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行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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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比萨;工艺品贩子都扎着长发,蹲在铺子里做雕刻状,都参照同一本纳西神像图谱和东巴文字典,勾线,平刻,涂广告色。
这是个开放的舞台,它殷勤招呼着,来嘛,玩一下嘛。可是戏剧的某种悲惨成分使我却步了,便成了台中最尴尬的那个。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我在多数照片都手足无措得像个主持人。城镇生活隐退到幕后。走在一些偏僻的小巷,从厚重的门缝里窥视,院落里堆放灰蒙蒙的电视机包装箱,停着刚从四方街担回来的货挑子。狗开始叫了。无甚必要的酸楚泛上来,正如我们看到戏班子在后台的起居嘲时那样。
一座经不起注视的小城。它的表皮随来自四面的巨大目光膨胀收缩,它的魂也许层层地褪成表皮,也许飞升至更高处。也许最后剩下的,是浩荡光线中一座皮屑的空城。据卡尔维诺说,一座城市没有字词的匹配,其回忆就会遗失。中国是个反向的国度,总有些反向操作。
布拉格咖啡馆是丽江城中的异物。也许是因为我到来的时间吧。午后两点,进门后只看到弥漫的阳光,黄金雨样。室内的原木陈设与人都透明并熠熠生辉。爬在地上的白狗绝非京吧,虽然小,长得很有狗样子,龇着一排细牙睡觉,任我推它在地面画了360度圆。开店的小姑娘从北京来,聊着,脑子忽然冒出雕刻时光四字。时与光是这店的材质,雕与刻是经营手法。好的咖啡馆总能过滤掉世界的杂质,在丽江再次得到印证。
再聊着,她说以前一直在北大附近的雕刻时光咖啡馆干,这里诸样事物都含着那里的传统。吓一跳,——“那里”我想过要去,但一直未有足够理由成行。
丽江·文化
二者的关系是,丽江保护了文化,现在轮到文化来保护丽江。
文化是宋元以来汉人的文化。纳西族人在这里住了750年,修缮房屋,沿茶马古道做国际贸易,伺弄花草鸟木,吟诗做画修史,搞乐队。他们有足够的聪明去领会那个泱泱大族的智慧,却又还没聪明到去颠覆它,这一点他们比汉人差劲。
古城人家,院门都有对联,有发白变脆的“遵礼”、“守制”。丁忧这回事,宋代最严;明朝常被官员借来避风头;到清似乎已不作兴了;有“出自名家有教女,归于汝家识礼人”,这是嫁女的;有新贴上去的“风来花落春谢早,梦回锦帐鸳魂惊”,院落里还有香烛余烬,悬着礼幛,看字样去了的是这家的主妇,不由人不起意怜惜。
听说,古城的老人里有国宝级的画家,有写历史小说的,有马帮老大,有能治癌症的神医,有生意跨几国的富商。他们的后代,在哪里呢?
纳西人的成功之道在于让文化潜伏在生活中。文化好比地下党,生活好比革命群众,硬要把生活上升为文化,最可能的下场是:文化被腰斩,生活到别处,有史为鉴。
丽江被国际社会表扬了,所以大族中人也对丽江产生了兴趣。纳西族人对于这等提拔,不知会不会说:妾本弱质,何堪临幸?
丽江·时间
纳西古乐
风土之外,云南的人是有侠气的,山高古风吹不散。一路走过,未见有欺生的人。商贩按本定价,不因旅游城市上浮。在丽江一咖啡馆里打听泸沽湖情报,隔壁桌的男孩闻声带我们去他住的客栈找一去过五次的老泸沽湖。男孩是北京的,这份热心却也可算在丽江身上。
在丽江的纳西古乐研讨会住宿,晚上能在楼上免费看演出。这间作一个“回”字的老楼恍惚间可认做龙门客栈的翻版。楼下客满堂,声鼎沸。俯瞰舞台,灯光浮动飞舞,老人们的锦缎衣服、黄铜象牙乐器与眼镜片上暗光流过。楼上偌大一圈回廊黑洞洞,倚阑干靠着两对模糊的人影,其中我捂着一杯糯米香茶时而冒丝白气。丝竹锣鼓堂皇奏起的是唐玄宗的《紫微八卦曲》,正欲觥筹交错不醉无归,又捉摸不住桂花稠酒在哪一代的长安。
那北京男孩打算着在丽江住到明年1月。离开丽江那晚买了本《行走丽江》,一张牛皮纸的手绘地图,可以折成12页的小册子,在“地点”,“人物”,“事件”“找感觉”的纲目下,古城的正野史,大小隐,时明时晦的趣味点,都被编制在61个词条里。又有“丽江古城十件事”:
一、到万古楼听鸟叫,与丽江老头搭话。
二、吃一碗黄豆面。
三、看四方街的四张脸。
四、发现一条属于自己的小巷。
五、拜会一位隐士或狂人。
六、站在远处观察一位丽江老太太。
七、喝一口丽江的井水。
八、有幸得到一张“丽江名片”。
∨、各买一个不同类型的丽江粑粑
十、进一个院子发呆。
我看着这单子发了会呆——核算着我做局外人的成本。进入一个古代城池真费时间哪,有空,再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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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回应
西门:
布拉格,都是熟人。咖啡,据一老外说,是她在亚洲喝到的最地道的(这是据女主人说的)。狗是地包天,昵称“豌豆”。不知她的店门口加了栏杆添了桌子没有呢?
不同的朋友在丽江过相似的日子,这是丽江给人的惊喜之一吧。
chilly:
忘了说了。对对,豌豆。聊到我以前养了只狗叫玉米,马上就与她很多共同话题:)
西门:
有没买中国结?俺可是小股东:)
〈到布拉格里那盆大麻吗?长得风姿绰约的很是喜欢,不知结了种子没有,想叫小姑娘寄些过来的。然后在大理田边发现原来那么多!夏日里放肆地疯长着。
chilly:
没人向我推荐啊。街上有间中国结店,个人认为不太中国:)
俺在布拉格把两猫一狗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去理那大麻。这次真是太匆匆,回头方知错过太多,难怪你三番两次地往那跑。其实这次印象最好是泸沽湖。改天有空再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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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纳西……大研古镇漫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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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
说实话,第一次从东大街进入丽江大研古镇的时候,我的印象并不好,以为到了深圳的民俗村。东大街宽敞而气派,两边的楼古色古香,而且不仅造型似乎整齐划一,就连卖的东西也和一般的旅游城市没什么两样:平庸而廉价的纪念品。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建的。只有各家门前的小桥、流水和柳树让我觉得别致而亲切。
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大研古镇。
$过小桥,穿过这些喧闹的店铺或者银行,到它们的后面,你就可以看见古老的房子,阴暗的街道,还有窄窄的流水。它们静静地呆在那里,对于仅几步之遥的喧闹恍若不闻。
四方街边的牌楼(摄影/huua)
我一眼就看出来我不属于它。
这里的街道最宽的只有两米,都铺满了巨大的石头,它们的形状很像江南小镇街面的大青石,但却是五彩的。为此,它有着不同凡响的名气。石面凹凸不平,但经过无数年的磨擦和洗刷,边角变得圆润光滑,在小雨中散发着一种古朴的质感。
这样的街道,它的宽度和路面显然在提醒我这样一件事:它不打算招待任何机动车的橡胶轮胎或者旅游者高科技的运动鞋。它只适合步行,更确切地说,是赤脚或者布鞋式的步行。事实上,我俊秀的ADIDAS在这里笨拙不堪,步履蹒跚。我情不自禁蹲下腰,轻轻抚摩它光滑而起伏的表面。
街边的房子大多都是两层的,经过风雨的侵蚀,木制的结构已然歪斜。但是就是这样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房子在著名的丽江大地震中安然无恙,倒是新城区有了不小的损毁。这些房子的二楼大多矮小阴暗,我甚至怀疑那里面能不能住人。它们都有类似汉族民居式的飞檐和青瓦,但这种学习汉民族的痕迹并不能掩饰纳西族自身的建筑特点。无论是“四合五天井”、“三坊一照壁”,都使得它们风韵别致,自成一家。
古镇的房子大多门很小,在狭窄的胡同中显得有些阴森。但是你一推开门,满院的花树就会朝你扑面而来。它们在阳光下娇妍多姿,色彩夺目。这时候,宅院的主人往往悠闲地步过来,请你坐下喝口茶,赏赏花。那种从容也让你觉得如果匆匆忙忙真是要大煞风景了。
让我觉得惊奇的是几乎古镇里每家里都是如此的姹紫嫣红,走在窄窄的街道上,随时能看见一株火红的石榴树从哪家的院子里伸出妖娆的枝条。
你不要忽略随手推开的任何一扇民居的门,它们往往都有数百年的历史。据说有一个从出身古镇在昆明教书的老师实在忍不住,便辞了职回到家中,天天端详家里的门,碰到游客就要请回家细致而不无自豪地介绍,简直乐此不疲。
其实丽江大研古镇最出名的是水的设计。我非常佩服当初设计建造这个古城的丽江土司。一条河水从东面流进古城,随后分为两支,然后分为无数的小支流,从每家的门前流过。由于地势的关系,水一直是以一种比较快的匀速流动,虽然家家都是在这条河里洗衣洗菜,但是废弃物很快就会被流水带走不会沉淀。而河水下面是日常生活污水的下水道,根本看不见。我在古城漫步的时候,时常会望着婀娜柳条下清澈的流水,怔怔半晌。
说起大研古镇,不能不提四方街。这是古镇的中心广场。据说,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具有自动清洗功能的广场。每天晚上,人们把闸口关闭,河水就漫上来自动冲洗这里,等闸口再次打开后,四方街就在清晨透过氤氲雾气的阳光中一尘不染。很可惜,这个系统在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整修中被彻底毁坏了。
我惊异的是它的狭小和简单,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小的广场了,完全不适合作为大规模人群有目的的集会,也根本没有地方摆放领袖雕像或者纪念碑。看来,当初设计者造它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在这里搞一个大家瞻仰的项目。四方街边上就是那些古老的民居,石桥跨越小河,把广场和狭窄的街道连接起来。人们在石板面的四方街上从容地闲逛,和卖工艺品的小贩讨价还价或者尝尝纳西族的特色小吃,或者在古老的石桥和柳树的掩映中拍照片,偶尔,在傍晚时分,会有一个来自欧洲的旅游者当街打开睡袋,把自己舒展开来。
我在这个缺乏广场基本标志——伟岸的纪念式建筑的广场边坐下,心里有些惶惑:到底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广场,亦或市中心那个树着领袖巨大雕像的才是?也许,争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
在大研古镇里转悠,你可能会觉得这里有比北京密度还大的艺术家群。售卖艺术品的店铺比比皆是,而且几乎都是纳西或者其他少数民族的风味。必须指出的是,他们中的很多是在自己创作,无论是绘画、雕刻以及其他工艺品。你可以在画坊胡同挑一款自己喜欢的图案让那个年轻的女画家现场手工绘制在文化衫上,同时逛到不远的店铺买一个刚刚雕刻好的彩色木盘,上面是纳西族的图腾——一个具备人的样貌和智慧的大鹏鸟,然后去附近的服装店挑一个女店主自己设计的用民间老绣片点缀的土布挎包,或者在隔壁让那个头发长长的小伙子为你穿一条别致的石头项链。等你回到画坊胡同的时候,她已经用吹风筒把衣服上的颜料吹干,你可以穿在身上回去了。但是做这些的只是年轻人。
纳西老妇(摄影/陆向前)
我常常在古城的小巷里碰到纳西族老太太,她们永远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和70年代工人戴的一模一样。她们总是坐在自家的门前很悠闲地绣着些小玩意儿,如果你感兴趣,她会很详细地解释给你听——条件是你得懂当地的语言。在这里,说普通话似乎只是需要对外界打交道的男人们之间的事情,在小小的宅院里,纳西语统治着一切。即便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批斗会上用生硬的普通话互相划清界限的人们,在夜色里又用这种神秘的语言自由地窃窃私语,相互沟通。
从望古楼往下望去,青灰色的屋顶密密地迭在一起,让这个古镇安详宁静,太阳的斜晖从木府雪白的照壁上滑过,石桥的栏杆也似乎金灿灿地发光。当我穿过这一切走到宽阔的东大街时,觉得非常不习惯。据说在上次的开发热潮中古镇原本要被推平的,推土机当时已经像一把利剑刺到了四方街——古镇的心脏地带。但后来计划改变这里重新建起了古色古香的建筑。于是,东大街仿佛一道巨大的伤口残留在大研镇的胸膛上。
丽江古城和大理古城一样,有着非常地道的西式酒吧和西餐,金发碧眼的人随处可见。夜里,我坐在河边一边喝着冰镇的喜力,一边听着酒吧里悠扬的萨克斯,邻座的两个美国青年正谈论着穿越虎跳峡的计划,偶尔还有几句对于昆明女子开放程度的震惊。望着在黛色天空里古老的飞檐,我能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古镇也在不可避免地变化,但是我不清楚,那些仅仅属于这座古城的是否能够一直保存下去?
清晨,刺眼的阳光穿越糊在雕花窗户上的白纸,顿时变得温柔起来,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特有的从容和恬静。不久,我背着行囊从四方客栈走出,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四方街边隐藏在狭长昏暗通道后面古老的建筑,向古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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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纳西……晴雨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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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
刚到丽江的几天都在下雨。住在昔日的大宅改建的客栈中,感觉原本很舒坦,望向天井却总是飘飘洒洒的雨,淅沥淅沥沥,心情不禁凄凄惨惨切切。每天,我们只能披着雨衣,逡巡于古镇弯弯曲曲的小巷中,采购衣物御寒,然后吃饭吃饭吃饭。而清晨醒来,听到门外仍是滴滴嗒嗒,便犹如又坠入了无边的恶梦中。唉,在广州还看不够,难道我们千里迢迢来云南,就是为了赶上这场意外的雨吗?
寒雨的夜里,唯一让人觉得温暖的,是在门前走廊下,和旅店老板,和DUTCH GUY围坐在炭炉边烤火,谈云南的风物,谈人和事…