后,那个小土坡被整整铲去了大半。可面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整个桃树林里起码有五十具白骨!
这时候,爷爷似乎想通了一个问题,古家湾的村民每产下一个女婴就砍一根桃树枝丫,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一家人门口的桃树枝丫被砍光过?
在场的所有人肯定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